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宗的弟子齊聚在天神島上,自然又是一番熱鬧景象。在比試之餘的時間裡,不少年輕的弟子都找到了自己心儀的對象,頻繁地來往於自己師門與其他兩宗之間。黃昏時分,天神島的林蔭底下,也陸續地出現了不少出雙入對的身影。
沐浴在夕陽的余光中,雲無依微笑地瞧着一對對年輕的情侶從林蔭下走過,眼神中也泛起了憧憬的神采,一個數百年來都未曾或忘的臉容,又悄然浮現在腦海中。
“師、師父,你怎麼了?”牟凡急促的呼喚聲將雲無依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中。
“小凡,是你啊……”雲無依回過神來,輕伸玉手,微微撫了撫鬢邊的髮際,深深地凝視了面前的牟凡一眼,那眼神中帶着一絲微微的失望,同時也有着一點點的期許。雲無依輕撫雲鬢的動作,將身爲長輩的威嚴褪去,那種女子與生俱來的溫婉嫵媚,卻在這輕輕一撫之中,完全表露無遺。
牟凡注視着雲無依,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看到牟凡清澈的眼神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雲無依臉上一紅,嗔道:“小凡,你在看什麼?”
牟凡一怔,回過神來,囁嚅說道:“師父,有一些話,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對你說……”
雲無依“撲哧”一笑,說道:“小凡,你是我的弟子,有什麼話,爲師會爲你拿主意的。”雲無依側着臉想了一會,伸玉指敲着牟凡的腦袋瓜子,戲謔道:“哦,我知道了,小凡,你是不是看上哪一位女弟子了?告訴師父,她是哪一宗的,‘天神宗’,還是‘碧落天’?”
牟凡聽着雲無依的話,一張臉漲得通紅,低聲對雲無依說道:“師父,不是的。我、我並沒有看上別人。”
牟凡低聲說着,突然擡起頭來,炯炯的目光注視着雲無依的眼神,坦然說道:“雲姐姐,其實……我、我,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我和你好像是在哪裡見到過!”
迎着雲無依驚訝的眼神,牟凡只覺得自己突然有了勇氣,續說道:“雲姐姐,我到‘崇天門’去找你,不是爲了要當什麼‘崇天門’的弟子,也不是爲了要叫你作‘師父’。雲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一見到你,心底深處就有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就好像你是我的親人一樣。可是這種感情,並不是師徒之間能夠有的……”
雲無依吃了一驚,在牟凡熾熱的眼神注視下,只覺得自己一顆心跳得前所未有地厲害。雲無依鎮定了一下思緒,平靜地說道:“凡……小凡弟弟,如果你不願意叫我作師父,那在私底下,你還是叫我雲姐姐吧。不過,在別人面前,你可仍然要叫我作師父的,好麼?”
牟凡木訥地點點頭,應道:“雲姐姐,我知道了。其實如果不是爲了你,我肯定不會留在‘崇天門’的。”
雲無依聽牟凡如此說,不由得板起了臉,微嗔道:“小凡,你學的是我們‘崇天門’的‘天心浩渺訣’,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我‘崇天門’的弟子了。”
牟凡倔強地辯駁道:“雲姐姐,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晚上用功的時候,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對勁……”
雲無依訝然問道:“哪裡不對勁?是不是你修煉的時候遇到瓶頸了?”
牟凡使勁地搖頭,說道:“不是。我是覺得,我身體裡好像多了另一種奇怪的法訣,而且……而且威力好像比‘天心浩渺訣’還要強上許多……”
雲無依疑惑地問道:“小凡,我不在你身邊的這些年裡,你是不是又拜了什麼人爲師,學了其他的法訣?”
牟凡搖頭道:“雲姐姐,我除了‘天心浩渺訣’以外,可從來沒有修煉過別的法訣啊!”
“那你說的法訣是怎麼回事?”雲無依瞧瞧四下無人,連退後了幾步,對牟凡說道:“小凡,來,你施展一下你所說的那種法訣讓我看看。”
“好的,雲姐姐,你看仔細了。”牟凡說着,遵循着體內那繁複到無與倫比的真氣運行路線,開始將丹田中的一股黑氣的真氣引導了出來。
一瞬間,只見牟凡身體表面上“蓬”地燃燒起了一團漆黑的火焰,看得雲無依震驚地張大了小口,驚呼道:“這、這是……‘修羅魔火’!”
牟凡法訣數轉之後,那團洶涌澎湃的魔火又倏地竄入了他的體內。停止法訣的運轉後,牟凡好奇地問道:“雲姐姐,什麼是‘修羅魔火’?嗯……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修羅魔火”蘊含着魔門法訣特有的氣息,此時已經引起了島上不少高手的注意。須臾,“崇天門”掌門閭丘達、“天神宗”宗主冷如冰、“碧落天”宗主雷落三人,已經聯袂飛上了高空中,環繞着小島巡視着。
閭丘達在空中逡巡片刻,看到地面林蔭下的雲無依和牟凡,不由得以神識傳音問道:“師妹,剛纔島上突然出現了一股強烈的魔門氣息,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那邊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雲無依聆聽着閭丘達的詢問,朝着面前的牟凡笑了笑,也以神識傳音道:“我這邊什麼異常也沒有。師兄,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
弄錯?自己的眼睛可能會出錯,可神識又怎麼會將這種事情弄錯呢?閭丘達立在空中,瞧了地面上的雲無依與牟凡一眼,搖了搖頭,與冷如冰、雷落兩人降落到地面上去了。
雲無依放開神識,察覺到周圍沒有什麼人在,便輕聲對牟凡說道:“小凡,剛纔那種法訣,不到必要的時候,你可不能輕易施展!”
“雲姐姐,我知道了。”牟凡點點頭,沒有再問。
其實,自從“羅剎海”前任宗主墨窮途飛昇無望、壽終正寢之後,墨小璐對門下弟子的約束力便越來越弱,道門與魔門之間,又開始產生了一些摩擦。閭丘達也經常告誡門下弟子,平時在山下行走時,不要輕易與魔門弟子結怨。只是這些事情,雲無依又怎麼好對牟凡說呢。當下兩人一陣沉默,雲無依微微地嘆了口氣。
此時夕陽已下,大地逐漸迴歸地黑暗中,只有清涼的晚風徐徐地吹來,將雲無依輕柔的衣衫往牟凡面前吹拂。
近在咫尺,牟凡嗅到雲無依如玉如蘭般的氣息,心神一陣盪漾,恍惚地讚歎道:“雲、雲姐姐,你好美……”
雲無依心中一懍,佯咳了一聲,岔道:“小凡,咱們不說這些無關的事情,只說說這次的道法比試。截止到今天,預試已經全部比試完了,三宗將近七百名參加比試的弟子,如今能夠進入後面的比試的,只有不到三十個人。小凡,以你的實力,能夠進行後面的比試,我是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小凡,連日來的比試你也看過了,說實話,這一次的比試中,你覺得誰會是你真正的對手?”
牟凡聽雲無依說到比試,頓時來了精神,仔細想了一下,才說道:“雲姐姐,我今天看了‘天神宗’那個丁然的比試,他只用了幾息的時間就將對手擊敗了。說真的,如果遇上他,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此時,在“天神宗”弟子的住處內,一間昏黃的小房子裡,丁然正摟着一位神情迷醉的女弟子,在錦被中翻騰着。牀板“吱呀”,彷彿隨時都會因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而垮塌。
就在牟凡提到丁然的時候,丁然突然自錦被中探出頭來,抑止不住地連打了幾個噴嚏,最後才嘟囔着道:“哇靠,這年頭,連辦件好事都不順爽!”罵罵咧咧地哼唧了幾聲,然後丁然整個人又潛入到被中去了。牀板的“吱呀”聲又陸陸續續地響起,只是不知被丁然使了什麼法子,這種不雅的聲音,竟連一點兒也沒有泄漏到外面去。
夜色中,牟凡沉吟着對雲無依說道:“除了丁然之外,‘碧落天’有一個叫‘凌茉兒’的女弟子,年紀比我還小,竟然一連擊敗了所有的對手,順利地進入到後面的比試中!”牟凡的臉色有點不自然,瞧着雲無依道:“雲姐姐,我直覺地感到,如果在比試中遇上丁然,那倒還沒有什麼,可是如果遇上那個凌茉兒,我可能就危險了!”
“哦?”雲無依輕撫着牟凡的腦袋,笑道:“那個凌茉兒的比試,我倒沒有留意。小凡,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包袱,不就是幾場比試嗎?那個凌茉兒雖強,難道你就弱了?”
雲無依擡頭看着夜幕中高懸在蒼穹上的漫天星斗,續道:“好了,小凡,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對了,明天好像還有你的比試吧?今晚養好精神,明天展露一下你的實力讓姐姐瞧瞧。”
牟凡點頭應道:“雲姐姐,我會的。明天那場比試,只要勝了,我就能夠進入前十了。”
漫天的繁星在頑皮地眨着眼睛,在“碧落天”宗主雷落的住處,那個才十一二歲的年輕女弟子凌茉兒,正跪倒在雷落的面前,泣告道:“師父,我……我不想再參加後面的比試了……”
雷落緊皺着雙眉,嚴肅地道:“茉兒,再堅持一會兒,只要再勝幾場,你就能夠得到第一了!我們‘碧落天’,也會因爲你的奪魁而倍增光彩的!茉兒,難道你不想爲我們‘碧落天’爭光嗎?”
“不、不是的……”凌茉兒的眼淚順着稚嫩的臉頰滑落了下來,只聽她道:“師父,我、我的‘瞬死妖瞳’……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了,要是再比試下去,一定會有人死在茉兒的妖瞳之下的!”
雷落嘆了口氣,將跪在地上的弟子扶起,眼神中微帶失望地道:“茉兒,你看着辦吧……如果實在不行,那就不要勉強了……”
天神島遠處的天邊,邛盧大巫的身影在夜色中像個幽靈一般隨風飄蕩着。
“哦,我感覺到了,這島上有罕見的天地靈獸的氣息!”邛盧大巫心中狂喜道:“除非是大巫境界的修爲,稍低一點的,恐怕都無法感應得到這麼純粹的氣息啊!哈哈哈……要是本大巫能夠降伏了這隻靈獸,那麼那條不聽話的‘黑水玄蛇’,本大巫也可以隨手扔掉了……”
一連串的大笑聲中,邛盧大巫的身影隨風一蕩,隱入黑暗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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