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放下

七月的星空如寶石般璀璨:青中帶紫的天空猶如一塊碩大的畫布,夏精靈筆一揮,一條美麗的銀河就出現了。銀河懸掛在夜空中,像一條深色絲帶上的,潔白的花紋,在深色調的襯托下,它是那麼耀眼,那麼無暇。

“妙妙,好久不見。”當姬世雨再次出現在林妙妙面前的時候,依然是那一別淡藍的公子長衫,除了手上多了一把扇子以外,再沒有什麼與衆不同的。

不過林妙妙卻是能從姬世雨身上感受到一種由內而發的尊貴,或者說是龍氣。

姬世雨看着眼前的女孩,想着已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冷靜時沉定從容,憂傷時安靜幽涼,嬉笑時俏皮狡黠,言行舉止別具一格,清風靜流底下在如雲似霧,奇異的引人入勝。

也許正是因爲這樣,才讓他在心底對這個女孩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想接近,甚至不顧自己的身份,與她奔走在田野間,山林裡,那一次挖參,可以說最是讓他刻骨難忘的,只差那麼一點,就要生死分離,也是在那一次以後,他才正視了自己的心,問清了自己爲什麼喜歡跑那個村子,單單是因爲那裡有他姬家將士賴以生存的食物嗎,不是的,也許很多次面對父侯的質疑時,他能那樣去答,可是真到自己心理時,卻不是這樣的。

不得不承認,在這幾年的歲月裡,林妙妙真的對仁義侯府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從種植了土豆,再到後來的玉米,再到後來的人蔘,不只幫他養活了數十萬的邊關將士,同時也幫他挽救了在這場戰爭中差點失去的戰士的性命。

他已經遞了摺子給父侯,噢,不對,現在應該叫父皇了。

對,這場戰爭,最終以仁義侯的勝利而告終,以霍家手擒了前朝皇帝而佔了頭功,正該大肆慶祝,分賞四方的時候,霍家卻上了請辭的摺子,不只是霍老將軍,就連年輕有爲的霍老爺也上了請辭摺子,當然,霍清和身上現在還沒有官職,可是以霍清和在這次戰役中的大膽作爲,有勇有謀,若是想留下來爲朝廷效力,自然會得到重用,只是霍清和明顯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於霍家,仁義侯百思不得其解,可以說這次攻打京城這般順利,而且一路起兵,能這般順利,可以說霍家居功至偉,各路藩王手裡的兵將,但凡在霍老將軍麾下幹過的,只要霍老將軍一聲號令,全都揭杆而起,改換旗幟,正是因爲有了這些人的相助,這一場戰,纔打的這般痛快,也大大縮短了他預期的時間。

仁義侯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於前朝皇帝如此,於功臣亦如此。因此,在姬世雨阻攔不及的情況下,今上回復了霍家的摺子,一道聖詣,霍家的將軍府世襲罔替,並額外賜封了霍清和一個三品驍騎衛的頭銜,恩准可以不上朝,只是在朝廷什麼時候有需要的時候,必須要回來效力,至於霍老將軍和霍老爺,准許休養,條件同樣是,朝廷什麼時候有需要,什麼時候回來。

姬世雨得到消息的時候已是無力阻止,不過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林妙妙,他之前就得到過消息,霍家與林家定下了親事,只是那個時候,他還忙着幫自己的父皇召募人馬,還有拉攏重臣,奔走各地,無暇他顧,等他想顧的時候,戰事又起,他不能因爲兒女情長耽誤了父皇的大業。

不過好在霍家也參與到了這次的戰役當中,而且林妙妙又未及笄,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小叔沒成親,霍家就算是再急,也得等着。也算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如今大業得成,他想讓自己這幾年來一直陪伴着長大的女子與他共同分享這份成果,他想讓這些年的等待,在今夜得以實現,更主要的是,他若不來,怕錯失了這樣的女子。所以,趁着月夜他來了。

林妙妙笑道:“怎麼大晚上的跑出來了,聽說外面現在還不大安穩,你現在的身份可要當心了。”

作爲新皇唯一嫡出的成年皇子,姬世雨就等於是皇太子,下一位皇位的繼承人,一舉一動都舉足輕重。

姬世雨剛有些高興林妙妙對他的關心,隨後就被後面的話挫敗了心緒,悶聲道:“妙妙,咱們不能像以前那樣在一處隨意的說話打鬧嗎?”

林妙妙笑着搖了搖頭,道:“若是依理,民女該稱你一聲太子殿下,可是以情來說,咱們畢竟認識了好些年,妙妙在心理更願意把你當成一個疼愛妙妙,看着妙妙長大的一個哥哥,只是那個時候與現在到底還是有了變化,妙妙只盼望心目中的那個哥哥,以後安好。”

這話其實有告別的意思,林妙妙不是傻子,姬世雨這般月夜前來,而且又不是提前約好的,家裡人連個動靜都沒有,自然是這小子用了法子,而且姬世雨現在站的地方是她的閨房,她只着了一身淺粉的裡衣,外披了一件褂子,這樣的急切,連天亮都等不了,自然是要與她說什麼,能讓一個剛剛得享成功的少年,放下手裡頭千頭萬緒的事,而跑到林家這個小院,跑到她一個小小女子的閨房當中,可想而知,他要說的是什麼。

“妙妙,世雨哥哥一直都很奇怪,你一個小小的身體,那麼瘦弱的時候,是什麼支持着你帶着家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境況嗎?”姬世雨聽了林妙妙的話,如烈日下被潑了一盆冷水,冰涼入骨,這一刻他想通過兩人之間的回憶,喚起那一份共鳴。

林妙妙想着這些年家裡的變化,當然,笑道:“應該是珍惜吧,珍惜能擁有這樣的家人,珍惜能來到這樣的世界,在我面對困難、坎坷,艱難險阻的時候,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無論生活以什麼方式回敬我。報我以平坦嗎?我是一條歡樂奔流的小河,報我以崎嶇嗎?我是一座大山莊嚴地思索,抱我以幸福嗎?我是一隻凌空飛翔的燕子。報我以不幸嗎?我是一棵勁鬆巍然地抗鬥。

人的一生像金,要剛正,人格須挺立;人的一生像木,要充實,內涵須深刻;人的一生像水,要靈活,方法須隨和;人的一生像火,要熱情,態度要誠摯;人的一生像土,要本色,作風要樸實。 ”

姬世雨不解道:“只是這樣嗎?”

林妙妙點了點頭,誠懇道:“世雨哥哥不妨想想,其實生活就是一種態度,只要你心底的信念堅定了,生活就會朝着你期望的方向而去!”

姬世雨眼裡劃過一道光芒,帶着希冀的問道:“真的只要在心底認定了,就能達到自己希望的嗎?”

被這般灼熱的目光盯着,林妙妙忽然就閃了下眼睛,慢吞吞的道:“當然,事情總有萬一,人總有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東西,比如感情。”

“妙妙,我總算是知道爲什麼人家說‘良言一句三冬暖,傷人一語六月寒’了。”姬世雨微帶傷感的看着林妙妙說道。

轉過了身,背對着林妙妙,姬世雨苦笑道:“妙妙,我多希望咱們如今都不要長大,還活在那個小村子裡,咱們初遇的那個雜貨鋪裡,還有咱們一起在大山裡抓參,一起面對險境,還有我被刺殺,能得你相救的那個山洞裡,如今想來,咱們在一起竟是經歷了這些,我竟不知道不知不覺中,心理早已住下了一個你。”

姬世雨的苦澀漫延了周身,這樣的姬世雨是林妙妙不曾見過的,只是有些東西,作爲朋友,林妙妙可以相扶,可以相助,就比如人蔘,比如種植土豆和玉米,雖然她也懷疑過姬世雨的身份,可是那時候,家裡確實需要銀子,而且憑直覺,她知道姬世雨至少不會是壞人,不會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因此,她才願意去做,去幫,包括他遇到危險,她也是一心相救。

只是這些,都只是因爲她們之間的友誼,單單的友誼,因爲她的心理認準了一個更需要她去愛護的男子,那個男子爲了她,放下了富貴榮華,爲了她,甘願歸於平凡,那個男子答應了她,春沐雨、夏聽荷、秋觀風、冬照雪,執子之手,看盡大千世界的芳華。

不過林妙妙知道,即便沒有這個人,林妙妙也不會承諾姬世雨什麼,因爲姬世雨要過的生活,是她遠遠推拒的,也許有很多人迷戀那宮牆之內的繁華,迷戀那份見不得人的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生活極盡奢華,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只是作爲一個從現代穿越而來的獨立女性,林妙妙對這些卻是嗤之以鼻的,面對着正視着他的姬世雨,林妙妙福了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的禮儀,方道:“世雨哥哥,妙妙很感謝你的厚愛,只是那樣的生活不是妙妙所想的。”

不等姬世雨開口,林妙妙才接着道:“世雨哥哥認識的妙妙不過是田野間隨處奔走的女孩,像剛纔那樣的禮儀,原就是妙妙所不喜的,若是妙妙沒看錯的話,世雨哥哥剛纔眼裡也閃過不贊同的吧,如今不過是咱們私下相見,妙妙這般世雨哥哥已是不慣,那麼可想而知,以後妙妙若是真的答應了世雨哥哥,咱們若是天天見面的話,必然規矩禮儀比這些還要多的多,妙妙不喜歡那種天天跪拜的日子。”

“我可許你除了見父皇、母后以外,見別人不跪!”姬世雨以爲找到了缺口,急切的說道。

林妙妙卻是搖頭輕笑,道:“世雨哥哥,就是太子妃也不必嗎?”

姬世雨一噎,皇上後宮的妃嬪自是歸皇后管轄,那麼太子的內院自有太子妃來打理,而林妙妙的身份,註定不可能成爲一朝的太子妃,在這次起事的過程中,有不少武將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且爲了安撫前朝的文臣,自然父皇也會有些舉措,那麼最直接的就是招這些大臣的女兒進宮,到時候,只怕他這個太子的內院也會被塞進來一些,與這些或安撫,或表功的大臣家的女兒來說,林妙妙不可能夠得上太子妃的位子。

姬世雨的反應自是在林妙妙的預料當中,自嘲道:“世雨哥哥或許並不知道,妙妙雖然不過一介小小女兒身,可妙妙平生除了追求家人能得離幸福以外,唯一對自己的追求,就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姬世雨低低的念道,有些不甘,亦有些不願的問道:“妙妙,世雨哥哥保證以後無論東宮住進多少女人,你都是世雨哥哥最疼,最愛的那一個,好嗎?”

林妙妙搖了搖頭,道:“今日世雨哥哥是太子,後院的位置只怕早就被人惦記上了吧,他日,世雨哥哥是名正言順的嫡出,順理成章的繼位,可想而知,後宮自不會空虛,可是妙妙卻曾於古書上看到過後宮生活是封閉的、禁錮的、壓抑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觸犯條規、忤逆君王,以至釀成大禍,隨時可能受到嚴懲,甚至性命不保。妙妙的性子想來不適合在這樣的條條框框下生存,而且妙妙對自己項上的人頭還是愛惜的緊的。”

姬世雨哼道:“你從哪裡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若真到了這樣,爲什麼還有那些女人非要涌進後宮,不說現在,單隻說前朝,後宮裡就住進了多少如花的女子,難不成這些人都是規矩森嚴,從不犯錯的不成?”

是人就會犯錯,人無完人,姬世雨只覺得林妙妙這是在強辭奪理。

林妙妙笑道:“世雨哥哥只是看到了這些如花美眷,卻沒有想過這些如花美眷有幾人是真心自己想進宮的,三十六宮秋夜深,昭陽歌斷信沈沈。唯應獨伴陳皇后,照見長門望幸心。連陳皇后這樣的女子都是宮怨深重的,更何況是那些不得寵的妃嬪。”

姬世雨猶自掙扎道:“妙妙,世雨哥哥對你自會不同。”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世雨哥哥,你不想他日咱們之間走到這一步吧。”林妙妙平靜的看着姬世雨。

微嘆道:“世雨哥哥,何必強求呢,你可能還不知道後院女子相爭起來的可怕,後宮中的女子,若是想要立足,只能榮獲君寵,更何況那些大臣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裡,自不會是爲了讓她們獨守空房的。

而這些女子往往也是不甘寂寞的,自然就會出現你爭我奪,各顯手段的時候,而這種爭寵的傾軋是非常激烈而殘酷的。後宮人數衆多,美女如雲,君王寵新厭舊,薄情寡義,即使得寵,最艱難的是能夠固寵。後宮的女性之間充滿了明爭暗鬥,爭風吃醋,爾虞我詐,不擇手段,彼此傷害,提心吊膽。而伴君如伴虎,寵辱無常,即使沒有伴在皇帝身邊,也往往因爲受到猜忌而不能遠離災禍。爭寵失敗的一方,可能被打入冷宮,施以宮刑,乃止送命。

爭寵的手段不過是“以色事君”,要麼就是“母以子貴”。後宮女子比拼容貌,比拼才藝,以爲自己的才貌在其他女性之上,理應得到君王的賞識與眷顧。同時,擔心色衰見棄,還得費盡心機壓制其他女性才貌的展示和發揮。趙飛燕姐妹沒有子嗣,擔心別的妃嬪“母以子貴”,爲了固寵千方百計害死別人生育的皇子。

王建《宮詞一百首》之三十九:“往來舊院不堪修,教近宣徽別起樓。聞有美人新進入,六宮未見一時愁。”聽說新建宮殿,又有美人入宮,大家還沒見面已經憂心忡忡了。

世雨哥哥,這樣的日子並不是妙妙想要的,而且妙妙也沒法保證自己在以後的生活中不會變成這般讓自己都厭惡的女子,若是那樣,只怕世雨哥哥也不會真心的喜歡妙妙了,與其到時候相看兩相厭,不若咱們還保存着這份最初的美好,不好嗎?讓妙妙還是世雨哥哥心理面那個單純、自由的小妹妹,世雨哥哥還是妙妙心理那個疼愛妙妙的大哥哥。”

姬世雨到底還是有着自己的尊嚴的,望着林妙妙嘆了口氣道:“真是難爲你這小腦袋瓜,從哪裡想出這些詞來駁我,讓你說的,我竟不知道以後我的後院會是何等的情形了。”

這是放下了,林妙妙心下一鬆,笑道:“世雨哥哥將來一定會做個好皇帝的,至於後院,妙妙相信,梧桐自有鳳凰棲,世雨哥哥一定會引來更好的鳳凰,能與世雨哥哥執手笑傲天下。”

姬世雨點了點頭,一邊邁步往外走,一邊道:“妙妙,但願如你所說,希望他日世雨哥哥能引來自己心中的鳳凰。”

望着這個懂她的男人的背影,林妙妙在心理暗暗的鼓勁,道:“一定會的,世雨哥哥值得更好的女孩來配。”

“接好!”一聲短喝,林妙妙只覺得一件東西飛落了自己的手裡,納悶的低頭一看,竟是一塊鳳形玉佩。

還未待細思,外邊的聲音已傳來,道:“拿着它,無論走到哪裡,若有人與你爲難,只管示之,世雨哥哥要讓你平平安安的看着世雨哥哥如何治好這大好山河,如何引來世雨哥哥心中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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