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傾樂坊,三樓,窗邊。
婠婠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畢竟她都已經把這事告訴木小九了,所以現在她也就沒什麼好糾結的了。畢竟在這件事上,如今該做出選擇的人已經不是她了。
她已經在“告不告訴木小九”這件事裡面選擇了“告訴”,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木小九去選擇到底是來,或者是不來了。
想到這,婠婠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木小九,木公子,木大人……你身份這麼多,又事物繁忙,連連幾次大事過後,如今的你,真的會爲了小仙一個女子而來嗎?”
說完之後,婠婠索性也不打算在這裡待着了,正待起身,她卻看到了令她有些驚訝的一幕。
傾樂坊門口,一個頭戴斗笠,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正站在那裡,手中還牽着一匹馬。說實話,這人的容貌已經被斗笠完全遮住了,因此從婠婠的角度來看,她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人的臉龐。但是看那身形,感受着那人身上透出的那被強行壓制住,卻又時不時的逸散而出的殺意,婠婠立刻就知道了,樓下站着這人,就是木小九。
似乎感受到了婠婠的目光一樣,木小九突然擡起了頭。四目相對,木小九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比出了一個口型。
婠婠看得清楚,那口型分明便是“我來了”三個字。
所以,婠婠如釋負重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微笑的衝着木小九勾了勾手指。
木小九一挑眉毛,把馬牽給小二栓到了旁邊,然後腳下一動,直接縱身上了三樓的窗口,一屁股坐在了窗臺上。
“婠婠姑娘,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是很歡迎我呢?怎麼?後悔先前告訴我那個消息了?”木小九的語氣有些輕佻,但是婠婠從他的表情中看了出來,木小九的這種輕佻與傾樂坊那些客人語氣中的輕佻不同。那些客人的輕佻中,盡是掩藏不住的下流;而木小九的這種輕佻,卻是爲了掩飾心中的激動與不平靜。
婠婠知道,現在她最好的應對方式,其實是同樣的以調笑去迴應木小九,但是她做不到。猶豫了好一會兒,婠婠突然點了點頭“沒錯,我確實不怎麼歡迎你,不是因爲我後悔了,而是因爲我不想看到你去送死。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居然會一個人過來。”
木小九笑了笑“我一個人不是更好?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擔心什麼師門受辱之類的事情了。說說吧,咱們要怎麼去你們陰癸派?”
婠婠嘆了口氣“不用去我們陰癸派了,師傅已經帶好人,在任丘等着你了。可是你也別掉以輕心,知不知道,師傅這一次可是帶了不少好手過來,你這樣去無異於是去送死。還是說,你居然天真到以爲可以憑藉真情去打動我師傅了?”
“我只是不想拖累他們……”
“你看,我怎麼說的,我就說他不會叫我們吧。”樓下,狄飛驚的聲音突然傳了上來,把木小九和婠婠都嚇了一跳。
“嗯,狄大爺果然瞭解木公子。”緊隨狄飛驚聲音之後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雖然木小九和這女子並沒有見過幾次,但是他還是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阿朱。
阿朱既然來了,那麼喬峰定然也已經來了。
木小九面色複雜的低頭看了下去,發現下面赫然已經站了不少人——狄飛驚和蕭峰兩個人站在最前列,阿朱則站在了蕭峰的側後方,看起來十分乖巧,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卻是靈動的很。再往後,聶風和秦霜也赫然在列,而他們身後還跟着不少人,看起來很像是兩個人的手下之類的。
“義弟,這是要幹嘛呀?你幫了大哥那麼多忙,如今自己有了麻煩怎麼就不知道叫我?你這是打算讓大哥我欠你一輩子的人情嗎?”蕭峰見木小九看了下來,擡頭笑着說道。
木小九不由得有些感動,只見他從三樓的窗臺上一躍而下,落到了蕭峰的面前,然後跟蕭峰雙手一握,對撞了一下肩膀“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蕭峰爽朗一笑“自那日分別之後,我本來是想一路追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到當年的帶頭大哥究竟是誰。想不到阿朱突然身染疾病,於是便耽擱了幾日。”
“後來,無錫除了那麼一檔子事兒之後,玄慈方丈不是也在那一戰中丟了性命?我念及少林之情,再加上阿朱身體也還沒好利索,所以便想着去少林寺拜祭。沒想到這無心插柳柳成蔭,我的恩師玄苦大師居然給了我一封信,而那信正是玄慈方丈留下來的。我查閱之後方纔知曉,原來當年的帶頭大哥,竟然就是玄慈方丈。”
說到這,蕭峰的言語之中多了幾分唏噓“而且,玄慈大師也在信上將當年的事情向我一一闡明瞭。我也是到那時方纔知道,原來當年的一切都是因爲一個奸計所起。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尋找當年誣陷我爹孃的那個奸人。只可惜當現在爲止,依然遍尋無果。又恰逢狄飛驚狄公子給我傳信,說是義弟你今日有難,我便趕了過來。”
木小九也有些感慨,想不到玄慈方丈的死,竟然成全了蕭峰,讓他提前獲悉了真相。
至於蕭峰與阿朱的離別之苦,別扯淡了,這早就已經不存在了。畢竟段正淳都已經死了,阿朱也不必再爲了段正淳而犧牲她自己的性命了。
與蕭峰寒暄過後,木小九又看向了已經重歸那副翩翩公子模樣的狄飛驚,還有聶風、秦霜兩人。
“老狄,這又是你搞出來的事情吧。”木小九言語之中似乎有些責備之意,可是面上卻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狄飛驚笑了笑“怎麼樣,我夠意思吧,爲了你,我可是把早已經與我分家了的聶兄弟和秦兄弟都叫過來了。”
“什麼叫分家?”聶風也是笑着“明明是你讓我和大師兄自立門戶的。”
狄飛驚撇了撇嘴“還不是因爲你看不慣六分半堂,這下好了,你們有理由把我收歸門下,去做你們那個什麼天霜堂的三堂主了。”
聶風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對着木小九說道:“小九你可別聽他瞎說,我們哪裡敢給他當三堂主啊。當時說要給他大堂主,他死活不幹,說什麼先來後到,三堂主就行。結果現在整個天霜堂基本上都是他在管着,我和大師兄基本上都沒什麼用了。”
木小九啞然失笑“老狄,說好的擡起頭呢?”
狄飛驚撇了撇嘴,在衆人的注視中一下子挺起胸膛,擡起了那顆一直低垂着的頭顱,看的樓上的婠婠心中大驚,蕭峰和阿朱也是有些驚訝。唯有先前已經見過狄飛驚擡起過一兩次頭的聶風和秦霜沒有覺得驚訝。
“想不到,低首神龍也有擡起頭的一天啊。”蕭峰的言語中滿是讚歎。
狄飛驚溫和一笑,指了指木小九“這都要怪他。”
“嗯?看來,我們似乎有些來晚了,這裡還挺熱鬧的。”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還沒等衆人轉身看去,另外一個聲音便跟着響了起來“是啊,嘖嘖,這小子,許久不見,他這排場可是變得越來越大了。”
這兩個聲音,木小九一聽便知道,又來熟人了。所以他瞪了一眼狄飛驚,然後轉身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一邊走,他還一邊開口道:“花兄,好久不見啊。陸小雞,你過來幹嘛?這可沒有酒菜給你蹭。”
沒錯,來人正是花滿樓和陸小鳳。
陸小鳳一聽木小九這話,頓時啐了一口,然後一摸自己的小鬍子,十分灑脫的說道:“嘖,誰說要蹭你的酒菜了?這邊這麼多人,難道我還需要蹭你的不成?”
木小九面上盡是不屑之色,心中卻是有些感動。
“行了,咱們別在這扯了。”狄飛驚走上前來,先是跟花滿樓和陸小鳳打了個招呼,然後直接說到:“東門那邊還有不少人都等着呢,咱們趕緊走,把事辦完了,回來咱們再好好的聊。”
木小九給狄飛驚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怎麼還有人”。
狄飛驚笑了笑,直接把木小九的眼神扔到了腦後,擡頭衝着婠婠說道:“婠婠姑娘,趕緊下來帶路吧,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們找幾個人擡着八擡大轎上去,把你接下來不成?要知道,現在我可不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了。要是我真這麼做了,說不定一會神侯大人會直接派人把我抓起來的。”
婠婠朝着狄飛驚飛了一個白眼,然後直接從樓上飛身而下,好在她這身紗裙裁剪特殊,不然就衝着她這飛身而下的勁頭,估計她非得走光不可。
“狄公子,沒了六分半堂背在身上,連頭都擡起來了,看起來是輕鬆了不少啊。”婠婠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主,剛一下來就直接衝着狄飛驚報了一箭之仇。
狄飛驚輕輕笑着,也沒在意,直接拍了拍巴掌“行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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