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輝等三人立在原地怔了片刻,感覺這場戰鬥的結果出乎意料的詭異,大家誰都沒有料到的是,本來準備你死我活的一場大戰三部曲,就這樣不三不四落下帷幕。
原本呆若木雞的雙方將領,直到此時,方纔鳴金收兵,各自回軍帳處該喝喝該睡睡。
胡一輝趁此當口,領着徐若萍姐弟一路風馳電摯,閃進了無極宮內。
胡一輝是大冥國六王子,又是胡巴拉克親封的‘澤令尊者’,所以一路經過好幾道禁制,有人把守的沒人把守的,都輕輕鬆鬆地闖了過去。
無極宮分東西南北中五個大殿,蕭冰南所出的幾位公主王子組成的‘尚魔神教’分別佔了東西南殿,胡一輝跟他們很不對付,所以直接去了胡青凌常駐的北大殿,一行人由胡一輝領着,旁若無人似的,經過廚房時,徐宏博肚子‘咕咕’兩下,走不動了。
徐宏博不能辟穀,餓了一天一夜,早就已經手軟腳軟,聞着廚房裡飄出來的飯菜香氣,身體條件反射,一閃身,跑進旁邊的飯廳大堂。
胡青凌早就得到通報,此時正笑盈盈地命人託了一隻又一隻木盤出來,放在餐桌上,一道道佳餚變戲法似的點綴其中,透明得能映照出人臉的大圓形玻璃在餐桌上緩緩轉動,旁邊四碗白米飯,四隻高腳透明水晶酒杯。
胡青凌今天打扮得很特別,額頭間點了紅色硃砂,有着仙女一樣的靈動感,戴一雙長款珍珠耳環,披一薄紗披肩,下面是一條淺紅色的層疊連衣裙,整個人顯得性感又多姿。
徐若萍早就可以隨時辟穀,卻禁不住口腹之慾,眼看着前面一道道甜香撲鼻,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胡一輝見這姐弟二人饞樣盡顯,說不出的腦殼仁疼,只好歉意地開口道:“二姐,今天我們冒昧打擾,實在是有事相詢。”
胡青凌擺擺手,輕鬆愉快又無所謂道:“什麼都別說,先過過口癮。來來來,若萍,這是一碗炙牛肉條,採用的是地表世界雲南正宗的犛牛嫩肉烹製而成,香氣濃郁,來一塊試試。”
徐若萍還沒說話,徐宏博就一個箭步坐在旁邊一張餐椅上,‘嘻嘻’兩聲:“這怎麼好意思,要二姐破費了。”
胡青凌愣了愣,旋即輕輕一笑,問:“這位是?”
徐若萍臉上一紅,連忙回答:“我最小的弟弟徐宏博,不懂事,饞嘴,二姐你別見怪。”
一邊說,一邊也拉過來一把椅子,靠在徐宏博旁邊坐下。
胡青凌欣然一笑:“沒事,直性情,爺們的個性,我喜歡。哎,一輝,你不過來嘗一口麼?”
胡一輝站一旁一直默不作聲,他想不明白,大敵當前,胡青凌何以能夠這樣淡定吃飯喝酒聊家常。
胡青凌是他親二姐,有多高的手段自己心知肚明,見徐若萍姐弟已經按耐不住心中對美食的誘惑,已然起筷大快朵頤,只好也跟着坐下來,道:“那就先謝謝二姐今天的盛情招待了。”
卻是什麼都沒吃!
山珍海味吃膩了,於胡一輝而言,吃不吃都沒有多大關係。
胡青凌見狀,也沒有任何異議,繼續指着一盤芳香四溢的靚湯不斷給徐宏博勸飯:“這是清葉碧螺湯,採自地表世界太平洋極深的一處海域,味道一絕。宏博,夾個海螺嚐嚐。”
徐若萍用眼角的餘光往前掃了一下,見是一碗碧綠的清湯,湯中浮着數十顆殷紅的櫻桃,又飄着六八片粉紅色的花瓣,底下襯着嫩筍丁子,紅白綠三色輝映,鮮豔奪目,湯中泛出荷葉的清香,用勺子搞動一下,發現裡面盛滿了拇指大小的海螺,聞着味道鮮美至極。
正打算盛一碗嚐嚐鮮,一旁的徐宏博早已經‘吧唧吧唧’吮吸了好幾個海螺肉,一面吃一面誇:“哎呀,他二姐,這頓飯簡直就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人間美味。”
胡青凌露出一個嫣然的笑容,伸手打一聲響指,旁邊的傭人馬上在酒杯裡斟滿了紅酒,放在徐宏博前面,胡青凌自己也舉杯抿了一口,笑道:“小宏博不僅人長得帥,小嘴巴子也甜。要不這樣吧,你畢業以後乾脆到我這裡謀份差事,如何?”
徐若萍:“••••••”
啥?讓我弟跑你這跟一大幫血修羅一起共事,我沒聽過錯吧。
一口湯嗆在氣管裡,咳得滿臉通紅。
胡一輝連忙幫她拍背:“慢點,沒人跟你搶食。”
徐宏博嘻嘻兩聲,隨口道:“好啊,畢業以後絕對跑過來抱二姐的大腿。”
徐若萍一聽,咳得就更加嚴重了,她側着腦袋幽幽地望了徐宏博一眼,心想:要是讓這傢伙知道,站在旁邊的一衆傭人的廬山真面目,估計他絕對得嚇尿了。
徐宏博一門心思撲在美食上面,哪裡有功夫揣測她的表情,也沒有喝酒,只一味地用筷子夾牛肉條,送人口中,只覺滿嘴鮮美,絕非尋常牛肉,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諸味紛呈,變幻多端。
胡青凌見他愛吃牛肉,便吩咐廚房多做一盤,並煞有其事地介紹道:“看到沒,每條牛肉都分別雜糅了別的不同動物的嫩肉,由四條小肉條拼成,一條是羊羔坐臀,一條是小豬耳朵,一條是小牛腰子,還有一條是樟腿肉加兔肉揉在一起。”
徐若萍在一旁聽得呆了,忍不住把筷子伸過去夾了一條放在碗中,胡一輝卻雙手抱胸,不以爲然。
徐宏博吃得滿嘴流油,突然大叫:“了不起,了不起。吃了這肉,我全身熱血沸騰,有種即將衝鋒陷陣,昂然慷慨奔赴戰場的衝動!”
胡青凌聽後咧嘴一笑,又道:“唔,不止這些,你應該還有一種全身筋骨酥麻,七竅發熱發脹發燙的感覺,對麼?”
她說這話時語氣平平淡淡,態度極其友好。
胡一輝和徐若萍不由得心中一滯,一絲無來由的驚懼竄上心頭。
卻見徐宏博睜大眼睛,豎起大拇指,甚是得意,笑道:“二姐果然是性情中人,不拘小節,男人嘛,大補之後有點上火,正常正常。”
說着,又再往碗裡大塊夾肉,卻冷不防被胡一輝彈指一揮,打出一道白光打掉他遞到嘴邊的肥肉,怒道:“我正常你個頭,中毒了還不自知,真服你了。”
徐若萍姐弟一聽,大驚失色。
其實剛剛胡青凌一句輕飄飄的問話,徐若萍就已經覺察出不對勁,只是礙於胡一輝面前,不便開口明說。
徐宏博被胡一輝這麼一說,忙晃一晃腦袋,發覺果真如胡一輝所言,腦袋裡頭彷彿灌滿水銀,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或緊張、或焦躁、或沉浸,心神緊繃得像拉緊的弓,以及,有一種飛奔過去一把掐住胡青凌脖子的衝動。
可惜啊,他已經說不出話,走不動路,身子直挺挺地轟然倒下。
徐若萍吃的少發作得慢,而且真元還算渾厚,所以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徐宏博倒下的那一剎那,她還沒有從那種幾乎玄妙的半夢半醒之間的狀態裡出來,她望望胡一輝,又望望胡青凌,見他們兩個都緊皺眉頭沒有說話,好生奇怪。
她想不明白,現在自己跟徐宏博分明是站在胡青凌那一邊,爲什麼她還要毒害自己,她想質問胡青凌,卻發現周遭所有的聲響,物體的移動,都層次分明起來,甚至是,變得有點誇張的明朗。
徐若萍努力驅動全身真元,試圖對抗自己身上中的這種不知道是何種來源的毒藥,卻感覺身體裡面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線串聯起來,動一下都極其艱難。
她用力捏一捏眉心,身子搖搖晃晃,不待徐若萍倒地,胡一輝已經旋身而出,把她摟在懷裡。
胡一輝抱着徐若萍與胡青凌隔桌相望,出聲道:“你究竟想搞什麼?父王出戰下落不明,我們是來援助你的,你爲什麼還要把她藥暈。大冥國現在大敵當前,你居然還把前來支援的朋友拒於門外,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胡青凌整個人抖動起來,剛纔那種洋溢在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一副鬼氣森森的表情:“父王的事情我爲什麼要管?母親在十方臺受刑,我多次請求出兵,他居然無動於衷。這麼多年以來,他不打理國家也就算了,就連母親的事情,他都不聞不問。既然如此,對於他的下落,我也沒有興趣,我只知道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復活母親!”
“你瘋了嗎?現在是多事之秋,母親在地府刑滿後能輪迴轉世,說不定對她是最好的歸宿。你再這樣折騰,我大冥國恐怕都要玩完了!再說,復活母親跟藥暈她們有半毛錢關係嗎?”
胡青凌聞言哈哈一聲:“當然有關係。我都知道了,徐若萍的前身瀅月上神乃地心世界裡頭陰元石石神,此石得天地造化開了靈竅,在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就已經存在。那你說說,如若我們母親吃了她的肉,會不會就能起死回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