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時間,京城裡一直沒有把西南軍的“最後通碟”放在心上,儘管西南軍這幾天一直在整頓軍隊,動作頻頻,朝廷的斥候也可以探查的到,但是即便如此,朝廷裡一部分人還是覺得西南軍在做戲。
另一部分人覺得儘管西南軍傾盡全力,也不可能打進京城裡來。
只有種玄通一類的武將,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全力應對可能到來的苦戰。
經過這幾個月時間下來,沒有人會再小看西南軍的戰力。
到了第三天上午,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寧州軍大營裡便開始動作起來,首先是數十輛投石車被寧州軍將士很熟練的推了出去,剛剛好推到了距離京城城牆一箭之地。
兩個月下來,寧州軍幾乎沒有停止過轟擊京城城牆,對於這一切都是駕輕就熟,而且兩個月時間下來,寧州軍裡負責投石車的“投石手”,也已經非常熟練,現在在沒有大風的影響下,基本可以指哪裡打哪裡。
投石車就位之後,幾十個投石手熟練的填裝天雷,片刻之後,幾十個天雷,在京城西城牆下炸開。
西城牆上的守軍,應對這些天雷也已經非常熟練,他們三個人組成一個盾陣,然後蹲在地上,用三面大盾當做盾牆,天雷炸開的時候,只要不是碰巧扔在他們的腳底下,就很難對這些盾兵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
不過今天的天雷有些不一樣。
以往的天雷炸開,這些嫺熟守城的盾兵,最多也就十幾個傷亡,而這一次,最少有上百個慘叫之聲同時響起!
不少人捂着傷口,在地上打滾。
大盾畢竟不可能護住周身,總會有一些縫隙存在,這些受傷的禁軍將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鐵片紮在身上,淺則破皮,深則入肉存餘!
“反賊的天雷裡,摻雜了鐵片!”
很快有禁軍的將領反應過來,高聲喝道:“盾兵把自己護的嚴實一些,散開陣型,不要太過密集!”
從前西南軍的天雷,都只有陶片沒有鐵片,陶片就算扎進身體裡,頂多只是外傷,而這些並不乾淨甚至大多帶着鐵鏽的鐵片,一旦入肉,很可能就會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寧州軍的第二輪天雷又到了。
幾十個已經點燃的天雷,在投石手的精準操縱下,有的甚至是在這些禁軍將士的頭頂上爆開,鐵片四濺,一時間城牆上到處都是鮮血!
有倒黴一些的,渾身都是鐵片,很快哀嚎着被擡了下去。
有作戰經驗豐富的禁軍將領,立刻做出了應對,厲聲吼道:“四人一隊,四人一隊,舉盾擋住頭頂!”
禁軍的軍事素質極高,再加上投石車這種東西,填裝速度極慢,因此他們很快得以變陣,變成四人一陣,三個人蹲在地上舉盾護住周身,中間的一人也蹲在地上,雙手舉盾護住頭頂。
這樣,禁軍的傷亡立刻驟減。
不過幾輪天雷下來,依然有數百人的傷亡,然而這些相對於禁軍二十萬的基數來說,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城下觀戰的李朔,正在用千里鏡觀望城牆的情況,見城牆上一個個盾陣都立起來之後,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又忍耐了片刻,讓投石車再度轟擊了一輪,然後這位寧州軍主將大手一揮,沉聲喝道:“寧州軍先鋒營,出列!”
寧州軍的先鋒營,大多都是寧州軍從西南帶過來的將士,也是寧州軍中最信得過的將士,李朔大手一揮,立刻有兩千人從軍陣之中走了出來,這些人每個人都身着黑甲,手持制式長矛,頗爲威風。
兩個月前,寧州軍正面抵抗禁軍四個折衝府的時候,就是用這些寧州軍精銳上去硬扛,結果是哪怕在沒有火器的情況下,這些寧州軍精銳也可以與禁軍正面碰撞而不落下風!
李朔面色冷然,狠狠地揮了揮手:“衝殺過去!”
“不惜一切代價,衝到京城的西城門!”
兩千人的先鋒營立刻應命,他們按照西南軍三人一隊的陣法,快速朝着城門處移動!
如果是尋常的攻城,一旦進入一箭之地,從這個距離一直到城門的距離,都要用人命去填,因爲在這個距離裡,沒有辦法還手,撐死了只能頂着盾往前衝,可衝陣的過程中即便舉盾,傷亡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然而寧州軍的衝陣卻全然不是這樣,因爲他們有火器的掩護!
他們從衝陣開始,寧州軍一共五十架投石車,就由三十三架不再投擲天雷,等第一批十七架天雷投擲完之後,又有第二批十七架開始投擲點燃的天雷!
五十架投石車,分三批投擲,雖然仍舊有填裝時間,但是填裝時間已經大大的縮短,短到城牆上的禁軍,根本沒有辦法大規模放箭的地步。
兩千個先鋒營將士,只折損了不到一百人,就奇蹟般的衝到了西城門附近!
在後方的李朔,目光炯炯,他再度揮手,喝道:“再上兩個都尉營,跟上去,跟上去!”
西南軍一個都尉營是一千六百人,兩個都尉營三千多人,很快按照李朔的命令,在隆隆炮火之中跟了上去!
同時,城牆上的禁軍也反應了過來,禁軍將領嘶聲怒吼:“頂盾,頂盾!”
“頂盾往城下扔天雷!”
朝廷也有天雷,這東西是正兒八經的守城利器,更重要的是,天雷用不着瞄準,只要點了火,往城下扔就行了!
在這種情況,禁軍將士躲在大盾後面,就可以往城下扔天雷,而且朝廷的天雷每一個裡面都填裝了鐵片,每一顆在人羣之中炸開,都會讓十幾個寧州軍將士失去戰鬥力!
很快,寧州軍先鋒營的傷亡,就在迅速擴大。
不過,先鋒營本就不是爲了攻城的!
這些先鋒營將士裡,除了最前面的幾排人個個手持長矛之外,在最中間的一排將士,大概七八十人,每個人身上都揹着一個看起來跟不起眼的布袋,這些布袋不是很沉,只有一二十斤,因此背起來並不吃力,在四周將士以及遠處投石車的掩護下,他們很順利的把這八十個袋子,堆到了城門口!
因爲遠處有投石車壓制,城牆上的人只敢伸出手往下扔天雷,沒有幾個人敢探頭細看,等到這些揹着布袋的人靠近城門口的時候,城牆上觀望的禁軍才反應過來,其中一個見識過火器的禁軍校尉,看到這種情況之後臉色都變白了,他猛然回頭,跑到了自家上司面前,聲音顫抖。
“校尉,西南軍,把一些布袋背到了城門口!”
說到這裡,他嚥了口口水。
“可……可能是火藥……”
這個都尉也是臉色驟變。
眼下火藥在京城裡,尤其是在軍方,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只要是稍微有些見識的人,都知道火藥是個什麼東西。
而西南軍弄了這麼多火藥過來,目的已經非常明顯了。
他們想要炸開城門!
這個都尉二話不說,立刻朝着種玄通的方向奔了過去。
但是,已然來不及了!
城門下,一個寧州軍先鋒營的校尉,已經從胸口取出火摺子,然後對着身邊的袍澤們高聲厲喝!
“散開,散開!”
“都他孃的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