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給自己的母親榮國夫人在長安城安排的宅子雖說及麼富麗堂皇但卻位於長樂坊的中心地段一拐彎就能看見蓬萊宮所以在交通上具有天然優勢。前時武家一大堆人都回到京城爲老太太賀壽出了芙蓉園沒地方住就全都住在這裡。
雖說同是武家人但這些人平素進進出出都低人一等即便是還當着刺史的幾個在任官也是處處陪着小聲就連走路也踮着腳於是這座宅子可以算得上是寧靜幽深的典型。然而這一天這一大座宅子裡頭的人幾乎都能聽到某位小姑***咆哮聲。
“我不嫁了看他還敢左一個右一個地往家裡娶!”
看到寶貝外孫女那張臉黑得和煤炭似的榮國夫人楊氏也覺得異常頭痛。這武后的安排事先不是沒有和她通過氣雖說有些不滿但替女兒從政治上考慮考慮她也實在是挑不出毛病。然而這能夠接受是一回事說服賀蘭煙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於是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這個時候更是通通皺成了一團。
平日殺伐決斷決不服老的她思量了好半晌終於擠出了一句話:“煙兒這婚事都對外頭宣佈了別使小性子傳出去讓人笑話!”
“什麼笑話我本來就是女道士大不了繼續去我的至德觀當女冠我不嫁他還不行麼!”賀蘭煙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旁邊的茶盞就往地上狠狠一砸。又使勁一拍桌子道“他說要娶申若姐姐我忍了可現在他居然又要娶許家丫頭!好吧就算這是許敬宗搗鬼可是那個高句麗公主算怎麼回事!”
“那是聯姻不過是做給外頭人看地要是你不滿意。到時候要不許賢兒碰她不就完了?”聽說賀蘭煙最不滿的是那位來自高句麗的高德笙。楊氏大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解釋道“賢兒昨日一聽到這事就懵了還跑到陛下面前想要請求收回成命可卻被斥了回來!他自個如今還鬱悶着呢你再這麼一鬧我看他說不定會請命到外面去避風頭!”
“他敢!”賀蘭煙這下可急了一瞪眼珠子霍地站了起來。“他要是還想像上次那樣一聲不吭跑西北去我……我……”
楊氏見小丫頭咬着嘴脣不作聲頓時眉開眼笑心道這丫頭着實好哄了一些口中卻故意調侃道:“我什麼我你不是說不想嫁他麼?”
賀蘭煙賭氣似的一跺腳恨恨地罵道:“外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偏偏幫着他!”
“幫他還不是幫你?你若是不想當這個雍王妃。保不準就給其他人搶去了。到時候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楊氏笑吟吟地把賀蘭煙拉過來替她整理了一下剛剛弄亂的頭。面上盡是慈祥和關愛竟是沒注意外頭的動靜。等到擡起頭來她才現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定睛細看面上的溫和一瞬間就變成了冷淡。
武三思一看到楊氏擡頭便慌忙上前拜倒行禮:“祖母大人!”
楊氏沒有兒子所以雖說膝下有外孫外孫女唯獨沒有人會叫她祖母大人。此時被武三思這麼一叫她的臉色便緩和了幾分卻依舊是淡淡地問道:“罷了起來吧。你叔父他們過幾天就要動身你和你弟弟可有什麼打算?”
“祖母大人自從父親過世後母親一直想帶我們兄弟前來奉養祖母無奈她身體也不好所以一直未能成行。如今叔父他們是提過帶我去他們地任上但表姐即將出嫁敏之表弟又在外官任上祖母未免無人奉養所以我們……”
這話說得異常小心翼翼奈何賀蘭煙對武三思成見已深此時看到他跪在地上說得誠惶誠恐當下就冷哼了一聲:“我出嫁又怎麼樣賢兒也是外婆地外孫到時候難道不能把外婆接到家裡住還用得着你獻殷勤?”
雖說賀蘭煙這話半點不客氣但武三思卻沒有半分異色那笑臉反而帶出了十分誠摯:“表姐這話說得不假但祖母大人乃是堂堂榮國夫人去雍王第小住自是未嘗不可但若是常住難免會招惹閒話我和弟弟如今年輕正好照應再者孝道乃人之大倫不可偏廢……”
楊氏並非耳根子軟地人但人老了被人家一口一個祖母大人叫着難免就有些心軟。想想賀蘭敏之一心不肯繼承周國公爵位這爵位空着未免不是辦法看看這武三思至少比那幾個小的強於是她這一思
索性打斷了武三思那長篇大論。
“罷了我這裡空着也是空着你和你娘你弟弟都留下吧!我也無需你們奉養給我好好讀書別給你們的皇后姑母丟臉!”
費盡心機陪小心就是爲了能夠留在長安所以楊氏這句話無疑讓武三思喜出望外慌忙又許下了無數承諾。偷眼瞥看賀蘭煙時他現對方還是氣鼓鼓的再想想當初小時候那回把她得罪狠了他立刻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錦囊。
“表姐即將出嫁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可送。這是我重金從南海商人那裡購得的珍珠個頭品質都在其次卻是顏色難得中間更有一顆碩大的母珠便獻予表姐作賀!”
楊氏是看多了寶貝地人聽到武三思獻寶也不以爲意見賀蘭煙依舊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她便信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便驚咦了一聲旋即又氣定神閒地將其撂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難得你的一片心思。德園那邊太過偏僻你們一家三口就挪一挪西邊的錦心苑寬敞讀書也透亮些。”
雖說不滿意外婆的安排但看着武三思陪小心時那種卑躬屈膝的樣子賀蘭煙又覺得心裡萬分解氣等人一走便鄙夷不屑地拿過那個錦囊一面扯開一面嘟囓道:“他能有什麼好東西……啊!”
珍珠確實不稀奇但這黑珍珠就不同了。拿出一顆對着光線賀蘭煙立刻現上頭折射出一條條彩虹般的光彩與其說是黑色不如說是深藍黑色極爲賞心悅目。即使是擁有不少名貴飾地她這時候也是眼睛一亮。
看到賀蘭煙歡喜楊氏自也是心中歡暢當下便話道:“看在他這份心留他下來也還罷了!至於這珍珠等到你出嫁地時候打成纓絡讓你掛在脖子上我再去找找有沒有配得上這個的大個寶石保管讓你豔冠羣芳!”
“還是外婆你最好了!”
賀蘭煙一把摟住楊氏的脖子心中便盤算起自己嫁人時地裝扮剛剛的滿腹牢騷怨氣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如何在成婚的時候把其他三人壓下去纔是她此刻最需要考慮的問題——所謂心思單純便是她這樣的光景。
而同樣是大光其火屈突申若卻一沒摔東西二沒罵娘而是悶在房間裡一個人不見自顧自地生悶氣。這種迥異於她往日彪悍的舉動讓屈突家上上下下的僕役都陪上了小心而她剛剛調回長安的父親屈突詮則開始認認真真地考慮他是不是要申請繼續外調。
兒子屈突仲翔倒是明智地跑到天竺去了萬一屈突申若要是悔婚他可怎麼辦?
於是百般無奈的他想到了女兒那些舊友于是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把能派的僕役都派出去找人而等到李焱娘等人匆匆趕到的時候他才現自己似乎做錯了事——除了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女人整座小樓的周圍不見半個人影似乎就連蜂啊蝶啊也都躲了個精光鳥不敢飛蟲不敢鳴到最後他自己也不得不溜之大吉了。
李焱娘向來是個火爆性子一面拍門一面扯開嗓子嚷嚷道:“申若悶在房間裡頭算怎麼回事!這不高興容易得很咱們不嫁了!”
“就是就是讓六郎看得見摸不着憋死他!”傅燕蓉也在旁邊幫腔覺裡頭依舊一絲動靜都沒有她不禁有些頭痛“喂申若平常你最恨那些只會哭哭啼啼的女人不會也在裡頭學人家多愁善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吧?”
話音剛落那大門就一下子被人拉開了來李焱娘一個收勢不及差點一跤跌了進去。這好容易站穩了身體現屈突申若臉上沒有淚痕人也是裝扮得精神利落不像黃臉婆她不禁詫異了——這哪裡像屈突詮信上說的怨婦?
而傅燕蓉一眼就盯上了屈突申若的三尺青鋒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道:“申若你不會想着要謀殺親夫吧?”
屈突申若白了傅燕蓉一眼信手抽出鞘中寶劍迎風一揮舞了兩個劍花便迅疾無倫地入鞘旋即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雖說這秋日也還燥熱可旁邊幾個女人看到這笑容卻沒來由感到了一股涼嗖嗖的寒意。
“現在要治理他那也是沒名沒份的怎麼也得等到大婚之後再說。四個……我要讓他娶四個也沒法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