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方當時說過,讓他行刺單聰的人,就是武王爺。
這一點,後來田有方應江然之邀,加入麾下之後,江然也曾經又問過他。
得到的答案,還是一般無二。
只是田有方說,對方找到自己的方法很神秘。
神秘到他一直到現在都不清楚,這幫人是如何調查出他的行蹤的。
他們不是按照田有方本身留下來的印記尋來的。
好似是憑空出現,沒有任何預兆。
要知道,田有方自離開笛族之後,就一直隱姓埋名,儘可能的不現身於人前。
再加上戒備心極強,始終小心生怕被笛族找來。
結果,仍舊是在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被武王爺帶着人尋上了門。
這一點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江然當是並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畢竟有些時候,眼見未必爲實。
就算委託田有方殺單聰的人,指着田有方的鼻子告訴他,自己就是武王爺。
那也不能說就一定是真的。
什麼都信,只能害了他。
但現如今,劍無生也在王府大街出手,將背後監視的人盡數清掃了一圈,難道……他也是要去找武王爺的?
江然摸了摸下巴,感覺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一個是江湖草莽,一個是朝堂之上鬱郁不得志的王爺。
彼此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點。
再者說了,就算是在王府大街出手,也不一定他就是要去王府大街,也可能只是從那裡路過。
心中念頭轉了幾個圈,江然看向了長公主:
“在你眼裡,你這位三皇兄,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公主撇了撇嘴:
“你該不會,也相信那些市井傳言吧?”
“所以,不是真的?”
江然眉頭一挑。
長公主沉默了一下,輕輕搖頭:
“不是真的……但真相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大概只有三皇兄和皇兄他們兩個知道了。
“我只知道,自皇兄登基之後,三皇兄就很少出門了。
“就算是出門,也都戴着面具。
“讓人看不清楚,他面具之下的臉……
“我曾經去拜訪過幾次。
“總感覺,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打擊應該不小。
“他變得很是沉默寡言,有些說不出來的陰沉。”
“他過去不戴面具?”
江然問到。
“三皇兄乃是一代美男子,平白的戴面具作甚?就好像伱長得這麼好看,上街的時候,會戴上面具,不讓旁人去看嗎?”
“會啊。”
“……”
長公主瞪了江然一眼:
“說正事。”
“說的就是正事。”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三皇兄已經不是你三皇兄了。
“有人李代桃僵,所以終日不敢摘下面具?”
長公主抱着胳膊說道:
“你說的這個,本宮也曾經想過。
“畢竟他的心性,行爲,都變得過於古怪。
“可是,自那之後他一來不上朝,二來,等我反應過來,想要去試探一下的時候,他又對我避而不見。
“他終究是本宮的三皇兄,本宮也不能率領高手砸門衝進去。”
說到這裡,她站起身來,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父皇雖然子嗣衆多,但最驚才絕豔的,便是三皇兄了。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只是礙於頭頂上還有兩位兄長,所以素來隱忍,少於人前顯露。
“而且,三皇兄爲人性格是最好,最是和善。
“除非他的身份當真出了問題,否則的話,我絕不相信他會派人去殺單聰。”
江然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
“罷了罷了,劍無生到底是不是去找他都尚未可知。
“現如今想這些,未免有點太早了。
“長公主,你還是得着人盯着王府大街。
“如果有劍無生的消息,你也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行……但是,劍無生既然不願意讓我的人跟着,接下來想要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只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長公主說到這裡,看向江然。
江然明白這意思:
“我堂堂驚神刀江大俠,能去跟蹤人嗎?”
“那你身邊的人,可有這樣的本事?”
江然想了一下,發現最有機會的大概就是厲天羽了。
畢竟是殺手出身,跟別人不一樣,隱藏行蹤應該是一把好手。
再不然,吳笛作爲笛族高手,說不定也有什麼鬼神莫測的本領。
只不過,再一琢磨,卻又感覺這兩個人好像都不是很靠譜。
厲天羽畢竟是殺手出身,萬一不小心展現一點殺氣出來……劍無生的無生七劍,說不定就會出手。
至於吳笛……他笛族的手段無非就是用蠱。
倘若劍無生見多識廣,一下就看破了他的手段。
以爲有笛族高手暗中埋伏,想要取他性命……那吳笛危矣!
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就聽長公主說道:
“要不,你讓那老太監去試試?”
“……”
江然呆了呆:“你怎麼想的?”
“他不是有求於你嗎?”
長公主笑道:
“所謂求人,總得有點誠意。幫你辦件事情,不算太過分吧?”
江然點了點頭:
“倒是有道理……可也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這老太監徐慕雖然武功高明,但是,他少行走於江湖,玩不過劍無生這樣的人。”
江然說道:
“劍無生的武功未必比他弱,一旦發現,略施小計就可以讓這老太監無功而返。”
“那你說怎麼辦?”
“……先等着吧,只盼着劍無生武功蓋世,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化險爲夷。”
說完之後,打了個哈欠:
“行了,忙活一宿了,我也該回去睡覺了。
“明天一早,我還要去一趟道一宗呢。”
長公主正要點頭,卻忽然笑了起來。
“怎麼了?”
江然一愣:
“忽然之間你高興個錘子?嚇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人話嗎?”
長公主臉都黑了,但是很快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只是忽然想起來,你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災星。
“你去拜訪百珍會,晚上百珍樓就被人襲擊。
“長孫無忌死在了京城之外,還讓你用毒水毀屍滅跡。
“你又去拜訪山海會,前腳剛走,後腳山海會會首申屠烈就被人刺殺。
“身中劇毒,生死未卜。
“嘖嘖……明天你又去拜訪道一宗。
“你說,道缺真人會不會也被你給坑了?”
江然翻了個白眼:
“什麼話……道缺真人就算是真的要被人坑,那也得有人有這樣的本事才行。
“道一宗爲一宗二會五劍七派十三幫之首,若是這麼輕易就被人給坑了……
“算了算了,不說了,總感覺越說越沒好事。”
“說起來,申屠烈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長公主看了江然一眼,有些好奇:
“你該不會真的好心給他治病吧?”
“病當然是得治的,可是這人……我總是有點不放心。”
江然想了一下說道:
“先給他解毒,大不了再偷偷摸摸給他下點。反正我跟徐慕那邊也打過招呼了,人送來的太晚,命是能保住,但是活下來之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那就兩說。”
“……”
長公主翻了個白眼: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江然又伸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犯上作亂之後,這才轉身離去。
長公主也沒了心氣,坐在椅子上拿過了一張紙,又看了一會之後,便收拾就寢。
而江然這邊,他琢磨着,今天晚上也沒有什麼其他活動。
唐詩情被唐畫意抓了個現行。
短時間內,只怕是不好意思過來找他了。
至於唐畫意……一想到這唐畫意,江然就有點咬牙切齒。
卻又偏偏拿她沒轍。
想到此處,正要伸手推開房門,就是心頭一動。
當即微微用力,房門打開,就見一個女子正坐在桌子旁邊。
正是唐詩情!
江然趕緊將房門關上,爲了不表現的太過急切,他穩了穩心神,就跟一個成熟的老獵人一樣,緩步來到了跟前:
“你怎麼來了?”
唐詩情擡頭看了江然一眼:
“你不高興我過來?那我現在回去嗎?”
“別別別。”江然趕緊拉住了唐詩情的手,輕笑一聲:
“我這不是有點驚喜,這才隨口問了一句……”
言說至此,一隻手已經抓過了唐詩情的手。
唐詩情臉色一紅,輕輕掙了一下沒掙開,便也任由他握着了:
“今夜情況如何?”
江然正要說話,卻忽然眉頭一挑,瞥了唐詩情一眼。
唐詩情與之四目相對,眸光之中繁星點點:
“怎麼了?”
“沒事……”
江然咳嗽了一聲:
“今天晚上一切如常,出來太子忽然跳出來橫生枝節之外,並沒有其他變故發生。”
“太子?”
唐詩情微微一愣:
“他是如何橫生枝節的?”
江然也沒有隱瞞,將太子忽然派出高手跟自己爲難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唐詩情當即冷笑一聲:
“好大的膽子,我這就……咳咳,你要不要我去殺了他?”
“倒也不必。”
江然笑了笑:
“皇帝的聖旨很有趣,對我傷他兒子的事情,絕口不提。
“還讓太子閉門思過。
“如此一來,想來今後在這些事情上的麻煩會少許多。”
“那是因爲皇上他有事用的到你。”
唐詩情冷聲說道:
“最是無情帝王家,若非是跟自身利益有所牽扯。
“你看他還會不會對你這般包庇。
“只怕早就已經的下令捉拿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給江然輕輕揉了揉肩頭。
江然閉上了雙眼,享受着唐詩情的服務,一邊笑道:
“倒也沒必要與之事事計較……嗯……”
說話間,他拉過了唐詩情的手,一把將其拉到了懷中。
唐詩情臉色一紅,擡頭看向江然。
眸光有些迷離,然後噘着嘴就往前湊。
江然卻摁住了她的腦袋:
“做什麼呢?”
“嗯?”
唐詩情有些迷茫的睜開了雙眼,然後淡定的搖了搖頭:
“沒什麼……夜深了,我,服侍你就寢吧。”
江然點了點頭:
“也好。”
唐詩情當即神色振奮,站起身來,就要寬衣解帶。
江然則一伸手:
“先去將牀鋪好。”
“嗯嗯。”
唐詩情立刻來到牀前,攤開的被褥。
然後就聽江然數道:
“你先進去。”
唐詩情臉色一紅,千嬌百媚的看了江然一眼,這才鑽進了被窩裡。
露出腦袋看着江然:
“我,我進來了……”
“先別動,等我一會。”
“……好,你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嗯。”
江然點了點頭。
結果人也不動,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
唐詩情偷偷打了好幾個哈欠,再擡頭,發現江然還在看着自己: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差不多了,就是現在了。”
江然對她招了招手:
“你起來。”
“……”
唐詩情翻身起來:
“幹嘛?”
江然伸手一指窗戶:
“你知道的,從哪來回哪去,被窩都給捂好了,那我就先睡了。”
唐詩情一瞬間眼珠子瞪得溜圓,然後一步衝了過來,抓起江然的胳膊就啃:
“你當我是暖牀的丫鬟嗎?當真豈有此理!
“你還躺……你給我起來,我捂好的被窩,不給你睡!!”
江然施展了個千斤墜的身法,任憑她如何拉扯,江然就是辦不不動。
最後氣喘吁吁的唐詩情,黑着臉看着江然: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說話之間,她面上血肉一陣顫動,五觀自然變化,最後呈現於跟前的是唐畫意的臉。
江然冷哼了一聲:
“不裝了?”
“你都看破了,我還裝什麼?”
唐畫意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快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該不會是打算知道了破綻之後,好彌補自己的短板,然後再來騙我吧?”
江然驚疑不定的看着唐畫意。
唐畫意一愣:
“我怎麼就沒想到還能這樣呢?”
“……”
“快說快說!”
唐畫意急不可耐。
江然翻了個白眼:
“告訴你也無妨……我和你姐姐一旦肢體接觸,便能夠傳遞心聲。
“方纔我拉你的手,想要和你在心中說說話。
“結果,全然沒有反應,這不就一目瞭然?”
唐畫意眉頭緊鎖,咬了咬嘴脣:
“豈有此理……這種破綻根本無法彌補啊。”
“你還真想彌補?”
江然一陣無語:“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點?”
“我能啊!”
唐畫意義正詞嚴:
“你沒看我都沒用自己的真面目來找你嗎?這還不算是矜持?”
江然吐出了一口氣,終究是不能把唐畫意當成厲天心那般欺負的。
‘厲天心’的人設是高冷的,是孤傲的,是不善言辭的。
唐畫意則能說會道,有一身的詭辯之才。
哪怕是江然在這方面有些時候也得甘拜下風。
當即點了點頭:
“那你繼續矜持,我要睡覺了。”
“……姐夫,今天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
唐畫意可憐巴巴的看着江然:
“我現在一個人睡覺害怕……”
“那你去找你姐姐去。”
“姐姐不跟我一起睡。”
“那我就跟了?”
“嗯!”
“我那是問句!”
江然感覺腦瓜子有點大,小丫頭胡攪蠻纏,不知道當中厲害。
這男人沒開葷的時候,就算是同牀共枕往往也能忍得住。
可一旦開了葷……想要再假裝自己是吃素的,身體本能都不允許。
這要是答應了,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是以江然絕不答應!
最後眼瞅着唐畫意還要胡攪蠻纏,便只好拎着她的後脖領子把她給扔了出去。
結果江然這邊剛剛躺下沒多久,唐畫意又自己跳窗進來了。
從背後鑽進了被窩裡,抱住了江然:
“你還扔我出去,我就再進來……”
“……”
江然無可奈何,翻過身來,將她抱在懷裡:
“算了算了,睡就睡吧。”
唐畫意等着江然開口,本以爲又是一番脣槍舌劍。
結果聽到這話,不禁一愣,繼而盪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意:
“姐夫……以後我們就算是成親了,我也叫你姐夫好不好?”
“爲何?”
江然一愣,倒是沒有覺得成親有什麼不對的。
畢竟不止一次同牀共枕了,難道還能讓她嫁給別人不成?
“刺激啊。”
唐畫意笑的就跟個小惡魔一樣:
“到時候,我還可以跟我娘學,用天機鬥轉大移形法變作姐姐的模樣……我們……”
“你快住口!!!”
江然聽不下去了,再聽下去必然得出事:
“要麼說一會正事,要麼就趕緊睡覺,要麼……你就給我出去。”
“哦……”
唐畫意感覺自己已經奸計得逞,便嘿嘿一笑,靠在江然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江然吐出了一口氣,這會功夫天都快亮了,也是有些疲憊,便閉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一覺睡醒已經是次日天明。
江然睜開雙眼,就發現唐畫意正背對着自己,整個人都揉進了自己的懷裡。
當即趕緊將手抽了回來,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正要翻身而起,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丫鬟的聲音:
“江公子,府外有人求見……自稱是您的弟子。”
“弟子?”
江然一愣:“軒轅一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