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比爾鎮,南大陸西北角的海濱小鎮,布琳出生的地方。這裡靠近海邊的一處小村莊,街頭賣水果麪包的商販,抱着孩子在街頭聊天的婦女,等待着心上人捕魚歸來的年輕女孩,整齊列隊的仲裁所,還有挨家挨戶查詢的糾察隊。糾察隊在血腥運動中佔據重要身份,只要他們認定你是巫術的幫兇,那麼就會被抓到布萊頓城中心區進行火刑。儘管如此,這個小漁村的生活還是平靜自在。
海岸線邊,一位大鬍子漁夫正收着網從自己的小木船上下來,面帶哀怨的檢查自己收穫情況,近些年的血腥運動讓西比爾鎮多了不少糾察隊巡邏,很多平凡的百姓都被誤會成巫師幫兇抓去問話,漁民們的處境一年不如一年,但生活還得繼續,他抓住一條鮮美的希斯魚,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突然一個穿着黑袍,胸口紋着一枚暗紅色五角星的男子憑空出現在漁夫身側,手裡還捧着一根權杖。漁夫知道這個年代不應該干涉陌生人太多,但頂端是藍色寶石的奢華權杖還是吸引了他全部目光。
他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糾察隊和仲裁所人員後小心翼翼對黑袍男子說道:“先生,這是從宮殿帶出來的吧?奉勸您一句,不要輕易拿着它走在街上,仲裁所和糾察隊的人可不管您的身份,小心東西被他們搶走。”
黑袍男子眼神轉向漁夫,彬彬有禮的回道:“多謝您的警告,不過我很快就會離開,您還是快點回家吧,最好離開西比爾鎮,今天是水月日,馬上就要有一場大海嘯了。”
在海邊忙碌了二十多年的漁夫遮擋着視線擡頭,頂上是灼灼的烈日,遠處風平浪靜,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有海嘯的樣子。漁夫再次瞥向平視前方海域的黑袍男子,心中嘟囔了幾句。這個年頭,窮人和流浪者或多或少都會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漁夫也是見怪不怪,權當黑袍人是從布萊頓跑出來的貴族瘋子。他默默拖着漁網往自己海邊的小木屋走去,他要去那裡處理一些容易旱死的魚種。
就在漁夫回頭剛走兩步,身後的黑袍人面朝大海放聲大笑:”來了!“
漁夫不經意的回頭看向海面,就在海平面的另一側,平靜的海水開始翻騰,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疊加,一股腦的涌向西比爾鎮。漁夫大驚失色,嚇倒在地,來回蹬着腿,幾次氣竭後才喊出那聲快跑,隨後他連滾帶爬的離開海邊,就連漁網都落在沙地上。
整個西比爾鎮和鄰近的漁村都行動了起來,尖叫聲絡繹不絕,村民紛紛上馬帶着親友逃向內陸,誰也不知道遠遠看着就瘮人的海浪到底有多大,整個西比爾鎮連帶着大大小小五六個漁村都會被淹沒也說不定,停泊在海岸邊的大小漁船感受到遠處奔騰的海浪,紛紛搖曳不止,短短几分鐘內,風雲驟變,烏雲遍佈,原本和煦的海面變得恐怖,南大陸已經多年沒有經歷過海嘯,近海區域的水位上漲不少。
小漁村已經空無一人,只有站在海岸邊的黑袍男子眼裡放着精光,一步步走向木板碼頭,他高舉着權杖,嘴裡唸叨着聽不懂的單詞,隨後手裡的權杖劇烈的震動,以黑袍人爲中心散發出一圈圈波動,將靠近漁村的海水流向改變,黑袍人聲音逐漸激昂,海水也在逆向中互相碰撞,水花四濺。數分鐘後,近海位置海浪聲勢滔天,在烏壓壓一片黑雲下形成幾道海龍捲,黑袍男人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位粉色短髮的黑袍女子,她看着聲勢浩大的南海,吹了聲口哨,用南大陸傳統口音和黑袍男子對話:“按照那個男巫的預言,參加過諸神一戰的大王人魚會在今天趁着水月日甦醒半日...本來我還半信半疑的,看到這景色,我開始後悔沒讓那個男巫死之前幫我算算我的男人什麼時候出現。”
黑袍男人將自己的罩袍摘下,露出本來的面貌,他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精壯光頭男子,他面無表情看着遠處的數道海龍捲,還有伴隨着浪潮起身的巨大身影,語氣保持着輕鬆:“男巫我記得就是你殺的,說感覺他會預算到你隱私,你那點小愛好誰都知道,送到你那裡的男人從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大神使也知道,都不用那個男巫算。血腥運動後男巫女巫背了不少巫師的鍋,死得差不多了,找個能預言的男巫女巫可比找三條腿的蛤蟆難。”
粉發女子嘟着嘴,被戳穿喜好可不是光彩的事,她偏頭看向涌來的海嘯,撩起拖地的黑袍,從腰間取出一把短柄單手斧,不慌不忙的給單手斧側面凹陷位置塞上一塊純黑打磨好的圓石,隨後舉着單手斧指向海浪中踏浪而來的純黑身影:“強森,如果那些普通生物看到如今這個時代還有人能單手劈開巨浪,他們會怎麼想?”
“戈薇雅,如果不是大神使賜予你的巨狼之神艾力克羅姆半截趾爪,你覺得你能做到那種不可能的事?別發呆了,大王人魚馬上來了,這次一定要把大王人魚的背鰭打開,那裡面可是有海域之神的遺物,賢者之石的冶煉少不了舊神的力量,準備上吧,它來了。那種直視就會死的感覺來了,快把精靈女王賜予的樹葉拿出來。”說完,雙手顫動的強森拿出一片帶有薄薄光圈的樹葉含在嘴裡,他的眼中茫然一片,身體也不再因害怕而抖動,一旁的戈薇雅也是如此。
隨着無聲的吶喊在兩人腦海中響起,數米高的海浪已經撲到岸邊,其中還有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混雜在海浪之中,驚人的是那黑影浮出水面的部分更是隻到肩膀,那黑袍男子強森不再與戈薇雅嬉鬧,繼續念着晦澀的咒語,近海的海水原先就在逆向而行,伴隨着強森的咒語,海水逐漸在風暴海嘯杖作用下與大王人魚移動捲來的海嘯碰撞在一起。一個長滿觸鬚,粗糙墨綠色肌理皮膚的人魚類生物頭部從對撞的激流中出現,側臉還有不少活着的海蛇在扭動,赤紅的瞳孔盯着前方神之子的兩名成員,從幾十米外的海水裡伸出一條佈滿藤壺的帶翅長爪,橫掃向碼頭兩人,動作之大連帶着海岸邊的木屋都被拔起。
戈薇雅手裡早備好一瓶地精族的藥劑,在長爪即將碰觸到她時仰頭喝下,一股白氣從她泛紅的皮膚處噴出。狂暴藥劑,地精弱小的體型也能和外族人抗衡的武器,她動作輕巧,連續後滾翻躲開長爪掃擊,隨後沿着碼頭尚未被掃擊摧毀的木道助跑,一聲大喝,她騰空而起,與下半身浸泡在海里大王人魚雙目平行,她單手舉着斧子,在空中將斧頭擲出,單手斧旋轉着劃開兩股不同方向的海浪,直直劃入大王人魚眉眼中心。
碼頭此刻有一股微型旋風,強森高舉風暴海嘯杖,用旋風護住自己免受大王人魚長爪傷害,看到戈薇雅一擊得手,他將鑲有寶石的杖尖對準大王人魚頭部,一段古語言咒語後,如長槍般的風刃卷向大王人魚。大王人魚臉部的觸鬚彷彿有了自我意識,亂舞一般將已經實體化的風捲擋住。而那柄單手斧對於接近百米的大王人魚來說更是視若無物,它甚至沒有晃動一下身形,夾雜着海水的第二次拍擊襲來,半空中的戈薇雅收起輕鬆的表情,捏住鼻子墜入海水裡。岸上的強森也不擔心,他快步移動到大王人魚側面,將風暴海嘯杖用力插入沙地中,一陣陣波動自杖底傳出,周圍的沙礫抖動着升空。大王人魚察覺到異樣,不再理會掉入海中的戈薇雅,一步步走向強森。
強森腦袋上血管清晰可見,他握住權杖的手已經破皮,磨出血漬,但現在放手“雖然在內陸,斯法託婭人魚神的風暴海嘯杖最多算魔術棒,但這可是近海...我知道你已經活了很久了,抱歉在你剛醒來覓食時候就殺掉你,但我們可不想再等一百年來找你,在海里我們可不是你的對手,聽到了嗎,遠方那來自贖罪所的呼喚,你後背魚鰭內的舊神遺物歸我們了。“
強森用力舉高權杖,周圍的沙礫沖天而起,卷在直衝雲霄的風暴裡,周圍的海水也是如此,一道道海龍捲沖天而起,同時戈薇雅從水中躍出,乘着一道海龍捲升空,大王人魚體型和速度全然比不上當年精靈之森同等體型的伊西斯,它赤紅的雙目追隨着戈薇雅,碩大的體型緩緩轉動,戈薇雅已經將溼透的黑袍扔掉,渾身穿着一件破損半邊的簡易輕鎧,她就貼在額頭上的粉色短髮撩開,手裡抓着一枚小臂粗的指爪。
戈薇雅從海龍捲上跳下,嘴裡吹起口哨,一道細小的裂縫從大王人魚兩眼間擴散。
”就是那裡,強森!兩眼之間“戈薇雅邊喊着邊在空中調整身形,用力將手裡的指爪擲出,指爪就像受到某些引力感應,飛行速度越來越快,直逼大王人魚。
強森毫不猶豫,手中的風暴海嘯杖指着大王人魚兩眼間傷口的位置。”卡斯托姆!“咒語混着大口鮮血念出,四周的風暴,海龍捲同時調轉方向,配合指爪貫穿了大王人魚頭部。轟隆,龐大的大王人魚倒在海里,近海海域被染成血紅色,西比爾鎮被大王人魚倒下後涌起的海浪覆滅,強森站在海浪中間,海浪碰見他便自行分開。他神情疲憊,坐在沙地上,等待戈薇雅歸來。
侍神者妮絲這次前來南斯特拉城就是爲了尋找海域之神斯法託婭的遺物,只是她的情報不足,還有暗夜行者搗亂,就連遺物的位置都不清楚。強森看着激盪的海水裡,粉色的人影再度破浪而出,懸着的心也是放下。戈薇雅將貼身衣物件件脫下,強森也是識趣的背對着她,低頭用矮人領釦與她傳話:
”你說我們人類這次的神使會是誰?都說愛德華茲那個人太自大了,如果再準備三四年,肯定能夠無傷拿下那個希伯來小子。“
”估計是那個傢伙,隨便啦,我要去城裡找點樂子,不知道我上次來時那些男舞者還在不在。“
”玩完別殺了,風暴海嘯杖快碎了,你快去把它背鰭劃開,我也想去喝兩杯,然後把我靴子曬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