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場內除了江然一行之外,田有方,吳笛,阿卓,小九以及恢復了原本面目的阿竹也都在這裡。
昨夜,阿竹恢復了記憶之後,要做的事情便很簡單了。
尋找隱藏起來的田有方,將族長的計劃告知。
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族長殺了阿竹。
既然阿竹還活着,那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因此,今日外面還在百族比武的時候,他們就先一步來到了此處等候。
老族長輕輕嘆了口氣:
“我心口的噬心蠱,是你親手種下的,今日,我幫你取走你的傳命蠱,說來應該算得上是……以德報怨了。”
猛然回頭,就發現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此處,正站在他身邊觀看。
“還希望族長爺爺,能夠答應。”
阿竹趕緊攙扶住他,讓他靠着石臺坐下。
妖花口中,還有一物正在掙扎。
族長的眸子落在大祭司的臉上:
“亦或者,大祭司可知道,老朽會是誰?”
“我知道她是誰……但是,她不知道我是誰。”
族長緩緩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魔尊大人……老朽畢竟年邁,這般嚇唬可是不行的……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圍繞着血丹花旋轉的蠱蟲,則全都攀附在了血丹花的花徑之上。
大祭司聞言沉吟了一下,面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幾代人都等不到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咱們等到?
“你隨我進來吧,其他人就在外面進行復活祭祀。
所以,他不可能讓田有方離開笛族。
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的臉色,也跟着慘白一片,身形委頓。
隨着他們的步履往前,跟前身後的蠱神祭祀也就越來越多。
各種各樣的本命蠱,好似全都被這血色網絡所擒。
大祭司話沒說完,就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險些先一步去見了蠱神。”
族長輕輕搖頭:
“千年大計,終於就在眼前。
一隻大肉蟲子便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上。
噗!!
以及掌心之中託着的血丹花,然後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族長不答應,他也沒有繼續糾纏,而是直接取出了本命蠱。
一直到族長將這盒子拿在手裡之後,這才顫抖方纔平息。
接連不斷地聲音響起,在那血色網絡觸及到那些盒子的時候,這些盒子便自行打開。
曾經一統十萬大山,以一己之力打的百族束手。
最後,他微微抖手,把那血丹花放在了蠱神的身上。
如果族長很痛快的答應了……那說明,他的心中未曾考慮過笛族的未來。
“一個依附在笛族身上,吸血食髓的毒蟲,有什麼資格,讓我跪拜她?”
反之,便是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再看田有方,就見他咧嘴一笑:
“族長爺爺,希望您這一次沒有騙我……否則的話,也是我咎由自取了。”
鐫刻在了這石門之上。
“認命就好。”
吳笛曾經說過,自幼時起田有方便遠超同儕,在一衆小輩之中脫穎而出。
最終蠱神如願被誅,可族長也身受重傷,笛族的未來又該如何?
“魔尊大人……照顧他們的事情交給我就是了。”
“我這就拜見!”
這樣的人,誰有把握此戰必勝?
敗自無需多言,都得死。
“好似……不太對勁啊。
“……蠱神不就在跟前嗎?”
老族長則自懷裡取出了一個盒子,將他手裡的肉蟲子裝好。
“好。”
大祭司交給他的盒子,一共有上下兩層。
渾身上下,唯有一雙眼睛可以露在外面。
整個血色如網,串聯起了周圍所有放着本命蠱的盒子。
“大祭司所言不錯。”
與此同時,一個碩大的花骨朵呈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是,我認命。”
但不可否認,田有方在年輕一輩之中的威望,以及他的才能,都是最佳的族長人選。
當年的事情是他有意爲之,錯不在田有方。
兩個人對視一眼也沒有過多猶豫,強行逼出了自己的本命蠱之後,交給了族長。
“不過,既然阿竹沒死,您又需要我們的本命蠱,那無論如何,我們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族長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就聽到身邊忽然傳來了聲音:
哪怕即將身死,也能夠算計山中子民千年之久。
“她真的醒來之後,笛族不會有未來。
“誰又能來制止這一切……”
“放心吧,一切都有爺爺。”
紅衣祭祀輕聲說道:
“這等情況之下,一旦我笛族捲入其中,只怕就是萬劫不復。
可那畢竟是蠱神。
江然看了她一眼,微微思量之後,點了點頭:
“好,既如此,那就交給阿竹姑娘了。
他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幾個盒子。
場內一衆蠱神祭祀同時答應。
然後他看向了阿卓和小九。
“爲此……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咔噠咔噠咔噠!
昔年因爲阿竹的死,導致田有方脫離笛族,混跡五國江湖。
雖然不足以完全說明問題,卻也說明這其中還有玄機。
事實上,只要不是去破壞蠱神身上的冰層,對蠱神不利,這些寒冰蠱不會理會任何人在這裡做任何事情。
“阿那,你要知道,你是最適合的下一任族長人選。
大祭司還想再說,就見老族長一收手,那吞噬了傳命蠱的血丹花,便自他胸口拔出。
老族長這纔跟在了他的身後進去。
石門頓時展開,卻不想,石門之後,竟是寒冰。
江然對此沒有意見,族長先走一步,一步跨出之後,身後江然等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老族長的聲音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
“值得嗎?”
前面還讓族長放他走。
最後的這一句話,似乎是因爲族長許諾讓他擔任下一任族長,田有方纔說希望族長不是騙他。
若是完勝自然也無需多言,族長雖然年邁,但身體還算不錯,有幾年光景好活。
阿竹忽然說道:
“我武功遠不如在場諸位,但是留在這裡照顧他們這件事情,姑且還是可以勝任的。”
“若是它們死了,那吳笛他們,又當如何?”
“您所說的那個故事,太過於光怪陸離。
兩個蠱神祭祀轉身引路,族長跟在身後。
是所有人公認的下一任族長的最佳人選。
“我們去去就回。”
“族長……爺爺。
“如果她千年之前死了,那我確實是應該跪在她的面前,給她恭恭敬敬的磕頭。
族長在一旁輕聲說道。
“從此之後,不再受制於人,不再身不由己。
不一刻的功夫,面前就已經出現了兩個人。
大祭司擡頭仰望片刻之後,伸手觸及機關。
他將這些盒子,圍繞着冰牀擺好。
“如今外界五國正亂,她必然以爲是天賜良機。
言說至此,他躬身要跪,可就在即將跪下的那一刻,他忽然緩緩擡起乾癟的手掌,掌心之中一團青藤正向外延伸。
腳步聲也在此時從外面傳來,正是唐詩情等人。
“你……你糊塗啊!!
蠱神絕美,可在他眼裡,卻好似洪水猛獸。
“這些年,你雖然有些小動作,不過都無傷大雅。
將大祭司拿來的那個大盒子中的小盒子,全都取出之後。
族長如今要做的事情,是想要趁着那位蠱神甦醒的虛弱時間,對她下手。
大祭司輕聲開口。
暫且還輪不到田有方來執掌笛族。
片刻之後,跟前身後竟然已經多達二三十人。
做完了這些事情,族長擡頭看了江然一眼:
“還請尊上爲老朽助陣。”
這兩個人都是一身白衣,用白巾蒙着臉。
只是走到半途,族長便提議兵分兩路。
“所以你們也莫要聽到什麼風吹草動,就衝進來驚擾蠱神。
“是。”
蠱神高高在上,烈陽似乎都無法與她比肩,叫人只能仰望。
周遭的寒冰蠱對他的行徑,全然沒有理會的意思。
此次深入蠱神洞,就更加的輕車熟路了。
江然說着,指了指那根鬚已經扎入了寒冰之中,仍舊不曾有絲毫動彈的蠱神。
待等事情結束之後,再來將本命蠱歸還,一切也就結束了。
“這東西在吸收這些本命蠱的精氣神。
他緩緩回頭,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族長。
大祭司的雙眸之中,泛起了一抹疑色,一直到老族長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之後,他的臉色便徹底變了。
族長聞言輕聲說道:
“許是因爲多年未曾進出,那些寒冰蠱有些躁動吧?
“你……代表了笛族的未來。
就聽那紅衣祭祀用一種近乎於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
“這是命……伱得認!”
他這前後兩番話,有一種前後不一的感覺。
如果他們仔細查看,便會發現,這扇門上,也有蠱神的壁畫。
“離開十萬大山嗎?”
說完之後,轉身朝着蠱神洞深處走去,江然一行人緊隨其後。
“畢竟,若是我們不付出,付出的便是我們的後輩兒孫。“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將門關上,莫要驚擾了蠱神。”
吳笛的本命蠱已經被他取得,現在就剩下阿卓和小九了。
說着,伸手在老族長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族長請隨我等前來。”
好似是這碩大的血丹花的一點點綴。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離開。”
身爲笛族族長,一心爲笛族考慮的情況下,族長必然得考慮到這種狀況。
兩個人同時行禮。
盒子雖然平穩,可只要有人靠近,就發出好似警告一般的顫動。
田有方擡眸看向族長,沉默了一下之後,伸手在胸前點了幾下,緊跟着張嘴一吐。
族長的頭髮都差點全站起來。
“而那個時候,你我都已經死了。
族長看着阿那的眼神,也是百感交集。
“是,我等明白。”
老族長的眼神裡泛起了幾許不甘之色,可最終他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倘若當真有變,寒冰便應該消失了。”
說完之後,他凝望冰牀上的蠱神。
“蠱神高深莫測,多一個人多一分把握。
“我們幾個雖然不是您一手帶大的,卻也是從小就跟在您的身邊學習修行。
而江然一行人在那一條隱秘通路前往,可以在蠱神祭祀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抵達目標所在。
“只是……我有一個請求。
那會他們來去匆忙,沒有顧得上仔細去看。
將整個冰牀鋪滿,覆蓋的密密麻麻。
老族長卻搖了搖頭:
族長也是個好脾氣的,很聽話的將這大門關上。
“如果不是血丹花,也能有這樣的效果?”
江然看的明白,這是田有方最後一次試探。
“難保我笛族不會被她拿來實現自己的野心。
“我們走。”
他瞪大了雙眼,聲音一聲一聲的拔高,可終究不等說完最後的話,便已經氣絕而亡。
兩個人隨口閒話,轉眼之間便已經來到了先前阿竹打開的那扇門前。
可如今族長的回答實在是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田有方也就沒有太多猶豫了。
“恭迎族長!”
“此次之事結束之後,我想帶着阿竹離開笛族。
族長將這些本命蠱收好,讓他們在這裡休息。
“只會多了一個站在笛族頭上,拉屎撒尿,予取予求的祖宗。
“不會死的……嗯,寒冰在瓦解!”
“我們對此仍舊很難想象……
而大祭司則來到了蠱神的冰牀之前,放下了手中的柺杖,緩緩跪倒,以大禮參拜。
“你……你竟然……你竟然想……”
大祭司身軀猛然一挺,就見一朵妖花自他的前心竄出。
讓它們不由自主的朝着核心之處的那朵血丹花走去。
“可是,她沒死……
就連臉上的灰白之色,好像都紅潤了些許。
他微微吐出了一口氣,打開了帶進來的盒子。
“犧牲你我,換取……換取笛族未來……這,值得!!”
就見大祭司隨手用那柺杖點了一下寒冰。
否則蠱神祭祀體內有傳命蠱,極有可能導致事情發生變故。
族長也看了阿竹一眼:
“那一切,就都交給你了。
“只要能夠將蠱神喚醒,笛族和我們,都能夠徹底解脫。
他又將先前自阿卓等人身上拿來的本命蠱依次取出。
如今昔年誤會已經解開,他故意提出想要離開笛族,便是想要看看族長會如何應答。
而隨着那些本命蠱圍繞着血丹花而轉,血丹花的青藤也越發的茁壯。
“好。”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族長將那本命蠱用盒子收好,輕輕拍了拍田有方的肩膀:
“可明白了?”
大祭司微微一愣:
“蠱神墓室之中,何以生出這般多的寒冰?難道……蠱神有變?”
“喚醒蠱神,非同小可,這其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她野心滔天,如果真的復活。
這人一隻手拿着柺杖,另外一隻手則遞上了一個四四方方,長寬皆有一尺左右的盒子。
只要將事情說明白,於他百年之後,田有方執掌笛族也就順理成章。
他是要復活蠱神,自然得讓那些蠱神祭祀配合,讓他們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都不可以進入打擾。
他當先一步,踏足這蠱神墓室之中。
完全看不到蠱神所在。
寒冰頓時裂開了一道縫隙,緊跟着砰的一聲,門前寒冰盡數崩碎,現出了門戶。
江然看到此處,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是大祭司的傳命蠱。
只是眼角餘光,卻發現身後的族長仍舊站在那裡,不曾跪下,不禁一愣:
“你還不跪下,拜見蠱神?”
“可是,她……她是……”
“無論是天賦,心性,武功,蠱術,都是上上之選。
想要伸手去抓,然而劇烈的疼痛,讓他四肢都毫無力氣,只能咬牙開口:
“你……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江然他們自先前阿竹爲他們引的那一條路走,而族長則順着原本的路徑走。
每一層都有九個小盒子,每一個小盒子裡,都有一隻事關蠱神生死的本命蠱。
而再往前,就見到一個身穿血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根柺杖的祭祀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倒是不會死,死的只會是我笛族兒郎!
江然點了點頭,看了詩情畫意等人一眼:
“你們在這裡照顧一下吳笛他們,我一個人去就是了。”
血丹花剛剛觸及那寒冰,血色的紋理便好像是褪色一樣,自血丹花上落下,覆蓋在了寒冰之上。
“將這些年來,奪取的蠱蟲拿來吧,今日,老朽便喚醒蠱神,讓蠱神之光,重現十萬大山!”
大祭司滿眼都是錯愕:
“你……不是爲了喚醒蠱神而來?
族長緩緩閉上了雙眼,卻搖了搖頭:
“誤會能夠解開,你爲什麼還要離開?
“不知道……族長爺爺,可願意讓我們走?”
好似剛剛放下了萬鈞重擔。
可若是慘勝呢?
“你說。”
“不,你錯了。
身形一軟,躺在了地上。
哪怕有一絲半點的不對勁,田有方都不會輕易交出自己的本命蠱。
族長看了他們一眼,微微點頭:
幾乎是沒有任何徵兆的。
此時聽到族長說話,幾個人對視一眼,田有方率先出了口氣,輕聲說道:
確實在瓦解,周遭的寒冰正在化水,任意流淌。
而族長目光隨着這些水流而轉的時候,卻發現,江然的身邊,好像少了一個人。
少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