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巫殿後藥山。
綿綿密密的亮藍色水汽自天空落下,得到這先天水汽精英的洗滌,藥山上下無數的靈藥正舒適的舒展着身體。一圈圈黃色的土氣同樣溫和的掃過所有的藥田,無數靈藥舒服得手舞足蹈的,在清風中搖曳起舞,很多靈藥幾乎是同時綻開了花朵,生出了細嫩的藥芽。
水元子化爲一朵藍色水雲漂浮在高空,灑下無數的水霧。玄武回覆原形,方圓近百里的他盤踞在藥谷的最下方,身上冒出道道黃光。有了他們兩個充當苦力,黎巫殿的藥草這幾天長勢很好,那些從天庭藥圃中採來的靈藥紛紛種植成活。雖然比起天庭,黎巫殿的藥山中蘊含的混沌元氣幾乎等於沒有,但是依靠先天土元和水元的滋養,讓這些靈藥順利的生長繁衍,還是沒問題的。
藥山最下面的谷地裡,數千尊丹爐正被地心噴出的地火燒得通紅。數萬名黎巫殿的巫緊張的圍繞着這些丹爐,小心翼翼的打出一道道巫印,控制着丹爐內的火勢,不斷的按照丹方投入各種所需的藥材,煉製着一份份大夏急需的丹藥。
短短几天的功夫,刑天厄他們就在大夏諸大巫家殘留的族人中選出了兩百萬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一下的青年子弟。這些子弟以前是因爲資質不甚好而被家族忽略了,如今卻成爲了大夏救急的預備隊。這些青年每天就被泡在巫藥湯水中,每天服食巨量的巫丹,然後由各大巫殿的大巫親自出手替他們擴張巫源識海,填鴨一般給他們灌輸無數的巫咒符籙,爭取儘快的提升他們的實力。
有了黎巫殿源源不斷的,並且品質比起以往高上了好幾個層次的巫藥支撐着,這些原本不過勉強能感應到巫力流轉的青年子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順利的擁有了八等、九等水準的實力。雖然吃了很大的苦頭,但是他們的根基卻是紮紮實實的打下了。足夠開闊的巫源識海,足夠強橫的肉體,被浸泡巫藥時的劇痛萃煉得足夠堅韌的意志,使得他們都可堪下一步的造就。
下一步的造就,血腥而冷酷的造就。內用強力巫藥強行刺激他們的巫源識海,外用血祭之法強行增強他們的實力,若是一切順利,這兩百萬青年子弟中,當有三十萬人能夠順利的轉成鼎位大巫,也足夠大夏多熬過一段時間。而那另外一百七十萬人,既然他們無法突破到鼎位水準,自然就只能作爲血祭的祭品用來增加其他人的實力。大巫,任何時候都是狠辣無情的,尤其是如今這種情況下。
旒歆面前是一尊用木屬性的青玉打造的高有百丈的巨大丹爐。丹爐下的火眼中噴出的也不是普通的地心烈焰,而是用巫陣提供的巫炎。旒歆端坐在丹爐邊,雙手掐了印訣,正小心的以神識關注着丹爐內藥液的變化。以旒歆六重天境界的實力,煉製尋常的巫藥已經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如今她煉製的,是一爐純粹取材於得自天庭的仙藥靈草,用來在短時間內使低鼎位大巫突破的強力巫藥。
一縷縷紫色丹氣自丹爐內隱隱冒出,附近的大巫只是聞到了這股丹氣,體內巫力就有隱隱不受控制急速增長的趨勢。這些大巫急忙遠遠避退,哪裡還敢靠近這裡?只有夏頡雙手抱在胸前,穩穩的站在旒歆身邊,展開了一道土性光盾,給旒歆擋開了火焰中巫炎那逼人的熱力。白則是雙手抱着一個碩大的玉盤,玉盤內有大量煉製丹藥所需的仙草,靜等旒歆取用。
雙手十指對着丹爐上的九處丹穴連連彈動,旒歆謹慎的轉化着爐內的文武火力,慢慢的灼幹爐內藥汁中的水分,收斂丹藥中的靈氣藥力,慢慢的將它煉化爲藥膏,隨後以巫訣控制,形成晶瑩圓潤的巫丹。
過了不知道多久,丹爐突然晃動起來,旒歆清喝道:“出丹!小心收取!”
青鶬等黎巫殿的祭巫、御巫、命巫等小心翼翼的準備了大量的玉瓶恭候在一旁。隨着旒歆一道巫訣打出,丹爐的蓋子轟然敞開,無數道晶亮的紫光沖天而起,有如活物一樣發出清脆的嘯聲,朝四周亂飛亂射。
大巫們急忙掐起巫訣,使用強力的巫咒禁制,將這些紫光束縛在空中,用準備妥當的刻畫了巫咒的玉瓶將紫光一一收起。每一道紫光都是一顆巫丹,足夠讓剛剛登上鼎位的大巫迅速提升到三鼎、四鼎實力的巫丹。
這一爐丹藥出了三千多粒。夏頡也隨手抓了幾顆丹藥在手中,看到這一顆顆菩提子大小的巫丹混圓通透,晶瑩透亮,丹藥核心處隱隱然有一縷紫氣纏繞盤旋有飛龍騰空之像,夏頡不由得讚歎道:“旒歆,你如今練出的丹藥,比以前的可是好看了許多。”
正在擦拭臉上汗珠的旒歆氣得柳眉倒豎,她憤憤然怒道:“我以前煉製的巫丹,很難看麼?”
夏頡立刻閉上了嘴巴,顧左右而言他的討論起是否要削減水元子伙食費的問題。青鶬他們一干老巫就當作沒聽到夏頡和旒歆的話,口觀鼻,鼻觀心的在一旁將那些收起的巫丹打上封條登記造冊後,送入一旁的庫房裡。
旒歆不依不饒的跳起來對着夏頡狠狠的揍了幾拳,直把夏頡的臉都打得有點淤青腫脹了,這才又無比心疼的對着傷處小心的呵氣揉搓,掏出巫藥給他塗抹上了。一邊給夏頡塗藥膏,旒歆一邊低聲埋怨道:“就你膽大,沒事就專門的嘔我。”
夏頡‘呵呵’大笑,看了看左右沒有人注意這邊――也沒人敢注意這邊,他一手摟住了旒歆的腰肢,重重的在她脣上吻了一口。
旒歆皺起了眉頭,抓起夏頡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脣,絮絮叨叨的嘀咕道:“又喝了酒沒有漱口,好難聞的酒氣。唔,那水元子下個月只許他吃素,省得你跟着他吃肉喝酒的,弄一身的臭氣。”眯着眼睛不懷好意的望了一眼高高飄浮在天空的水元子,旒歆輕聲的陰笑了幾聲。
爲無端端受害的水元子默哀了一陣,夏頡有點心疼的掠起旒歆額前被汗水打溼的頭髮,低聲說道:“不要太辛苦。刑天家還有那百多個老人坐鎮,刑天大兄他們也都是頂尖的好手,大夏的天,還沒這麼容易塌下來呢。”
沉默了許久,旒歆才強笑道:“纔不爲了他大夏王庭才這麼下力氣煉丹呢。我只是傷心。。。當年這藥山上下,黎巫殿的大巫和僕役加起來有數百萬人,採藥、選藥、洗藥、煉丹。。。那時候,一天可以煉製出接近十萬爐丹藥和湯藥,但是現在,黎巫殿的巫,也只剩下幾萬人了。”
兩滴晶瑩的淚珠兒順着旒歆的臉蛋滑下。夏頡湊了過去,輕輕的舔去了兩滴淚珠,低聲說道:“無妨,會好起來的。畢竟天庭裡的神,可都覆滅了。三界之中,再也沒有什麼能對大夏造成威脅了。”
旒歆點了點頭,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扭頭朝青鶬吩咐道:“青鶬,記得我練出的那些丹藥,六成留給我們黎巫殿新選出來的丹士服用,四成送出去隨便他們怎麼分配,可千萬不要忘記了。”好麼,旒歆的小家子氣還是一如既往。夏頡輕聲的笑了幾聲,突然他對自己剛纔的話都起了一點疑問,三界之中,當真沒什麼能威脅到大夏了麼?
很精心的給旒歆理着長髮,外界通往藥山的禁制卻是一陣波動,一名隱巫出現在虛空中,大聲喝道:“夏頡,隱巫尊叫你趕去安邑城東三千里之處的‘虎踞關’,有東夷的箭手正在攻打關卡。”
來了!夏頡的心頭一震,大夏的軍力幾乎全滅,東夷人的這點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罷?
匆匆和旒歆說了幾句,夏頡領了白立刻跟着那隱巫趕去虎踞關。旒歆卻也不擔心夏頡的安危,吩咐青鶬他們準備了另外一爐丹藥所需的材料,準備繼續煉製巫丹。
虎踞關,是安邑城周邊軍鎮中防範來自東邊威脅的最後一道關卡。一旦虎踞關被突破,來自東方的敵人就能長驅直入安邑城,安邑城周邊數千裡的平原,再也沒有能夠抵擋敵人大軍的關卡。虎踞關,也是一座被大夏曆代先王仔細打造的雄關,是一座名副其實的金湯城池。
不過,這座雄關如今的鎮守兵力只有區區三千人。三千人的領軍是一名只有五鼎實力的刑天家族人,三千人中突破鼎位的官兵,只有不到一百人。這和天庭一役之前虎踞關的數十萬駐軍相比,簡直能讓感情豐富的人落下眼淚。
夏頡趕到虎踞關的時候,兩萬東夷人正在城外叫罵,冷箭流矢不時射上城頭,在城牆上的巫陣禁制上濺起大片的火光。城外東夷人正在叫嚷着要城內的將領出城單打獨鬥,城內的守軍卻哪裡敢出城擺開兵馬?城外的帶頭挑釁的那東夷老人頭插九片金羽,就他一人的實力就能將虎踞關內三千守軍殺得乾乾淨淨,只有傻子纔會出城。
三千人,依仗着城池自身的巫陣防禦苦苦抵擋了一個時辰,被城外的冷箭壓制得氣都喘不過來。領軍的刑天家族人向安邑城火速發出了求救信令,正眼巴巴的等着安邑城的救兵呢,一看是夏頡領了數百名黎巫殿的毒巫趕來,欣喜若狂的他立刻將領軍權移交給了夏頡。
站在虎踞關城頭上,夏頡指着城外那正口吐污言穢語挑釁的東夷老人呵斥道:“你東夷人,就忘了我大夏的軍威,還要自陷死地麼?”
那老人冷笑幾聲,拈着長鬚長聲叫罵道:“少說廢話!你大夏不知道去做了什麼傾國大軍全軍覆沒,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消息。你也少在這裡用大夏的威風嚇唬人,這還能嚇住誰呢?一句話罷,交出美玉十萬方,玉錢、金錢、銅錢各三十萬,綢緞棉布百萬匹,糧食一億石,各色牲口三千萬頭,美女五萬人,我立刻收兵回去!”
夏頡呆了一下,看着那老人冷笑道:“你辛辛苦苦從東邊大草原跑到這裡,就是爲了討要這些東西?”
老人狂笑道:“一路上,我族兒郎勢如破竹,沿途大小城池哪有不敢給我孝敬的道理?實話說罷,一路上我族也得了不少東西,不過,這裡快到安邑城了,安邑城的富饒天下都知道。所以,要的物事多了點。你馬上把我要的東西準備好,孩兒們立刻回去大草原,再也不羅嗦。”
“呵呵呵呵!”夏頡突然冷笑起來,他龐大的神識投射出去,已經抓住了十幾裡外一處樹林中正在往這邊眺望的百多名東夷箭手。他冷笑道:“怕是一旦我大夏給了你們這些東西,你東夷人的大軍,就要源源不斷的開過來,向我們要求更多的財物了罷?”
輕輕的搖了搖頭,夏頡陰沉的自言自語道:“這裡是大夏,不是後世那些不成器的王朝。”
手揮處,天空憑空出現一座方圓數十里的巨大山峰,山峰重重的落下,將那兩萬東夷箭手重重的砸在了下面。
那頭插金羽的老人勉強飛出了山峰籠罩的範圍,他剛要呵斥叫囂幾句,夏頡已經毫不猶豫的飛出滅絕印,一印將他打得神形俱滅。
被夏頡神識所籠罩的那百多個東夷箭手驚恐的嚎叫了幾句,隨後急匆匆的轉身就走。
夏頡心裡明鏡兒一般,這些箭手是回去給他們背後的主子彙報情況去了。有了自己這個輕鬆滅殺兩萬東夷箭手的可怕人物在,東夷人在短時間內,還是不敢亂動的。想必過不了幾天,東夷大族長后羿的請罪文書就要送去安邑了罷?他肯定會說,這是某個小部族的人自己貪婪作出的無禮行徑,和他東夷人全族是沒有絲毫關係的。
這次的進攻,純粹是試探性的。
如果大夏不能在短時間內回覆一定的元氣,這樣的進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
如今的大夏,還能承受得起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試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