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和楊氏在韓國夫人的病情急劇惡化之後,終於還是把賀蘭煙和賀蘭敏之接到了別莊,陪着她母親度過了人生最後的七天。當最後得知韓國夫人過世的消息之後,李治自然是大慟,親自作了一首輓詩。雖說這不合禮制,但武后自然不會和已經過世的姐姐再計較這麼多,然而,李賢就不一樣了。
當聽到他那位父皇有意加封賀蘭煙爲魏國夫人,以示追念之情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一頭栽倒過去。好在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素服的賀蘭煙婉拒了這一封賜,並請求回家爲母親守孝。最後,得了大好處的還是賀蘭敏之,爵位官職一樣不少。
有孝在身的賀蘭煙不能再住在宮裡,在最初的幾天清靜過後,他反而覺得有些無聊了,就連操練那些宮女的時候都興頭不足。
好在紅綠雙營有阿蘿和蓉娘照看着,成效斐然不說,他還從武后那裡得到了許諾,將來開府建宅的時候,那些宮女和女童全部賜給他作爲婢女。有了這個動力,即使他有事不在,只靠着晚間向阿蘿和蓉孃的面授機宜,練兵的事情愣是一點沒耽誤,而他在李績面前也大大長了一回臉子。
此時此刻,他就坐在馬車上拿着那方金印出神。雖說他對賀蘭煙解說這是韓國夫人留給她的嫁妝,但是小丫頭一點猶疑都沒有,只取了錦囊貼身珍藏,卻將金印留給了他。
“我的就是你的,分那麼清楚幹嗎,再說……我娘不是都託付你照顧我了麼?”
回憶起這句情意綿綿的情話,他不禁咧嘴一笑,心中異常舒坦。古來讀書人追求的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他這回生得好,沒費多大功夫就什麼都有了,雖說攤上武后這麼一位彪悍的母后,目前還有小小的溝坎要過,但將來還是有盼頭的。
當兒子的即使性格叛逆,面對武后這種彪悍的母親,什麼事都得藏在心裡頭,除非他瘋了,否則絕對不會明裡和武后衝突。這也是李義府的仇他雖然記下了,但到現在還沒有動作的原因。
將那塊金印翻來覆去的看,李賢終於確認,這塊東西本身沒有多大價值,大約正如同韓國夫人說的那樣,之所以用它來當作表記,不過是因爲東西是李治送的。
小說看的多了,他原本擔心還會不會遇到那種侵吞主人財產的刁奴,踏進五福客棧的時候便左顧右盼了一陣,誰知道金印還沒拿出來,就有夥計把他請入了內堂,然後出來一個老者納頭便拜,拜完了就立刻號啕大哭,一時讓他愣了神。
雖說他那些隨從都是可靠人,但他哪敢讓別人知道韓國夫人的大筆遺產落在了他的手上,所以人都留在外面,此時他只得親自上去把人扶了起來。而這個平平常常的舉動,又讓那老者感激涕零,再三拜謝之後無論如何不肯坐下,李賢也只得隨他去了。
聽到對方道出了殿下兩個字,他便打斷問道:“你怎麼認得我?”
他打一開始就疑惑了,自己這個沛王雖然老在外面閒逛,但應該還不至於人人都認得出來的地步,這年頭的傳媒業還不發達,沒道理自己這麼出名啊!再說,他可以很肯定地說,自己絕對不認識這老頭!
“殿下,小人賀蘭周……”
“小人兩個字暫且免了,我聽了頭痛!”
“是,回稟殿下,我早就得了夫人的口信,所以一直預備着殿下來,至於爲何會認得殿下,原因很簡單,小姐還有一幅畫寄存在我這裡。小人曾經看過不少次,所以還記得。至於外頭的夥計我全都打過招呼,殿下又豈是旁人,自然認得出來。”
這話聽起來倒沒啥問題,可這老頭的表情怎麼那麼曖mei?李賢心中犯了嘀咕,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而賀蘭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連忙躬身道:“殿下既然來了,還是先去帳房接收一下夫人的產業,我也有不少賬得向殿下報說一下,畢竟,如今和當年的情形已經不一樣了。”
不一樣?產業是多了還是少了?李賢盡拿眼睛去瞟賀蘭周,誰知這老頭硬是不接眼色,只管悶頭在前面帶路。到了地頭將李賢讓進了帳房,他很快抱出了厚厚一摞賬本,足足有半人多高,看得李賢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好在賀蘭周沒有讓他一本本查看的意思,而是指着賬本滿臉自豪地說:“夫人當初在洛陽長安各置辦產業二十三處,一直都是我幫忙打理。後來因爲有了盈利,所以我又在關中買了幾千頃田地,又添置了一些其他產業。不過,因爲夫人用錢的地方多,每年利錢的五成都要上繳,所以週轉的就慢了些。總數我早就計算出來了,地契房契加上各種產業,一共價值五千二百萬錢。”
五千二百萬錢!
李賢倒吸一口涼氣,險些露出了滿臉的振奮,但眼神中全都是光芒萬丈的金銀財寶。他當然知道這年頭達官貴人有錢,只不過,一般官員就是有錢也都是囤積在家裡,拿出來做生意的本錢一般並不多,比如傳言說李義府有上億的家產,但沒聽說這一位名下有多少店鋪產業。想不到,他這位姨娘居然不哼不哈,五年就攢下了幾千萬的家業,這還是花掉那麼多的結果!
這年頭沒有遺產稅,也就是說,他現在就是千萬富翁!和這些錢比起來,他費了那麼大勁攢起來的幾十萬錢,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在那些錢上高枕無憂地睡一覺,享受一下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總算他還保留着一絲清醒,失神了一會就立刻追問道:“姨娘當初投的本錢是多少?”
“皇上數次賞賜夫人脂粉錢大約幾十萬錢,再加上夫人當初從賀蘭家帶出來,這麼多年攢下的體己,總共是三百五十萬錢左右。”
從三百五十萬錢到五千二百萬錢,足足十幾倍!這一次,李賢看着眼前這一位的目光完全不同了,那簡直是看待財神爺的目光。要是憑着什麼跨時代的技術,有這樣的成就不足爲奇,但這老頭怎麼看都不像是穿越的。既然如此,要是能夠再給賀蘭周支幾招,他李賢的家產豈不是……
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賀蘭周忽然神秘兮兮地將一個卷軸捧到了他的跟前:“這就是我剛剛和殿下提到的小姐親筆畫,還請殿下慢慢觀賞,我先告退了。”
見賀蘭周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李賢不由更加好奇了。展開畫軸一看,他先是愕然,隨即便覺得有些尷尬。大幅的畫卷上赫然是幾十張小圖,那生花妙筆固然把他描繪得惟妙惟肖精氣十足,而其中的內容……
那全都是一張張男女調情的圖,雖說不至於*那麼露骨誇張,但由於惟妙惟肖,反而比那種沒有代入感的*更加曖mei,可他怎麼就不記得對小丫頭有那麼不規矩過?
莫不是真應了一句話,哪家女兒不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