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中招了?
慕容龍城眼中閃過片刻的失神怔愣,兩腮一鼓,喉中已是“哇”吐出一口血水。
而後又望向面前的陳拙,翕動着嘴脣,可惜不等話語出口,他突然手腳失控,打着擺子倒飛了出去,宛如翻跳的石子,連翻帶滾,一頭撞進了雪堆,不知生死。
陳拙乘勝追擊,緊隨飛逐,翻身躍至那雪堆之上,右膝一沉,已如流星天降般當空墜落,狠狠撞了下去。
“轟!”
飛雪爆散。
地上已無雪堆,只剩下一個經闊兩丈的大坑。
塵囂暴亂。
陳拙眼裡卻無半點得手的喜色,雙眼一掃大坑,緊跟着環顧四周,然後轉身回頭,眯眼望向身後。
卻見慕容龍城正立在大雪中,面無表情的擦拭着嘴角血跡,頭上玉冠已不知去向,披頭散髮,彷彿動了真怒,打出了真火,一股浩瀚劍意正在其體內勃發而起,沖霄而動。
這人只是站着,頭頂的風雪竟然齊刷刷的分向兩旁,攪動的風雲色變。
感受着那無窮無盡的劍氣,陳拙眼有異色,居然連先天破體無形劍氣也練了。
看來十有八九是從慕容博手中所得。
“好的很,自當年段思平之後,這天底下你還是頭一個傷我的。”
慕容龍城說的很輕,跟着擡手一招,身下立時如有一股猛烈罡風逆流上掀,激的他亂髮飛卷,衣袍卷蕩,招的卻非是那斷劍,而是擒握虛空,手中風雪成劍,凝出了一口三尺有餘的冰劍。
一切不過轉眼。
他目如冷電,再提劍一揚,頭頂的劍氣、劍意,霎時捲動霜雪,融風化雪,於虛空盤旋開來,風起雲涌。
那些霜雪本是零星碎散,可但凡被此人的劍意卷中,立馬聚涌生變,鋒芒已生,化作一根根冰凌般的利劍,在天地間飛馳,宛如洪流一般。
“妙得很,如此纔算過癮!”
擡眼一睨,陳拙心中多有驚奇,眼中精光越來越亮。
此行不虛啊。
此人劍意之盛竟能將那風雪憑空塑成劍形,果然還是有些能耐的,也算名副其實。
慕容龍城手中長劍一運,立見那劍氣洪流如長河般匯聚向身後,翻滾流轉,猶若一條風雪中盤繞飛旋的飛龍,劍氣浩瀚如汪洋,所過之處,山石冰雪,盡皆被碾成齏粉,磨滅一空。
千百柄劍器碰撞有聲,劍鳴之聲大作,激盪不已,在這天山上傳出老遠。
陳拙猛的深吸了口氣,雙手十指輕一摩挲,而後緊握成拳,也是隨着他這一握,一股至陽至剛、至強至猛的雄渾真氣霎時瀰漫四周,佈於周身虛空,眼中更是亮起紅芒,如兩朵升騰的赤焰,滾燙的氣息溢散八方,竟將霜雪化作急雨。
望着慕容龍城身後的劍氣洪流,他目光灼灼,周身真氣漸凝實質,宛如一個巨大的火團,包裹己身,嘴裡放聲道:“還不速來!”
慕容龍城竟不復之前那般失態的模樣,眼中反倒多了幾分平靜沉穩,劍尖一轉,那劍氣洪流頃刻如受牽引,紛紛遙指陳拙,只在對方劍尖隔空一指。
“小子,接劍!”
厲聲一落,千百柄劍器裹挾着寒風飛霜,化作一股浩浩蕩蕩的白色洪流,自天地間分離了出來,如長河般沖瀉向陳拙,大有毀天滅地之勢。
來了。
陳拙雙腳一沉,好似紮根在地,穩如泰山,面上笑容一斂,而後兩臂交疊於身前,體外真氣愈發濃郁,紅芒流轉,將他映襯的宛如一尊火神。
遂見。
“轟轟轟……”
水火相激,劍氣洪流眨眼已在陳拙身前四尺之外,與那護體真氣撞在一起,如天雷動地火,冰劍紛紛炸碎。
餘勁衝散,在地下留下一道道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劍痕,滿地盡是殘兵斷劍。
塵囂四起,慕容龍城以劍引劍,亦是愈發癲狂,想他成名五代末期,縱橫天下,不逢敵手,今日卻在此吃了大虧,豈能罷休。
但那天地間的火團如舊,只似黑夜中長明之火,又像是煌煌大日墜入人間,萬法不侵,風雨難以加身。
這小子練的都是些什麼邪門功夫?
慕容龍城心中也是憋屈,往日他仗之《斗轉星移》本就先天不敗,乃是天下萬般武學的剋星,本以爲這小子再厲害也難以例外,不想就好像是專門來對付他的一樣,先是精神奇力,還有那霸道絕倫,古怪非常的拳頭,招招出人意料。
斗轉星移全無用武之地,加上輕敵大意,方纔吃了虧。
且說僵持之下,陳拙體外護身真氣已在慢慢收斂。
見狀,慕容龍城殺意更濃,餘勁再提,他一手引劍,一手忽作託舉之狀,託的乃是頭頂落雪,以“斗轉星移”之法,借力還力,融入劍氣洪流之中。
然而,不想陳拙穩站的身形忽如柳絮般向後飄然一退。
慕容龍城只以爲陳拙後繼無力,死到臨頭,可他臉上的神情倏的一凝,兩眼陡張。
卻見陳拙單足點地,另一腳畫圓一轉,雙手虛攬,右手當空一撥,風雪頃刻被一股奇力攪動,陰陽二氣交融,憑空化作一個漩渦,竟將那劍氣洪流引入其中,另一手凌空一接一攬,再往外順勢一送。
慕容龍城遂見自己所發的奇招,竟然折返而回,朝自己襲來。
邪了門了。
他只當自家的《斗轉星移》是天下間的獨一份兒,不想這人怎得也會相似的手段,而且看樣子還更爲高明。
恍惚間慕容龍城都懷疑是不是陳拙偷學了慕容家的絕學。
而且這人的手段真是層出不窮,防不勝防,也不知道還有多少絕活沒有施展出來。
但是來不及傻眼,他亦是飛身後撤一截,將手中冰劍一拋,雙手擡掌虛引,以斗轉星移將剩餘的劍氣引到身前,飛旋一繞,又推了出去。
兩股洪流,當空對衝,冰劍盡數粉碎,旋即各自消弭。
四散衝飛的大雪中,陳拙邁步再至,只是等他趕過來的時候,原地哪還有慕容龍城的影子。
遠處的風雪中隱隱傳來一個聲音。
“小子,來日方長,今日不宜再戰,咱們改天再一決高下。”
這人,竟是退了。
陳拙並未追擊,輕輕咳了兩聲,張袖一兜,自臉上一過,袖中已多了一灘血跡,臉色也白了不少。
“咳咳……果然不是等閒之輩,只怕尚有餘力,未盡全功,看來只能等《九陽神功》功至九重再做打算了。”
他平復着氣息,身骨收縮,又復如常,然後若有若無的瞟了眼遠處的一塊大石,轉身奔入雪中。
待到陳拙也已遠去,那顆石後,才見一道身影翻跳而出,趕向了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