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取情報的重要性無庸多說。
對獲取的情報進行甄別的重要性同樣不遑多讓。
米歇爾大賢者之塔這支小型星際艦隊的指揮官在得到林克.格蘭德具體行蹤的情報之初，就對情報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
即便米歇爾大賢者之塔在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乃至四家聯合軍團裡面埋了內應，也不太可能獲得如此精準的情報。
這個情報，要麼是假的，是林克.格蘭德自己放出來的障眼法，要麼就是一個陷阱，在誘使米歇爾大賢者之塔上當。
就這一點，指揮官也與米歇爾大賢者之塔的最高層，也就是以米歇爾大賢者爲核心與領袖的幾名米歇爾家族成員，進行了溝通與闡述。
最高層很耐心地聽取了指揮官的懷疑，然後告訴他，無需考慮這些，執行任務就是了。
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
儘管指揮官身爲八級大賢者，卻也不得不屈從於最高層的意志。
哪怕不情願，也只能率領這支小型星際艦隊，前來圍堵這艘據說搭載了林克.格蘭德的星空飛舟。
就像指揮官無法抵抗米歇爾大賢者之塔最高層的意志，小型星際艦隊也無法圍堵最高檔次的星空飛舟。
追堵行動一次又一次失敗。
到目前爲止，最大的收穫竟然只是確定了情報的真實性。
這讓身爲八級大賢者的指揮官感到自己臉上很無光！
然而指揮官不是那種遇到麻煩就責罵別人，來發泄自己心中怒火的人。
指揮官只會將自己的憋屈與憤怒，發泄到任務目標，也就是林克.格蘭德身上。
因此，接手星空飛舟的操控與駕駛以後，林克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米歇爾大賢者之塔的小型星際艦隊圍堵力度越來越大。
好幾次了，那些星際戰艦寧願頂着發生意外與事故的風險，也不讓開位子。
這讓星空飛舟的騰挪閃避變得更加困難。
好在林克的駕駛技術過關，又習慣了高速運轉大腦，且能夠隨時進入類似“多線程思維”的超頻狀態，雖然險象頻生，卻沒有發生星空飛舟被真正圍堵上的危機。
“林克，洛特斯諾到底想幹什麼？”
又避開了一次米歇爾大賢者之塔小型星際艦隊精心構建的陷阱，茉莉一邊輔助林克操控星空飛舟，一邊抽空詢問。
今天發生的事，從林克一定要帶她離開四家聯合軍團，到洛特斯諾的性情變化，到洛特斯諾突然將她與林克丟入險境，再到現在被米歇爾大賢者之塔星際艦隊緊追不捨……
處處都充滿了茉莉無法理解的地方。
有些不理解，是缺乏信息的瞭解。
有些不理解，真的是茉莉無法理解。
“不用管他到底想幹什麼，”
林克雙手十指宛如翻飛的蝴蝶，輕巧靈活地輸入一個又一個指令，同時回道，“重要的是我們想幹什麼，以及能幹什麼。”
茉莉被林克這麼一講，更加糊塗了些。
她與林克想幹什麼？
能幹什麼？
這兩個問題有些奇怪啊。
與米歇爾大賢者博弈的是洛特斯諾，或者其他人。
弗里斯特院長都只是在身後站着可以聯手越級作戰的瑞沃大賢者與索思大賢者的情況下，勉強夠格。
與米歇爾大賢者之塔博弈的是瑞沃索思學院。
四家聯合軍團只是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的一份子，還不是最爲重要、最爲強力的一份子。
她與林克，不管是與米歇爾大賢者，還是與米歇爾大賢者之塔，都不對等，連博弈的資格都沒有。
想幹什麼，能幹什麼，可以對當下的局勢造成影響，且是正面影響呢？
茉莉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想出這兩個問題的答案。
既然想不出來，那就乾脆不想了，問。
在丈夫面前，沒有什麼好顧忌的，該問就得問。
茉莉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疑惑如實告訴林克，然後等待起林克的回答。
當然，在思考、詢問與等待的時候，茉莉沒有耽擱手上的活，很好地幫助到林克操控星空飛舟。
林克的動作同樣沒有停下來，甚至都沒有慢下來過。
他一心二用，一邊精細操控星空飛舟，一邊回答茉莉的問題，語氣淡淡說道：
“敵人不想我們做的事，我們就越要去做成。
敵人想要做成的事，我們必須去破壞。
現在，不管米歇爾大賢者與米歇爾大賢者之塔爲什麼又對我這麼重視。
也不去管洛特斯諾爲什麼會認爲可以拿我做餌吊出米歇爾大賢者，給他對上米歇爾大賢者正面對上的時候，創造有利條件。
我們只需要考慮一個點。”
“什麼點？”
茉莉及時開口，墊了墊話頭。
林克操控星空飛舟避開一次攻擊，說道：“那就是不要被活捉。”
茉莉聞言沉默。
這艘星空飛舟確實是最高檔次的星空飛舟。
無論是航行速度，還是防禦力度，隱蔽性，靈活性，都是最高檔次。
從理論上講，哪怕只是智能駕駛模式，都不存在被這支規模較小、戰艦數量不多的米歇爾大賢者之塔星際艦隊活捉的可能。
林克爲什麼要如此悲觀地思考問題呢？
一想到她與林克是在洛特斯諾發現了這支星際艦隊的情況下弄暈的，以致於丟失了擺脫這支星際艦隊的最佳時間窗，茉莉便能夠完全理解林克爲何會如此悲觀。
巫師做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洛特斯諾既然拿林克與茉莉來作餌，想要釣一些什麼，就不會允許餌在引誘到他想釣的東西之前，提前從鉤子上脫落。
因此，就算林克駕駛星空飛舟的技術好到離譜，在眼下這種處境，都能擺脫米歇爾大賢者之塔星際艦隊，洛特斯諾也會用其它招數來讓林克與茉莉重新回到餌的位置。
不過……
茉莉皺了皺鼻子，稍微沉吟一會兒，隨即問道：“林克，在作餌打窩這件事上，你是不是與洛特斯諾有一些默契？就我一個人矇在鼓裡，傻傻的，什麼也不知道！”
林克聞言沉默了一陣，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一直在輸入指令操控星空飛舟，閃避星際艦隊的圍堵。
駕駛艙中的氛圍稍稍凝滯了一點。
倒不是林克不想及時回答茉莉的問題，或者有難言之隱。而是米歇爾大賢者之塔星際艦隊指揮官在做了一番調整以後，又施行了一次大範圍迂迴的包抄攔截。
林克必須集中注意力，全力擺脫星際艦隊的包抄，從一個極爲狹小的縫隙裡穿梭過去，跳出對方的包圍圈。
好在林克的駕駛技術與星空飛舟的性能結合得非常好，又是一次有驚無險。
茉莉也善解人意，沒有不合時宜地發出追問，一定要在這段時間裡獲得一個解釋。
待到星空飛舟的處境好轉一些，得了空，林克立即說道：“默契確實有一些，但不多。我猜到洛特斯諾可能會在這件事上出頭，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願意正面對上米歇爾大賢者，更沒有想過，他會拿我們做誘餌，去釣米歇爾大賢者。”
“對啊，我們或者說你，到底哪個地方讓米歇爾大賢者看中了，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茉莉順着林克的話頭，拋出一直藏在心裡的疑惑，“上一次，米歇爾大賢者就因爲想要得到你，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
“我也不知道。”
林克聳了聳肩，無奈說道，“我要是知道的話，很多事不至於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茉莉很能理解林克的這種無奈。
畢竟在林克被至高議會與瑞沃索思學院雪藏的那幾年裡，陪在林克身邊的，就是茉莉。
也是茉莉看着林克從年輕一代同輩巫師第一人，滑落到“泯然衆人”的狀態。
眼看着那麼多同輩巫師，藉助開發平行宇宙得來的便利，一個又一個晉升五級賢者，而林克始終處於四級賢者的境界，沒有動彈。
偌大的巫師文明沒有一些風言風語是絕對不可能的。
在瑞沃索思學院內部，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說，林克.格蘭德已經喪失了勇氣與靈氣。
直到這一次過來平行宇宙之前，林克在至高議會，以四級賢者的等級，以霸道絕倫的姿態，將那些率先晉升爲五級賢者就想要復仇的同輩巫師挨個揍了一頓，風言風語方纔平息許多。
但仍有一些頑固分子，在譏諷林克。
說什麼艾瑞絲.克拉克沒有出手，若是艾瑞克.克拉克出手，林克.格蘭德怕是會被打得滿地找牙。
這就讓茉莉很是不喜。
也就是艾瑞絲成了茉莉的閨蜜，不然的話，茉莉絕對會慫恿林克，去將艾瑞絲狠狠揍一頓。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林克若是能夠知道米歇爾大賢者爲何這般重視他，爲何總是想要得到他，就不會一直處於如此被動的境地。
就算不能徹底打消米歇爾大賢者的念頭，也可以做一些針對性的防範措施。
那麼，來到平行宇宙，陪洛特斯諾找了一趟星與光，去過一次天師府以後，林克真的還不知道米歇爾大賢者到底看中他哪一點嗎？
林克心中略生歉意，抿了抿嘴角，沉默不言。
有些事，能說的時候他自然會如實告訴茉莉，但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
且再等一等吧。
茉莉側頭看了一眼林克，同樣嘴角微抿，然後專心輔助起林克操控星空飛舟，躲避追堵，不再詢問什麼。
夫妻間的默契就是如此。
一個不想說，另一個就不問。
太空之中的虛無之地。
洛特斯諾遮掩住自己存在的痕跡，密切關注着星空飛舟的動態，同時分了一部分心思，關注衝破了至高議會匆忙之間組織起來的攔截，繼續向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發起攻擊的米歇爾大賢者之塔的大規模星際艦隊。
在弗里斯特院長的提前示警下，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沉着應對來自背後的“自己人”背刺攻擊。
實力差距肯定是存在的。
畢竟來到平行宇宙的雙方，一個是完整狀態的米歇爾大賢者之塔，一個只是瑞沃索思學院部分力量的先遣團。
就算這支大規模星際艦隊也不是米歇爾大賢者之塔的全力，卻足以壓制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打得先遣團只有招架之力，全無還手餘地。
令人感覺弔詭的是，至高議會不僅只是象徵性地攔截了一下，也沒有組織戰時駐地就在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附近的其他巫師勢力前來支援。
就這麼坐視各方面佔優的米歇爾大賢者之塔大規模星際艦隊，打得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擡不起頭來。
先遣團的損失逐漸擴大，損耗的戰艦與各類裝備、巫器逐漸增多。
巫師的犧牲數字也在一點點堆高。
瑞沃索思學院自成立以來，就只有那次迪奧曼德家族二代成員全部殞命的戰役遭受的傷害，大過了這一次。
弗里斯特院長看着即將被徹底打爛的戰時防區，看着即將被徹底打殘的先遣團，心裡在滴血，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
轉過身，無比堅毅地看着視頻通訊畫面裡的至高議會駐平行宇宙辦事處對內負責人，弗里斯特院長沉聲說道：“今天以後，瑞沃索思學院與你及你身後的勢力、大人物，不再存在成爲朋友的可能了，希望我們不會在戰場上見。”
這位負責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弗里斯特院長才懶得聽這位負責人是想反諷、不屑還是解釋呢，直接關掉了視頻通訊。
片刻後，另外三個加密視頻通訊同時接通。
三位九級大賢者的代言人的光影形象同時出現在弗里斯特院長眼前。
“瑞沃索思學院撐不下去了？”
不等弗里斯特院長開口，其中一位代言人便饒有趣味問道。
“不是瑞沃索思學院撐不下去了。”
弗里斯特院長當即嚴肅糾正這一說法，認真說道，“是瑞沃索思學院先遣團撐不下去了，也是米歇爾大賢者的晉升快要完成了。”
“那又如何？與我們何干？”
另外一位代言人推了推鼻樑上的圓框眼鏡，微笑反問。
最後一位代言人沒有開口，但看他的表情，不難發現，他也支持這個說法。
“確實不干你們的事。”
弗里斯特院長聳了聳肩，語氣無所謂說道，“畢竟這一次，是米歇爾大賢者鐵了心要趁着晉升聖者的關口，給瑞沃索思學院一個慘痛教訓。也是至高議會內部某些派系，想要斷絕我祖父藉助開發平行宇宙的契機，衝擊九級大賢者乃至聖者的空間。”
“你知道就好，爲何還要聯繫我們？讓我們見證一下瑞沃索思學院的屈辱？”
說出“與我們何干”的第二位代言人放下推好眼鏡的右手，嘴角微笑轉爲毫不掩飾的譏笑。
弗里斯特院長深深看了這人一眼，沉聲說道：“據我所知，巫師文明至高議會目前只有一份支持聖者晉升的資源，但已經被洛特斯諾聖者轉世預定了。仙神文明天庭多一些，有三份，一份歸天師府虛靖天師，一份留待有緣人，非有緣人出現，永不啓用，最後一份嘛，用在了米歇爾大賢者身上。”
頓了頓，弗里斯特院長加重了語氣：“又據我所知，聖者晉升失敗以後，嘗試晉升之人會留下一具遺蛻，從這具遺蛻之中，可以提取出完整的晉升資源。請問三位，不知我所知的……”
“對與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