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和傑諾用怪異的姿勢在黃泥水中向大坑邊緣遊動,好不容易將約翰斯擡上岸邊,時間已經來到凌晨時分,月色被烏雲籠罩,看不到一絲光亮。傑諾從懷裡摸索出一截帶有熒光粉的短棒扔在地上照明,自己則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泥土的氣味。亞瑟已經精疲力竭,從水裡爬到坑邊耗費了他最後的氣力,他藉着黯淡的熒光察看自己手掌,如今已能清楚看到手掌中的骨骼,那是巫師最後化爲灰燼的器官,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再不調養治療,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亞瑟,有沒有看到傑斯...“傑諾虛弱的咳嗽着,待有力氣後他爬起身,舉着熒光棒沿着坑邊尋找傑斯的蹤跡。亞瑟也想跟着傑諾找找傑斯,好不容易爬起又跌回地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半身,自己半條腿化爲了烏有,如今只能躺在地上。“沒想到我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暗夜行者,真不是現在我能惹得起的人物。”
傑諾找了半圈沒有找到什麼,又意識到亞瑟一直留在原地,正想發火,一道光束照在了他的臉上,傑諾身體率先有了反應,他的雙目變成藍色,瞳孔消失不見,眼睛裡滿是沸騰的閃電,這樣一來他便可以直視光束。
“你是...巫師!等等,你不是前幾天來我們所下通緝令的軍人嗎!”
傑諾透過光束看見三四名穿有仲裁所服裝的士兵,他們一手舉着夜間探視用的光絲球,一手持有火銃槍。一般來說,仲裁所會在夜間行動時爲四支部隊各配有一枚光絲球,大小自然比不上矮人和貴族使用的,但仲裁所的光絲球擁有可以照得更遠的直束光,這樣在夜間搜查階段會比較方便。傑諾當即偏過臉,前幾日他爲了鎖定改造人的位置前往仲裁所接連申請了三道通緝令,就爲了鎖定改造人的位置,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舉動。
電擊手槍在污水裡被衝散,周圍除了齊腰高的雜草再無他物,傑諾思索片刻,向後退至坑邊,在仲裁所人員層層逼近後,他縱身躍入污水中,深吸一口氣潛入水底,仲裁所人員大喊不好,周圍在附近搜索的仲裁所隊員也紛紛靠近,細數下來竟有20來人。亞瑟躺在約翰斯旁邊,忽然淡淡的熒光照亮他的臉龐,隨後一隻腳踩在亞瑟肩膀來回磨蹭,確定亞瑟無法反抗後,來人對身邊人說道:“這是公告牌上那個巫師通緝犯!去聯繫巫師糾察隊,他暫時無法行動,旁邊那個也需要調查。”,聽到有人遠去的聲音,躺在地上的亞瑟微微睜眼,火銃槍的槍管已經對準他的鼻樑。“別亂動巫師,你還需要抓回仲裁所判定是否有殘餘價值,當然,我也不介意現在就給你來上一槍然後給你安上襲擊仲裁所人員的罪名。”
亞瑟沉默的看着帶有熒光棒的仲裁所隊員,事情還沒有結束,救出約翰斯只是第一階段,第二階段是成功回到公館。戒指還在傑諾身上,自己虛構出的肉塊已經不見,傑諾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在自己無法移動的時候,讓仲裁所的人抓住自己綁走也是一個好的選擇。亞瑟心想着如何通知安吉麗娜和伊諾夫人,眼前的仲裁所人員不知何時點燃了半截星螢草,深深吸入一大口後將燃燒的草灰按在亞瑟鼻子上,隨後又是一口濃痰吐在亞瑟滿是血污泥漬帶有污水的臉上。
“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巫師,今晚本約好去酒館打牌,還有幾個大精靈妞,家裡的老婆娘也沒有多說什麼,如果你沒有利用價值我肯定會卸你一條胳膊!放心,你不要想着逃跑,周邊五十米內都是我們的人,你已經被包圍了,巫師。”
轟,徹天的巨響帶着紅光從不遠處破地而出,隨後是石塊碎屑從半空中掉落,夾雜着的一圈圈熱浪,亞瑟和約翰斯被熱浪卷向一座豎立的破爛圍牆,紅光短暫照亮了黑夜,亞瑟眯着眼睛看到不少仲裁所隊員被氣浪吹飛,七零八落掉在工業園各地。亞瑟伸出手死死拽住約翰斯不讓他被爆炸衝擊波帶走,氣浪持續了三十秒才停下,周圍重新歸於黑暗中。等到亞瑟撐起上半身看向大坑時才發現,自己腳邊已經完全塌陷,下水管道更是炸碎,整個大坑擴大了一倍不止,周圍的地形都被改造人工廠爆炸改變,亞瑟強撐着脆弱身體看向下水道口,喃喃着蓋伊的名字,忽然一道黑影從半空中跳落至他的身邊。
亞瑟危機下伸出手指對準黑影,只見淡淡的熒光在他懷中亮起,照亮黑影后可以看見他溼漉漉的銀髮和腋下夾着的兩人。此人正是改造人20號,他所夾着的正是蓋伊和在污水裡發現的傑諾。
”好可怕的爆炸...我的後背全是血,連骨頭都看得見,你是亞瑟吧?爆炸是不是你弄的!“20號將沾有水跡的熒光棒靠近亞瑟,確定亞瑟身份後不停辱罵着亞瑟,原因就是他和蓋伊都覺得爆炸是亞瑟做的,絲毫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如何。蓋伊在20號不斷的辱罵聲中清醒,睜開眼的瞬間便倒吸涼氣,他的腰被土塊刺穿,要不是巫師身體素質過硬,他現在應該疼得昏厥。
20號夾着蓋伊逃出工廠後,火焰緊緊跟着兩人竄出了工廠,並引爆下水道渾濁氣體,其劇烈程度是在百米外都能見到沖天的焰氣,幸好20號直接帶着蓋伊撲入希斯河河水中才逃過一劫,兩人也不同程度受到爆炸損傷,亞瑟手指始終不肯放下,20號到底在想什麼他不知道,如果20號忽然決定殺光他們四個,他一點阻止的辦法都沒有。傑諾跟着清醒過來,在看到周圍一切後,他甩開20號摔在地上,移動到亞瑟身邊,這裡亞瑟是他最熟悉的人了,雖然是敵人。
“傑斯沒找到,我被仲裁所的發現身份了,巫師的身份...”傑諾小聲對亞瑟說道,亞瑟始終鎖定着20號,並沒有回傑諾的話:“20號,你的主人命令是不是殺掉所有工廠裡的改造人和生物?”
“是的,啊,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說現在你們已經不在工廠裡,所以我主人的命令無效了是嗎?放心,我本來也沒打算殺你們,就是你引爆風爐讓我有點不爽。別聊天了,各位巫師夥計,有人來了。”20號率先高舉雙手,隨後是一道直束光打在20號臉上,是仲裁所持有光絲球的人員,也是此次搜查行動的總負責人。
總負責人滿臉是血,端起的火銃槍槍口不停顫抖:“站在那裡別動!你們...五個?”
傑諾靠在圍牆上看了看來人,無奈嘆了口氣,咬着牙起身高舉雙手走近對方,總負責人原本還嚇得直倒退,雙腿也在打軟,在傑諾一把勾住他肩膀後,總負責人被迫聽傑諾所說。蓋伊對眼前的情況見怪不怪,開始檢查起約翰斯的情況,而亞瑟和實際剛剛出生不到一天的20號則對視着,用眼神詢問對方傑諾在做什麼。
只見傑諾從懷裡掏出了什麼,對方雙眼開始發光,然後接過傑諾的遞去的東西后又搖了搖頭,低聲對傑諾說了些什麼。傑諾重新走回亞瑟身邊,頗爲鬱悶的對衆人說:“你們誰身上還帶了點錢,我剛給了他200艾德,讓他在爆炸中裝失憶,他嫌少還要100,你們誰帶了?”
亞瑟自從有了莫茲可夫的空白支票後,便再也沒有擔心過錢的問題,經濟方面他從來都是交給伊諾夫人和特馬休去管,平時出門還有安吉麗娜付錢,身上自然是空無一物,20號衣服都被火花燒沒了,更不能指望他從嘴裡吐出一分錢了,約翰斯如果穿有衣服應該是有錢的,問題是他在做手術的時候,精靈已經將他的衣服褪去。三人集體將目光投向蓋伊,蓋伊還想用沉默掩蓋,20號直接上手將他溼透的衣服扯下翻着內兜。
“混蛋,這一疊至少有500艾德吧!你還打算藏着掖着,傑諾是吧,你去收拾,我來教訓一下這個藏私的小鬼!”
“那些錢是我打算請艾露絲去聽音樂會的!你知道門票有多貴嗎!”
“你可是巫師,還想去聽音樂會?不要命了是吧!”
趁着兩人爭吵,傑諾重新迎向總負責人,在交代些事情後,總負責人獨自離開。而傑諾也坐回亞瑟身邊,他向總負責人要了根星螢草,坐下後才發現自己沒有火柴。20號用手指指向傑諾手中的星螢草,一道電光閃過,星螢草被點燃,傑諾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巫師還是挺方便的,仲裁所那些傢伙看到了我的臉,軍隊是回不去了,還好在官方組織裡很多事情都能用錢搞定,真是可笑,自詡正義的人還比不上巫師乾淨,我會寫信和上頭宣佈退伍...”傑諾語氣滿是落寞,或許在他小時候參軍時不會想到,所謂正義的官方組織實際上早已百孔千瘡,物慾橫流,傑諾深吸着煙氣,緩緩吐出。
“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傑諾?”蓋伊率先開口,他不知道傑諾如何成爲的巫師,在進入下水道之前他們還是敵人,如今卻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命運真是捉弄人。亞瑟順着接道:“要不加入我們吧,巫師最爲麻煩的是失控現象,我們很快就要動身去納考烏,你要不和我們一起吧。”
“不了,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打算去找傑斯,他現在生死未卜,沿着暗夜行者這條線說不定能發現他的下落...唉,機會渺茫我也要試試。”
“傑斯?我的主人將他帶回了精靈之森,打算讓他加入我們。”20號將感性中的傑斯喚醒,直接告訴了傑斯的下落:“這樣吧,你跟着我走,我也要回精靈之森,你負責出錢租馬車,我負責帶路,能不能找到傑斯看你自己。”
“20號,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不是暗夜行者造出來的殺戮型改造人嗎?”亞瑟皺着眉,他沒想到十分鐘前還叫囂着要殺掉自己的改造人如今就站在他們一邊。
“不,我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想法,主人的命令我會聽,但是如何處理是我自己的想法,怎麼樣,士兵,要不要和我一起?”
傑諾點點頭,目前他也是沒有方向,能夠跟着20號也是一條路,他伸出手拍拍亞瑟的肩膀:“你可以告訴給我你們秘密結社在納考烏的位置,如果我找到了傑斯沒地方投靠,我說不定還需要你的幫助。”
“這就是那句話,昨日的敵人是明日的戰友,果然沒有永恆的敵人啊。”蓋伊感嘆着,扛起了地上的約翰斯和亞瑟。在亞瑟將地址告訴給傑諾後,五人分成兩條路藉着夜色離開了廢棄工業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