就在葉一念仔細觀察着這位曾經的一代帝王—火南天,的時候;豬哥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小子!你可聞到了這個大殿之內,飄散着一股特殊的香氣?”
葉一念鼻頭微動,輕輕的嗅了幾下,然後應道:“是有那麼一股頗爲好聞的香氣…怎麼了?”
聽到葉一念的回答,豬哥瞭然的說道:“那就不會錯了!我觀這個人的身體狀況,基本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他本應該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才對,可如今他卻是清醒的狀態;再結合你嗅到的香氣來分析,想必他是用了追魂香!”
葉一念微微愣愕,疑惑的問道:“追魂香?那是什麼東西?”
豬哥出聲解釋道:“追魂香是一種頗爲珍貴的地品藥草,達到五百年以上的年份,方可使用;點燃追魂香之後所散發出來的香氣,能夠使垂死之人進入迴光返照的狀態,在一段時間內達到追魂奪神的效果,也就是吊命的意思;但這段時間卻是十分的短暫,一旦這段時間過去了,便會生息全無,徹底死亡!”
“臥槽!那豈不是…”
葉一念眼皮子微跳,險些驚呼出聲,他急忙閉口,轉爲暗語說道:“意思就是說…火南天他只有這麼一段時間可活了?”
豬哥沉聲說道:“沒錯!而且…即使是這不長的一段時間,他活的也十分痛苦;因爲追魂香的強大藥效,會令得他各方面的感知能力,比正常時候還要清晰,使他保持在絕對的清醒狀態;這對於一個身體狀況已經到了如此境地的人來說,無異於是莫大的折磨,還不如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來的痛快!”
正當葉一念和豬哥在暗中交流着的時候,只聽火南天突然出聲說道:“你…就是葉一念?”
他說話的聲音特別低啞,如果不豎起耳朵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清楚…
還好葉一念的聽力過人,他輕聲細語的應道:“小子正是葉一念!”
葉一念實在不敢大聲說話,如今這位天火帝王的樣子,讓人感覺…就算是聲音在空氣中傳播的震盪,稍微大上那麼一些,都能將他那副身子骨兒給震散架子咯!
火南天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眸微轉,努力的露出一絲微笑,然後他輕聲說道:“呵呵~來,近些,讓我好好看一看你;你站的那麼遠,我都看不清你的模樣了!雖然我是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是你莫要害怕…”
“陛下說笑了!”葉一念應了一聲,然後大步走到火南天的身前。
火南天微笑的看着葉一念,擡起他那雙宛若雞爪子般的手掌,輕輕摸了摸葉一念的臉頰,然後誇讚道:“果然是一表人材啊!葉振東那老傢伙,有一個好孫子!不錯!很不錯!”
葉一念謙虛的應道:“陛下過獎了,小子不敢當!”
火南天一邊笑着,一邊略帶得意之色的說道:“呵呵~我陷入昏迷的時候,鱗兒經常在我耳邊說起你;他以爲我聽不見,其實我都能聽見,只是沒辦法迴應罷了!”
聽到火南天這麼說,站在他身後的火鱗臉色微紅,緩緩的低下頭去…
火南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視着葉一念,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的說道:“這段時間以來,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做的非常好!早些年,我經常教導鱗兒,我告訴他身爲帝王,必須要做到心夠狠、手夠辣;該舉起屠刀的時候,就算是過命兄弟,也要殺!該拋舍放棄的時候,即使是父母妻兒,也要捨棄!對於帝王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以付出的;帝王之路必然是孤獨的、是殘酷的!而鱗兒他在這一點上,始終有些優柔寡斷!”
葉一念思量着道:“小子認爲,火鱗太子他這並非是優柔寡斷,而是…而是他心中還有情!”
聽到葉一念這句話,火南天的眼神突然變得明亮起來,再逐漸變得銳利;一股磅薄的帝王之氣,自他身上緩緩擴散開來…他好似又恢復成了那位天火雄主!
火南天眼神銳利的盯視着葉一念,淡淡的說道:“是啊…他心中還有情!生在這萬丈紅塵人世間,誰會沒有情呢?帝王也有情,但卻又不能有情!作爲一個帝王,要比當一個普通人累的太多!有些人…明知不該殺,卻也要因爲某些原因而殺;有些人…分明難割捨,卻也要因爲某些原因而舍…”
“身爲帝王者,心中所繫的必然是這天下,而不是自己,更不是家庭,這是帝王的悲哀!所以,每一位帝王皆是孤獨患者,也都是可憐之人!每一位帝王的身上,都揹負着數之不清的良心債;每一位王者的手中,都緊攥着鮮血淋淋的友人命!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那些債和命,都會在日後的無數個午夜夢迴之時,折磨着你的那顆心靈;所以,自古以來帝王的壽命都不長久,即便是修煉者也如此!”
“哎~”
語罷,火南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好似回憶到了什麼,眼底深處閃過一道極爲悲悸的神色。
葉一念不知應該對這位曾經的一代雄主,如今的垂死老人說些什麼…他只好保持沉默,靜靜的聽着火南天訴說。
頓了頓,火南天繼續說道:“我…十六歲登基爲帝!在短短數年之內,招兵買馬,擴充我天火帝國軍力,然後便帶領大軍南征北戰;凡是我天火鐵蹄所踏之處,無不門破城摧;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不到十年的時間,我便將天火帝國的領土面積,足足擴張了三分之一!放眼大陸五國,就連天武都要爲我所懾,避我鋒芒!”
“那個時候,我總是覺得…這天下就握在我的手掌之中;只要我想,這天下終將被我火南天一統!”
“呵呵~當時我眼前的目標有兩個,一是天勝帝國,也就是你的祖國;二是天玄帝國,也就是如今你正與之對峙的帝國;我先試探着進攻了天勝帝國,但是由於天勝帝國有你爺爺葉振東在,幾番交戰過後,我也並未能討到什麼好處;不得不說,你爺爺確實是一員猛將啊!他是唯一一個令我火南天敬佩的人物!要不是有他在,估計天勝帝國早就成爲我的囊中之物了!”火南天眼帶緬懷之色的說道。
“久攻天勝不下,於是我決定先班師回朝,待得重整旗鼓之後,我再兵發天玄;豈料,天玄帝國方面可能意識到了我天火對他們的威脅,他們先我一步出兵;當時我正直壯年,胸膛中燃燒着焚天燒地的烈焰,又怎會怕他天玄帝國的挑釁呢?”
“於是,我率領天火兩百萬鋼鐵雄獅,駐紮在天玄帝國的邊境線上,連營近千里!當時我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將天玄帝國的軍隊一舉擊潰!然後以大山壓頂之勢,直入天玄帝國的腹地,令其在我火南天的手中滅亡;然後我再攜銳不可當的雷霆之威,直逼天勝帝國!我想…縱然是你爺爺振東王,也阻擋不住那個時候的我?!”
火南天激動的訴說着;他的聲音從低啞逐漸變得高亢;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紅潤之色;眼神中充滿了威凌天下的霸氣;彷彿又回到了當年,他親率百萬大軍橫掃天下的光景!
“豈料,天不遂人願吶!就在大戰開啓第十天的夜裡,就在我即將要攻破天玄帝國防線的時候…卻突然遭遇到天玄帝國死士的刺殺;整整五十位七劫境的死士,潛入我方大營之中,試圖刺殺我;但如果緊緊只是這些就想要殺死我火南天的話…還遠遠不夠!”
“哎~也怪我太大意!當時我以爲…他們真的就只派了這些人過來呢;豈料,還有一位王者境的強者隱藏在暗處,當我方殺掉那五十位七劫境的死士,剛剛鬆了一口氣之際…那位隱藏在暗處的王者境強者突然暴起,隔空給了我一刀,然後便逃遁而去;就是那沒能當場要我命的一刀,卻將我從巔峰打到了谷底…”火南天悲涼的說道。
葉一念抓住了重點,半肯定半疑惑的說道:“那一刀上…有毒?”
火南天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嘆息着道:“哎~不錯!那一刀上塗抹了毒物,而且是無解的劇毒!之後,我身上的劇毒迅速發作,我便一病不起;羣龍無首之下,天火軍隊大敗而歸,龜縮回天火帝國境內,苟延殘喘直到今天;要不是有我大哥火南風在,恐怕天火早就被天玄帝國給滅了啊…”
葉一念思量着道:“估計那位刺殺陛下你的王者境高手…就是聖大人安排的!按照時間來推算,早在陛下你南征北戰的時候,天玄帝國就已經警覺了,所以他們纔會安排當時還是嬰孩的玄絕,進入天火帝國來臥底;然後在陛下你攻打天玄帝國的時候,正值聖大人接手之際,他不計代價的令你身中無解,卻又不會立刻死亡的劇毒…按照當時的情況來分析,那位王者境強者完全可以將陛下你給一擊斃命…”
火南天微微閉上眼睛,嘆息着道:“哎~是啊!如今想來…當時那位王者境強者之所以不直接殺了我,就是在爲玄絕爭取成長的時間啊…”
沉默了片刻,葉一念輕聲說道:“陛下,你可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小子願意代勞…”
如今再說什麼“陛下且放寬心,您定然會龍體康健、長命百歲…”之類的話,非但不會悅耳,反而會讓人感覺是在諷刺!
葉一念心中十分清楚,這位曾經的一代雄主,不惜點燃追魂香來使自己清醒,然後召見他,絕對不只是發幾聲感慨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