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人對於日常交往的人,往往直呼其名。只有像夏侯和滄風這樣比較拘禮的,纔會在人家的名字後加上稱呼。甚而是申公豹,在有求於烏光真人時,也會在名字後加上‘先生’二字。但是平日裡,大部分人還是直呼姓名的,尤其是雙方沒有什麼交情的情況下。故而,看到是商湯領着人走了進來,夏侯直接朝他打了聲招呼:“商湯,真巧,這裡也能碰上你。”
商湯愣了一下,看到夏侯在朝自己行禮,連忙回過禮,那始終顯得無比寬仁厚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原來是篪虎暴龍。不,現在是篪虎軍候了。昨天聽大王說,你一個人打敗了八百五十一名海人壯士,所以特封你爲銅虎軍候。能夠越過羆軍候的位置直升虎候,篪虎軍候也是少見的了。”說完,商湯很熱情的朝着夏侯伸出了手。
夏侯瞭然,在南方的牧民或者山林部落中,這是展示自己好意的舉動。大方的攤開手,證明自己手上沒有兵器,也沒有在背後掐印訣之類的小動作。於是,他也兩手張開,迎上去,和商湯緊緊的對握了一下手掌。
商湯的手柔軟、寬厚、滾燙的,好似百鍊的金剛,裡面有無比的韌性。而夏侯的手則是堅硬、光滑、筋骨爆突,好比那山頭上經過了無數風吹雨打的山石疙瘩。兩人手中的掌紋都是又深又長彷佛刀刻出來的,都蘊含了無窮的生命力在裡面。
商湯大笑,縮回手朝着身後幾個隨行護衛笑道:“來,你們也認識一下安邑的好漢。篪虎軍候,這位是伊尹,乃是我妻子陪嫁的奴隸,如今跟在我身邊辦事。大小的雜務都離不開他,最是得心應手不過。”
夏侯嚇了一大跳,伊尹?又是一個厲害得無法形容的人物。可見商湯對他實在是喜愛到了極點,否則商湯不會把自己身邊一個奴屬身份的人,介紹給自己這個初結識不久,沒有什麼交情,更沒有什麼關聯的外人。伊尹啊,這就是幫商湯滅夏的伊尹麼?
伊尹是個很乾淨很透明的人。他個子不高,比起常人的身高還要矮了一點,很普通的體型,也沒有什麼力量的樣子,畢竟他是奴隸出身的人。渾身上下收拾得乾乾淨淨,夏侯注意到他的指甲都修剪得很是整齊,顯然這是一個有自己的規則並且極其嚴謹的人。而伊尹那比起常人卻又顯得大了一輪,更有點突出來的大眼,就給他憑空增添了十足的靈氣。
站在高大的商湯身後,伊尹就好像一塊透明的水晶,任何人都覺得能一眼看透這個人。不就是商湯身邊一個負責雜務的奴隸麼?哦,最多商湯賞識他,把他奴隸身份給剔除了,但是畢竟還是僕役的身份。只有夏侯在暗自告誡自己,如果自己也如此想的話,那就真正的小覷了這個看起來一點危險性都沒有,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人的厲害人了。
但是,限於現在的身份,夏侯不可能說撲上去抱着伊尹這個歷史上的名人痛哭流涕的向他要簽名吧?估計夏侯如果這樣做了,並且還大叫大嚷的說:“你就是滅夏的功臣啊!”怕是商湯第一個動手,直接把夏侯給劈成肉醬。
於是,夏侯只是不鹹不淡不顯得特別親熱但是也不是太冷淡,就好像兩個尋常人一樣的,朝伊尹打了個招呼。伊尹臉上露出了笑容,卻是朝夏侯深深的行了一禮,那一對大眼已經自上而下的,把夏侯看了一個仔細。夏侯只感覺渾身寒毛直豎,這伊尹的眼光好不厲害,簡直比自己以前碰到過的激光掃描儀還要凌厲幾分。
壓下了心頭的萬千思緒,夏侯問商湯:“商湯,你們聘用這麼多巫武作甚?”
商湯朝伊尹指了一下,笑道:“這是伊尹的主意。我們商族抵擋不住東夷人年復一年的侵襲,與其老是被他們這樣的騷擾,不如把每年在他們身上消耗的錢糧牲畜拿出來,聘用大批的巫武、巫士去和他們作戰。我們商族力量雖然弱小,可是出產豐厚,足夠組建一支大軍好好的教訓一下那些東夷人的,或許滅了他們幾個部落,還能得不少好處。軍候以爲如何?”
夏侯飛快的掃了一眼站在那裡彷佛處子一樣沒有任何危險氣息的伊尹,心裡暗自咋舌。聘用僱傭軍去和東夷人死拼,卻保留了自己部族的元氣,耗費一點錢糧算什麼呢?不過,商族應該不會現在就有反意吧?按照夏侯如今對大夏的瞭解,任何一個屬國都不可能對大夏的統治造成任何威脅。大夏中原九州,橫跨數十萬裡的巨大疆域,人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強大的巫殿無比的忠誠於大夏王族,巫殿的首腦們,大部分就是王族的成員,誰能威脅到大夏的統治呢?
唔,也許自己多慮了,伊尹的這般舉動,應該是單純的爲了應付東夷人的騷擾吧?只是夏侯心頭的怪異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當下,夏侯連連笑着點頭:“伊尹的主意很好啊。拿一批錢物來換一支大軍對付東夷人,總比自己被動挨打好太多了。只是,如果都聘用高等的巫武、巫士,這耗費太大吧?”
商湯大笑:“耗費再大,也總比起被東夷人搶走好得多。再說,若是能剿滅了東夷人幾個小部落,搶來的錢物怕是還有得多。唔,軍候來這裡做什麼?莫非也要僱用人麼?”
商湯看了那滿臉笑容站在一邊的枯瘦老頭一眼,朝夏侯笑道:“莫非軍候想要僱人加入大夏的軍隊?”
夏侯明白商湯最後的一句話純粹就是開玩笑了,大夏還沒窮到要自己的將領軍官自募軍丁的地步吧?他搖搖頭,坦然說道:“我僱人做護衛。這是滄風先生,乃是海外的煉氣士,他們在安邑開設道場,總需要護衛處理一些事情的。”
滄風朝商湯微微頷首。商湯朝着滄風一笑,詫異道:“煉氣士?開設道場?倒是有意思。”他很有興致的問道:“據聞,煉氣士所謂的道,就是吸風飲露,這也能練出巫力來麼?”
夏侯愕然,巫族利用的是天地之中無處不在的元力,煉氣士更是對天地元力的利用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二者法門不同,實質類似,商湯怎麼會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吸風飲露?你當煉氣士是什麼?秋蟬麼?
不過,這也可以看出,巫族的高層對於煉氣士的瞭解,實在是處於一個非常原始的階段。商族的王子都只是道聽途說的,何況其他人呢?
滄風更是被商湯的問題差點沒噎死當場,吸風飲露?煉氣士的修煉方法,在大巫們的心目中,就是這樣的麼?苦笑着搖搖頭,滄風只是含糊其辭的說道:“吸風飲露卻是未必,我們修煉的,自然也不是巫力了。我們追求的,乃是天人合一的無上大道。”
商湯是個異常坦然的人,聽到滄風的說法,他連連搖頭:“天人合一?這話太空泛了。倒是我們追求自身的強橫,這纔是最根本的道理。”他又看了看滄風,卻是實在提不起興趣來和一名煉氣士多做交流,商湯只能歉然一笑,朝夏侯道:“既然如此,軍候需要僱用多少人?等軍候選好了,這個僱所剩下的巫武,怕是就要被我包下了。”
那黑漢子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夏侯,大聲叫嚷道:“對,對,說得沒錯。你要多少人?我還有好幾個兄弟是和我一起從山林裡出來的,不如你一起僱了算了。”
夏侯朝商湯微微一笑,扭頭看着那枯瘦老頭道:“既然商湯要的人多,精怪卻又不合適在軍隊中辦事的。那,給我選一百名精怪,都不能比這黑大個子弱太多的,加上十個人,一共一百一十人如何?”
那枯瘦老頭兒瘦削的嘴脣一陣抖動,立刻說道:“一百一十個巫武?好說,我們打個招呼,今天就能給你招來上千的人手。不過,既然你不要這麼多,可是這位商湯大人卻是要的。呃,介紹精怪一人我們收五個銅熊錢,介紹巫武、巫士我們一個收十個銅熊錢,一共是六百個銅熊錢。如果你們要籤契約,每張契約還要收一個銅熊錢的本錢。”
老頭兒又指了一下那扇大門,怪笑道:“這扇大門麼,便宜點,你給十個金錢好了。”
夏侯眼珠子猛的一瞪,喝道:“就兩片石頭,你開這麼高的價怎地?”
那老頭兒毫不示弱的踮起腳尖,和夏侯來了一個大眼對小眼:“這石門在我們僱所都有了百多年了,今日被你們給弄壞了,除了賠這門的錢,你就不要照顧一下我們的心情麼?這門可是我年輕的時候天天打掃過的,今日可被你給弄壞了啦!十個金錢,或者我們上治司評理去。”
商湯在旁邊只是呵呵大笑,看着那被滄風一掌擊壞的石門連連搖頭。
夏侯、滄風一陣的面紅耳赤。滄風自知做錯了事情,夏侯卻是從來不會討價還價的,雖然知道這兩扇石門,最多一個金錢就能僱人打好了安上,卻依然辯不過那枯瘦老頭,只能生生的捱了一刀。
惱怒的從錢袋裡掏出了一大把錢丟給了那老頭兒,夏侯沒好氣的喝道:“一百個足夠強的精怪,每個精怪我每個月給他十個銅熊錢,管吃飽喝足,要姑娘也行。十個巫武或者巫士,按照他們的巫力強弱定價。”
枯瘦老頭兒眯着眼睛笑起來:“好勒,你等着。十個巫武、巫士稍微要點時間,一百個精怪,現在僱所裡就有。這些精怪窮得褲子都沒有一條,只能在我們這裡混吃混喝的,都住在僱所裡。等會你還要把他們在這裡吃喝過的花費都結了。這規矩不用我說了吧?”
夏侯點點頭,那黑大漢卻是已經興奮的跳了起來,風一樣的跑到了大廳一側的走廊上,‘砰砰砰砰’的對着走廊上露天睡着的一羣大漢亂踏,一邊亂踩亂踢的,黑大漢一邊吼道:“起來,起來,兄弟們,都起來啦。總算有人來僱我們了。不用每天喝涼水啃粟餅了。我們也可以大酒大肉的吃喝了。”
很快,一百名粗胳膊粗大腿,雖然偶爾有幾條還保留着一些獸類的殘跡,但是都已經變幻成了人形的精怪興致勃勃的站在了夏侯身後。他們雙手橫抱在胸前,擺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嘴角卻都掛上了一絲長長的晶亮的涎水。
白趴在地上,不屑的掃了一眼這些肚子裡面飢火升騰的精怪,吧嗒了一下嘴巴,居然從鼻孔裡發出了幾聲‘哼哼’的冷笑。
商湯上前了幾步,朝着那老頭兒笑道:“還請老人家再給軍候挑選十個能幹的人,然後麼,我們就可以開始談談我們之間的交易了。不知貴僱所在二十天內,能聚集多少人手呢?如果價錢合理,我商族全要了。唔,介紹所需的花費,不知可否給我們一個折扣呢?畢竟是一次性我們要了這麼多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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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老頭兒嘿嘿笑了幾聲,重重的點點頭,很是用力的揮了一下手:“商湯大人放心,二十天的時間,足夠我們聚集兩萬能打鬥能拼命的巫了。只是,要他們去和東夷人作戰,這個條件就要您自己和他們談了。唔,來人啊,昨天不是正好有十個巫來登記說要找活兒幹麼?去後院客房把他們叫出來。誒,篪虎軍候,這邊,我幫你把契約都簽了。”
枯瘦老頭兒引着夏侯和商湯等一大羣人到了專門簽署契約的房間,裡面有十幾個僱所的人開始工作了。那老頭兒絮絮叨叨的笑道:“篪虎軍候一看就是個精細人。這精怪的確不好管,喝醉了還經常鬧事。但是他們也省心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往野外挖個坑埋了就是,沒有什麼孤兒寡母的跑來喊冤要錢,最是省心不過了。”
夏侯、商湯、伊尹、滄風四人同時冷汗,這老傢伙,可實在是居心歹毒啊。不過,說起來還真是這樣。這精怪無父無母無親眷的,還真的是死了挖個坑埋了就行,撫卹金都省下了一大筆。如果不是他們吃得太多,喝得太多,脾氣委實不是很好的話,怕是所有的僱主都寧願使喚他們,而不是要那些要價高還難以應付的巫了。
忙碌了一陣,終於辦好了所有的手續,又被那僱所的人狠狠的宰了一刀,就連那些精怪吃的粟餅都賣出了市價的十倍以上之後,夏侯終於成功的拎着空蕩蕩的錢袋,和商湯作別,惱怒的出了那僱所的門。
對金錢並沒有什麼感覺的滄風,都在那裡氣憤的叫罵起來:“一碗清水都能賣出一個小錢的價錢來?這,這簡直就是黑,黑,黑店!”也許,滄風是歷史上第一個使用黑店這個名詞的人咯。
夏侯同樣是一肚子的火氣,難道說自己長得憨厚,所以就要被奸商狠宰麼?這是什麼道理?可是似乎人家都說得有道理啊,你僱用的人在他們僱所吃了喝了睡了,雖然吃的是最差的粟餅,喝的是清水,睡的是大廳、走廊、院子裡的石板,可是畢竟你住宿費和伙食費一定要給的不是?只是,這個價錢實在是太高了一點。
“天神保佑商湯同志!他一次性要僱用數萬人?”夏侯渾身不寒而慄,真不知道商湯要被宰去多少錢物了。
心裡有火氣,就一定要發泄出來。夏侯一邊走,一邊不斷的回頭對那一百名精怪和八名巫武、兩名巫士教訓到:“我僱用你們,就是爲了揍人。你們每天分三班守在前門,其他的道場上門的人,生事的,給我揍;搗亂的,狠狠的揍;辱罵人的,往死裡揍;敢放火的,就給我揍得他這輩子都只能躺在牀上去。”
那黑熊精兩眼直放光,大吼了一聲:“放心罷,我們兄弟保證揍得他阿姆都認不出他來。”語氣一轉,那黑熊精眼珠子嘰哩咕嚕的轉了起來:“不過,老闆啊,你看看,現在我們都被你簽了好幾年的長期契約,你是不是先給我們找點衣服穿?還有,我們沒有兵器,你是不是先給我們定造一點兵器?還有,僱所裡面的那些巫經常說,身上沒錢的不算有鳥的男人,是不是先給我們弄點錢壓口袋啊?”
一頭虎頭虎腦的精怪嘎嘎一笑,爲了充分配合那黑熊精的話,強調黑熊精的言語說服力,他的爪子似乎有意似乎無意的在腰間一劃,那身上僅有的破破爛爛的獸皮頓時隨風飄落,一條吊兒郎當直晃盪的粗貨暴露在安邑城最大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眼裡。
保守的安邑百姓哪裡見過這等粗魯的行徑?
路邊的老人當場暈了三個,數百男子同時朝着夏侯他們吐出了吐沫,而整個大街上的少婦閨女同時慘叫一聲,掩面倉皇逃開。整個大街,頓時亂成了一團。而大街上正中的那幾條道上,那些認識夏侯的公子哥同時停下了車馬坐騎,指着夏侯以及那條毫不猶豫的袒露的虎精狂笑不已。大街的兩端以及附近的幾個路口,幾乎是同時有身穿黑色勁裝的治司巡捕大叫大罵的衝了出來。
夏侯、滄風差點沒暈了過去,就連白都是連連的翻出了白眼。
當下夏侯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怒吼道:“他媽的,老子全答應了。快點給我跟上,你們想要去治司的大牢裡蹲着是不是?”
於是,滄風、白緊跟夏侯身後,十名巫面無人色的掩面追上,九十九條腰間纏着獸皮的精怪嘻嘻哈哈的一路狂奔,最後是一頭光着屁股的虎精大叫大嚷的要人等等他。那虎精的屁股後面更是跟上了百多名治司所屬的巡捕軍士,一路喧譁的追了上來。
眼看着就要到了刑天家附近,滄風實在無法想象把這麻煩帶上了刑天家的大門會有什麼後果,當下手一揚,五面小小的紙苻脫手飛出,後面大街上突然憑空濃霧升起來十幾丈高。一行人藉着濃霧的掩護,倉皇的逃進了刑天家的大院。
緊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夏侯忙得滿頭都是金星亂轉。
烏光真人等一衆煉氣士,除了打坐煉氣、煉神、調和金丹,基本上其他的事情會做的極少。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幾兄弟,夏侯也指望不上他們。這兄弟幾個,寧願帶着大隊大隊的黑厴軍、玄彪軍士兵去安邑城附近的山林裡掃蕩那些猛獸,美其名曰野戰訓練,也不會給夏侯幫忙哪怕是一根指頭。
統計一下,夏侯最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商烏賣給他們的宅院變成心目中道場應該的模樣,這個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個月,但是還是要夏侯時刻在場叮囑那些工匠如何進行;購買大批滄風他們需要的材料,例如硃砂、苻紙等等物事,同時還要收購大量的藥草;鍛造幾個大型的丹爐,煉氣士所用的丹爐和巫門所用的差異極大,必須額外鍛造;訓練以黑熊精大黑爲首的一批精怪!
尤其是最後一件事情,讓夏侯恨不得招呼白直接咬死幾頭精怪立威纔好。這些剛剛從山林裡鑽出來,按照精怪前輩的傳說跑來人類的大城市討生活的莽貨,不懂人情、不通禮節、不知道理、更是不曉得道德文章。你要他站着的時候,他偏偏倒在地上瞌睡;你要他晚上安靜入睡的時候,習慣夜間行動的精怪們,卻又精神十足的爬起來到處晃盪『打血食』了。
幸好,幸好整個刑天家還有一個能夠給夏侯幫忙,並且還時不時來照顧他一下的人:刑天十三。
這個小老頭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再也不去西坊找熟悉的姑娘聽琴,反而是每天在刑天家院子裡到處亂轉。當他看到夏侯被一衆精怪折騰得死去活來沒有言語的時候,這小老頭哈哈大笑幾聲,就把訓練這批精怪的任務主動的抓在了手裡。
刑天十三,這個到了很久以後夏侯才知道他真實面目的老頭兒,訓練這些精怪的手段是殘忍的。他從來不和夏侯那樣,說道理啊,講原則啊之類,這些手段他是從來不用的。他只會用暴力,用絕對的暴力在這些精怪心目中樹立自己的權威,建立起極其嚴酷的紀律。
吃飯的時候掉了一點粟餅粉末,狠揍一頓;吃肉的時候臉上多了一點油星,狠揍一頓;喝水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太大,狠揍一頓;喝酒的時候灑了幾滴,狠揍一頓;睡覺的時候說夢話大吼大叫,抓起來狠揍一頓;晚上應該睡覺的時候爬起來找食吃,立刻按倒在地上狠揍一頓。刑天十三看到哪頭精怪不順眼,狠揍一頓;他覺得哪頭精怪太順眼了,狠揍一頓。
總之,十五天的時間,一百頭精怪平均每個被刑天十三狠揍了三十頓以上。打得他們是鼻青臉腫,野性全無。
等到夏侯來接收這些精怪護衛時,他簡直就吃驚得差點舌頭都吞了下去。這些精怪穿着整齊劃一的黑色皮革甲冑,手上拎着整齊劃一的巨大四棱鋼棍,頭頂牛角盔,腳踏虎爪靴,站得整整齊齊的成了一個標準的方陣,身上竟然釋放出了只有百戰雄師纔可能有的冷冷殺氣。
十五天的時間,揍人揍得不亦樂乎無比過癮的刑天十三輕輕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若有所指的怪笑了幾聲:“篪虎娃娃,你們還嫩哩。這纔是我刑天十三的本事,就算是一團爛泥,我都能把他揉成石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