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靜靜地站在客棧門口,雙手揹負在身後,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彷彿他不是雄霸,木小九嘲諷的人也不是他一樣。
看起來,就好像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在靜靜的看着一個名爲“木小九”的孩子在那裡玩泥巴一樣。當然了,這個比喻其實一點都不恰當,因爲雄霸不是旁觀者,木小九也不是玩泥巴的小孩。
但是,這其中的道理和情況卻有着幾分相通。
只不過,身處於雄霸對面,正與雄霸四目相對而視的木小九可一點都不這麼覺得,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已經如墮冰窟。而事實上,這種感覺早在雄霸進來的那一刻他就有了。
這也是爲什麼他會說出那番極盡嘲諷之能的話語,那不是爲了譏諷雄霸,而是爲了讓他自己心中的恐懼能夠減輕一些。
他怕了,而且是很怕的那種。
良久,雄霸突然輕輕搖了搖頭“木小九啊木小九,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你還是這麼牙尖嘴利,不知道何爲尊重,只會逞口舌之利。”
木小九注視着雄霸,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他很清楚,如果雄霸要殺了自己的話,自己已經死了好多遍了。而且,終日浸淫在殺意中的他其實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雄霸那針對着自己的、刺骨而磅礴的殺意當中,隱含着一種剋制。
雄霸不想殺他,或者說,雄霸,不能殺他?
“呵,堂堂斷門劍叟,曾經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聲的人物,你竟然敢於化名木斷,跟在這麼一個小傢伙的屁股後面?”雄霸瞥了狐小仙、木斷和李小白那邊一眼“還有,那邊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不要太過緊張,今日老夫到此,並不會取走木小九的性命。”
然而,聽了他這話之後,不論是木斷還是狐小仙、李小白都沒有在心中生出半點鬆懈。或者說,他們可不敢相信雄霸。
諷刺的是,真正相信了雄霸後面那些話的人,竟然是在場所有人當中,與雄霸仇怨最大、積怨最深的木小九。
“你既然不殺我,那爲什麼還要出現在這裡呢?”木小九死死的盯着雄霸,言語平靜的開了口,彷彿是在與老友交談一般。
雄霸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便如同木小九一步邁出,到了知南的面前一般;雄霸這一步邁出,也同樣到了木小九的面前。更準確一點的說,其實雄霸是站在了木小九與知南之間。之前被木小九從地上拽起來的知南,早在雄霸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就被木小九重新扔到了地上。
而雄霸,自然不可能就那麼簡單的走到這裡就算結束。
下一刻,雄霸擡起手,彷彿趕蒼蠅一般的隨手一巴掌拍了出去。這一掌的目標除了木小九之外,自然不可能會是別人。
但是,雖然說雄霸速度很快,可木小九的速度卻也不慢。眼看着雄霸這一掌就要落在木小九的胸膛上了,他竟然是腳下一滑,向後退出了不斷的一段距離。雄霸的這一掌,也就此落在了空處。
可是,掌落在了空處,不代表雄霸沒有打中。
木小九在退開之後,只覺得胸口突然一痛,就彷彿是被一塊巨石擊中了一般。他忍不住踉蹌着又退了兩步,想要卸開雄霸這一掌的掌風中所蘊含的勁道,但是卻最終還是沒能成功,被這一掌震得倒飛而起,直到在空中劃過了四、五步的距離後方才墜地。
“好小子,你這一身功夫果然有所精進,竟然能夠生生躲開我這一掌,避開掌中的七成力道。”雄霸開了口,言語中不乏讚歎:“奇才,真的是奇才。若不是今日還不到殺你的時候,老夫今日定然要把你斬落在此地。可惜、真是可惜。”
這番話說到後面的時候,雄霸的言語中已經滿是猙獰的殺意了。
木小九強撐着不肯暈過去,死死的看着雄霸,咬着牙開口問道:“你……你什、麼意思?”
雄霸冷冷的看了木小九一眼,彷彿是在看死人一樣。
但是,他也就只是這樣看了一眼而已。一眼之後,他竟是直接從地上一把抓起了已經昏迷不醒的知南,然後轉身向着客棧的門外一步步的走了出去。每一步,雄霸都走的很穩,就像是在宣佈什麼一樣。
終於,在雄霸提着知南,徹底走出去的那一刻,木小九暈了過去。
典安南鬆下一口氣,看向了木小九,然後突然再度握緊了鑌鐵齊眉棍。不得不說,此時此刻,一份超級大禮包正擺在他面前。
殺了木小九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將會做到許多人想做,但做不到的事,那就是從此替代木小九的位置,成爲玩家風雲榜上的第一人。
但是,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狐小仙、木斷和李小白同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擋在了木小九的面前。然後,狐小仙往前走了一步“典公子,莫要自誤。”
這句話,狐小仙幾乎是一字一頓着說出來的。
典安南怔了一下,他感受到了。當然,他感受到自然不可能僅僅只是狐小仙的威脅之意。與此同時,他更感受到了從狐小仙身上散發而出的那不斷波動着、似乎要把周圍的一切全部扭曲掉一樣的真氣。
因此,典安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第一次稍稍露出了那種名爲“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很慶幸,因爲在這他做不了決定的時刻,狐小仙幫他作出了決定。
實際上,所謂的名利之後,還藏着一個巨大的,並且簡直堪稱“一目瞭然”的巨大陷阱。只是在名利的遮擋下,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會忘記掉陷阱的存在。
殺了木小九,固然可以就此成爲風雲榜上第一人。但是,接下來呢?殺了木小九之後,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這便是那個巨大的陷阱,同時這也是爲什麼典安南要感謝狐小仙的原因。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狐小仙其實算是救了他一命的。
典安南握住鑌鐵齊眉棍的手緩緩鬆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