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李顯還沒有大婚,但這並不代表李顯就沒有自己的事實上,李唐的所有皇族基本上都是女人成羣,李顯更是從不放過自己的侍女,而且猶喜比自己年長的女性。之前武后爲了替這個兒子收心考慮,給他納了兩個孺人,一個比他大兩歲,一個比他大一歲,皆是豐盈女子。
不過,這一次事情就壞在豐盈上。李顯貪新鮮,二女剛進門的頭半個月幾乎是夜夜貪歡,但過了一段時日也就漸漸丟開在了一邊少有理會。而其中的應氏雖說在之後常常有精神疲倦胃口不佳等等症狀,但由於人原本就豐盈,看不出其他異狀,也少有人留心。連應氏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腰身忽然肥了一寸有什麼不對。
於是,這一天當得知她臨盆的時候,英王第從上到下全都亂成了一團。尤其是李顯想到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很有可能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下出世,他更是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煩躁,根本沒有爲人父親的喜悅。
他還年輕,他不要當父親!
所以,當僕人匆匆跑來告知,說是天后的鑾駕就在外頭,李顯立刻大發雷霆,幾乎本末倒置地想要追究那個報信的人,直到實在躲不過去了方纔匆匆跑去迎接。可是,看到隨同武后前來的還有李弘和李賢兩個哥哥,他頓時傻了眼。
“不過是一個孺人突然要生產。何至於母后和五哥六哥一起來?”
一聽這話,武后頓時覺得一陣頭痛,而一左一右地李弘和李賢對視一眼,同時苦笑不已。這該說李顯動作太快,還是該說他們太遲鈍,居然連李顯即將有兒女的事情都不知道?
武后輕輕掙脫開兩個兒子的攙扶,沒好氣地問道:“應氏懷孕的事情,爲何你早不說?”
對於這質問,李顯頓時叫起了撞天屈:“母后,這怎能怪我。我也是剛剛知道!這應氏自己也糊塗,那些伺候的人也糊塗,因爲她只是平時胃口不好,再加上稍微胖了一些,其他的都沒有任何異狀,誰知道她居然是有了!這要不是今天正好有一個有經驗的僕婦,恐怕就沒人知道她那折騰是生產!”
一席話說得武后李弘和李賢齊齊無語。這世界上還有這麼糊塗的爹孃,大概也是極其少見的事。於是,武后也懶得再和這個糊塗兒子多說,疾步來到正堂。招來宅第中的女官先詢問了一二,旋即便示意人帶她去後頭產婦地院子。至於李弘李賢兄弟自然不好跟着,留下來的同時。四隻眼睛便始終盯在了李顯的臉上。
“五哥,六哥,你們別這麼看行不行,磣人得很!”
李賢聞言便上去輕輕擂了一拳:“這都是要當爹爹的人了,還這麼毛毛躁躁!”
李顯被今天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心慌意亂,此時更是滿身不得勁,“這孩子來得太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對了……天哪,如果我這個是兒子,難道是母后的長孫?”
發現李顯也直接把上金和素節兩個庶兄的子嗣忽略了過去,李賢不覺拍了拍腦袋,隨即便把這種念想趕出了腦海,嘿嘿笑了一聲:“原本我還以爲最可能的是五哥家的那一位,或者是我家的阿蘿,誰知道這竟然是你拔了頭籌!”
“咳,我實在是沒想到……”李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忽然恍然大悟地指着李弘,大驚小怪地說。
“五哥你。你也有了?”
李弘對於李顯地一驚一乍實在是司空見慣,也沒耐心去糾正他話中的歧義。意興闌珊地點了點頭:“沒錯,是明徽,大約這兩天就要生了!”
明徽這個名字給李顯帶來了不小的衝擊,他呆呆愣在那裡好一會,這才使勁拍了拍腦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三兄弟你眼看我眼地站在那裡,直到後院傳來奏報,說是應氏此次難產極有可能母嬰都難保,他們纔開始緊張了起來。
真正緊張地還是李弘和李賢,至於李顯自己,則還是處於極度的茫然和懊惱中。
然而,彷彿是猶嫌這種局面不夠緊張,正當李弘李賢兩兄弟在廳堂中又急又快地踱着步子,不安地等待後面的消息時,這外頭忽然跌跌撞撞奔進來一個人。那人一面喘氣一面氣急敗壞地一頭撞在地上。
“太子殿下,雍王殿下,東宮……東宮剛剛來了人,說是……說是太子昭訓要生產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時間,李弘一下子蹦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前拽住了地上那報信者的領子,厲聲質問了一句便拔腿就往外衝,李賢想想不放心,便追了出去,臨出門前便對李顯吼道:“七弟,到時候你對母后說一聲,事
,我跟着五哥去看看情況!”
兩兄弟旋風一般衝出大門,李弘還想直接上馬,卻被李賢一手攔下,竟是直接從英王第搶了一輛馬車就走,至於門前浩浩蕩蕩的鑾駕護衛則全體陷入了呆滯——難道今天是皇孫的集體降生日?
武后自己經歷了五次分娩,深知其中危險,因此足足在院子裡轉悠了一個多時辰,一直等到李顯的第一個孩子終於呱呱落地地時候方纔鬆了一口氣。接生的婆子戰戰兢兢地把裝有新生兒的襁褓遞給了這位至尊的天后,隨即便小心翼翼地說:“應孺人產後大出血,只怕是……”
聽聞此話,武后眉頭微皺,旋即嘆了一口氣:“讓太醫盡力救治,若是真的不行,那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見襁褓中的孩子酷肖李治,她不禁更加滿意,仔細端詳了一番便解下身上的一對玉環塞進了襁褓,這才把孩子遞給了一旁的僕婦,囑咐她抱了孩子跟着,這才轉身出了院子。
一跨出院門,早就等候在這裡的李顯急急忙忙衝了上來,也不問裡頭母子如何,而是結結巴巴把東宮剛剛來人地情形報說了一遍。
“居然這麼巧……”武后嘆了一聲,旋即笑吟吟地說,“你那個兒子酷肖你父皇,若是讓他知道了必定高興。以後別這麼糊塗,到了生產那一天才知道自己的女人有孕,傳出去可都成了笑話!”
李顯撇了撇嘴,偷眼瞧看了一下自己威嚴地母親,這才低聲嘀咕道:“那應氏爲人太過木訥,誰知道她會懷孕!再說了,我這個爹爹當得莫名其妙……”
“你胡說什麼!”武后沒好氣地在李顯頭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忽然卻想起剛剛自己在東宮地提議,心中猛地一動。這應氏產後大出血,只怕是凶多吉少,而且又是生的兒子,看李顯這模樣似乎並沒有多少高興,何不……
她正想開口,卻不料裡頭忽然傳來了哭音,不多時,便有婆子出來報說應氏歿了。雖說已經有所準備,但她還是不免心口堵得慌,接下來嚴厲斥責了一番李顯,旋即乾脆命兩個僕婦抱着孩子隨自己回宮。偏偏李顯對此非但沒有異議,反而興高采烈。
一個生來克母地孩子,不是災星是什麼!
武后的鑾駕剛剛抵達太極宮朱雀門,便有內侍飛奔上前,報說東宮太子昭訓明徽戌時一刻產下一子。她屈指算了算時辰,這才驚覺竟是和剛剛應氏分娩時間一模一樣。看了一眼手中的孫子,她便吩咐徑直前往東宮。這才一進明德殿,她便瞧見李賢抱着個孩子正在那裡興高采烈,彷彿當父親的不是李弘而是他似的。
“母后!”
瞧見武后竟是抱着一個襁褓進來,李弘和李賢齊齊一愣,幾乎同時想到了剛剛的提議,頓時面面相覷。尤其是李賢更是覺得哭笑不得,他這邊還沒同意,難道老媽就直接把李顯的兒子給抱過來了?這誰的兒子都是心頭肉,怎麼捨得送給別人?
然而,武后卻只是往李賢抱着的那個孩子看了一眼,隨即便嘆道:“這孩子生下來就沒了娘,偏偏顯兒小孩子脾氣,認爲這孩子克了母親,再加上先前沒有半點準備,所以對他尤爲不喜,我就把他抱了回來。”
這話雖然不合常理,但李賢和李弘想想剛剛李顯的反常表現,也不得不相信這就是事實。然而,當李弘小心翼翼地提及孩子的撫養問題時,武后卻沒有再提出剛剛那個提議,而是吩咐阿芊上前將自己的另一個孫子交給李弘,說是要前往蓬萊殿。
“你們的父皇前兩天被李貞氣得不輕,把這兩個孩子帶過去讓他看看,也好讓他高興高興!還有,你們兩個也一起來。”
於是,當鑾駕停在大明宮蓬萊殿前,就出現了這樣一個荒謬的場面,李弘抱着李顯的兒子,李賢抱着李弘的兒子,而兩手空空的一溜侍女則跟在後面。這時候,聽聞奏報的王福順來不及在外頭等着武后,一溜煙就往裡面跑。
一直衝到這幾天始終呆呆愣愣的李大帝面前,他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陛……陛下,恭喜陛下喜添兩位皇孫!”
叮鐺——
李大帝手中死拽着的一串金錢全數落地,緊跟着,他霍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王福順的衣領:“你說什麼,朕竟然多了兩個皇孫?”
當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李治這幾天的愁緒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意氣風發了起來。誰說老天不開眼,老天居然一下子送給了他兩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