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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的山,赤色的雲煙,還有赤紅的火光映透了半邊天穹。
陣陣熾烈的氣機,從天而降、由下而起,再又徐徐涌動而迭卷慢舒,仿若塵煙盪漾,又似雲霞橫渡而明耀無雙!
這是一方詭異的天地,輝煌而神秘!
當林一與元信子踏上山巔,頓時爲所見的一切暗暗驚奇。尤其是百里之外的那道火光,儼如烈焰天梯而所向莫測。四周人影徘徊且躍躍欲試,顯然是被擋住了去路。莫非到了九天塔二層的盡頭,只須由此而上,便可抵達第三層的無上界……
便在兩人觀望之際,元信子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忙手指遠方分說道:“據傳,九天之間,有溝通結界的‘火霄天階’,由兩分的天之陽火、兩分的天之陰火,三分的地之陽火與三分的地之陰火交匯而成。其甚爲兇險,等閒者不敢靠近。而你我憑藉洞天修爲,倒也穿越不難。至於仙君小輩……哦,在下明白了……”他擺出恍然狀,頗有見識地接着說道:“天地萬物,陰陽並存。既有火霄天階,則必有火蓮克之。這與蛇蟲與解毒靈藥同巢而生,是一個道理。仙君小輩唯有尋得闢火的火蓮,方能繼續前行……”
元信子話到此處,訕訕不語。他爲了討好林一,親手幹出了搶奪的勾當,雖說自己沒有留下火蓮,卻是斷絕了一位仙君小輩的機緣。再說下去,無異於自找難堪。
林一從元信子的口中獲知了此地的大致情形,默默點了點頭。至於對方的心思,他倒是沒加在意,而是稍稍打量那火霄天階之後,便散開神識看向遠近的人影。
元信子察言觀色,忍不住又道:“林尊!九天塔尚有六層之多,且此處不見洞天同道……”其言外之意,真正的機緣並不在此。既然高手都在搶着登塔,還是趕路要緊。而他話說一半,點到爲止,換上老成持重的模樣深沉一笑。
林一這個人並非如元信子所想象的那樣難以猜測。只要拋開私心雜念與自以爲是的精明,與他相處起來倒也簡單。奈何元信子的小心眼多了一些,有時候難免自擾其煩。
此時,一小羣人從山下奔了過來。其中爲首的是個大鬍子中年人,見到林一很是意外,忙大步到了近前,拱手道:“林道友……”隨後的老者遲疑了下,跟着恭謹見禮:“林……林尊!”
那是野山谷的九玄,與翠鳴谷的吾禮。兩人各自帶着幾位族中的仙君高手,皆是風塵僕僕的模樣。
林一擡手打了個招呼,衝着二人含笑問道:“從何而來?”
九玄在三丈外停下,重重喘了口粗氣。林一併無倨傲怠慢,令其倍感欣慰。好歹一同患難,彼此有些交情。雖說老龍與虎頭在野山谷遭遇不測,卻罪不在己。而如今對方的修爲與名望皆非同小可,言談舉止間卻依然還是那麼的隨意平和。他伸手衝着左右示意了下,說道:“我等至此已有數日,怎奈天險難渡,便試圖另尋去路,卻一無所獲,這纔回轉碰碰運氣!”
吾禮在一旁附和道:“據說此地特有的火蓮有闢火之能,卻早已被搶奪一空。我等只能徒勞奔波……”
林一打量着九玄與吾禮,安慰道:“凡事隨緣,豈可強求……”
兩人紛紛點頭,很是深以爲然,而各自的眼光中卻透着不甘的神色。既入寶塔,誰也不想就此止步。其中的吾禮轉向一旁,欲言又止。九玄則是有所會意,又遲疑了下,這才說道:“正如林道友所言,當諸事隨緣。而我野山谷與鳴翠谷有心依附魔城,不知能否成全……”
林一沒再吭聲,嘴角微撇。天寧、天棄的一番話不要緊,相繼有人尋找靠山來了。
不遠處的元信子在默默旁觀,兩眼閃亮。他好像已預見了來日的情形,所轄甚衆,名動魔城內外……
吾禮忙跟着求情道:“爲子孫計,還望林尊多加體恤……”
林一突然沒了寒暄的興致,打斷道:“兩位所求非人。魔城與林某無關!”他身形一閃繞過對方,循着山頂直奔遠處疾行而去。
元信子尚沉浸在遐思之中,猛然清醒過來。
那位既然收下了自己與厲粟等諸多魔城修士,何不趁機廣招人手?而魔城又怎會與他無關呢……
元信子輕摔袍袖而心緒莫名,隨即匆匆離開原地。
九玄沒想到林一擡腳就走且毫無徵兆,有些不知所措。
吾禮搖了搖頭,輕聲埋怨道:“你適才言語不妥啊!只須依附林尊一人足矣,又何必提及魔城呢?”
九玄手抓鬍鬚,欲辯無言……
轉眼之間,林一已奔出去數十里遠。
山頂之上,情形依然。衆多的修士聚在來時的一側,不待林一近前便各自退讓迴避。而山頂的另一側,爲懸崖斷壁,有赤霧瀰漫,使人不敢輕易靠近。
再去數十里,有十餘丈高的一塊大石擋路。之前的不遠處,則是聚集着數十位仙君後期的修士,一個個進退兩難而神色彷徨。
林一腳下放慢,元信子隨後而至。
那數十修士見有洞天高人到來,紛紛左右閃開。大石上的古樸字跡一目瞭然:火霄。
九天塔若以九天命名,二層的妙成界則因兩座高山而有所不同。一爲紫霄,一爲火霄。
再又千丈之外,斷峰橫空。其上火光沖天,烈焰排空。而當間的那塊大石,如同中流砥柱,擋住了來往的去路,也擋去了幾分火浪的逼人威勢!
林一眼光巡弋,沒有接着前行,反而是隨意踱了幾步,徑自左去十餘丈,獨自臨崖而立。前方赤霧滾滾,火霞繚繞。茫茫虛無之中,陣陣灼浪襲來。一時之間,端倪莫測……
本要繼續趕路,爲何又瞧起了風景?元信子打量着林一的背影,禁不住暗生鬱悶。他衝着數十丈外正在觀望的一羣修士哼了聲,轉而隨行幾步,小心道:“林尊!事不宜遲……”
林一從遠處收回眼光,隨即投向腳下的懸崖。若那火霄天階便是來往的通道,而這懸崖則是結界的鴻溝?想到此處,他慢慢轉過身來,應聲道:“林某要等兩位兄弟,你不妨獨行……”隨其護體法力自行運轉,牽動衣袂亂髮輕輕飛揚,刀削般硬朗的面容上光華籠罩而煥然有神。尤其那一雙濃眉下的眸子,霞彩爍爍,凜然莫測……
元信子心頭一慌,尷尬賠笑道:“呵呵!在下心急則亂,林尊莫怪……”他敷衍一句,暗自不以爲然。行大事者,無情也!方外之人,紅塵斷絕,哪裡還有什麼兄弟姐妹。這般拖泥帶水,唉……
便於此際,山頂下涌出一羣人影。爲首者是位麪皮白淨的中年男子,手持飛劍而殺氣猶存。隨後的二十餘人情形彷彿,多半帶傷,皆是疲憊不堪的模樣!
元信子回頭一瞥,鬱郁頓消,急忙轉身揚聲道:“厲粟!還不過來拜見……”
那正是魔城的一羣修士,卻只剩下原來的半數。其中的厲粟已然見到了林一與元信子,忙收起飛劍,大步衝了過來,意外中不無驚喜地舉手拜道:“林尊、長老……”隨後衆人跟着見禮,一個個猶然急喘不已且神色慶幸。
林一微微皺眉,不及出聲,元信子已不假辭色地搶先問道:“你等何以姍姍來遲,還不如實稟明……”
厲粟應聲回道:“在下早已來到火霄山,因天險難渡,便四下尋覓闢火的寶物,並與同門道友匯聚一處。怎奈火蓮罕見,漸漸走遠……”他緩了口氣,接着道:“誰料我等纔有所獲,便遭搶奪,奮力衝殺,僥倖生還,無奈折損過半……”其轉而看向四周,恨恨啐道:“那幫賊人早已越界而去,不然,哼……”
元信子聽得真切,愕然道:“莫非你等有火蓮在手?”
厲粟點了點頭,應道:“實屬僥倖……”
元信子手撫鬍鬚,暗暗稱快。一直苦於沒有手下聽候差遣,如今這二十餘人來的正是時候!
厲粟突然轉向林一說道:“林尊!老龍與虎頭兩位前輩追殺對手,已越界而去……”
林一神色微動,眼光咄咄。見其如此,元信子更是氣盛,擡手叱道:“林尊當前,不得欺瞞!”
厲粟不明所以,忙退後兩步,舉手道:“在下句句屬實……”
林一的嘴角忽而露出一抹笑容,溫和說道:“厲粟!你召集失散道友,再又攜衆浴血而歸,着實勞苦功高!元信子……”他衝着厲粟等人褒獎了一番,眼光瞥向元信子,轉而吩咐道:“每人賞賜百塊神石……”
“我沒有……”
元信子不待林一將話說完,臉色一僵,失聲擺手。一人百塊神石,二十人就是兩千塊。功勞好處沒落得,反而要倒貼身家。天下豈有這般道理?
厲粟欣喜不已,纔要道謝。而元信子卻推脫不認,他與衆人頓時無措起來。
林一慢慢收起笑容,神色不明。
元信子眼光一閃,爲難道:“林尊!在下實在拿不出……”
林一併未責難,而是擡手甩出四個乾坤戒,衝着厲粟示意道:“將此分了,來日另行賞賜……”他不再多說,轉身疾行,眨眼之間躍上那塊十餘丈高的大石。前方烈焰焚天,灼浪怒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