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輔仁文社的主人
應了李玉堂的邀請,陳拙在飯桌上和古玉商量了一下。
шшш _ttkan _c○ 許是瞧見自己女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往日囫圇吃飲的陳拙也開始計較起了飲食上的東西。他以往吃飯初時是爲飽腹,生死掙扎,而後即便葷腥入口也只是單純的填補精氣,哪管酸甜苦辣口味之類的,那般吃法實在太磨嘰。東西入肚,無須細嚼慢嚥,內勁一磨,比嚼的都碎,簡直練就了一副鐵胃。
只是近些時候,他忽覺南方大米口感略差,比不得東北大米養人。
當初闖關東的時候,那米粥的滋味兒他還記憶猶新。
本以爲都是米,可細一嘗就能品出差異。
所以便讓先生瑞送了幾袋過來,平日裡用來熬粥。
古玉吃過一次便喜歡上了。
一小盆白粥,舀出三碗,配了幾碟小菜,加上翠兒,三人坐在一起吃的有滋有味。
陳拙原本習慣使然,端起碗總想狼吞虎嚥的吃下,只是受了南邊精細吃法的影響,這些天已在慢慢變化,總算能嚼上兩口,說個鹹淡。
不比北方武門的粗糲和肅殺,也沒兩廣幫會林立的刀光劍影,進了這香江,“江湖”兩個字好似都藏起來了。
老實說陳拙還真不習慣沒有打打殺殺的日子。
只是說的再多,想的再多,一摸古玉那挺起的肚子,感受皮肉下生機勃勃的孱弱心跳,他心裡所有的異樣都好似被一股莫名的顫動撫平,莫名其妙的便定下心了。
“那陳少白身份有些特別……”
古玉給陳拙夾着菜,似乎很喜歡今天的粥,胃口很好。
“你想幫他們?”
陳拙看了她一眼,“幫!”
古玉輕輕“嗯”了一聲,彎眼一笑,“我就知道,那就幫。”
她略作思量,好似在想着如何開口,須臾過後,“也罷,你如今既是我男人,又是白蓮教的少掌櫃,咱都隨了你,我也把白蓮教的一些事情好好與你說說。白蓮教的過往不說,你也知道,唯有這一代有些特別,我父親爲白蓮教主,後北上未歸,下落不明,至此羣龍無首。”
她瞧着陳拙,眼神似水,柔聲道:“我姑姑說過,眼下這世上有三撥人。一撥人是滿清韃子,想要守天下;一幫是陳少白他們,想要救天下;還有一撥人,想要得天下。”
“最後這一幫人便出在我白蓮教,但你放心,不是我,也不是我姑姑。兩廣這些教衆多是厭倦了紛爭,性子趨於溫和,沒多少想法,充其量只是守着規矩,守着我姑姑,護着我。”
陳拙心思一動,問道:“莫非是那副教主?”
古玉點點頭,眼神複雜,然後語出驚人地道:“那人……是我兄長。”
說到此人,古玉頗爲感嘆,“他與我同一天出生,一龍一鳳,本爲白蓮教聖子,天份之高被教中宿老譽爲五百年不世出的奇才,生來便有第六感,可趨福避禍,因此也患上了頭痛惡疾,生不如死。本以爲是早夭之相,豈料被教中宿老抱走,遠去西土,十六歲得歸,不但惡疾痊癒,還將叛教之人盡皆打殺,那時,他已是宗師。”
十六歲的宗師?
陳拙委實吃了一驚。
“怎得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古玉白了他一眼,臉一紅,“你我才待在一起多少日子?再說了,你一個木頭,不是光琢磨練功,就是在牀上折騰……”
二人說着,一旁的翠兒已將臉埋進碗裡,忽的噗嗤一嗆,鼻孔冒粥,捧着碗忙逃了出去。
“而且此事極爲隱秘,我們本以爲他早已夭折,豈料橫空殺出,與姑姑爭權奪勢,諸多精銳高手隨他去了大半,便是教中不少宿老也將他視爲天命所歸之人,居於上海,如今想來已是翻雲覆雨之輩。”
“這世上真有這等妖孽?”
陳拙越聽表情越是不對,他狐疑的看看古玉,“所以你以前告訴我的那些,有多少真多少假?”
古玉眨眨眼,狡黠笑道:“也不算,就是藏了一點。”
她笑得像是隻成了精的狐狸,但神色又轉爲凝重,“但那些老化石的存在着實讓我猝不及防,活的太久了,便是教中宿老也少有活到他們那般地步的。
陳拙聽完,“所以你去京城……”
古玉瞪向他,“人總是想做一番大事,尤其是教中老有人拿我和我兄長相提並論,再有白蓮教歷代起事者皆爲女子,我豈能服輸。至於義和團起義,我們起初只是想打洋人,守住咱們自己的地方……”
見她情緒激動,陳拙忙止住話茬,給她夾了菜,“吃飯!”
古玉噗嗤一笑,罵了句,“木頭!”
她一邊喝粥,一邊又緩聲道:“我與他年幼時見過,只是自打他說石佛開口,便被教中宿老抱走了。”
陳拙聽的不解,“石佛怎會開口?”
古玉瞧着他,認真道:“俗世肉眼只見表象。有人說過,境界不同,看山便不是山,看水已不是水,想是那人眼中的世界已和咱們見到的不一樣。”
陳拙聽完暗自驚奇,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此人若當真如古玉所言,看石佛能瞧出石佛說話,怕是精神層面已要趨近於佛了。
似窺見他心中所想,古玉輕聲道:“他的名字就叫‘古佛’。”
……
吃過了飯,陳拙又在醫館忙了小半天,見天色差不多了,才喊了輛人力車,去了李府。
一路上他還在想古玉說的話,無論是那羣龜縮在北的老怪物,還是這個突然冒出來,好似妖孽轉世的大舅子,都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緊迫感。
想都不用想,遲早得對上。
車伕的腳力很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裡也能穿梭自如。
望着兩側的英式建築,還有那些懸起的匾額,陳拙呼出一口氣,有些恍然。
李家在省港是有頭有臉的大富商,世代經商,積攢下偌大家業,黑白兩道連同港督都得賣其幾分薄面。
無須細說,只說李府,車伕便能曉得位置。
車子最後趕到西環,停在了一間中西融合的豪華府邸前。
見他過來,李府的管家似等了許久,忙將他引入府中。
一進內堂,迎面就見兩人擱下了手裡的茶杯,起身瞧來。
一人較爲年長,瞧着似是知天命的歲數,一人三十出頭,戴着眼鏡,手裡還拿着一本英文封面的書籍。二人俱是短髮,滿身的書生氣,氣態隨和,但瞧着陳拙的眼神又有些驚詫好奇。
李玉堂這時從樓上下來,腳步很快,正仰着下巴扣着大褂釦子,看樣子是換了身衣裳。
“陳先生,少白,楊先生,酒席已經備好了,咱們先入座吧,邊吃邊聊。”
到底是大戶。
一路過來,富麗堂皇的擺置都不說了,進出入口還有僕人侯着,隨叫隨到,身後管家還領着一羣下人一步不落的跟着。
那位戴眼鏡的先生似乎很牴觸這種場面,低聲提醒道:“玉堂,不用這麼大肆鋪張,過了。”
李玉堂聞一愣,接着後知後覺般拍了下額頭,苦笑道:“哎呀,是我忘了……你們都下去吧。”
他轉身揮退了下人,又看看身旁三人,笑道:“今日權且當成家宴,諸位盡情暢飲。”
進入宴客的雅間,巨大的中式圓桌上盡是擺滿了各種山珍海味。
“諸位,入座吧!”
李玉堂笑着招呼衆人落座。
三人聞言坐下。
陳拙倒也不拘謹,說了個“請”字,已自顧自的從一陶罐裡摘下一條鴿腿,嘬了嘬滋味兒。
這些天他也下過幾次廚,不是太鹹就是太甜,被古玉嫌棄的不行,正好嚐嚐這些大戶人家的飯食是什麼味道,回去再調調。
見他吃的隨意,其他三人好似也都放開了,紛紛動起了筷子。
李玉堂吃了幾口,趁空忽然說道:“我來替陳先生引見一二,這位是中國日報社的社長,陳少白先生;這位是輔仁文社的主人,楊衢雲先生……這位便是我提到過的那位陳先生,半月前救了我一命。”
陳拙望向二人,以江湖人的手勢抱了個拳,“鄙人陳拙,江湖草莽一個,師承大刀王五……”
“源順鏢局大刀王五的弟子?”沒等說完,陳少白與楊衢雲相視一眼,又驚又喜,一人嘴裡還不忘念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楊衢雲眼神一亮,似是記起什麼,“莫非你就是那個殺了奕親王的‘鎮北侯’,哈哈,高人不露相,果真大豪傑……這便簡單了。”
陳拙抿了口茶,擦了擦指肚上沾的油膏,淡笑道:“看來二位是有事相求啊,不妨直說吧,這菜都快涼了,能幫的咱絕不推辭。”
“果真有志之士!痛快!相逢恨晚,當痛飲一番!”
陳少白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嗆得雙耳通紅,旋即又倒了一杯,鄭重道:“既然陳兄弟快人快語,我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此番確實是有事相求,清庭對楊兄發下三萬懸賞,近日恐有刺客入港,勞煩陳兄弟能護他周全……這杯我陳少白敬你!”
陳拙看了眼一旁的楊衢雲,也端起了酒杯,輕聲道:“好說,定叫他有來無回。”
這個組織咱就不入了,一筆帶過,免得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