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後面的演武場如今成了李賢四人的專用場地,只要看到這三男一女進去,李家的僕人就全都躲得遠遠的,唯恐遭了池魚之殃。而只要一旦李賢他們練得興起,乒乒乓乓的響聲就絕對斷不了。當然,比起程伯虎那一大兩小三把斧子,李賢和李敬業的破壞力就要遜色許多。
此時,程伯虎就正在擲飛斧,只聽兩聲呼呼風響,程伯虎手中兩把小斧全都扔了出去,緊接着,幾十步遠處的一整排木板上便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聲響。李賢定睛看去,只見那木板一人高處赫然釘着兩把晃晃悠悠的斧頭,看上去煞是嚇人。
“恭喜伯虎大哥,這次的準頭不錯。”
李賢笑嘻嘻地讚了一句,心裡卻很是佩服程伯虎的毅力。這大小通吃也不知花了程伯虎多少功夫和時間,光是那把二十四斤的斧頭就不容易了,何況再加上這兩把小的?別看飛斧的準頭遠遠比不上射箭,但一般人能夠準確找到距離,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記得當初程伯虎剛開始習練的時候,那斧子滿天飛的光景,着實讓他抱頭鼠竄唯恐誤傷。
話說回來,若是真正的大戰,也只有成建制的軍隊配備上這樣的東西,方纔具有巨大的殺傷力,而且兵器的折損率也絕對居高不下。程伯虎那兩把小斧都是上好的貨色,即使如此,斧柄也不知換過多少了。
然而,這句讚語卻換來了程伯虎的一個怒瞪:“你昨天居然單獨去看哈蜜兒跳舞,也不叫上我和敬業大哥!”
李賢哪裡敢正面回答,縮了縮腦袋就跑開了,繼續去練他的劍。他不是沒想去練習什麼旁門兵器,但是,跟着李績練過不少兵器之後,最終還是劍最適合。再想想劍乃百兵之君,他也就認了。他天資不錯,下的功夫也不少,但是比起程伯虎的苦練來總歸遜色幾分。所以一般而言,李績考較的結果始終是程伯虎第一,他第二,李敬業這個最年長的敬陪末座。
好容易半天練下來,李績便出現在了演武場,一對一地指導了一番,便把李賢叫到了一邊,似笑非笑地說道:“上次沛王殿下問起了薛仁貴,他此番終於快回來了!你要是學箭術,可得抓緊,陛下估摸着還有重任給他,他不會停留多久的。”
李賢眼睛大亮,卻沒有放過李績那一閃即逝的笑容,眼珠子一轉便緊趕着說:“多謝師傅提醒,我就算去向薛將軍討教箭術,兵法和劍術還是得向師傅你學的!”
他和李績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看到對方捋着鬍鬚微笑,他便也跟着嘿嘿笑了起來,最後,他終於等到了李績的一句話。
“殿下一直想學兵法,須知兵法從來就不是學出來的,紙上談兵終究比不上戰陣。若是沒有上過戰場,就是看再多的兵書和前人筆記,終究也是空的。殿下是親王,縱使有戰事,也不需要殿下親自帶兵出馬。這戰陣之術學得太多,難道就不怕陛下疑心?”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爲了讓他死心,也不用這樣恐嚇吧!
李賢心中暗罵,但是,李績的問題確實切中要害。如今李弘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他老爸李治先前雖然說了讓李績教導出一個德才兼備的皇子,終究還是沒打算把他放到戰場上去的。他總不能直說,這是爲了防備老媽武后將來獨攬大權?
“如今的事情誰說得準,多學一點東西總歸沒有壞處。”他聳肩一笑,終於決定還是含含糊糊混過去,“太子五哥是我的兄長,我學得多了,也能夠保護他不受別人的算計。”
看到李績搖搖頭離開,李敬業程伯虎賀蘭煙便很快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盤問李績究竟說了些什麼。李賢便把薛仁貴回來的事情隨口說了出去,最後那段話卻隱瞞不提。能夠有幾個鐵桿朋友不容易,沒必要讓他們知道太多而擔心。
“神箭無雙的那位薛將軍?”李敬業眼睛大亮,上前一把抓住了李賢的肩膀,“六郎,到時候如果開宴,你一定得帶我和伯虎去看看,薛將軍神射,那可是天下無雙的!”
李賢先是甩開了李敬業的雙手,聞言一樂,正想再擺出點條件之類的敲詐一下,卻只見程伯虎依舊瞪着他不放,不由回瞪了過去:“伯虎大哥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
“誰說不去?”程伯虎怒喝了一句,隨即悶聲悶氣地質問道,“你單獨去安康樓不叫上我們也就算了,怎麼我昨天晚上去看哈蜜兒的時候,她居然一臉愁容?我死活盤問了她好久,她才說安康樓的東主胡公得罪了你。我就想不明白了,就算看在哈蜜兒的份上,你一擡手事情不就過去了?”
李賢瞠目結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怎麼他做了什麼事情都有人告狀?他正想開口反駁幾句,見李敬業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頓時鬱悶壞了,沒好氣地答道:“我何時說過那什麼胡公得罪我了?是他自個要送所有產業的三成給我,我沒要而已!”
程伯虎聞言還是不信,盯着李賢上下打量了半晌,他便搖搖頭道:“平常要是有好處你比誰都快,送上門來的錢你會不要?”
賀蘭煙見李賢苦着個臉,不由笑得花枝亂顫,倒是李敬業沒有摻和,思量了一會反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六郎你這回聰明瞭,幸好沒收那些東西,否則惹的麻煩就大了!”
儘管原先就是怕惹麻煩才拒絕了胡天野,但看到李敬業一幅心領神會的樣子,李賢還是有些奇怪。其實真正算起來,在如今的情勢下,整個大唐他惹不起的麻煩似乎還不多吧?
他還沒問,賀蘭煙就追問道:“有什麼麻煩我們惹不起?”
李敬業沒看賀蘭煙,而是掃了李賢一眼,一字一句地道:“宰相李義府,你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