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微微頜首,然後站了起來“好啊,那可要多謝施主了。”
李三撐着船,終於從後方趕了上來,與這艘船並排到了一起。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不過既然這麼半天都沒打起來,他也就索性一邊往身上穿着蓑衣,一邊調笑着說:“大林子,你沒事兒吧,我剛可是看到你被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掉到河裡去。”
大林子黑着一張臉“別瞎說,好好劃你的船。”說完,他先停了槳,也如李三一般拿起了腳邊的蓑衣,開始穿了起來。
“小白,進船艙,把那個小爐子生起火來吧。小仙兒,沒事兒了,不用緊張,這位大師跟我們一樣,也是要對付剎那芳華的人。”說着,木小九欠了欠身“大師,請。”
和尚先前已經道過謝了,不過此時又見到了狐小仙和李小白,所以,他便又道了聲謝,然後纔到了木小九他們這艘船上。
然而,這一幕卻是讓木小九和狐小仙兩個人都有些震驚。他們兩人看的分明,這和尚腳下沒動,人卻出現在了另外一艘船上。狐小仙倒是還好,只是覺得和尚輕功很好,木小九卻是知道,和尚的這一手身法不是別的,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大挪移身法。
“大師……也是出身於少林?”木小九出聲道。
和尚先是進了船艙,然後才從頭上取下了斗笠,衝着木小九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笑吟吟的說道:“貧僧的確是少林弟子。”
沒了斗笠的遮掩,和尚的容貌終於暴露在了光亮之下。面如冠玉,星目濃眉,脣紅齒白,直讓木小九忍不住在心底暗讚了一聲“好俊俏的和尚,便是能讓女兒國國主傾心的唐三藏怕也就不過如此了。”
只是,一想到先前自己的話語,木小九倒是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了起來“抱歉了大師,先前我口出狂言,倒是衝撞了你。”
和尚一邊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緊,一邊退開了身子,讓出了門口的位置,好方便木小九和狐小仙進入船艙“無妨,施主所說雖然有些過激,但卻也符合實情。事實上,少林寺如今確實是有不少人已經修佛修的殺了,一味的只言慈悲,可慈悲多了,難免就會成爲假慈悲。”
木小九本來剛進船艙,正要坐下,一聽這和尚的話,卻是忍不住學着僧人的樣子,對着和尚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大師果然是高人,未請教是少林寺的哪一位高僧?”
和尚低眉笑道:“貧僧沒有法號,只有個俗名叫做寧負佛,如今添爲北少林戒律院首座。”
“寧負佛?”木小九一怔“大師看起來年紀輕輕,想來年歲也應該與我相仿。這麼年輕就能當上戒律院的首座,大師怎麼會沒有法號?而且,寧負佛這名字,很容易叫人……嗯,誤解。”
寧負佛脫下了蓑衣,露出了裡面月白色的僧袍“其實施主沒有誤解,這寧負佛的‘負’,不是揹負,正是辜負。貧僧實際上是個孤兒,自幼被少林寺所收養,在寺中長大,這名字便是我襁褓中的信件上所書。信中明言這名字的意思是‘寧願辜負我佛’,這對少林本是大不敬之事,好在我師父菩薩心腸,最終收留了我,希望能夠把我培養出來,讓辜負變成揹負,也讓我能夠皈依佛門。”
木小九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將葫蘆中的酒倒入到了船上備着的銅壺裡面,一邊加熱着酒水,一邊聽狐小仙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不知道寧大師如今對佛祖,是辜負還是揹負呢?”
寧負佛沒有猶豫,直接說到:“現在的我,還談不上是辜負還是揹負,仍舊用這個名字,便是因爲我只能算是半個佛門中人。我認同地藏王菩薩的大願,卻不認同少林寺的過分慈悲,更不認爲所有人都能感化。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可太多人只是放下了手裡的刀,卻沒有放下心中的刀,這種人,佛祖都渡不得,何況我們凡夫俗子?”
“寧大師這種做派,居然都能成就戒律院首座。”狐小仙有些愕然“少林寺中那一幫一幫的老古董怎麼可能同意?”
“施主是說,他們怎麼會允許貧僧這種說實話的人成爲戒律院的首座?”寧負佛這番話說的尖銳,可情緒卻依舊溫和、平淡。
“呃……”狐小仙點了點頭,但是沒有接話。
“因爲他們沒辦法啊。”寧負佛笑容不減“上一代戒律院首座便是貧僧師父,再加上貧僧的武功還算不錯,所以他們沒法趕走我。”
木小九嘴角翹了翹“寧大師,你這話未免太過謙虛了一點。”
寧負佛眼看着木小九將銅壺坐到火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也失笑着說道:“施主,你倒是好眼力。只是還不錯,的確是還不錯啊。這怎麼能算是貧僧謙虛?實事求是而已。”
李小白拿着鐵釺,一邊翻動着小火爐下面的炭火,一邊擡手撩起了身後擋着窗口的布簾“外面的雨開始變得有些大了。”
“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多久?”狐小仙饒有興致的說着。
船艙外,李三突然開口道:“幾位放心,下雨不怕,不會耽擱咱們行船的速度的。至於這雨,看天氣,說不定會下到晚上去。而且一會兒可能會下的很大,若不是幾位都是習武之人,我還真擔心你們會受不了這雨水的寒氣,染上風寒。”
木小九用手摩挲了一下銅壺,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再有一小會兒,這酒就溫了。只是可惜沒有茶水,寧大師你只能飲水了。”
寧負佛嗅了嗅因爲加熱而散在空氣中的酒香,很開心的笑着說道:“不怕,貧僧也是喝酒的,只是酒量不好,只能小酌,不能多喝。”
這話一出,頓時便是語驚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