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打完仗之後,是要清掃戰場的,不管是敵軍還是友軍的屍體都要就地掩埋,以免發生瘟疫,但是平南軍攻城前後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算清掃戰場,也必須要一兩天時間才能掩埋乾淨,可是這個平南軍的副將程平,居然說已經全部埋了。
這就是連戲也不願意做了。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兩方都沒有正兒八經的打起來,程平也沒地方弄屍體給李信看,總不能把自家人給殺了吧。
讓人裝屍體更不靠譜,活人與死人是很好分辨的。
面對程平這種無賴的嘴臉,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眯着眼睛笑道:“平南軍不愧是平南軍,好生英武,一日之間就能拿下一座縣城,而且攻城戰打成這個樣子,可以說是一場大勝。”
程平淡然道:“都是將士用命,再加上德陽縣城裡的百姓及時棄暗投明,這場戰事纔會這麼順利。”
他對着李信笑道:“李校尉,現在德陽縣城已經破了,咱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這就進縣城去吧,我軍要在德陽縣城修整幾天,這幾天程某會把戰報統計整理出來,到時候還望李校尉如實記錄,好讓陛下知曉南疆戰事。”
李信呵呵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一定如實記錄。”
程平淡淡的看了李信還有薛子川一眼,最終淡然道:“那咱們就進城吧。”
“聽從程將軍安排。”
一身是血的程平轉身走出營帳,李信等人跟在他身後,一行人朝着德陽縣城走去。
李信走在最後面,擡頭看向前面的程平,對着身身旁的王默微笑道:“王大哥,你說這位程將軍身上的血跡是豬血還是雞血。”
“雞血。”
王默沉聲道:“我聞得出來。”
李信眯了眯眼睛:“那倒是可惜了,雞血做成菜還是很好吃的。”
王默低着頭,雖然臉色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心裡已經是怒氣滿滿。
到了現在,他們才發現平南侯李慎,根本沒有把這一羣人放在眼裡,平南軍上下,說不定已經把他們這羣人當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個走在前面的副將程平,表面上客客氣氣,暗地裡還不知道怎麼嘲笑他們。
“這些人,欺人太甚了。”
李信搖了搖頭,淡然道:“王大哥用不着生氣,易地而處,咱們說不定也會做出同樣的事,甚至更加過分,說到底,還是我們這些人份量太輕,不夠讓那位平南侯看在眼裡。”
如果是姬家的一個皇子親自過來,那麼平南軍和那些南蜀餘孽無論如何也是要打一打的,但是李信還有薛子川這兩個七品官,不配讓平南軍大動干戈。
程平說平南軍出動了兩萬人打德陽縣城,但是大軍走起來浩浩蕩蕩,李信等人身在軍中,根本沒有辦法分辨人數,按程平這個態度來看,這一次平南軍出動的人能有兩千個就不錯了!
兩千人,一日之間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南疆。
快到中午的時候,李信等人進入了德陽縣城,德陽縣城裡,一片太平景象,絲毫沒有看出動亂的痕跡。
按照程平所說,是德陽縣城的老百姓棄暗投明,所以城裡倒沒有什麼損傷。
不過城門口還是有不少血跡的,殷紅一片看起來很是嚇人,只是不知道是雞血還是豬血。
總得來說,平南軍還是勉強做了一齣戲給李信等人看的,雖然這齣戲做的很不走心,很不像話。
但是沒有辦法,只要平南軍做樣子了,不管是什麼樣子,李信等人都是要信的,不僅要信,還要寫出來遞到皇帝陛下的桌案上。
這是一個並不難選的選擇題。
在程平的安排下,他們住進了德陽縣城的一間大宅子裡,這位程將軍臨走之前,對着李信微微一笑:“李校尉,這幾天你們就先住在這裡,等過幾天我大軍修整完畢之後,程某再來通知各位,至於德陽一戰的軍報,稍後程某也會派人送來。”
李信抱拳還禮。
“有勞程將軍了。”
程平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不慍不火的李信,最後笑了笑,轉身走了。
如果沒有記錯,這位李校尉今年才十六歲,十六歲就能有這麼一份沉穩的性子,將來或許會是一個人物……
程平走了之後,御史臺的薛子川氣的滿臉通紅。
他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這麼明顯的事他當然能夠看得出來。
“平南侯府欺人太甚!”
薛子川怒聲道:“這些人,莫非是把我等當做兒童戲弄?”
李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薛御史這話,要是當着程將軍的面說出來,或許還能有些用處,當着我們的面說,又能有什麼用?”
薛子川訥訥的看了李信一眼,聲音低了下來:“呃……李校尉,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自然是要活下來。”
李信面色平靜:“如果我們死在南疆,南疆的事情就會永遠不爲人知,陛下也會被矇在鼓裡,當務之急是活着回到京城,把所見所聞統統說給陛下知悉。”
薛子川神情振奮。
“是了,我等要留存有用之軀,回了京城之後,再來和平南侯府的人計較。”
這位御史大人咬牙切齒:“到時候,薛某一定要把南疆的事情如數告訴陛下,叫陛下知道平南軍的嘴臉!”
李信眯了眯眼睛,笑呵呵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如果他們能回到京城,這些話也是不能說的,因爲朝廷現在還沒有做好對付平南侯府的準備,所以這些話說了也是白說,甚至說出來還有可能背上一個“誣陷一品大將”的罪名,丟掉性命。
不過這些話李信自己不說,叫這個傻了吧唧的薛御史去說,卻沒有什麼問題。
只要薛子川在京城狀告平南軍有不臣之心,李信就可以藉着陛下對薛子川的反應,猜出天子對平南軍的具體態度。
到時候,李信就可以大膽的規劃自己下一步的動作了。
李信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近衛營的王默跟着他走了進來,這個身材高大的天子近侍,對着李信彎身抱拳:“李校尉,咱們下一步該如何做?”
事到如今,王默已經被這個少年人的智慧折服了,可以說如果不是李信,他們這羣人說不定早就已經死了。
李信給王默倒了杯茶,聲音平靜:“還能如何做,就跟在這位程將軍身後,一路“看着”平南軍收回漢州府就是了。”
李信喝了口茶水,微微一笑。
“怎麼也要讓他多演幾場,噁心他一下,不然咱們不是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