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蟰,你這臭女人!我記住你了!”
龐大的身軀極其難受的蜷縮在一個相對而言無比狹小的駕駛艙內,夏頡感覺自己好似一條可憐的沙丁魚罐頭裡的魚,還是那種特大號體積專門被逼壓的那種。縮成拳頭大小的白可憐巴巴的皺着眉頭趴在夏頡的肩膀上,他的臉蛋都在透明的高合成纖維的駕駛艙蓋上擠得皺巴巴的。玄武乾脆就是縮成了拇指頭大小,好奇的趴在前方的儀表盤上,探頭探腦的打量着外面的風景。
這是一艘海人制造的高速高空戰術攻擊機,擁有直接飛出大氣層並且進行太空飛行的能力。加強的裝甲,讓它能夠抵擋絕大部分射線和各種能量場的侵襲――很顯然,它也能抵擋那些對於大巫而言無可奈何的罡風層的干擾,能夠讓駕駛它的大巫突破罡風層,去到高空。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倒黴任務。天崩,一個巨大的天地通道出現在大夏中州上空近百萬裡的高空,那修爲精深的大巫,在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透過那方圓數百里的大窟窿,看到另外一端的湖光山色、宮殿樓閣。直接點說,就是這個通道直接通向了天庭,他們看到的是天庭的景象。
上古之時,天帝還沒有下令劈斷連接天地的建木,也就是所謂的天地支柱時,就是這樣的景象。一個黑漆漆的巨大通道懸浮在空中,高有百萬裡的建木自地面直通那通道內,那時候的人,不管是巫族還是精怪,哪怕是平民百姓,只要你有恆心有毅力,都能通過建木爬到天庭裡去。那時候,天地溝通,天庭和大地是爲一體,地上的百姓對天神們的呼喚和請求幾乎是有求必應,那是三界的黃金時代。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隱巫殿中相關的記載都被銷燬得乾乾淨淨――天帝下令砍斷了建木,那個通天的入口頓時合攏,天地斷絕了聯繫。天神們再也不樂意下界行走,而地上的人想要去天庭的唯一方法,就是突破天神之道,達到巫神的境界,飛昇天庭。
而自從建木被砍斷後,不知道爲什麼,一代代的巫族越來越虛弱,悟通天神之道的大巫也越來越少,自然壽命更是越來越短。最近十幾代以來,除了旒歆,已經沒有巫能夠突破這條門檻了。最強大的巫,也不過是像太弈這樣,一腳踏在門內,一腳踏在門外,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這一次,天庭崩壞了一塊,天庭的出入口再現人間,對於大巫們而言,這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大事。
故而,履癸一回到安邑城,立刻就要挑選勇士,派遣他進入那入口去一探究竟,看看天庭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十幾個天神同時隕落,後來冒出一個想要奪回他們神軀的天神,還是一個受了重傷的。這樣的人,首先要勇敢,其次是對大夏忠誠,然後,他要有在天庭裡保命的能力,更要能隨機應變,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同時,他還要有極強的尋蹤覓跡的能力,他要攜帶夏王的信物,去尋找那些曾經飛昇上天庭的巫神,用夏王的名義,向他們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最終,他還要能平安的回到地上,將這些事情彙報給履癸。
很顯然,進入天庭的機會不會很多,因爲天神們很快就會對這個天庭的出入口採取某些措施。也許是儘快的補上這個窟窿,也許是派出強力的天神監視他。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派去的大巫人數不能太多,最多最多就三五個人選。而且,還不能派出太強的大巫去!凡是達到了九鼎巔峰或者觸摸到天神之道的大巫,身上都帶有一絲的神氣,在天神的感應中,他們就好像夜間的螢火蟲一樣耀眼。
最後,履癸的妹妹,大夏的公主,在力巫殿潛修的,專修水性巫力,已經達到九鼎巔峰實力的白蟰提出:最佳人選,只有夏頡!
他實力不弱,九鼎上品的實力,卻又不至於被天神們發現;他很精細,從他一連串立下的功勞來看,就知道他的能力;他保命的能力強,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戊土屬性的巫力,使得他的身軀強度比尋常的九鼎巔峰的大巫還要強了許多倍,抗擊打能力是一等一的強悍;他有強力的巫器,狼牙棒、滅絕印、戮神錐、削元刀,是很多大巫家的家主都知曉的情報;他還有強力的助手,白這條特異的貔貅不提,僅僅玄武,他在體內元力的數量上,就能比得上一名普通的天神所擁有的神力。
白蟰提出了夏頡這個人選,除了太弈和旒歆以及刑天厄三人堅決的反對,其他的大巫家的家主以及巫殿的巫尊們,是一面倒的附和。
天庭的通道,對於巫族的吸引力,太強大了。
最終,太弈、旒歆、刑天厄聯手的實力,根本無法阻止夏頡成爲這個探查究竟的人選。
若非通天道人在夏頡出發前突然秘密的趕到安邑,並且一力保證夏頡在天庭的安全,旒歆已經有毀掉整個安邑的衝動,那時候,黎巫殿最強也是最可怕的巫毒殺陣,正在安邑城外進行準備。若是通天道人稍微晚半個時辰趕到,大夏曆史上第一次的巫殿內亂,眼看就要發生。
“奶奶的,白蟰,我認得你的體形!上次刺殺我的,也是你!”夏頡憤怒的捏緊操縱桿,控制着攻擊機緩緩的掠過一條橫曳天空的罡風帶,躲過了罡風帶中數百顆巨大的電光雷球的轟擊,徑直飛進了那個巨大的通道。
一邊咒罵白蟰,夏頡同時還在心裡感念別人的好。通天道人不用說了,他居然將自己性命交修的四柄仙劍借給夏頡護身,還有其他幾件有名的寶貝,這份師尊對弟子的愛護,夏頡只能默默的記在心裡。旒歆爲了自己,甘願興起黎巫殿的全部力量準備將安邑城中的履癸、白蟰以及諸多家主,甚至連那八大巫尊一起幹掉,這份情誼,也是驚天動地的。
太弈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是他將原始巫杖借給了旒歆使用。夏頡知道他是隱巫殿之主,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能到如今這地步,他已經很知足了。刑天厄的反應,則是讓夏頡有點詫異。這位刑天家的家主,在大殿上和諸多巫家的家主直接翻臉,甚至對白蟰作出了死亡威脅。這,也足夠了。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白蟰,我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你,不過,我們等着瞧。”夏頡冷冷的笑了幾聲,關閉了攻擊機的動力,任憑它緩緩的被通道自帶的一股子吸力朝天庭吸去。
霧狀的,看似輕柔飄忽,實際上速度卻是極快的能量流沖刷在攻擊機的駕駛艙蓋上,濺起了一大片七彩的光華。這些能量流並沒有太強的破壞力,但是對於大巫的巫力卻有着極強的干擾作用。一名九鼎的大巫在這些駁雜的能量流中,能發揮的實力不過一成。而且,越是高空的能量流的削弱力量就越強,這正是大巫們無法飛上高空的原因。
就連坐在駕駛艙內的夏頡,都有一種頭重腳輕身體無法發力的感覺。巫力正在被幹擾,但是體內的氤氳紫氣運轉的速度反而更快了百倍以上,一股股靈氣自外界被吸入身體,‘汩汩’的匯入了金丹之中。這些罡風層,對於煉氣士並沒有任何的作用,這又讓夏頡想到了通天道人曾經無意中說起的一句話。
“天地如牢,巫族乃是牢中之囚。”
攻擊機越飛越高,夏頡透過透明的艙蓋看下去,下方那巨大的星球正在緩緩的旋轉。這顆星球就是一個牢籠麼?囚禁了巫族的牢籠?唔,也許是因爲他們太強大了,所以只能讓他們逗留在這片大陸上?
若是大巫們有了橫跨星空的能力。。。
一想到這些強橫的大巫密密麻麻好似蝗蟲一樣掃過無數的星球,夏頡就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大巫們如今擁有了末日堡壘,擁有了海人的生產線,他們已經具備了前往其他星球的能力。無非是大巫們腦海中沒有一個星際移民的概念而已。一旦他們意識到這一點,那麼,像海人這樣的文明,將會有多少文明毀於大巫之手?
如果,星空中還有其他的文明的話。
剛想到這裡,攻擊機輕輕的一震,已經穿越了那條黑漆漆的通道,到達了大巫們仰望了無數年的天庭。
快速打開了攻擊機的艙蓋,夏頡跳出了攻擊機,隨手將它塞進了手鐲裡,身體自數萬裡高空飄落,輕盈的落在了一棵高有數十萬丈、粗大無比的巨木的橫枝上。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青煦煦的天空中同樣是一輪豔陽高照,一條條乳白色的雲氣無聲無息的在光滑潔淨的天空中急速掠過,那條通道在天庭這邊的出口,是一個寬廣有千多裡的大窟窿,同樣高高的懸掛在空中。
站在橫枝上,朝腳下望了一眼,夏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通道出口的下方,是一片平緩的丘陵,長寬不知有多少裡,起碼夏頡站在離地萬丈高的樹枝上,看不到這片丘陵的盡頭在哪裡。
丘陵上密佈着一種紫色的三葉草,草尖泛紅,射出一絲絲極細的火光,夏頡看得是眼角一陣亂跳。在黎巫殿的藥山中,被當作心肝寶貝呵護的‘還靈草’,在這裡居然就有如下界的牧草一樣,無邊無際的生長着。夏頡腦子裡一激靈,想起了旒歆在他出發前給他的任務:“好不容易有機會去天庭一次,看到什麼好東西,就全部搜刮回來罷!”
好東西啊,這無邊無際的一片‘還靈草’的草原,若是黎巫殿的大巫在此,怕是早就不顧一切的撲下去了。
但是夏頡卻趴在了樹枝上,謹慎的藏了起來,並且小心翼翼的將白塞進了懷裡,不許他發出一點兒聲音。
這片丘陵上,佈滿了巨大的神屍,最矮不過十丈高下,看起來是天神中打雜的僕役一類的人物。可是最高大的神屍,躺在地上都還有一座小山頭高下。按照夏頡知道的,這麼巨大的天神,分明是天神中的一流高手,地位等同於大巫中的八鼎以上的高手!
就是這樣的高手,在夏頡視野中就躺着十八人。他們身上有着巨大的貫穿傷,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從骨頭上被撕下,好似被無數兇獸撲咬過一般。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天神,橫七豎八的倒下了足足有近千人。他們身上的神血已經流得乾乾淨淨,大片大片的‘還靈草’被浸泡在血池中,正散發出幽幽的血光。
夏頡藏在一片比他的塊頭還大了數十倍的樹葉後,呆呆的眺望着這一片血腥的戰場,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團。很顯然,這裡經過了一場瘋狂的廝殺,強大如許的天神都有這麼多人隕落。
天庭的面積比下界要廣大千萬倍,而隱巫殿中關於天庭的記載實在是少得可憐,夏頡趴在樹枝上看了半天,正尋思着接下來要幹什麼,遠處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羣**着上身,腰間僅僅紮了一塊獸皮的天神快步朝這邊奔走了過來,嘴裡‘嘰哩咕嚕’的嘀咕着什麼。
夏頡眼睛一亮,這些天神的身上都有着複雜的刺繡花紋,雙目中精光如電射出老遠,身軀強壯,肌肉疙瘩就和鋼錠一般,按照太弈和通天道人給他的叮囑,這是一羣自巫族飛昇而來的巫神。
剛想要找個法子和這羣巫神溝通交流一下,遠處飄然飛來的數十片雲彩,卻讓夏頡又飛快的趴回了原地。
遠處飛來的那些七彩雲彩上,三五不等的站着或多或少的天神。這些天神則是衣冠華麗,身形也纖細風流了許多,偶爾有幾個和這些大塊頭巫神相似的,身上也披掛着精美華貴的金色戰甲,風姿氣度和這些外形狂放的巫神大爲不同。
兩幫天神湊在了一起,相互間愁眉相對了一陣,同時嘆息了一聲。兩幫天神的帶隊人相互間輕聲耳語了一陣,同時搖了搖頭,無奈的看着地上那千多具神屍,仰天嘆息了一聲。
那脖子上盤着一條三頭毒蛟的巫神頭領重重的跺了跺腳,冷聲道:“這樣下去不行。”
頭戴三重羽冠,身披霞衣,容貌綺麗的天神首領苦笑道:“那,只有加大從下界抽取混沌元力的力量。”
巫神頭領皺了下眉頭,突然對那天神怒道:“放你阿姆的屁!再抽,再抽下界就連九鼎大巫都找不出一個啦。你們想要滅絕我們的苗裔麼?”
那天神神色自若的搖了搖頭:“具體怎樣做,等幾位天帝做決定吧。你看清楚了,不僅是你們巫神被殺,我們也有族人戰死在這裡!”那天神的臉色益發的難看,指着天空的通道冷笑道:“蘿華衝去下界想要搶回那些族人的軀體,還被那些大巫射了兩箭!我們族人的神軀,被他們分屍啦!”
那巫神愣頭愣腦的朝那天神叫道:“爲什麼射蘿華,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當年對不住鯀的是誰?反正不是我們!”
抓着脖子上纏着的三頭毒蛟,好似馬鞭一樣奮力的抽打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那巫神叫道:“兄弟們,扛起咱們兄弟的屍體,走罷!”他歪着腦袋朝那天神噴着冷氣冷笑道:“天庭中,二十位天神裡面纔有一位巫神。但是這次我們的死傷比你們更多了三百人!哼哼!”
一幫巫神仰天咆哮一聲,將地上的數百具巫神的軀體扛起,邁開大步朝遠處奔去。他們的速度快得驚人,只是兩次呼吸的時間,就消失在地平線上。那羣天神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樣收拾起地上族人的屍體,踏着雲彩黯然飄去。
兩幫天神都沒有提起應該如何處置這個天地之間的通道,就這麼飄然離去。夏頡趴在樹葉後等了老半天的時間,發現四周沒有什麼動靜了,這才跳下了大樹,朝那一片‘還靈草’草原衝去。
夏頡和玄武同時施展手段,土性力量放出,一塊塊的草皮騰空飛起,飛進了夏頡的手鐲中。也只有通天道人親自煉製的這枚手鐲,才能讓夏頡裝下這麼多的東西。只是一刻鐘的時間,夏頡掃空了足足百里方圓的一大片草場,這才心滿意足的停下手來。
得意的咀嚼着一根還靈草的草莖,夏頡朝玄武笑道:“黎巫殿藥山內,只有一株還靈草,還當作寶貝一樣。神界就不愧是神界啊,還靈草可以當草料來喂牲口了。”
玄武也大口吞食着這可以改造肉體,讓肉體恢復靈氣的速度變得更快的神奇靈草,‘吭吭唔唔’的應答着夏頡。白也知道這些不起眼的靈草的好處,大把大把的從地上挖了起來,往自己的肚子裡面塞。
“哼哼!你是從下界來的吧?難道我們的後裔們,已經窮成了這個樣子?”
悶雷般的聲音突然自夏頡身後傳來,夏頡驚駭的回頭,剛纔那巫神的首領正蹲在他的後面,低頭湊到了夏頡的腦袋頂上,仔細的打量着夏頡。這條身高有萬丈左右的巫神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夏頡根本沒聽到一點兒動靜,就悄然的逼近。
巨大好似一個山洞的大嘴張開,這巫神噴出了大片的吐沫星子,將夏頡、玄武、白噴了一身,簡直就是洗了一個淋浴。只聽得他詫異的問道:“小娃娃,你是幾鼎的修爲?怎麼。。。這麼弱啊?”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夏頡嘴裡含着一口草汁,含糊的問道:“我?”
巫神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你。”
夏頡有點遲疑的說道:“九鼎上品,怎樣?很弱麼?”
那巫神的臉蛋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有點黯然的說道:“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就知道是這樣。九鼎上品麼?大概相當於大夏初建國時一鼎下品的實力吧!混沌元力稀少了,鎮國九鼎組成的陣勢,也減弱了啊。”
苦澀的笑了幾聲,這巫神伸出巴掌,一掌將夏頡他們攥在掌心,跳起身來大步的朝遠方奔去。一邊狂奔,這巫神一邊說道:“我叫相柳三,這是我的本命獸三頭紫金蟒,只是,這麼多年啦,他也變成三頭紫金蛟啦。”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脖子上纏着的三頭毒蛟,相柳三笑道:“你從下界上來,可不容易罷?那罡風層,就算是天神,也不容易輕鬆的過去啊。”
夏頡身體一陣陣的抽搐着,相柳三,而且還知道大夏以鎮國九鼎測算巫力強度的事情,他分明就是相柳家飛昇天庭的先輩。
若是這位相柳三知曉自己在下界做的事情,他會不會一掌直接捏死自己?自己和相柳家,可不是什麼好交情罷?
相柳三卻依然在絮叨道:“你知道我怎麼回去找你的麼?嘎嘎嘎嘎,我離開你那裡還有千多裡地,就聞到了你身上那股子味道。你身上帶着夏王的信物罷?這股味道可是太濃了。也就是那些天神不知曉這事,否則你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可就麻煩大了。”
夏頡醒悟,難怪履癸這麼肯定自己能夠和這些巫神接上頭,感情他給自己的那枚玉印中就做了古怪?幸好只有巫神能感受到其中的巫力波動,否則天知道自己如今是什麼下場!這麼重要的事情,履癸沒有給自己交待哪怕一個字,這其中,怕是白蟰又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一時間夏頡對白蟰已經是恨到了骨子裡。
相柳三奔跑的速度極其驚人,以夏頡的估算,他一步就能邁出去數百里,身體後面帶着一溜兒極長的殘像,瞬息間的功夫就能跑出數萬裡的距離。如此狂奔了足足兩個時辰,相柳三才帶着夏頡跑到了一片極大的山脈中,順着一條寬有數十里的甬道往山脈中最高的那座山峰跑去。
天庭內的一切物事都不可以尋常計,也許因爲這些天神的軀體過於龐大的關係,天庭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巨大,就說他們的目的地,那一座巨大的山峰,隔着還有十幾萬裡,夏頡已經一眼看到了他。那頂天立地高入雲層的巨大山體,散發出一股龐大的近乎活物的威壓,震懾得夏頡就連喘息都有點困難。
而沿途所看到的那些大小的山嶺,居然都是由最極品的美玉構成,通體上下沒有一點兒泥土,所有的巨木、靈草都直接紮根於美玉之中,這又是讓人震驚無比的事情。這等品質的美玉,在大夏想要得到一塊兒,都是極難的,在這裡,卻如土疙瘩一般無人理會。
相柳三飛速的奔到了那座巨大的山峰底部,順着一條蜿蜒的盤山道朝上攀登。一路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巫神從各個山洞裡探出頭來,大聲的詢問着夏頡的來歷。相柳三隻是大聲狂笑着,朝那些巫神不斷的吹着口哨,很快就帶着夏頡爬上了山頂。那些體形和相柳三差不多,又喜歡看熱鬧的巫神也跟了有萬多名上來,亂糟糟的跟到了山頂上。
這些巫神剛剛爬上山頂,一股黑色的罡風就‘呼呼’的颳了下來,除了相柳三,其他的天神全被重重的轟飛了出去。萬多條身軀巨大的天神被罡風颳出去數千裡遠近,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得大地一陣轟鳴。
一個蒼老的聲音憤怒的咆哮着:“都給老子滾下去!又不是宰活人,你們都爬上來看什麼熱鬧?”
山頂是一塊直徑萬里左右的圓形廣場,無數巨大的美玉在地上組成了一座極其複雜龐大的巫陣。一道紫色的光柱自廣場正中的陣眼處筆直的射上天空,光柱的頂端,託着一座和腳下的山峰一樣巨大,只是好似鏡子裡影子一樣倒過來的山峰。這座懸浮在上方萬里高空的巨大山峰成倒錐形,山體上密密麻麻的有無數巨大的洞口,一股股巨大的能量波動自那些山洞內滾滾釋放出來。
相柳三面容肅穆的走進了那根紫色的光柱,夏頡只覺一陣的天旋地轉,體內的骨頭被一股龐大的壓力壓得‘嘎嘎’作響,就在他快要的抵擋不住這股可怕的壓力時,眼前一亮,他們已經到了一處奇妙的所在。
這是一處廣大的平地,地面平坦如砥。一片片的宮殿綿延開去,一眼看不到邊。太陽好似就掛在頭頂上,無盡的光和熱射下來,夏頡感覺自己好似蒸籠裡的小白鼠,一會兒的功夫就汗如泉涌,好似要被蒸熟了。
一路上絮絮叨叨好似一長舌婦的相柳三,在這裡卻變得肅穆無比,攤開右掌託着夏頡、白、玄武,大步的朝宮殿羣的深處前進。
宮殿本身沒有什麼好說的,這些宮殿和大夏安邑城的宮殿一般,全部都是用巨石搭成,粗獷甚至可以說是粗陋的宮殿,只是額外的巨大一些,夏頡都好似置身於安邑的王宮內,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只有一座座殿堂內正在苦修的巫神,或者在那些宮殿之間的廣場上瘋狂搏鬥的巫神,才讓夏頡感受到這裡是天庭,這裡的人,是如此的強大。
相柳三走了許久,久得夏頡都想要打瞌睡了,他們終於來到一座巨大的宮殿前。這座宮殿比起別的殿堂顯得華貴了一些,材料都相同,都是同樣得極品美玉,但是這棟宮殿的柱子上、圍牆上,起碼雕刻了許多的花紋,這就讓他顯得與衆不同了。
大殿外面的迴廊上,一排兒九百九十九根巨大的玉柱,每根柱子上都用赤紅色的鎖鏈拴着一頭兇猛的怪獸,有蛟龍,有犼,有各種夏頡都不認識的怪獸。這些怪獸靜靜的匍匐在地上,只是偶爾擡起眼睛,殺機畢露的眼神時不時的掃過夏頡。
“長老,下界來的人帶來了。”相柳三站在宮殿外,大聲的叫嚷道。
一股龐大的吸力自黑漆漆的大殿內傳來,夏頡、白、玄武被那吸力一引,飛進了那大殿。
黑漆漆的殿堂內,只有宮殿盡頭有數百道光柱自天花板上落下,每一根光柱裡,都端坐着一名容貌古拙、體形巨大有如山峰的巫神。一團團的七彩雲氣在這些赤身裸體的巫神身體四周環繞,一股言語無法形容的神秘氣氛籠罩着這座大殿。
夏頡靜靜的站在這些巫神前方十幾裡的地方,他要用力的擡起頭來,才能看到正中最高大的那幾個巫神的臉蛋是什麼樣子,不過也只能勉強看個全貌而已。這些巫神同樣在審視夏頡,每個巫神的臉上,都帶着一種夏頡說不出的古怪意味。他們好似有點不滿,有點傷心,有點氣憤,有點無可奈何。
過了許久許久,久得夏頡似乎都能看到時間在這些巫神的身體四周緩緩的流過了,一名巫神才輕聲的問道:“下界來人,你是如今巫族中哪一家的子弟?沒有了建木的遮敝,你是如何通過那無數層罡風的?”
“吾名夏頡,乃刑天家之友客。”夏頡大聲說道:“至於那罡風層,我有此物相助。”他隨手自手鐲裡,將那攻擊機給甩了出來。
一名巫神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說道:“刑天家的友客,刑天家的友客!哈哈哈哈,老子的種比你們的好!”
他身邊一名身披輕紗的女性巫神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怒斥道:“是你家友客,不是你家的族人!羅裡羅嗦的幹什麼?”
那巫神張大了嘴巴,眼睛飛快的眨巴了幾十下,好似突然泄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變得點無精打采起來。他惱怒的嘀咕道:“是啊,是刑天家的友客,不是刑天家的子弟。唉~~~子孫們不爭氣啊~~~”他的哀嘆聲拖得極長,語氣極其幽怨,好似地獄裡千年女情鬼的悲吟一般,幽幽的在大殿內迴盪了許久,聽得夏頡一陣的毛骨悚然。
另外一名巫神憤怒的拍了一下身邊的地面,大殿一陣的搖晃,夏頡一個不查,狼狽的翻滾在地。那發怒的巫神怒斥道:“什麼叫做子孫不爭氣?他們再爭氣,能有什麼辦法?哼,夏頡,這是什麼玩意?怎讓能讓你來到這裡的?”
夏頡細細的解釋了攻擊機是什麼東西,以及攻擊機能夠防禦罡風層能量流的事情。
坐在正中的那名體形最大的巫神詫異的皺起了眉頭:“有這種事情麼?那些蠕蟲一般的人,也能造出這樣的寶貝?唔,你們說,如果有了許多許多的這種叫做攻擊機的玩意,是不是。。。”
夏頡的眼前一黑,耳朵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閉。這些巫神‘嘰哩咕嚕’的爭論起事情,乾脆用神力封閉了夏頡的五感,等得他們爭論完畢了,夏頡這才恢復了正常。心中慍怒的夏頡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這些蠻不講理的巫神,只能忍下了這口氣。大巫,原本就是不講理的,何況是這些巫神,大巫們的祖宗呢?
剛纔那刑天家飛昇的先祖咳嗽了一聲,和顏悅色的說道:“夏頡啊,我們剛纔合計了一下。你把這個東西交給如今的大王,讓他按照裡面的計議行事。唔,萬年難遇的好時機啊!”
一干巫神的臉色都是如此的詭秘。正中的那巫神陰笑道:“哼哼,說得是啊,這可是百萬年都難碰到的好機會。”
一名女性巫神陰惻惻的說道:“他們不就是仗着人數比我們多,每次吃苦受累死人的事情,都逼着我們去麼?哼哼!”
一塊小巧的,不過巴掌大小的黑色玉塊飄到了夏頡面前,正中的那巫神沉聲道:“夏頡,拿着這玉塊交給下界的夏王。”他凝重的對夏頡說道:“千萬千萬不可誤事,明白麼?”他雙目中射出的神光,罩在了夏頡的身上,逼得夏頡喘不過氣來。
夏頡艱難的應了一聲:“喏!”
巫神們滿意的笑了起來,又低聲的嘀咕了幾句,叫來殿外的相柳三,將夏頡託着送了出去。
不等夏頡明白過來到底這是什麼事情,他已經被相柳三暴力的塞進了攻擊機,連同攻擊機一起,被相柳三好似小孩子丟石塊一樣隨手丟進了那黑漆漆的通道,急速的衝回了下界。
去得快,回來得也快,一切都有如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