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
趙晨搶步上前:
“果然是你,田姑娘當真厲害,真的帶着咱們找到你了。”
“……沒大沒小的,叫師兄!”
餘慢慢臉色一黑。
“你又不是師父的弟子。”
趙晨一笑:
“你我年齡相仿,自可以互稱姓名。”
“……”
餘慢慢翻了個白眼,一時之間倒是無言以對。
青源道子則看了一眼狗油胡的屍體,又將目光放到了餘慢慢的身上:
“閣下便是無生樓五毒之一的慢毒餘慢慢?
“這五毒貫世經,果然厲害!
“此人武功詭異,內功深厚金剛不壞,我等縱然聯手,想要取其性命也是不易,卻沒想到,他這般輕易就死在了你的手上。”
餘慢慢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卻又好似懶得說……最後打了個哈欠,勉強擺了擺手:
“我是刺客,是殺手。
“殺人自然熟稔的很……再加上,我們跟着這幫人已經很久,清楚此人罩門所在。
“他又被你們逼迫的心火旺盛,沒想到我在背後隱藏,這才一擊得手……”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速已經很慢。
上眼皮想要跟下眼皮打架,餘慢慢儘可能的拉住上眼皮,免得平添爭端。
奈何上眼皮心意已決,下眼皮執意迎戰,兩者交鋒一觸即發,餘慢慢心有餘而力不足……呼嚕聲隨之而起。
“……睡着了?”
青源道子一臉詫異。
趙晨嘴角一咧:
“他是這樣的……不管時間場合,說睡覺就睡覺……
“不過,他能睡着也說明周圍並無什麼危險。”
“原來如此。”
青源道子輕輕搖頭:
“本來還想問問其他人在哪裡呢?”
“在這裡。”
頭頂上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緊跟着一人飛身落下,滿面帶笑,態度親切至極:
“向亭飛,見過各位朋友。”
“向亭飛?”
衆人對視一眼,都不太認識。
餘慢慢睜開了一隻眼皮:
“他是嗔毒……”
衆人當即恍然。
無生樓五毒,貪嗔癡慢疑。
原來此人便是嗔毒。
只是世人皆知,嗔多與怒接,此人卻笑容滿臉,哪裡有半分怒氣?
心頭不免嘖嘖稱奇。
不過青源道子還是趕緊抱了抱拳:
“原來是嗔毒當面,失禮了。”
“不敢不敢,青源道子面前,誰敢拿大?”
說到這裡,瞥了一眼慢毒餘慢慢,輕輕搖頭:
“樓主知道他不曉事,這才讓在下前來……果不其然,兩句話沒說完,他又睡了……如此怠慢,當真是……”
長嘆一聲,向亭飛的臉上也全都是無奈之色。
青源道子則說道:
“如此說來,二位知曉此間之事,才故意前來?”
“具體的並不清楚。”
向亭飛說道: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此間並非說話的地方,不如諸位隨我二人換個地方再說?
“這裡還得收拾一下,以免被人發現。”
“被人發現……除了這狗油胡之外,還有其他人?”
“有。”
向亭飛的臉上斂去笑意,沉聲說道:
“不僅有,而且多。
“與此人齊平甚至還在他之上的高手,至少還有兩掌之數。”
“什麼?”
此言一出,不管是青源道子,還是平日裡不着調的田苗苗,全都臉色微變。
這狗油胡一身大衍五行訣本就不是尋常手段。
武功高強,手段詭譎,雖然不至於說衆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可是想要將其拿下,當真不易……
可與之齊平,甚至還在他之上的高手,竟然還有十人之多。
田苗苗忍不住喊道:
“你莫要玩笑,這般多的高手,又是從何處蹦出來的?”
“在下並非玩笑。”
向亭飛輕聲說道:
“只是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還是等樓主親自跟你們說吧。
“先將此處痕跡抹去……方纔一番爭鬥暫時未曾引起他們的注意,可若是這位自號‘五御宗師’的程不負遲遲不歸,只怕那些人便會尋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咱們這些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夠與之相抗。”
這番話雖然聳人聽聞,可是在場衆人也不敢冒險。
他們不是江然。
如果江然在的話,自然無所畏懼。
奈何江然不在……他們就必須得更加謹慎一些。
當即衆人開始打掃戰場,收拾痕跡。
只是有些痕跡很難徹底抹去。
而到了最後,看着那狗油胡的屍體,向亭飛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說道:
“我先用這化屍水將他的屍體毀去,不過還有殘渣,需得挖坑掩埋。”
“不用不用。”
趙晨連忙說道:
“恩師傳我‘省力氣’一瓶,專門爲毀屍滅跡準備。”
“……”
青源愕然回頭:
“江兄還有這等手段?”
“那是行家裡手!”
田苗苗一拍胸脯,與有榮焉。
楚雲娘臉色發黑,這到底有什麼可驕傲的啊?
瞥了一眼時邈,本以爲這俠義爲懷的姑娘,定然得不齒這等手段。
結果卻發現,時邈只是冷冷的看着全然不發一言。
而根據楚雲娘對她的理解,這姑娘此時……多半心情還不錯。
當真人心不古啊!
向亭飛則讚歎:
“趙兄弟師門傳承,果然非比尋常,讓人佩服。”
這一下徐慕都有點無奈了,這到底有什麼值得佩服的啊?
着實是叫人不能理解。
趙晨則取出省力氣,撒了一點到那程不負的身上。
果然,不過片刻之間,這程不負連帶着屍體,衣服,身上的細碎之物,盡數被溶解成水,滲入泥土之中,半點不存。
向亭飛一時之間驚若天人:
“敢問趙兄弟,這省力氣可願意出售?
“在下願意花費大價錢購買!!”
“不行不行,恩師所賜,豈能輕易販賣?”
趙晨趕緊將省力氣收入懷中:
“如果伱想要,待等見到家師之後,你親自跟他詢問吧。”
“這……”
向亭飛苦笑一聲:
“說實話,令師的年齡雖然還沒有我大,卻不知爲何,在他面前總是難免緊張。
“威嚴深重,叫人不敢隨意開口。”
趙晨則連連點頭:
“你竟然也有這種感覺?我也是如此……在恩師面前,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驚擾了他。”
兩個人一時之間就感覺和對方很有共同語言。
恨不能多聊一會。
還是青源和徐慕打斷,周圍的痕跡都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該走了。
趙晨這纔過去將餘慢慢背在身上。
看他這般輕車熟路,向亭飛也是一笑,對青源等人說道:
“諸位請隨我來。”
這十萬大山道路崎嶇,參天大樹往往會遮蔽很多痕跡,深入其中極其容易迷路。
但向亭飛卻好似識途老馬,帶着一行人很快便已經來到了一處半山之間。
不等到跟前,就已經發現,在半山的一顆樹上,正蹲着一個人。
那人戴着面具,凝望黑夜。
對於他們的到來,卻看都沒看一眼。
“這是墨白。”
向亭飛給衆人介紹:
“他如今全神貫注,正在盯着對方的動向。
“受不得打擾。”
“倒也不至於那般全神貫注。”
樹上蹲着的墨白也不回頭看人,只是淡淡的說道:
“偶爾聊兩句還是可以的……他們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警覺。”
“不可大意。”
向亭飛囑咐了一句,又指着樹下,手裡抓着兩枚種子如獲至寶一般仔細觀看的女子說道:
“她是花癡花解語。
“手裡的種子是從百族青族弟子那弄來的。
“這事說來也是有趣……
“咱們遇到那青族之人的時候,他正在被笛族弟子追殺。
“爭鬥之中,他一直都在往地上扔種子。
“所施展的武功,也跟花卉有關。
“可惜,一直到他被擒拿,種下的種子也未曾生根發芽。
“最後就被花解語全都給挖了出來。 “想要看看能不能弄出那大胖子施展的那種花朵……
“不過現如今看來,多半不容易。”
“我早晚會成功的。”
花解語頭也不回的說道:
“只是這種子和尋常的不同,拿着它們總感覺它們似乎是活着的,想要吃東西。
“奈何水和糞土它們都不喜歡。
“恐怕在這十萬大山之內,我是難以將其培育出來。
“待等出山之後,我遍尋典籍,也當將它們種出來。”
“祝你成功。”
向亭飛引着衆人繼續往上走,在半山這裡有一處山洞。
山洞口也有一個人,經過向亭飛的介紹,知道此人叫墨青。
墨青沒有戴面具,而且看到他們的時候,好似對他們很是熟悉一樣:
“你們可算是來了……
“嗯,這貨怎麼又睡着了?
“進去吧,樓主已經久候多時了。”
第一句是對青源道子等人說的,第二句則是說的餘慢慢。
最後一句則表示,你們無需回答,趕緊進去吧。
這也讓青源道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便只好跟着他一起進了山洞。
山洞裡就見一個女子正盤膝而坐。
看到他們之後方纔睜開了雙眼。
“沒想到兇名赫赫的無生樓樓主,竟然是一個女子?”
青源道子有些吃驚,當然,吃驚歸吃驚,這話還是沒敢說出口,只能在心中轉了一圈,繼而抱拳說道:
“貧道青源,見過前輩。”
柔姨看了青源道子一眼,眉頭微蹙,不過當看到金歌,田苗苗之後,這才輕輕出了口氣。
輕聲說道:
“江然還在笛族嗎?”
“我等分別之時,他尚且還在笛族。”
金歌見青源道子未曾開口,便上前一步回答。
“他行事素有章法,想來也是他讓你們來尋我們的吧?”
柔姨說道:
“自來到離國之後,我們便分成了一明一暗。
“他們在明處,和童家的人一起行走。
“我們在暗處,悄然隨行。
“卻沒想到,在即將抵達十萬大山的時候,我們忽然發現,有一夥人也在暗處觀察他們。
“許是因爲我們也身處暗處,他們並未發現我等存在。
“卻也因爲他們始終盯着江然一行……我等也不能和江然貿然接觸,否則的話,極有可能會被他們察覺。
“自那開始,我們便悄然盯着這夥人。
“只是沒想到,越看越是心驚。
“這幫人都是不世出的高手,在盯梢的過程之中,好幾次我們都差點被他們發現。
“因此也是越發的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而在他們進入十萬大山之後,一個出乎我等所有人預料的人物……現身了。”
“什麼人?”
青源道子在和這無生樓主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並不被她歡迎。
所以之後本想後退,讓金歌跟她交談。
卻沒想到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忍不住開口詢問。
柔姨瞥了他一眼:
“既然江然安排你也過來,想來是信得過你的。
“卻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君何哉其人?”
“天上闕尊主!”
金歌臉色一沉:
“大哥一直都在找他,沒想到,他竟然藏匿在了十萬大山之中?”
“沒錯。”
柔姨點了點頭:
“這夥人悄然藏匿,並且盯上了江然。
“料想此次十萬大山之行,最初的時候,就在此人預料之中。
“所以他早有謀劃。
“可如今他到底如何籌謀,我等尚且一無所知。
“而在江然身在笛族的時候,他們卻忽然離開笛族所在,進入了十萬大山深處。
“我深怕此舉另有玄機,所以也緊隨其後。
“可到了現在,仍舊不知道此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原來如此。”
衆人對視一眼,就聽青源道子說道:
“既然江兄如今還在笛族,和他們已經分開了,咱們正可以着人傳信給江兄。
“若江兄知道,天上闕的君何哉在這裡,定然親自趕來,將其拿下。”
柔姨聞言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現如今最好的辦法,只是先前我這邊的人手捉襟見肘。
“如今你們來了,則最好不過。
“就讓你們當中,分出人手,前往笛族報信吧。”
“報信之人倒也無需太多。”
青源道子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
當看到金歌的時候,金歌就連忙說道:
“我不回去,大哥想要找這幫人太長時間了,不能叫他們離開我的視野。
“我目力無雙,只怕還在外面那墨白之上,我留在這裡,當有大用。”
“我我我!”
田苗苗連忙舉手:“我可以回去。”
“……那不行。”
青源道子卻搖了搖頭:
“你追蹤之術非比尋常,這夥人機敏異常,不易跟的太緊,有你在的話,我們可以留下一個足夠安全的跟蹤距離。”
“啊?”
田苗苗頓時無奈:
“可是,我想去笛族吃肉。”
“其實笛族不吃肉,他們喜歡吃蟲子。”
青源道子只好哄騙她。
田苗苗詫異:
“不可能吧?田有方這一路上可沒少跟咱們搶肉吃啊。”
“正是因爲笛族平日裡不吃肉,天天吃蟲子,所以田有方纔更喜歡吃肉啊。
“因爲平日裡沒得吃。”
青源道子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哄騙小孩子:
“如果笛族天天吃肉,他看到肉都得吐了,又怎麼會跟你搶呢?”
“……好像很有道理啊。”
田苗苗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笛族確實到處都是蟲子。
沒見誰家曬肉的。
當即無奈嘆了口氣:
“行吧行吧,那我還是留在這裡吧。
“相比起來,燒餅肯定比蟲子好吃的多。”
而餘下衆人一一看去,總感覺讓誰去都不太靠譜。
時邈因爲丹陽捨身劍,外冷內熱,哪怕心中如何善良,外表也是冷言冷語。
到了笛族人家不認識她,她多半以劍開路。
消息傳達的如何姑且不論,這過程之中,指不定得付出多少代價。
至於楚雲娘……她畢竟是楚南風的後人。
江然這魔尊和她之間,到底是如何沆瀣一氣的,青源怎麼都想不明白。
這會更不敢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去做。
而徐慕武功高強,留在身邊乃是強大的助力……
看來看去,最後只好將目光放在了趙晨的身上。
卻又擔心趙晨武功會不會有些不夠,這一路從此處趕赴笛族的過程之中,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想了半天,卻發現除了此人之外,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正要斟酌開口,趙晨便已經提前說道:
“還是讓我去吧,我的武功和諸位相比差的有點太遠了。
“留在這裡也幫不了諸位什麼。
“由我去送信,最好不過。”
這本是青源的打算,可聽趙晨這麼說,心中的擔憂也忍不住泛起:
“可是你一個人的話……”
“讓墨白隨他一道吧。”
柔姨此時開口說道:
“兩個人一起去,相互之間能有個照應。”
說到此處,她看向金歌:
“而你……代替墨白盯着那幫人。”
“放心,交給我就是。”
金歌點了點頭,應下了這個差事。
衆人商議定下,墨白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趙晨便和墨白一起上路。
一直到兩個人離去之後,餘慢慢方纔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
再回頭,看了看柔姨。
就發現,柔姨正默默的看着他。
四目相對之間,餘慢慢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柔姨的眸光則略微放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最後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諸位,無事在身的,姑且先休息一下,他們……”
“他們動身了。”
剛剛接替了墨白的金歌傳來聲音:
“這是想要連夜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