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我記起來了!在這些活屍出現的那天,你說漏嘴了,安道爾!”夏頡歪着腦袋盯着安道爾,惡狠狠的說道:“這幾天我事情多,一時放過了你,現在麼,坦白點罷,你知道什麼,給我說出來!”
安道爾吐出了一口長氣,他很不快的說道:“沒錯,我那天說漏嘴了,那是因爲我太吃驚了,沒想到他們真敢把這種病毒大規模的使用。”他看着夏頡,一臉神秘的說道:“而我所說的秘密就是,您知道的,我的曾祖父他們,和撒拿旦?奧古斯都鬥爭了這麼多年,所以,他們早就有了準備,對於那個絕密部門的滲透,我們也有了不小的成就!”
“重點,說重點!”夏頡狠狠的瞪了安道爾一眼,隨手從青殜腰間拔出了一柄晦暗的石刀,作勢在安道爾身上劃了幾下。
“哦,當然,重點!”安道爾嚇了一大跳,急忙說道:“重點就是:這種病毒的抗體血清,我們已經有了樣品,而且,我們確信他能奏效!”
旒歆、青殜的眼睛都是一亮,那些毒殿的大巫,更是齊齊的朝安道爾逼近了一步。夏頡則是仰天一嘆,突然一拳砸在了安道爾的肚子上,疼得安道爾‘嗷嗚’一聲慘叫,好似抽筋的癩蛤蟆一樣,從那長桌上猛的跳了起來。他憤怒的朝夏頡怒吼道:“海神在上,你發誓過要保證我的安全!可是,你居然,你居然。。。”
夏頡陰沉着臉蛋說道:“我發誓,我手下的人不會威脅到你的安全,可沒發誓說我不會揍你!”他怒道:“你手上有抗體血清,既然能夠抵制這種病毒,爲什麼不拿出來?你自己看看,那羣活屍在戰場上殺死了多少人?原本有數萬人可以活下來!”
安道爾低下頭,無力的說道:“哦,好罷,夏頡先生,你真是一個怪物,我第一次見到一個對普通百姓如此關心的大巫!好罷,我們手上有抗體血清,但是隻是樣本,幾支樣本而已,能作什麼呢?”他擡起頭來,無力的說道:“如果想要普及這種抗體血清,讓該隱那個怪物無法再發展後裔、無法再隨意的製造出更多的活屍,就需要極大量的抗體血清!”
他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生產線,親愛的總督閣下!生產線,原材料,能源!沒有了這些,不可能有大量的抗體血清。該隱,他們就能隨意隨處隨時的製造出大量的傀儡,給你們的領地製造麻煩!巫,很強大,但是你們不可能在每一個地方都駐守大巫!”
站在臺階上的旒歆緩步而下,她淡淡的說道:“夏頡,這件事情,你要和刑天家主說說,然後讓他去和大王談。就算黎巫殿找出了破解這種毒劑的巫藥,巫藥,也是不可能在普通人身上使用的。”
夏頡陰沉着臉蛋看着安道爾,過了許久,等得安道爾都被他那沉重的目光壓制得喘息不過來,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夏頡才冷笑道:“這些事情,你來到中部領這麼久了,爲什麼不早點說?”
安道爾眯起了眼睛,他極其坦然的看着夏頡,無比坦誠的說道:“因爲,只有當你們見識到撒拿旦?奧古斯都他們如今的破壞力,讓你們意識到這種病毒的破壞力之後,我手上的抗體血清,纔有最大的價值。”
嘴脣動了動,夏頡仔細的看了看安道爾,沒吭聲,轉身拉着旒歆就走。等兩人走到密室大門的時候,他纔回頭朝安道爾冷笑道:“你,想要證明你們這幾個投降的海人貴族家族還是有價值的,你們不想僅僅做一個歸順的普普通通的等同於被囚禁的貴族,我能明白你們的心思。但是,千萬不要再用人命做籌碼。你們付不起的。”
安道爾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的攤開了雙手,低聲嘀咕道:“哦,得了,家族利益至上。人命?你們大巫會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裡麼?你們無非不想得到一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生氣,除了活屍就是該隱的後裔的領地而已。最少,在追殺撒拿旦?奧古斯都這一點上,我們的目標是完全相同的。”
揉了揉被夏頡打了一拳的腹部,安道爾朝青殜優雅的鞠了一躬,輕柔的說道:“尊敬的青殜小姐,您對我們的藥劑生產線感興趣麼?也許我可以給您一點兒建議――我們亞特蘭蒂斯的藥劑生產線,如果配合上你們那神奇的巫藥,會產生什麼呢?”
青殜的眼睛亮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安道爾,皺眉問道:“你想要說什麼?”
安道爾的眼睛同樣一亮,他彎下腰,臉湊到青殜的小臉蛋前,笑嘻嘻的說道:“其實,我想要說。。。”
大地突然晃動了一下,一聲巨響,隨後一股可怕的力量從頭頂猛的轟下,密室內的所有大巫同時驚呼一聲,‘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只有那些活屍以及安道爾,他們體內沒有一點兒的巫力,反而對那股力量沒有絲毫的反應。
但是,緊隨着那股能量波動而來的,是一股可怕到極點的,幾乎凝聚成實質,好似山峰一樣當頭落下的威壓。那是一種佔據了食物鏈頂點,高高在上,超脫了世間一切的威壓。那是任何人,任何生靈,都無法抵抗的威壓。這股威壓,就連安道爾都能察覺到其中的可怕,他雙膝一軟,狼狽的跪倒在地上,他驚恐的嚎叫起來:“這是什麼?我,我,我好害怕!嗚嗚,媽媽~~~”
可怕的威壓瞬間摧毀了安道爾的心理防線,直接將他心中一切最可怕的東西擴大了數百倍,轟入了他的意識。安道爾好似剛剛出生的小娃娃看到了惡鬼一般,嚇得痛哭流涕,瘋狂的尖叫起來。
青殜再次吐出一口血,她厲聲喝道:“閉嘴、閉氣、凝神!你想要被活活嚇死麼?”她手指一彈,一顆黑色的巫丹筆直的射進了安道爾的嘴裡,巫丹入口即化,化爲一道黑色的霧氣涌入安道爾的身體,融入了他的身體和最飄忽不可測的識海中,將那股威壓勉強的削弱到了安道爾可以承受的界限。
安道爾渾身哆嗦着,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驚恐的,無比後怕的看着青殜,感激涕零的鞠躬道:“尊貴的青殜小姐,您今日的恩德。。。”
青殜沒理會他,她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領着毒殿一干同樣在不斷噴血的大巫風一樣的衝出了密室。青殜喃喃自語道:“你莫非還能報答我不成?除非你現在讓我在你身上試巫藥,否則你能幫我什麼?可怕,真可怕,就是從旒歆姐姐身上,也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威壓啊?”
安道爾呆了一陣,猛的回頭看了看那些還在長桌上掙扎咆哮的活屍,臉都被嚇成綠色的他尖叫道:“救命啊!你們等等我!神啊,這是怎麼了?這羣瘋子怎麼連他們的試驗用品都不顧了?”他踉踉蹌蹌的奔上了臺階,拉開密室的大門,瘋狂的逃了出去。
伊楓丹露城的天空中,烏雲密佈。
不,不僅僅是伊楓丹露,而是整個白露公國,整個中部領,整個曾經的亞特蘭蒂斯的五大領地的上空,或者說,是這片大陸的上空,都被厚厚的黑雲覆蓋。那黑雲壓得極低,好似都要壓到了人的頭頂上,一股子讓人不安的氣息,自那烏雲中透了下來。
隱隱有雷霆的聲音自遙遠的天際傳來,隨後,滾滾雷聲轟鳴着掃過衆人的頭頂,朝另外一邊極遠的天邊劃去。
第一道雷聲過後,緊接而來的是無數密集的雷聲。一聲聲雷霆劃過天空,無數聲雷霆發出的震波匯聚在一起,化爲一道道強勁的聲浪朝四周猛轟,將那烏雲掃得支離破碎,震得地面的屋瓦紛紛跳起炸裂。巨大的聲浪震得伊楓丹露城外的湖水捲起數十丈高的浪頭,震得城內外的山頭裂開長長的裂痕,震得無數樹葉、花瓣紛紛碎裂化爲滿天的花雨飄落。更有那膽氣弱的百姓,被雷聲活活的震死。
就連站在院子正中,面帶驚駭的眺望天空的夏頡和旒歆,都被那雷霆震得身體一陣陣的搖晃。
青殜領了一干大巫衝到了院子裡,她驚恐的撲到了旒歆的身邊,兩隻小手死死的抓住了旒歆的袖子,腦袋也縮在了旒歆的懷中,驚恐的叫道:“旒歆姐姐,這是怎麼了?天崩地裂了麼?”
旒歆面色嚴肅的看着天空,她聲音低沉的喝道:“不是!”
摟着青殜,旒歆朝夏頡身邊輕輕的移了一步,她低聲叮囑道:“事情有古怪,不可離開我身邊三尺之地。”
話音剛落,同樣嘴邊帶着血跡的刑天大風倉皇的自牆頭跳了進來,他正好聽到了旒歆的叮囑,他二話不說的跑到了旒歆身邊,滿臉堆笑的說道:“旒歆,你看我和夏頡是親兄弟一般的關係,你可不會不顧我的死活罷?”他朝旒歆連連的行禮不迭,臉上的諂媚笑容啊,讓那一干毒殿的大巫無不用極其鄙視的眼神看向了他。
突然間,天空閃過了粗大有如蛟龍一般的閃電,一道道明亮的,一次閃過就讓天地間一片雪白的閃電轟過,炸雷好似就在人耳朵邊發出,就算以旒歆巫尊的修爲,也被炸雷聲震得耳中‘嗡嗡’作響,一陣的頭昏目眩,差點沒軟在了地上。
幾道閃電更是亂雜雜的轟下,轟在了伊楓丹露城市區內,只聽得無數百姓的哀嚎聲自院子外面傳來,幾棟很高的塔樓在那電光中一閃即逝,卻是被強大的電流直接化爲烏有。
‘砰砰砰砰’,沉悶的腳步聲傳來,玄武縮頭縮腦的,卻速度無比之快的從院子外跑了進來。他一邊朝夏頡這邊狂奔,一邊低聲嘀咕道:“天地異變啊,這是怎麼了?當年,唔,我還很年輕的時候,好像見過這樣的場面啊?天翻地覆啊!這是怎麼了呢?”
玄武還能在這天地之威中沉住氣,而水元子,則是極其不堪的蜷縮在了玄武的背甲上,抱着腦袋大聲的嚎叫着:“水母娘娘,救命啊!嗚嗚,天崩地裂了,我怕死啊!嗚嗚!”哪怕是先天水靈脩成的精怪,對於這樣的天地巨力,水元子依然是畏懼得幾乎暈了過去。
‘喀喇’一聲巨響,一團紅色的雷火當頭朝院子裡落下。
旒歆清喝一聲:“來得好!”她雙手一抖,平地裡無數翠綠的藤蔓瘋狂的生長起來,這些藤蔓編織成一面巨大的木盾,飛快的迎向了那道雷火。衆人耳邊一聲巨響,數十名修爲稍弱點大大巫連同夏頡、刑天大風一起被震翻在地,七竅中鮮血狂噴,那道雷火將那厚有百丈的巨大木盾一擊轟成粉碎,這才消散無形。旒歆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搖晃了一下,面露驚駭的看向了天空那益發壓得低下來的烏雲。
幾乎是在同時,無數道閃電在大夏九州、在東夷人的草原上、在胡羯人的荒漠中、在蠻國的山林裡、在海外的無數島嶼上、在大夏如今的五大領地中帶着巨響轟下。
百姓死傷慘重,而大巫們也有了極大的傷亡。就連大夏安邑城王宮那等戒備森嚴的地方,也被連續一百多道天雷轟頂,硬生生將那王宮的禁制炸燬了大半!安邑城四角的四座高峰上,維持安邑城護城巫陣的血巫衛們,更是紛紛被震得口吐鮮血,委頓在巫陣中動彈不得。
天變,天變,可怕的天變。
在這樣暴虐的天變中,大夏九州之內,只有一個人腳踏青雲,怡然自若的懸浮在那無數的雷霆電光中,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發出歡喜的狂笑聲!
神女湖邊夏頡的領地上空,通天道人腳踏青雲,飄然懸浮於離地萬里的高空。他揹着雙手,笑吟吟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用那種很解氣、很是出了一口胸中惡氣的口吻大聲的叫道:“喂~~~有人嗎~~~?是誰這麼倒黴?也被幹掉了啊?”
天雷震怒,無數道天雷幾乎同時轟向了通天道人。
通天道人得意的狂笑,兩隻大袖一陣的飛舞,將那些天雷盡數收於袖中,瞬間就以無邊法力將這些威力極大的天雷凝聚成了‘純陽一氣天雷子’,大把大把拇指大小的紫金色半透明的小圓球被他從袖子裡掏了出來,隨手塞進了腰間一個葫蘆裡。
通天道人大笑道:“多來一點天雷罷!這等先天一氣純陽天雷,可是好貨色呀!貧道正好凝練了一些,交給我那小徒兒護身!哇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誰死啦?哦呵呵呵呵呵呵~~~”
似乎老天也被通天道人的囂張所激怒,更多的天雷綿綿不絕的劈向了通天道人。通天道人得意的哼着一首韻調不甚高雅的山歌小調,得意洋洋的左右搖擺着身體,好似跳舞般在那無數的天雷中瀟灑自如的穿行着。他大袖捲過,數萬粒天雷子就從天雷中凝練出來,被他隨手塞進腰間的葫蘆。天雷落得快,他凝練天雷子的速度更快,只是不到一頓飯的時候,他凝練了何止億萬粒純陽一氣天雷子啊?
‘嘩啦啦’,給天下蒼生造成了極大傷亡的天雷狂潮剛剛放緩,天空烏雲中突然噴瀉下了瓢潑大雨!
大顆大顆的雨點沉甸甸的落下,夏頡驚駭的發現,院子裡用上好的青石鋪成的地面,居然被那雨點打出了坑坑窪窪的小窟窿!這每一滴雨點的力量,都不弱於前世裡他使用過的手槍的子彈啊!而且,這雨點,是血紅色的,帶着刺鼻的血腥味!這哪裡是雨點,分明是不知道什麼巨獸身上流淌下來的,熱騰騰的鮮血!
夏頡正在擔憂城內那些百姓是否能夠找到足夠堅固的房屋躲避這可怕的雨點,天空的雲層裡,突然出現了十幾處巨大的雲渦。那黑漆漆的雲渦急速的盤旋着,雲渦中的閃電密度是外面烏雲中的百倍以上!
一聲天崩地裂般巨響,夏頡他們再次被震翻在地,十幾道血瀝瀝的光芒緩緩的自那雲渦中噴出,好似十幾顆巨大的隕石噴了下來。這些血光自東而西的劃過了整片大陸,在虛空中拖出了長長的一道血光痕跡,最終斜斜的擦着伊楓丹露城最高的一處塔樓飛過,落在了城外五百多裡外的山地裡。
一聲巨響,這些物事落地的地方濺起了大片的火光,十幾朵蘑菇雲同時升了起來。
巨大的振盪自那火光處傳來,伊楓丹露城大半的建築在震盪中倒塌,百姓的悽慘嚎叫聲,讓夏頡心中有如刀攪。
那些物事落地,天空的黑雲立刻散去,陽光重新灑落下來。
夏頡氣極敗壞的嚎叫道:“跟我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怎麼這麼大的聲勢?”
領了一萬名蠻軍中最強大的巫武,加上旒歆率領的一干大巫,一行人快若閃電般奔到了遠處的墜落地點。那一片山地已經被轟成了一個巨大的凹陷,直徑足足有數十里的凹陷!而那凹陷的正中位置,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幾具還在流淌着熱血的――屍身!
高大無比,最小的一具都有兩百多丈大小的屍身!
周身還纏繞着五彩雲氣,飄飄然懸浮着離地數丈高的屍身!
雖然失去了生命,卻依然帶着龐大的威壓,高高在上,俯視世間億萬生靈,世間萬物皆爲螻蟻的威壓!
夏頡長抽了一口冷氣,他想到了第一次出行去蠻國,半路上碰到那條大蛇渡劫時,從雲頭裡冒出來的那個天神!
旒歆呆呆的看着那些屍身,長吸了一口氣,不可置信的低聲嘀咕道:“神屍?”
玄武用力的點了點頭,驚駭的說道:“我記起來了,我年輕的時候見過這場面,神隕之時的場面。。。這是神屍!”
刑天大風胡亂的拔出自己的佩劍,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砍了一劍。“唔,有點痛啊!沒做夢啊?這是神屍!這麼多的天神被幹掉了啊?”突然間,刑天大風抱着自己的大腿慘嚎起來:“哇~~~痛啊,痛啊!救命啊!”他用力過猛,一劍差點沒把自己的大腿給劈了下來。
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和迷茫中。這麼多的天神被殺死了,這是怎麼回事?那高高在上的天庭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有青殜,這個瘦巴巴的可怕的小姑娘眼裡射出了近乎貪婪的精光!
她歡呼着撲向了那些神屍,大聲的尖叫道:“神屍啊!這麼多神屍啊!這麼多新鮮的神屍啊!這能配出多少斤‘神屍膏’啊!”
青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她猛的跳到了一條神屍上,手舞足蹈的叫道:“旒歆姐姐,還有這麼多的神皮、神骨,神皮可以做鎧甲!神骨嘛,我們給白換上一身的神骨怎麼樣?嘻嘻!他就可以進階爲神獸了!”
‘咚’,大腿上差點被自己砍下來的刑天大風再也支撐不住,眼角瘋狂抽搐的他仰天倒在了地上,嘴裡嘰哩咕嚕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
而白呢,白已經竭盡全力將自己縮小到不如一個拳頭般大小,他緩慢的,帶着一種聽天由命的覺悟,緩緩的鑽進了夏頡的懷裡,死活不肯動彈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