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如火,點燃天邊幾朵雲霞,好看,但也有些刺眼。
天邊有北歸的大雁列開隊形飛過,讓有些暮氣沉沉的天空多了幾分活力。
程府裡有一眼人造的池塘,池塘邊種植了許多柳樹,每每有微風吹過的時候,那些柳樹的枝條就隨着風來回舞動着,可惜這些柳樹纔剛剛抽芽不久,看上去有些光禿禿的,非但沒有那種弱柳扶風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看起來有些可笑,像是個小屁孩在瞎甩着手裡的小鞭子一樣。
就在這些柳樹的旁邊,木小九與那護院向程家主人的書房走着,護院在前,木小九在後。或許是因爲剛剛被木小九嚇到尿了褲子有些害臊的原因,那護院這一路上始終一言不發,別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就是簡單的迴應一聲,若是有人問起木小九,他就說是來找老爺談生意的——好在他衣服下襬很長,遮住了他褲子上的尿漬,不然的話只怕他都要跳進池塘裡淹死自己了,儘管那池塘不一定能淹的死他。
“前面就是老爺的書房了。”那護院低着頭不敢看木小九。
木小九點了點頭“去敲門。”
護院咬了咬牙,走到了書房門前,輕輕敲響了房門,片刻後,書房裡面傳來了一個有些老邁的聲音“誰啊?”
那護院看了一眼木小九,見木小九並沒有答話的意思,無奈之下只能說道:“稟告老爺,在下是府中的護院,有人說要來找您談生意。”
程家家主程歡一下子愣住了,有人要找他談生意,結果是一個護院帶着來的?
這事情怎麼聽起來怎麼違和,不過既然是在程府之中,他倒也沒怎麼當回事,只以爲是自己的管家有事在忙,就喚了個護院帶人過來。
想到這,程歡合上了手裡的書籍,走到書房門前推開了房門。
“不知是哪位過來找我談……咦?你是誰?”
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護院,再看看那個一臉淡然的青年,程歡不由得有些發懵。。
木小九看了一眼地上的護院,極爲溫和的說道:“別擔心,這小子死不了,我只是點了他的穴道而已,至於我,在下木小九,這次過來,是想跟程老爺談一筆生意。”
程歡眨了眨眼睛,談生意?木小九?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啊!
程歡一下子恍然大悟“莫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酒公子木小九當面?哎呀呀,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木小九瞧的清楚,這程歡雖然面上熱情,但是眼中卻充滿了警惕之色。不過木小九也沒在意,直接往前邁了一步,跟着程歡進了書房。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酒公子要找小老兒談什麼生意啊?”程歡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木小九,越發的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哪知道木小九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身旁,嚇得程歡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連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到書架才停下。
木小九看着面上有些驚恐的程歡,笑着說道:“實不相瞞,在下這次前來拜訪程老爺,所爲之事正是希望程老爺能夠開倉放糧。”頓了一頓,看着程歡難看的臉色,木小九又很誠懇地說道:“不過還請程老爺放心,你是商人,商人重利這個道理這在下是知道的,所以,在下自然有相應的交易條件。”
程老爺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什麼條件?”
木小九面帶笑容,眼中卻有寒光一閃而過,只見他隨手在程老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程老爺只覺得自己肩膀上微微一痛,就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一樣,然後就見木小九退到了椅子那邊,鎮定自若的坐了下來。
緊跟着,程歡突然感覺到體內產生了一股極爲強烈的痛楚,那種痛似乎是從骨子裡面發出來的,然後再經由血肉直達皮膚,奇痛無比,而且是渾身上下無處不痛,讓他忍不住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然後狠狠的捶打着自己身上各個位置。
這種痛,彷彿是全身上下都在被腐蝕一樣,程歡現在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恨不得直接撞牆自盡,相比於這種痛苦,死又算得了什麼呢?
好在這種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片刻之後,程歡終於發現身上的疼痛一點點的消退了下去,讓他長出了一口氣。
看着方纔還像個蠕蟲一樣在地上不停蠕動、同時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滾落的程歡慢慢靜止不動,然後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木小九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開了口。
“程老爺既然知道我的稱號,那想來也是知道在下師承何門何派的。我桃花島有一門獨門暗器,名叫附骨針,這附骨針上淬了我桃花島獨門毒藥。此針一旦進入對方體內,便會牢牢地釘在對方的骨縫之中,同時上面的毒藥也會產生作用,在中針之人體內隨着血液不停流動,令對方痛不欲生。”
程歡越是往下聽,越是覺得身上那種痛似乎又開始變得強烈了起來。
“當然了,程老爺你放心,這種毒藥不會在短時間內取人性命,最少也要一兩年之後,這種毒藥纔會殺了你。”
“但是,中了此毒,那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這種毒,每日會讓你疼上六次,剛纔不過是第一次罷了,疼痛的強度最低,時間也最短。”
程歡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你、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木小九笑了“我不是說了,在下此來,不過是爲了跟程老爺談一筆生意罷了。怎麼樣,我這個生意籌碼,程老爺還喜歡嗎?”說着,木小九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程歡身邊,蹲下身子,用手背輕輕抽打着程歡的臉“你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等到此間事了,我爲你拔針。”
“你是惡鬼!你是陰曹地府的惡鬼!”程歡從地上爬起來,恐懼的失聲喊着。
木小九也站了起來,擡起頭看着程歡“比起跟匪徒勾結的程老爺,我算得上是哪門子惡鬼呢?說起來,其實我先前還有些不理解,黃州這邊怎麼會突然發生匪患呢?近兩年來黃州都很是平靜的,如今年關剛過去不久,纔剛剛春天,農民播種的時間,爲什麼那些匪徒會突然對黃州進行劫掠呢?”
“直到剛纔我才明白,這其實是對中原的一場報復吧,一場來自大元的報復,而你正是已經與大元結盟了的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人,你根本不是勾結了匪徒,你本來就是匪徒中的一份子。”
木小九越往下說,程歡的面色反而越淡定,等到木小九揭露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後,程歡直接恢復了鎮定。
“既然知道我是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人,你還敢對我動手?你就不怕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報復?”
木小九突兀的笑了“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報復?呵,難道我不對你下手,你們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難道就會放過我了?既然你們跟大元結了盟,不管我怎樣,你們終歸都是要報復我的。”說着,木小九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程歡“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你到底做不做這筆交易?你雖然是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人,但是看起來,你可不是什麼硬氣的漢子啊,如今隨時都有可能死在我手下,即便我不殺你也會一天體驗六次劇痛的你,有那個拒絕的勇氣嗎?”
程歡哼了一聲“難道我不會找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中的高手爲我拔針嗎?”
“你可以試試啊。”木小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想拔這針,除了你們的頂頭上司可以之外,其他的,恐怕就是能把你拔出針,只怕你的右邊胳膊也別想要了。可惜看起來你在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中不是什麼高層,只怕請不動哪些人。”
程歡默然,半晌之後才說道:“你說對了,我不是什麼高層,也沒必要爲了給他們賣命就真的丟了自己的命,就算日後被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人所殺,也總好過今日被你所殺。你贏了,這場交易我同意了。”
木小九笑着衝程歡點了點頭“程老爺果然聰明,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等着程老爺你的好消息和善名遠揚了。”
程歡雖然答應了木小九的交易,但是終究是被木小九拿他的性命相要挾,此時又怎麼會有什麼好臉色?只見他極爲虛弱的往書架上一靠,然後面色極爲不虞的說道:“好走不送。”
木小九對於程歡的這種反應也沒有半點不虞,直接轉身離開了程歡的書房,留程歡一個人在書房裡面沉思着。
不一會兒,木小九就找到了蘇凌天,然後衝着正在忙碌的他笑了一下“事情辦成了。”
蘇凌天一愣神“什麼,事情辦成了?”
木小九點頭“沒錯,估計最晚明天,程歡程大老爺就會開倉放糧了,程老爺一動,肯定還會帶着幾個人一起的。”
聽着木小九的話,蘇凌天終於長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