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江然剛剛回到公主府,來不及回答唐畫意那一句‘跑到哪裡廝混了一夜’的問題,長公主便已經着人傳旨。
說天子醒了,讓江然即刻入宮。
江然便只好再一次馬不停蹄的朝着皇宮趕去。
被太監領着,一路到了御書房。
剛進門,就看到金蟬天子病懨懨的坐在龍書案前。
身邊站着長公主。
“醒了不好好歇着,喊我來作甚?”
江然擡頭,看了金蟬天子一眼,又看了看面上滿是疲憊之色的長公主,輕輕搖頭:
“事情也不是一天做出來的,就不知道歇歇?”
這話不說還好,說完之後,長公主就更鬱悶了:
“你既然知道本宮辛苦,就不能過來幫幫本宮?”
江然聞言還好,金蟬天子聽的卻是連連咳嗽,忍不住瞪了自己這敗家妹妹一眼。
什麼就讓江然幫忙?
這可是國事!
唯有皇上才能處理的大事!
讓你臨危受命,是因爲太子不太行,你再將這事交給江然……回頭他感覺這皇位坐着挺舒服的,不願意下來了。
那咱們兄妹,豈不是被動?
結果這眼神被長公主看到了,就見這女人翻了個白眼:
“都是一家人,別說兩家話了。”
“一家人……”
金蟬天子呆了呆,這才反應過來,禁不住怒視江然:
“你……你竟然敢!!”
“敢什麼?”
江然眉頭微蹙……
“沒什麼。”
金蟬天子果斷搖頭。
這話多餘說……這人什麼事情不敢幹?這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好在江然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而是說道:
“正好你醒了,有件事情,還得你點頭才行。”
“……什麼事?”
金蟬天子面色慘白,氣虛體弱的看着江然。
江然見此倒是有些猶豫了,看了長公主一眼:
“我說完之後,他會不會直接死過去?”
“不會……你不是懂醫嗎?他要是死過去了,伱就給他扎活過來。”
長公主說的理所當然,只是說到最後似乎也有些猶豫:
“或者,傳兩個太醫過來?”
“你們到底要說什麼?”
金蟬天子禁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時而看看江然,時而看看長公主,末了看向了長公主的肚子,瞪大了眼睛:
“難道……難道……”
“難道什麼啊?”
長公主捂着自己的肚子說道:
“不許胡亂難道,沒有的事!”
“那就好。”
金蟬天子灑然一笑:
“既然不是這事,那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就是了。
“朕乃是天子,什麼事情不曾經歷?何必大驚小怪?”
江然聞言點了點頭:
“也好……那我就直說了。
“武威候府裡,我殺了不少來京城作亂的外邦江湖草寇。
“雖然他們大多數都沒有上海捕文書。
“可終究是跟反賊武威候一路……我琢磨了一下,也不跟您多要,一個人頭一萬兩黃金。
“這加吧加吧的,一些卡拉米我也不去計較,就算是個二十六萬兩黃金。”
“……”
金蟬天子茫然的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長公主:
“武威候找了這麼多人?”
“遠遠不止這些……一些零碎的他都沒算。”
長公主連忙說道。
金蟬天子深吸了口氣,咬牙說道:
“如今乃是非常時期,這二十六萬兩銀子……”
“黃金!!!”
江然趕緊重申。
“好,黃金!!”
金蟬天子咬牙說道:
“朕給!不過,現在給不了,至少得等到五國戰事平定之後再說。”
“行,那打欠條吧。”
江然說道:“天子欠債和庶民一樣,有欠條,我纔好過來跟你要錢,對了,得印上玉璽,不然的話,別的我可不認。”
金蟬天子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提筆就要寫。
然後就聽江然說道:
“且慢!”
“還有事?”
“我還沒說完呢,急什麼?”
江然扒拉着手指頭說道:
“雖然其他的那些人,勉強算是一個人頭一萬兩黃金。
“但是有幾個卻不一樣了。
“一個是樓外樓樓主樓夕月,這人武功高明,能夠改天換地。
“血月殺經,可非比尋常。
“此人的腦袋,至少家主五萬兩黃金。
“然後便是武威候了……他是謀反的主謀,險些讓你都一命嗚呼。
“說來這事也挺懸的,如果讓他把你弄死了,回頭我就算是弄死了他,撥亂反正,這皇位都輪不到你來坐了。
“到時候坐這個位置的,便是你妹妹。
“考慮到我們之間的關係,這錢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要了。
“這樣的話,我算十萬兩,不算太貴吧?
“這就是十五萬兩黃金了。”
“……你還有什麼話,一口氣說出來!!”
金蟬天子感覺今天還不如不醒過來。
一覺醒來,好幾十萬兩黃金……從來都沒有欠過這麼多錢。
“還有的話……秋夜殘,小春莊莊主,不是一般人吧?五萬兩可以吧?
“不過最重要的是……白玉樓!
“離國第一高手,此人可真不簡單。
“他學的武功叫仙人渡……一代傳一代,內力最強的永遠是弟子。
“到了他這一輩,身上積累了少說千年內力。
“跟我打的日月無光的。
“我耗盡全力,這纔將其斬殺……光是這一個人,五十萬兩黃金……陛下應該不覺得貴吧?”
金蟬天子的臉色越發蒼白,呼吸越發急促。
江然趕緊說道:
“陛下保重,你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你可是九五之尊,什麼場面能夠將你嚇死?”
“……你給我住口!!”
金蟬天子忍不住喝道:
“就這,就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朕……朕竟然揹負……”
他說着用顫抖的手指頭扒拉了兩下,繼而拿手點指江然:
“朕竟然就欠了你九十六萬兩黃金?
“你……你簡直就是國賊!!!
“哎呀,左右快來,將他給我叉出去!!!”
“是!!!”
一聲斷喝,兩側護衛當即來到了御書房之內。
只是看了江然一眼之後,又忍不住看了看長公主。
長公主袖子一抖,兩側侍衛當即乖乖的回到了簾幕之後。
金蟬天子也不在意,只是揉着心口說道:
“不行了,不行了,朕覺得體內空泛,有些不濟事了。
“你們……你們,哎呀,容朕先去休息休息。”
“不急不急。”
江然說道:
“又不是讓你立刻就還……寫完欠條再還也來得及啊。”
“你!!”
金蟬天子忍不住一拍桌子,可一個人面對江然到底有點發虛,忍不住去找長公主求救。
然而長公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就差腦門上刻上‘內修勿擾’四個大字了。
金蟬天子壓根咬的咔嚓咔嚓響,最後恨恨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們都欺負朕!!”
說完之後,提筆就寫,將這一樁樁的內容,全都寫完之後,拿起玉璽,就在上面蓋了一下。
“你看看成不成?”
天子臉色陰沉的看着江然。
有太監趕緊過去將這東西交給了江然,江然掃了兩眼:
“整體來說,還可以……但是有一件事你的記上。”
“什麼事?”
“借錢總得給點利息啊……你平白用我九十六萬兩黃金,難道就白白使用嗎?
“就這樣,九出十三歸!”
“朕和你拼了!!!”
金蟬天子顧不上贏弱的身體,就想要過來和當今縱橫無敵的大高手撕吧。
好在是長公主不忍心看到自家兄長自尋死路,趕緊就將他拉了下來:
“行了行了,九出十三歸云云,都是胡言亂語的。
“這件事情我做主了,就這麼定了。”
“……”
金蟬天子看着眼前這兩個人,活脫脫看着兩個搶錢的流氓。
偏偏欲哭無淚,無可奈何。
而長公主都發話了,他也順勢將那聖旨接了過來。
與此同時,耳邊叮叮叮叮,響個不停。
“成了。”
江然頓時興奮。
說實話,在這之前,他也不敢確定,這般遲來的獎勵,到底能不能成功得到系統的認可。
如今這顆心,倒是放回了肚子裡。
顧不上去看自己都獲得了什麼獎勵。
江然對着金蟬天子一抱拳:
“告辭!後會有期!!”
“等等。” 這一次喊出江然的不是長公主,而是金蟬天子。
“怎麼了?”
江然和長公主說話就柔和了許多。
長公主輕聲說道:
“如今四國已經將我將我金蟬,團團包圍。
“這是今天一早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書信。”
江然聞言,眼睛微微眯起,隨手接過了這封信掃了一眼。
這類情報往往言簡意賅。
這一眼之後,江然也明白了情況的嚴重性。
如今四國軍隊都在朝着金蟬而來。
“昨日有人攻打玉流城,被擋了回去,但是秋葉的軍旗已經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看模樣,已經跟青國的人達成了協議。”
長公主的聲音有些發沉。
“溪月公主那邊怎麼說?”
江然問。
“鞭長莫及……誰也不知道如今聖天子如何考慮。溪月公主雖然站在我們這邊,但是我們也不可能因爲他而畏手畏腳。”
長公主看向江然:
“另外,離國和昭國的人馬,已經開始對我們宣戰了。
“理由便是,金蟬勾結魔教,失了大義。
“他們是想要撥亂反正。”
江然微微點頭,看向了金蟬天子:
“能擋的住嗎?”
“擋不住。”
金蟬天子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
“憑我一國之力,抗擊這四國之中任何一國,朕都不懼。
“然而他們糾結一處,舉世伐金。
“一旦發動,必然勢如破竹……這一點,縱然是你親赴戰場,也難以改變局勢。
“所以,今日叫你前來,便是想要看看,可有什麼法子,能夠應對此事?”
“我也是人,不是神仙。”
江然苦笑一聲:
“除非把我交出去,讓離國和昭國沒了藉口……”
“這不行。”
金蟬天子斷然搖頭:
“雖然你是國賊,卻也是家賊。
“哪裡有將家賊交給外人的道理?”
“……說的倒也不算錯,就是賊不賊的能不能少說兩句?”
江然一陣無語。
金蟬天子卻沒了說笑的心思,眉頭緊鎖,皺眉苦思。
長公主倒是欲言又止,幾次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其實,應對之法還是有一些的……”
江然說道:
“比如我來千里奔襲,誅殺這幾國的皇上。
“只是如此一來,天下必然大亂。
“到時候羣雄並起,雖然能夠解一時之厄,但百姓……”
金蟬天子點了點頭。
如果江然這麼做了的話,戰火燒不到金蟬,可其他幾個國家之中的羣雄必然會於國境之內爭奪廝殺。
金蟬做壁上觀尚且可行,可一旦入局,必然會遭受到極大的反噬。
戰火將會蔓延到天下的每一處角落。
屆時便是真正的民不聊生,人間如煉獄。
三個人各自沉默,半晌之後,江然忽然一笑: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金蟬天子連忙看向江然:
“無論是什麼辦法,無論是否可行,你都可以提出來。”
“陛下可知曉,我魔教有一件神兵……據聞此物有移山倒海之能,得之可得天下!”
江然看向金蟬天子。
金蟬天子一愣,繼而搖頭:
“這……這不是傳說之言嗎?如果當真有這樣的東西,這天下哪裡還有什麼五國?
“你魔教早就一統天下了。”
“魔教不能一統天下,未必不是因爲力量不夠,而是因爲我們不想這麼做。”
江然說道:
“嗯……雖然我也覺得這可能就是一個傳說。
“可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有這樣的傳說,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希望,也不能放過不是?
“正好,知道此物下落的人如今就在我身邊。
“如果能夠尋來此物,說不定金蟬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這天下,也還有一線生機。”
金蟬天子沉默了一下之後,看了一眼長公主。
長公主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這或許便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只是尋找此物需要時間……卻不知道金蟬有沒有這樣的時間了?”
“有也好,無也罷。”
金蟬天子咬牙說道:
“既然你們打算去尋,那就放手去做。
“如果能夠找到這件事情,那時候金蟬亡了,那你們就用這東西幫朕殺幾個敵人將領,算是爲朕出一口惡氣。
“然後,你們就只管去浪跡天涯就是。
“如果到時候金蟬還在,那你們就趕回來助陣。
“至於說……如果找不到,也無需強求。
“就當是我金蟬命數如此。
“你們自去就是,無需再回來了。”
“皇兄。”
長公主看向金蟬天子,眼神複雜。
江然也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即如此,那就這麼定下了。
“時間不等人,我這就去着手準備……”
他說到這裡,看向了長公主:
“此行人數宜少不宜多。
“洛青衣,金歌等人,我不想都帶在身邊,就讓他們遠赴戰場,幫幫忙吧。
“除此之外,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
“要!”
長公主沒有任何猶豫。
江然點了點頭:
“即如此,那就暫定詩情畫意,驚霜驚雪,還有你我六人。
“陛下,告辭了。”
“保重。”
金蟬天子看着江然:
“盡力而爲就好。”
“嗯。”
江然點了點頭,看向了長公主。
“我隨你一起出宮。”
長公主說完之後問金蟬天子:
“可還能行?”
“自然沒有問題,莫要小看了皇兄的本事。”
長公主聞言一笑,便跟在了江然的身後,兩個人直奔皇宮之外,準備出發事宜。
御書房內,金蟬天子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跟前的書案。
良久之後,吐出了一口氣:
“來人……”
……
……
事情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江然回來之後,便開始統籌安排。
首先便是得有人前往前線支援。
洛青衣,金歌,楚雲娘,田苗苗,軒轅一刀,吳笛……等一干人等,皆在此列。
他們的武功其實足夠高了。
而且手段各有所長,跟在江然身邊倒是體現不出來。
可若是上了戰場,光是一個吳笛,便能抵得上一支軍隊。
只是人手應該如何安排,血刀堂的弟子,又該怎樣上陣。
這些都得花點心思考慮。
其後江然又去找到了顏無雙。
顏無雙聽完了江然的話之後,則表示百珍會義不容辭。
昔年顏令山創立百珍會的目的,便在此處。
百珍會積累天大的財富,正是爲了造福萬民。
如今恰逢國難,百珍會縱然是散盡財富,也在所不惜。
至此,百珍會纔算是成爲了當年顏令山最希望成爲的樣子。
只是聊完了正事之後,江然還打算和顏無雙說點私事……但是顏無雙卻不打算聽了。
捂着耳朵把江然往外推。
一直到站在百珍樓大門口,江然都撓着腦袋,不知道這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好似,他也不明白,爲什麼好端端的阮玉青就留下了一封信,告訴他今生無緣,此去再無重逢之期,盼君安好……然後就跑了。
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
將該安排的事情差不多安排了一遍之後。
江然便去找到了渡魔冥王,詢問藏着那件神兵的所在,究竟在哪?
只是江然萬萬想不到的是,渡魔冥王兩手一翻: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