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鬼王怒的着實是合情合理。
江然這廝不當人……
身爲魔教魔尊,走到哪裡都是麻煩。
鬼王宮不想摻和到他的事情裡面,有錯嗎?
沒有吧!
結果他倒好,一言不合,直接抓了自己就走。
一路上威逼恐嚇,自己都沒有跟他計較。
把自己帶到這無心鬼府之中,自己也沒有跟他算賬。
當然,主要是打不過。
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爲自己從未見過鬼王宮之外的世界,所以打算借他的手……啊呸!
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寬宏大量!
不跟他一般見識!
可到了現在,他拍拍屁股就走,把自己扔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自己跟他要點盤纏,重新回到鬼王宮,又有什麼不對的嗎?
讓他堂堂鬼王,說出要錢的話,他還一臉震驚,當真豈有此理!
眼瞅着自己說到了這份上,江然還半晌無言,鬼王徹底怒了:
“你……你該不會連盤纏都不願意給本王吧?”
“……不是不是,你堂堂鬼王,沒有錢?”
江然感覺不可思議。
“本王乃是堂堂鬼王,要那人間俗物,有何用處?”
無間鬼王負手而立,風姿綽約。
“……”
江然撇了撇嘴,那你還跟我要這人間俗物?
無奈的搖了搖頭,江然自懷裡掏出了一錠金子扔了過去:
“這些足夠你回到鬼王宮了。”
“這個……”
無間鬼王看着這一錠金子,有些困惑的問道:
“當真?”
“你該不會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吧?”
江然歪着頭看他。
“……廢話,本王當……當然知道!”
無間鬼王隨手將金子塞進了腰間:
“那就行了,你可以走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再給你一句忠告,財不露白,小心被人給偷了去。”
“笑話,放眼天下,誰能偷本王的東西?”
無間鬼王冷笑。
“江湖水深,高人輩出,不是武功高,就一定是高手,不是武功不高,就一定不是高手。
“鬼王自行保重,待等江某一身俗事盡了,當再前往鬼王宮拜會。”
江然抱着盒子,大踏步而去。
無間鬼王低聲嘟囔:
“伱可別來了……”
反正來了也沒什麼好事。
回頭看向了無心府主:
“你讓本王前來,只是爲了開門?”
“本來不是……現在是了。”
無心府主看了他兩眼,輕笑一聲:
“算盤都打亂了,終究是本君棋差一着。
“鬼王若是無事,可以在這無心鬼府之中,多留幾日。
“若是有事的話,隨時可以離去。
“無心鬼府和鬼王宮,雖然分隔兩地,卻終究一體。
“只盼着今後可以多親多近,莫要太過生份了。”
“嗯,即如此,姓江的多半是打算這會就走了,你無心鬼府之內,還有不少異心之人,本王便在此處爲你護法一夜,明日再走。”
“那就都謝了。”
無間鬼王瞥了她一眼:
“所以,你最初找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不可說。”
無心府主卻是一笑,堅決不答。
……
……
江然確實是打算直接就離開無心鬼府。
一方面是因爲時間比較侷促,他先前謀定的一盤棋,本就差了引子。
如今萬事俱備,自然不想在這裡耽擱。
另外一方面,無心府主對自己野心勃勃。
爲了避免這傢伙爲了得到自己而不擇手段,還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好。
說實話,江然有些不明白。
這些江湖上厲害瘋了的女人,怎麼都這麼隨便的嗎?
海上來的那個暴露狂是一個,無心府主過去聽着感覺還挺正常的,現在看來,也不太正常。
自己好端端的,她們這是把自己當成種豬了嗎?
卻不知道……他確實是一個上好的種豬人選。
在外人看來,他年紀輕輕武功蓋世,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根骨好,資質好,悟性好。
再加上容貌英俊,乃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這樣的人,對於尋常姑娘來說,一眼心動是常態……卻也僅此而已。
畢竟沒有其他契機的情況下,很難再進一步。
可對於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比如說無心府主這樣的女人來說,哪怕專程把他弄來生個孩子,投資下一代,這都是血賺不虧的買賣。
畢竟就無心府主而言,這輩子跟情情愛愛都沾不上邊了。
手底下都是一羣妖魔鬼怪,肩膀上扛着一座無心鬼府。
她必然得一生強橫,不可能爲了情情愛愛放棄身上的責任,哪怕不是放棄,就算是有絲毫的懈怠都不行。
因此,她跟江然提出的那個要求,實在是在範圍之內,最合理也最方便的選擇。
當然,江然對此沒有任何自覺。
帶着自己的人,一溜煙的離開了無心鬼府,大晚上也無處可去,便只好找個地方,幕天席地的休息。
生了一團篝火,大家坐成一團。
沫兒在火還沒點着的時候,就已經蜷縮着睡着了。
江然看了她兩眼,收回目光,對柯北生說道:
“今天休息一晚,明日得麻煩你去辦幾件事情。”
“公子請說,要老奴做什麼?”
“送信。”
江然解開了包袱,取出了裡面的文房四寶,開始提筆着墨,書寫內容。
一口氣寫了幾封信,收入信封之中。
“一封是送到流雲劍派,交給師掌門。
“一封送到東郡府林家,交給三娘子林晚意。
“還有一封比較麻煩,要送給一劍無生劍無生。
“這封信,只看緣分,若是能夠遇到的話,就將這封信交給他,若是見不到,那便罷了,無需強求。
“另外,這一封是要送到道一宗,交給道缺真人。
“最後一封則是送到邊關,交給血刀堂堂主軒轅一刀。
“幾處所在,遠近各有不同,你可以自行安排,送到即可。
“另外……你將沫兒帶走,暫且將其安置在流雲劍派之中。
“待等事情辦完之後,告訴師掌門,待等本尊之事結束之後,定會前往將其接回。”
柯北生當即點頭,將這幾封信分別收好,納入懷中:
“是,老奴領命。”
“嗯,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出發,時辰上來得及。”
說完之後,他又拿出了那個盒子打開,裡面的暴雨梨花針只有一次效果,第二次打開已經不用擔心暗器暗算。
如今這天魔寶鑑之上,則泛起了一層黑色的油脂。
江然取出一把匕首,輕輕的颳了一下,湊到跟前聞了聞。
“這上面有古怪?”
唐詩情和葉驚霜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江然背後,一起探頭來看。
江然點了點頭,讓她們坐下:
“昔年那位魔尊在這上面施展了不少的手段,需要一層一層的解開。
“這油脂是絕命散,不過,這只是拿來掩人耳目的。
“天魔寶鑑內環之中,另有玄機……”
兩個人順着火光去看,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條紅線。
不仔細看的話,這紅線就好似是玉石自然形成的。
江然用匕首輕輕一勾,卻斬斷了一塊,下一刻,那紅線忽然扭曲了起來。
好似一抹紅光,直奔江然的眉心而來。
只是江然的動作遠比它快要的多。
內力一催,紅線當即被彈飛出去,落到了不遠處的篝火之中。
眨眼之間,化爲飛灰。
“這是鐵線蠱……中者無救。”
江然輕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說道: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手段,誰也說不清楚。
“我得弄點東西來給它洗一洗,抹去上面的一切陷阱痕跡。”
“……當年的魔尊,還挺陰毒的啊。”
唐畫意遠遠的插了一句嘴。
江然瞥了她一眼,笑了笑:
“倒也合情合理……亂世之中,怎麼謹慎小心,都不爲過。”
“話說,蠱蟲就算是再怎麼厲害,難道還能活一百年?”
葉驚雪也跟着問了一句。
“它不是活了一百年,它是睡了一百年。”
江然輕笑了一聲:
“這東西以睡眠減少消耗,維持生命不息,可以達到數百年之久。
“若是有人貿然觸碰,必然將其驚醒。
“一旦被它鑽入眉心之中,哪怕吳笛就在旁邊,估摸着也沒有救人的機會了。”
“原來如此。”一邊給衆人解惑,江然一邊取出了一些東西。
各路藥瓶堆得滿滿當當。
然後他就開始手掌翻飛,揮舞出了殘影,各路藥瓶叮叮噹噹,嘁哩喀喳的亂響。
好一會之後,一團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好似泥巴一樣的東西就被他調配出來。
他小心翼翼的將這天魔寶鑑取了出來,將這東西一層一層的往天魔寶鑑上塗抹,一直到整個天魔寶鑑,再也沒有半點死角,盡數被此物包裹之後,江然這纔將其放下。
“靜置一夜,明天這東西就可以用了。”
江然看了看周圍幾個人,笑道:
“好了,你們也都去休息吧,這一段時間旅途勞頓,都沒能閉眼。
“趁機會,都睡一覺。
“明天一早,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衆人當即點了點頭。
各自睡去,唯有江然盤膝而坐,施展內功調息。
這一夜無話,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翌日清晨。
沫兒聽到江然要讓柯北生將自己帶到流雲劍派,第一個反應便是不答應……可當看到江然之後,卻又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她着實是不敢違逆,這宛如神祇一般的人物。
因此,早飯剛剛糊弄了一口,一老一少兩個就已經走了。
江然此時則取出了放了一晚上的天魔寶鑑。
這一夜下來,包裹在天魔寶鑑周圍的那一團爛泥,已經變成了漆黑的色澤,宛如燒焦了一樣。
“這是被毒性侵蝕……如今天魔寶鑑之上的劇毒,都已經進入了這一層藥膏之中。
“這東西,可以用了。”
江然把天魔寶鑑收了起來:
“咱們也該上路了。”
當即衆人啓程上馬,不到中午,便已經來到了一處城鎮之中。
江然把天魔寶鑑扔給了渡魔冥王,讓他打開其中秘密。
自己則走進了城鎮之中的大街小巷。
一邊走,一邊嘴裡唸唸有詞。
到了最後,卻是來到了一處當鋪。
“我要上好的彼岸花,你們這裡有沒有?”
一句話,頓時讓當鋪裡的兩個人都是一愣,緊跟着年齡小的那個開口說道:
“去去去,這裡是當鋪不是藥鋪,要什麼彼岸花,你去旁邊的藥鋪去找。”
說着就要把江然給趕出去。
然而肩膀一緊,就被當鋪掌櫃的給按住了:
“去,後面掃地去。”
說完之後,引着江然上了樓。
給了好茶好水,掌櫃的便站在原地,抱拳說道:
“敢問您要的彼岸花,是什麼模樣的?”
“黑色的……”
“乾的還是溼的。”
“各摻一半。”
“送往何處?”
“瓊樓玉宇。”
“何時?”
“即刻!”
掌櫃的臉色微微一變,抱拳說道:
“客人稍等。”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這幾個問答,算是一種暗語。
黑的代表無生樓。
各摻一半代表買賣很大。
送到何處……這四個字講的是,需要什麼樣的高手來配合。
江然提出瓊樓玉宇,則是讓無生樓最頂尖的高手出手。
可最後一個即刻,卻又將這番話,加上了一層新的意思。
但說實話,這些話都是當初柔姨教他的。
他自己對這意思瞭解的很是有限。
掌櫃的去的很快,回來也很快。
手裡端着一個托盤,上面也有文房四寶。
他一一擺好之後,便轉過頭不看。
江然則提筆寫了幾個字,然後收入了信封之中。
以火漆封口,交給了那掌櫃的:
“要快。”
“是。”
掌櫃的老老實實答應了一句。
江然這才轉身離去,掌櫃的一直送到樓下,這纔回轉。
當時釣人橋邊上,柔姨曾經跟他說過,如果他要去找魔教的那件神兵,一定要告訴她,讓她幫忙。
江然這封信,便是要送給柔姨,讓她過來幫忙的。
心中一邊揣測着之後的事情,江然一邊往客棧的方向走。
忽然間,江然腳步一頓。
回頭去看……街道上熙熙攘攘,看不出來什麼奇怪的。
江然倒是微微蹙眉:
“剛纔那個人,怎麼感覺有些眼熟?”
就在他方纔琢磨的時候,迎面來的一個人,讓他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
可這一回頭的功夫,卻又分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個了。
搖了搖頭,江然也不求甚解。
徑直回到了客棧。
也不知道渡魔冥王那邊是否打開了天魔寶鑑……
畢竟仔細算算,這也是渡魔冥王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大概是得給他一點時間。
卻沒想到,剛剛跨入大門,就見渡魔冥王一臉喜色的往外走,看到江然之後,當即站定,連忙說道:
“尊上,正要去找您呢。”
“解開了?”
江然眉頭微微挑起。
渡魔冥王連連點頭:
“正是,這天魔寶鑑,果然奇妙,尊上請隨我來。”
說着,領着江然往樓上走。
來到房間之內,他自懷中取出天魔寶鑑放在了桌子上,又關上了房門。
這纔對江然說道:
“尊上請看。”
話音落下,他兩手分出兩根指頭,分別捏住了天魔寶鑑的兩側。
入魔經的內力一轉,流入到了這天魔寶鑑之中,頓時天魔寶鑑之上,呈現了一抹光澤。
光芒流轉之間,一個個亮光自天魔寶鑑之中生出。
星星點點,跳躍而出。
形成了一個個的文字,就這般憑空漂浮在半空。
“……這就離譜。”
江然呆了呆,全息投影?使用三分鐘,渡魔冥王消耗半個饅頭?
很快這些文字徹底定住,裡面所記錄的,赫然便是入魔經。
江然掃了一眼,對這門武功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很快,入魔經的文字散去,化爲了漫天光彩,卻又亂而不散。
隨着渡魔冥王內力凝聚,這些光彩又重新組合。
形成了一副地圖。
江然看過之後微微一愣:
“這是在何處?”
“若是屬下看的不錯,這裡應該是離國西北,十萬大山!
“另外,此地距離笛族……應該不算太遠。”
江然一邊聽着,一邊點頭,將這地圖之上的每一處關鍵全都死死的記住。
這才擺了擺手。
渡魔冥王當即收回了內力。
所有的光芒頓時消散一空。
江然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這就是他們,心心念唸的秘密?
“說實話,本以爲天魔寶鑑之中縱然是有線索,或許也會朦朦朧朧,模模糊糊,故弄玄虛一場,卻沒想到,竟然這般直接。”
“……尊上這話,屬下着實不能苟同。”
渡魔冥王撓了撓頭說道:
“倘若局勢危機,已經到了需要動用我教神兵的程度。
“那先輩高人,留下訊息,不顧弟子生死,還在那故弄玄虛。
“這……這不是坑人呢嗎?
“就不擔心,弟子解不開他們留下的謎題?最後被人給滅了滿門?
“亦或者,好容易解開了,根基全都散了。
“最後孤家寡人一個,留着神兵又有什麼用處?
“這東西畢竟是拿來救人的……十萬火急,誰跟你玩燈謎啊。”
江然啞然失笑:
“冥王所言不錯,倒是本尊想當然了。”
說完之後他輕輕拍了拍渡魔冥王的肩膀:
“這幾日,小心留神。
“倘若先前猜測不錯,君何哉覬覦過此物,那說不定,此行還會有他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