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道尊

不只是夏頡這般惱怒,爿翼等十二名九鼎大巫同樣是滿頭霧水,一個個驚愕的回過頭去盯着那渾身骯髒不堪、破破爛爛的老頭看了又看。衝動有如赤椋的年輕黑厴軍軍官,更是已經有三五個人摩拳擦掌的衝了過去,就要對那老頭兒毆打一番,以出那口惡氣。

夏頡狠狠的望了那老頭兒一眼,突然就彷佛一道兒涼氣從頂心直灌進了小腹裡,渾身上下那是一片通涼,嚇得都清醒了過來。這個老頭兒渾身破爛,一身骯髒,裝瘋賣傻,瘋瘋癲癲,手持一根黑色的木杖,不是那個在安邑城內被磐華命人毆打,結果被自己一時衝動救下,憑空送了自己一卷‘射日訣’的隱巫太弈又是誰?

如今這太弈的打扮比在安邑城的那次更是不如,一身黑漆漆的到處是窟窿的衣服,衣襬上還不知道從哪裡裹來了一片片牲畜大糞的污跡,蒼蠅之類的小蟲子就圍着他‘嗡嗡嗡嗡’的直盤旋,好似那是一塊無比美味的大電信。一頭被馴服的牙狼,也就是夏頡前世中所熟悉的近似於狗的那種動物,正一口死死的咬住了太弈左邊屁股的那塊布料,擺着腦袋望下面狠狠撕扯。

尤其這太弈的木杖上還掛着兩三根牧草編織的草繩兒,上面串了幾個乾巴巴的野蘑菇,其中兩三個是五顏六色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性。一條食草的小獸被生啃掉了小半截,剩下半截軀體帶着幾個牙齒印兒晃晃蕩蕩的也在草繩的那一頭掛着,幾支小蟲子在那小獸的屍體上爬進爬出的,怕是已經不知道在裡面產下了多少萬隻蟲卵。

倒吸了一口冷氣,夏頡無奈苦笑起來,這太弈可能真有受虐狂的傾向,否則他幹嘛次次都打扮成這樣?

心中雖是無奈,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赤椋他們往陷阱裡面跳啊。這時候夏頡才知道太弈這老怪物有多可惡,打扮成這種樣子,嘴裡還不乾不淨的亂占人家的便宜,這不是故意招惹人揍他麼?可是這一頓毆打下來,好嘛,毆打大夏巫教星宗宗主,隱巫殿的殿主,堂堂巫尊太弈,怕是打他的人過了沒幾天就要被人報復,這太弈簡直就麻子不叫麻子,這叫坑人!

大步跨下了墨麒麟,夏頡快步跑到了太弈身前,兩條長臂一劃拉,就把赤椋幾個軍官給撥開一邊,隨後推金山倒玉柱,朝着太弈跪了下去,無比深情又無比猙獰的朝着太弈嚎了一嗓子:“您老人家可算是找我來了啊,這幾年您都跑哪裡去了呢?”

跳起來扶住了太弈,夏頡朝着那摸不清頭腦的東夷人九羽箭手笑道:“這是我父親的親兄弟,腦子有點不清楚,瘋瘋癲癲的到處亂跑,這次可好,不知道怎麼跑到大草原上來了。啊呀,您看,他都成這個樣子了,可等我幫他老人家更換了衣物,再去見你們大族長?”

太弈拎着那根黑木杖嘿嘿嘿嘿的朝着那九羽箭手怪笑,那箭手只覺一股寒氣自小腹升起,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突然就冒了出來。不知道這種古怪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箭手只是很倨傲的朝夏頡點點頭:“趕快把你叔父清洗一下,更換一件衣衫吧。否則,這種模樣,若是被大族長身邊的人看到,怕是他會被狠狠的揍一頓。實在是太髒了。”這些箭手可就忘記問一句了,一個老瘋子,怎麼走過了這麼遼闊的草原?

太弈一臉無辜,無比天真的看着那九羽箭手。夏頡卻是心裡苦笑,憋住一口氣,抓着太弈的肩膀就拉着他往附近的一條小河流跑了過去。一邊跑,夏頡一邊低聲抱怨道:“您居然是星宗宗主?您怎麼這樣子到了草原上?這大夏巫教,日宗和星宗都是幹什麼的?”

手上黑木杖一抖,把那幾根草繩抖落,太弈嘿嘿嘿嘿的磨着牙齒冷笑:“老子不是星宗宗主,莫非你是不成?”手上黑木杖狠狠的朝着夏頡腦袋上敲了一記,打得夏頡一陣的頭暈目眩,太弈這才嘀咕道:“不來怎麼辦呢?混了多少年了,總算碰到你這麼一個心腸好的娃娃,我趕着收你做徒弟了給我送終呢,我可也活不了太長年月了,大概還有個三五百年,我也要去見祖宗了,可不能讓你死在草原上啊。”

說着說着,太弈一邊不情願的被夏頡塞進了河溝裡,一邊翻着白眼嘰哩咕嚕的詛咒道:“大王那混帳,還有午乙這混蛋,敢用這種手段來逼我替他們出手搶東西?嘿嘿,這次回了安邑,我纔有好手段收拾他們!”

夏頡就彷佛給衣服瀝水一樣,抓着太弈的兩個肩膀往河水裡一按,左右晃悠幾下,又狠狠的拉起來,隨後再狠狠的往下面一按,弄得太弈‘嗚嗚嗚’的被河水捂住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太弈身體一陣亂扭,扭脫了夏頡的兩隻大手,含糊的叫嚷道:“罷了,我自己來洗罷,你這樣折騰幾次,老子的骨頭都要被你弄碎了。”

慢條斯理的把身上那破爛骯髒不堪的衣服扯成了碎片,太弈赤條條的站在河水裡狠命的搓着老泥,手指頭朝着那爿翼指指點點的吼道:“娃娃,給老子送幾件袍子過來。可不要那種有你們那些不入流的鼎位標誌的,給我普通的巫袍就算啦。”

赤椋他們已經是嚇得臉色發白,總算是從夏頡的表現中明白了太弈這老怪物的身份,赤椋渾身一陣陣的發寒啊,若是自己剛纔動手打了這老頭?搖搖頭,赤椋對着幾個黑厴軍的軍官嘀咕道:“這不是坑人麼?”

爿翼他們卻是不敢怠慢,四個九鼎巫士、八個九鼎巫武老老實實、恭恭敬敬近乎虔誠的捧着一套華貴的紫色長袍走到了河邊,伺候着太弈老怪物的出浴。太弈嘻嘻哈哈的笑了幾聲,朝着那邊遠處‘落日城’城門口等待的那九羽箭手看了一眼,很不屑的冷哼道:“讓那幾個小娃娃等着吧,老子難道非要沐浴更衣了才能見他們的大族長不成?哼哼,老子太弈就是這等模樣,哪裡去不得?”

右手指着夏頡的鼻子,太弈很無奈的用左手從胳肢窩下抓出了一團黑漆漆的老泥,愁眉苦臉的嘆息道:“算啦,看在你娃娃的面上,東夷人的大族長?嘿,好有面子,我太弈居然還要洗澡了再去見他。”

夏頡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太弈,讓一個習慣了邋遢的老怪物洗得乾乾淨淨的更換了華美袍服的去見一個敵對勢力的首領,夏頡實在是感覺有點對不起太弈。無奈,夏頡只能蹲在河溝邊上,看着太弈身上流淌下來的黑漆漆的污水沾污了方圓數丈的一塊河面,低聲下氣的問他:“嘿,這是您老大度不是?對了,您這星宗宗主,到底是幹什麼的?”

太弈冷笑一聲,手上突然閃過一道青光,從頭頂往下梳攏了一下,把一頭亂糟糟的長髮梳得整整齊齊油光水亮的,再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挽起了髮髻,這才雙眼翻着白眼看着天空,嘰咕道:“蠢,這都想不出來?日宗、星宗,日宗就是大白天拿出來嚇人的,就是九大巫殿的那羣娃娃;星宗是半夜才能偶爾出現的,藏匿元氣的所在,大夏巫教的所有典籍傳承,都保存在我隱巫殿中,你說我這個星宗宗主是幹什麼的?”

愁眉苦臉的嘆息了一聲,太弈搖頭嘆道:“我這個星宗宗主啊,就是給大夏看守基業的打手哩。只要隱巫殿不滅,我大夏的苗裔就不會斷絕,這次,你明白了吧?我是真正不願意給午乙他們辦事,這分明是他們日宗應該理會的事情,怎麼硬要推到我的頭上來呢?偏偏你這好心腸的蠻子娃娃,非要受他們利用拘我出面,委實可恨啊。”

原來如此,夏頡想了半天,這太弈的身份,大概就相當於前世中衆人都熟知的少林寺藏經閣的主管和尚、丐幫的傳功長老之類的人物,果然是職責森嚴,不是一般的人物啊。想必這星宗擁有自己獨特的傳承法門,秘密培養了不少高手,否則天巫也不會說聚集日宗九大巫殿的力量,也只是勉強和星宗的實力相平那樣的話了。

太弈身上閃出一片片青光,每一道青光閃過,身上都有一大塊污垢被崩飛老遠,露出下面白嫩嫩、紅撲撲健壯結實的肌膚。他仰天長嘆道:“當年我嫌麻煩,一不願做大王,二不願做天巫,爭着搶着做了星宗的宗主,原本以爲可以一輩子逍遙快活,最後快死的時候找個徒弟傳承巫統就好,誰知道,誰知道這麻煩是源源不斷的上身啊。”

**裸的渾身滴答着水珠從河溝裡走了上來,在爿翼等人的服侍下,渾身骨骼都發出一段‘噼啪’大響,身量變高了不少竟然和夏頡差不多高大的太弈慢慢的穿上了那套華貴的紫色長袍,頓時整個人變得雍榮華貴到了極點。白生生的一張國字形的長臉上,一對眯起的長目厲光隱隱,寒氣襲人;薄薄的兩片嘴脣給人的感覺就是,無比的陰森和威嚴;兩條挑飛到鬢角的長眉彷佛兩柄利刃,殺氣襲人。加上那高大雄偉的身軀,華貴的袍服,袍服上零零碎碎的數十件小巧的美玉巫器散發出的隱隱波動,太弈的威風煞氣,卻比夏王和天巫加起來還要強了十倍以上。

夏頡硬吞了一口吐沫下去,死活弄不懂人物這般精彩的太弈,居然喜歡穿得破破爛爛的找虐待受,這老怪物不會是真的腦筋出毛病了吧?看看他如今百倍的威勢,夏頡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無奈的只能承認,和太弈比起來,他夏頡以及爿翼等人就好像是一個跟班,這太弈纔是這支使節隊的首領哩。

輕輕的彈動了一下十指,把纖長有力的指頭上最後幾滴水珠彈飛了出去,太弈伸了個懶腰,心情大好的笑道:“舒服,我有多久沒洗澡了?記得還是這任大王生下大王子盤罟的時候,我被逼無奈洗了個澡哩,怕是有近百年了吧?唔,看起來偶爾洗個澡,還是很舒服的嘛。”

夏頡眉頭一陣抖動,爿翼他們早就低下了頭,苦苦的在那裡憋着笑。近百年沒有洗澡?難怪他老人家身上的污垢,都彷佛是一層鐵皮一樣,用清水沖刷都揉不下來,最後只能用巫力強行崩開呀。搖搖頭,夏頡朝着‘落日城’的城門虛引了一下,苦笑道:“您老跟着我來吧,這次來東夷人的祖地,能否成事,還只能求您老人家出手幫忙了。”

太弈神氣活現的一抖袍袖,抓起他的那根黑木杖就這麼塞一截消失一截的塞進了袖子裡,大咧咧的說道:“放心吧,這次我帶來了星宗隱巫殿八百隱巫,個個都是九鼎中上品的實力,只要混進了他們的祖地,一次偷襲,足夠幹掉他幾百個九羽箭手的。老子不出手就罷了,出手就要像當年搶他們的‘射日訣’一樣,給他們一個好看的。”

‘嗷’,爿翼的身體猛的趔趄了一下,差點沒扭了自己的腳腕子。十二名九鼎大巫一個個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話來。八百九鼎大巫,還都是中上品的,太弈他這是想要幹什麼?把‘落日城’連同‘落日山’、‘金烏原’方圓數十萬裡的地盤一起轟進九幽地獄不成?

夏頡自從接受了鼎位測試,自然是明白了相差一鼎之位那實力的差距是多大,自然也明白了能夠純粹以巫力舉起九鼎的大巫,擁有多麼恐怖的非人實力。他看着太弈,有氣無力的哼哼道:“老爺子,您,不用玩這麼大罷?我們是來偷回‘定星輪’的,不是和東夷人全面開戰哩。”

太弈很神氣的揹着雙手,大步的朝着‘落日城’城門口行去,一邊走一邊嘰咕道:“誰說和他們開戰?我這只是要好好的教訓一下東夷人而已。這幾年他們打商族、壓孟國、欺陳族、凌姜部,可是威風太久了,這次太弈我,要讓他們明白,大夏就是大夏,乃是九州之鼎,不是他們這羣沒開化的蠻子能撼動的。”咳嗽了一聲,太弈抓了抓腦袋,朝夏頡笑道:“這沒開化的蠻子,可不是說你啊?”

夏頡翻了翻白眼,就算你老人家當面罵夏頡是沒開化的蠻子,又能怎麼樣?誰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爿翼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如此,巫尊,我們是直接殺進去?”

太弈揮起一袍袖,把爿翼打了個趔趄:“蠢貨,我們可是使節啊,自然要顧忌到我大夏的臉面才行!這要嚴格的按照禮節,把大王賞賜給他們的錢物和女子都交割給他們了,我們遠離‘落日城’三百里,然後先用‘翻天覆地’之法把整個‘落日山’砸在‘金烏原’上,毀掉他們‘落日城’上的天神禁制,再堂堂正正的衝進他們的祖地,堂而皇之的把他們祖地內所有的藏寶都擄掠一空,這纔是我太弈應該做的事情。”

“啊?”夏頡、爿翼可全都愣住了。原本的主意不過是夏王和天巫盤算,要太弈配合他們去偷出那‘定星輪’,那是最理想的。最多最多,不過起一次小規模的衝突也就罷了。可是太弈這樣做,是要打一次全面的戰爭呀!真按照他的話做,東夷人的老巢都被拆了,哪裡肯善罷甘休呢?怕是東夷人的大軍,立刻就會向西邊突進了。

冷笑了幾聲,太弈懶散的說道:“放心罷,東夷人的品性,我清楚。只要你表現出足夠壓制他們的實力,你就是當着他的面幹了他全家的女人,他們也只會認爲你是英雄好漢。當年我強奪‘射日訣’,一擊之下殺他們九羽射手數人,其他各階射手無數,他們不也就生生忍下了這口氣麼?哼哼!到城門口啦,夏頡,你還不快去和他們談談,怎麼儘快把這些禮物給交割了?”

太弈眼珠子亂轉,他肚子裡面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呢:夏王和天巫敢利用夏頡這個他唯一看中的未來的徒弟脅迫他太弈做事,他怎麼不可能給那兩位多找點麻煩呢?戰爭?好啊,打得越慘烈越好,已經有多少年他太弈沒有全力的出手作戰了?反正黎民百姓死傷再多,對於太弈這種已經接近天神之位的存在來說,他又何必掛在心上?

那站在城門口等夏頡他們的九羽箭手,一看到夏頡他們走了過來,立刻大聲叫嚷道:“你們大夏的人好不羅嗦,洗個澡都這麼慢麼?還不快點帶了禮物去見我們族長?他還有其他各部的長老,可是都知道你們來了。”

正說話間,不遠處又有一聲穿透力極強,甚至可以說他是故意用強勁聲波傷人的道號傳了過來:“鴻蒙太虛,篪。。。夏頡,你怎在此?”

夏頡愕然扭頭看了過去,那邊身披雲水道袍,手裡拎着一拂塵的,不正是通天道人麼?他不是說回去了海外幫他師尊也就是鴻蒙道人煉製法寶去了?怎麼又出現在這裡?夏頡心裡一陣冷汗啊,這通天道人卻是改口得快,叫出的居然是他的新名,否則‘篪虎’這個姓氏一出口,怕是立刻就會引來東夷人翻臉罷?

那通天道人的身邊,卻還有一個身材高下和通天道人差不多,但是一張臉蛋彷佛銀盆,長鬚飄飄有出塵之感,身披大紅色道袍,站在哪裡彷佛和四周萬事萬物和諧融於一體的老道,這老道也是似笑非笑的朝着夏頡微微稽首,淡淡道:“你就是夏頡?卻果然是碰到了你。我是原始,你應該知曉我的名字。”

通天道人在旁邊一翻眼,冷笑了一聲:“湊近乎都沒用,這徒弟是我先選中的,師兄你可別想動他的主意。他已經轉成先天之體啦,以後修行事半功倍,乃是上上等的人才,我可不會讓給你。”

原始道人呵呵笑了幾聲,朝太弈點了點頭,淡淡道:“無妨,我不和你搶,和你搶的自然有別人。”他朝太弈稽首,笑了一笑。

太弈的臉色古怪到了極點,看着眼前兩名煉氣士的祖師級的人物,他是用一種好鬥的公牛碰到了紅布般的眼神,仔仔細細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兩個老道半天,這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妙極,妙極,你們兩個――‘人’――很有趣,有空請去我家坐坐。”太弈故意的在‘人’字上加強了語調,等於是在告訴爿翼他們,眼前的這兩位,就和他太弈一樣,已經不算是人的範疇了。

通天道人同樣笑了起來,身體一晃已經到了夏頡身邊,用拂塵在夏頡身上撣了幾下,盛氣凌人的看着太弈道:“夏頡,你們在這裡是幹什麼?師兄說這次我們來這裡辦事,會碰到熟人,我還不信,原來還真碰到你了。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和我通天道人搶徒弟呢?”

太弈冷哼了一聲,高高的昂起頭,比通天道人更加氣焰囂張的吼道:“莫非有人敢和我搶兒子不成?我是跟隨大夏使節隊來出使東夷的,你們卻是幹什麼的?喂,我說東夷的崽子們,我們是大夏王庭派出來的人,身邊有公文書信的,這兩位可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現雜人等,你們不怕是外族的奸細混了進來不成?”

數十名九羽箭手跳下了自己的坐騎,從天空落了下來,對着原始道人、通天道人虎視眈眈的。沒錯啊,這附近可都是東夷人的地盤,外族的人誰敢來這裡討死?這兩個打扮古怪的人,看起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怎麼穿越大草原到了這‘落日山’的?

原始道人微微一笑,手上拂塵輕輕一抖,朝夏頡笑道:“夏頡,我是什麼人,你給他們說罷。”

夏頡只覺兩條腿子有點發抖啊,眼前站着的這三位,他可沒一個招惹得起的。他更不能讓東夷人的這羣箭手冒犯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啊?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可都算是二人的門人弟子,只是前世和今生的輩份,相差了幾十輩而已。

當下夏頡只能呵呵大笑,朝着那些東夷人的箭手連連拱手行禮道:“諸位后羿族的兄弟,這兩位都是我的師長,教授我念書誦經的先生,可不是什麼奸細。這位是我叔父,和兩位先生有點鬥氣哩,你們可千萬不要誤會了。”

東夷人的箭手們恍然大悟,一個個也笑起來:“就說嘛,看他們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麼可能走過大草原?隨便一頭牙狼,都叼走了他們哩。哈哈哈,可不要和我們說這種笑話,要是我們誤傷了這兩位先生,可不好了。”這些箭手一個個眼睛直髮光,都盯着那車隊馬車中的妖嬈女子看個不停呢,哪裡還有心思去仔細的辨識太弈和夏頡的言語是否有什麼古怪的?

太弈呵呵呵呵冷笑,壓低了聲音含糊的嘀咕道:“好,好,好,東夷人的這羣崽子,我可救不了你們啦。這兩位莫明其妙的出現在你們東夷人的地方,說不準就是找你們晦氣的哩。嘿,嘿,嘿,這樣也好,若是這兩位同樣動手,我起碼省下了七成的力氣。”

太弈和通天道人對望了一眼,怎麼看怎麼就覺得對方不順眼,尤其對方的那眉目神氣中都帶上了一點賊星味啊?兩人心中同時微微一動:“我等是爲了那東夷人的祖地藏寶中的物事來的,莫非他們,也?”

一段插曲就此平息,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很自然的就成了夏頡使節隊中的一分子,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進了‘落日城’。

別的人還就好了,夏頡卻是一肚子的鬼胎,兩手捏着兩把冷汗呀。太弈有多強,夏頡那是不清楚的。可是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有多強,夏頡卻是能夠大致的想象出來。兩位祖師來到東夷人祖地的目的,夏頡也大致的能猜測出來。

兩位道尊、一位巫尊,加上八百一十二名九鼎大巫,天知道這羣非人的存在會把東夷人的祖地折騰成什麼樣子?

夏頡還沒有時間盤算應對之法,那邊一個皮膚黝黑,滿臉倨傲,彷佛天下人都被他踏在腳下的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已經從‘落日城’中最中間最大的那間木樓中跑了出來,大咧咧的朝着夏頡他們指了一下:“大夏來的使節,我爺爺叫你們覲見哩!”

太弈冷哼了一聲,眉目間大爲不快;通天道人雙眉倒豎,雙眸中已經有了殺氣。以他們二人的身份地位,誰敢用‘覲見’這種詞放在他們身上?只有原始道人依然雲淡風輕的,揹着雙手看着天空一道道雲彩緩緩飄過,臉上笑眯眯的一點怒氣都沒有。

夏頡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問道:“叔父,兩位先生,我去覲見東夷大族長,你們卻去休憩了罷?”

太弈怒道:“我去休憩作甚?莫非你叔父我還見不得人麼?”

通天道人怒道:“我去休憩作甚?莫非你師尊我還見不得人麼?”

兩人同時一甩袖子,大聲道:“走罷,我們去覲見東夷人的大族長。”兩人惡狠狠的對視了一眼,‘嗡’的一下,無形無跡的神念已經在虛空中對轟了一擊,一圈圈沒有任何痕跡聲音的殘餘波動,已經彷佛颶風一樣朝着四面八方亂掃了出去。

夏頡大驚,他修煉得有道家神識,對神念波動乃是看得清清楚楚。太弈和通天道人的神識對轟,哪怕就是一點點殘波,也足以秒殺八鼎以下的大巫。而這‘落日城’中,遠遠近近湊上來看熱鬧的后羿族人,八鼎以下的怕不是有數千人之多?怕是小半個‘落日城’,就要被這兩位的神念餘波化爲烏有。

夏頡背心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來,他可不想現在就和東夷人動手拼命,情勢太不利了,頭頂上還有數百名東夷人的九羽箭手騎在翼手龍上飛行呢。

一道朦朧的清光突然籠罩住了太弈和通天道人,把他們那颶風一樣朝着四周亂掃的神念殘波化解得乾乾淨淨。

原始道人臉上帶着微笑,輕聲道:“師弟,還有,夏頡師侄的叔父,夏頡,我們去覲見東夷人的大族長罷。正好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好好的和他說一說呢。若是能夠請得他們割愛,卻是最好不過了。”

夏頡一好奇,本能的問道:“師。。。伯。”夏頡是多麼艱難的,才小心翼翼的從嘴裡擠出這個稱呼啊,稱呼原始道人爲師伯,天,若是夏頡如今的這個樣子被前世的特聘教官們看到,怕是他們都會羨慕得暈倒罷?咳嗽了一聲,夏頡又大聲道:“師伯,你們這次來,要找他們要什麼?”

通天道人大袖一甩,大咧咧的根本不當作一回事的大聲嚷嚷道:“無他,只是師尊他老人家煉製法寶,缺少了做其中精魂的東西,聽說東夷人還藏着當年他們祖先後羿那娃娃射下的九隻金烏所化的‘金烏神魄’,我和師兄過來,就是向他們要那‘神魄’的。”

旁邊東夷人的臉色全變了,殺氣那是沖天而起啊。

太弈則是猛的一挑大拇指,低聲讚道:“真是有種,老子還準備先送了禮,全了大夏和東夷之間的國禮,這才退出三百里後再動手。這兩位可比我太弈厲害太多啦,當着后羿族人的面就說要他們的鎮族密寶,簡直是太有種啦。嘿嘿,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數百名九羽箭手直接射成篩子哩?”

太弈那個幸災樂禍啊,看着通天道人就在那裡一陣陰笑。他老人家可是忘記了,如今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可和他太弈是在一條船上,東夷人都以爲,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也是他們大夏使節隊的人物呢。就算要變篩子,莫非他太弈又能躲得過去不成?

那皮膚黝黑驕氣沖天的少年臉色大變,朝着通天道人就叫嚷起來:“什麼?你說你們要什麼?好大的膽子,居然要我們鎮族的神器!該,該死的,你們怎麼知道,那九隻金烏所化的神魄,藏在我們的祖地裡?”

原始道人只是輕笑,他懶怠和這小娃娃多說。通天道人則是大笑起來,伸手朝着那娃娃抓了過去:“你家老爺我叫做通天道人,就有通天澈地的天大神通,找到金烏神魄算什麼?識趣的把金烏神魄交出來,你家大老爺我不佔你們東夷人的便宜,還會給你們一點好處。若是不識趣的話,你家大老爺的大老爺那邊,可等不及啦。”

那少年一聲怒吼,猛的跳後了十幾步,朝着夏頡他們一指,怒吼道:“這羣大夏的混帳居然是來要搶劫我們的鎮族密寶,諸位叔伯,給我殺了他們!”

無數道箭光,立刻朝着夏頡他們比雨點還密集百倍的射了過來。東夷人的那些九羽箭手已經發出了震天的獰笑,不斷開弓射箭的他們,還是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那些使節隊伍中的馬車,他們已經在幻想摟着嬌滴滴的大夏美女做春夢的好事情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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