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這是何人?”
“莫不是慕容家的那位來了?”
在場衆人俱是感受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感,紛紛遙望向靈鷲宮的方向。
陳拙皺了皺眉,眸光垂落,望向雙臂,手背上的寒毛不知不覺已根根豎起。
肉身自警,遇敵好似火燒身。
他都忘記已有多少年不曾遇到這等狀況了。
“不是慕容家的老鬼。”
陳拙搖頭。
慕容龍城天人合一,感其氣機宛若浮雲靜水,暗藏雷霆霹靂、狂濤駭浪,但絕不會這般非人。
無崖子眉頭緊皺,他心神震動,又看看巫行雲和李秋水,師兄妹三人俱皆神色古怪,複雜詭異。
“這股氣機怎麼感覺和師父晚年的時候有些相似,似曾相識,頗爲熟悉。”
李秋水率先開口,有些遲疑,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提及自己的師父,她如有莫大委屈,畢竟是最晚入門的,這世上最小的孩子,無論是在父母眼中,還是師門長輩眼中,總是最容易得到寵愛,她也不例外。
“難道是……師父!”
李秋水立時動身趕往縹緲峰。
巫行雲也是神色急變,提及“逍遙子”不禁眼圈泛紅,又驚又喜。
“莫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尚在人間?”
她三人儘管同門相殘,但對“逍遙子”的感情都是一樣的,亦師亦父,乃是他們天底下唯一的親人,也正是因爲師父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三人方纔心生間隙。
眼下那人疑似逍遙子,三人如何不驚,又如何不喜。
“等等。”
陳拙攔住了她。
“你們逍遙派以‘逍遙’爲名,行道門之功,可這股氣機兇意滔天,非同小可,有些古怪。”
“不錯,貧僧亦覺此人覺非善類。”
鳩摩智也是臉色凝重,遠望過去,天山上如有風雲色變,氣象駭人。
無崖子已沒了交手的心思,轉身便往“縹緲峰”趕去,臨了還不忘帶上慕容復,嘴上沉聲道:“是與不是,一見便知!”
見其遠去,陳拙心頭無來由的有股強烈不安,冥冥中似有一股危機透過他六感傳來,化作一陣寒意,席捲全身。
但形勢至此,他也好奇對方究竟是誰,當即跟了上去。
身旁鳩摩智和巫行雲緊隨。
“適才李秋水說逍遙派祖師晚年有異,是何原因?”他問。
巫行雲神情複雜,搖頭道:“不知,我們三人那時候多在閉關練功,一個個好勝心切,又各得奇功妙法,都想比一比誰比誰高明;加上師父時常去往天山深處,短則數月,多則數載,所以見面的機會很少;而且越往後,師父給人的感覺越來越奇怪,好像故意疏遠我們,到最後乾脆銷聲匿跡,生死不知。”
她罕見的沒了那股子囂狂霸道,輕聲道:“師父他老人家待我們視如己出,撫養成人,授業解惑,無論如何,今日也要一探究竟!”
與此同時,另一頭。
天山的山腳下。
時已黃昏。
慕容博居然去而復返,身旁還多了一位身穿赤色長袍,頭戴雪笠的挺拔身影。
看似兩人,但如不細看,旁人委實難以覺察到此人的存在。
這人肩披長髮,銀黑參半,遠望如灰,一步起落,整個身子都似融進了風雪中,落在石上,寂然如石,落在雪中,寂然如雪,氣機彷彿與周遭萬物相合,不動而寂,古怪無比。
雪笠寬沿,掩住了男人的面目,只能瞧見此人雙肩極寬,雙臂奇長,不甚魁梧,然骨架卻大,但並不瘦弱,而是有一種內斂不發的奇異意味。
如鞘中劍,暗藏鋒芒。
男人饒有興趣地道:“你是說無崖子不但重出江湖,功力痊癒,還更進一步,練出了不死之身?逍遙派武學總綱?看來逍遙子當年也有意提防我們這些人啊。”
慕容博面有急色,忙道:“復兒被他擒住了,也不知怎麼樣了。”
男子沉吟道:“若他無事也就罷了,不過是十數載的功力,待到那仙丹丹成,填補上就好了;可要是死在這裡,我就血洗靈鷲宮,替他報仇。”
似覺慕容博心神不穩,男子接着冷冷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他生也好,死也罷,生則救,死則棄,豈能亂了心境……這天底下凡成大事者,絕不能爲兒女私情所累,不然伱如何登臨九五,君臨天下?”
慕容博臉色一白,但很快又咬牙一狠,正待開口,卻是心神一震,錯愕無比的望向“縹緲峰”,而後眼神急轉,變了又變。
那男子也擡起了頭,輕輕“咦”了一聲,掀起的笠沿下露出半張不算年輕的面孔,陰影中一雙凌厲威嚴的狹長眸子遠望了過去。
“怎麼回事兒?”
慕容博也感受到了那股層層攀升的邪異氣機。
“真是讓人不舒服!”
雪笠男子劍眉微蹙,若有所思的仔細想了想,待搜遍過往記憶,不由抿了抿嘴角,輕聲道:“這人莫不是走火入魔了,氣機怎得這般不同尋常?看來縹緲峰上有所變故啊;給人的感覺,都快趕上那個姓段的老東西了。”
只是隨着山上的那股邪異氣機越攀越高,男人的語氣一改隨意,眼中精光一爍,驚奇道:“到底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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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間擡手一指,凌空一劃,面前雪幕剎那分出一道巨大豁口。
男子縱身一躍,抓起慕容博,以身化劍般沖天而起,遙射向縹緲峰。
而縹緲峰上也是一片亂象。
原來就在他們走後,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衆不知何時偷潛了上來,正與“靈鷲宮”內的衆女僵持,劍拔弩張。
“似乎是在地穴中。”
男子對這羣人無甚興趣,一直捕捉着那股氣機,一路如入無人之境,趕入了地穴。
慕容博稍落其後。
見其去的極快,正想發足去追,不料地穴深處陡然爆出一聲大吼,驚怒交加。
這聲音聽着熟悉,正是那雪笠男子所發。
慕容博神情微變,可來不及反應,一股巨大的塵囂已浩浩蕩蕩從地穴深處蕩了出來。
他忙縮身後退,覆眼遮面,未等塵浪平復,混亂中就見一道身影爆射而出,連番撞斷數根石柱,最後狠狠砸在山壁上。
雪笠已碎。
男子真容頓露,臉色陰沉冰冷,擡手一招,慕容博身後長劍無由而鳴,自行出鞘,凌空翻飛如游龍一轉,落入其手。
地穴中,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就見男子狹眸一眯,驚疑說道:
“你是……逍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