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派所乘兩隻大船,一路東去,沿途阡陌縱橫,田園如畫,春色宜人。少了顛簸,多了安逸,船上的人皆是心情舒暢,神色輕鬆。
離開京城後,大船順水之下,七日過葉州,八日過青州,六日過了望海州後,水面愈加寬闊起來。經下海州,三日後,天龍派的大船便到達了通海州。
商水一入通海州,河面寬愈四五里,氣勢遼闊。河面上數不清的大小船隻,千帆競渡,蔚爲壯觀。
船上衆人面帶驚喜,走出船艙,飽覽眼前勝景。天氣也漸漸熱起來,船上的漢子,豪興大發,坦露着壯實的身子。
一陣清涼的風迎面吹來,帶有淡淡的鹹味。大海,好像不遠了。
又走了半日,商水竟被分作兩半,被河水夾在當間的,便是通海州。聽船上艄公說,此州原本沒有,而是數千年來,河水衝擊而成。過了此州,便是大海,地名倒也恰如其分。
是夜,大船停靠通海州一處僻靜的碼頭上。衆人也習以爲常,雖不能下船,便早早安歇。第二日天未亮,船艙中,靜坐的林一忽然睜開了雙眼。他看了一眼睡熟的金科,悄悄走出房間。
林一所居船艙一層,走出幾步,便到了船舷處。水面上漆黑一片,天上也不見星辰,只有河水的嘩嘩聲響。
林一的目光穿透了河面上淡淡霧靄,向遠處望去,雙眉緊鎖起來。
一個時辰後,天色大亮,林一所在的大船緩緩離岸,向東駛去。而林一依舊在船舷邊,靜默獨立。
金科打着哈欠走了出來,與林一打過了招呼,便循着河面隨意望去。只是片刻,他面色一變,驚呼道:“前面的大船哪裡去了?”
金科的異狀,落在船上衆人眼中,竟無人在意,還有人發出不屑的輕笑聲。
滿面詫異的金科,不得看向林一。這船上,他親近的人只有林一了。
“林師弟,這是怎麼了?”
林一面色有些發冷,目光瞥了一眼船頭,說道:“金師兄,你看那是什麼?”
金科循着林一目光看去,船頭上,不知何時多出一面九龍盤繞的金龍紫旗。他有些不解地問道:“那是天龍派的九龍旗啊!何時掛上去的?”
林一撇了撇嘴,自言自語地說道:“前面大船在一個時辰前,從南面的水道走了。”
金科不幹了,瞪起眼珠子叫道:“這是作甚?既然甩開我等,便讓我等就此回山便是。不行,我要問問去。”他說着,面帶怒色,正好見柳堂主在不遠處。
“柳堂主,爲何前面大船拋開我等獨自離去?”金科面對柳堂主是一點也不客氣。他的二姥爺,也就是木管事在門內地位要高於這些堂主的。
柳堂主神情冷淡,不耐煩地說道:“我只是遵命行事,其他事一概不知!”
“那你靠岸吧,讓我等回去,離開家大半年了,正好趁機回去看看!”金科大大咧咧地說道。
“到了海邊,任你去何方,也由着你!眼下不行!”柳堂主冷冷擠出一句話,便轉過臉去,不再理會金科。
林一看着船頭那面龍旗,不由得想起真元子在臨行前說的話來。老道言外之意,莫非早知如此,才故意出言暗示?此情此景,不是分道揚鑣又是什麼!
“哼!怎麼說,這一路上,我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給甩了。我回去要給我姥爺說道說道,這天龍派呆不下去了!”金科面帶不忿,走到林一面前抱怨不休。
林一雙眉淺鎖,輕聲說道:“稍安勿躁,到海邊時再回去就是。”
“那也只能如此了!聽林師弟的!”金科無奈地說道。
林一面沉似水,獨自走回房間。沒想到,天龍派又是故技重施。將自己騙了?不!是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出行之相關事宜,人家不屑與一個養馬弟子說明。真元子能提醒自己,已然是份人情了,只是當時並未在意。不過,在意了又如何?
這通海州南北兩條水道,距大海的路程應是差不多的。而這條船上突然掛出天龍派的旗子,無非是想招惹更多的人關注罷了。
眼下依然未到海上,不然,一個多時辰之前,他便已動身去追前面的大船。一切尚未到最後的地步,他還不想與對方形同水火。林一心中焦慮,乾脆關在屋中閉目靜坐,暗自思尋對策。
林一又隨船前行了兩日,不知是大船上的龍旗惹眼的緣故,還是其他的緣由,寬闊的河面上,多了一些船隻,在若即若離的跟在前後。而船上的柳堂主,對這些似是早有預料,依然不緊不慢的帶着大船前行。
大船又走了一日,在臨傍晚的時分,靠在了通海州一個碼頭上。
林一與金科二人,本以爲要吃飯睡覺呢,柳堂主卻是催促所有人下船。馬匹和大車全都上了岸,四五十人,騎馬的騎馬,走路的走路,卻一個個手持兵器,圍着馬車,挨着夜色,往前趕路。
柳堂主騎馬走在前頭,後面是兩輛馬車。衆人神色冷峻,腳步匆忙,好似真的要急着趕路一般。而林一駕着馬車,眼角瞥向四周,嘴角露出了冷笑。
天色黑實了,衆人點燃火把,腳步不停的走了兩個時辰,這才停下歇腳,匆匆吃些東西,又接着趕路。
通海州沒有高山,卻草木茂盛,到處佈滿了蘆葦水草,不時便能遇到個水塘。道路狹窄崎嶇,並不好走。頭頂不見月色,除了火把照亮四周外,遠處黑漆漆一片。
林一坐在馬車上,知道此去還是向東,就是不知究竟要去何處了。
越往前走,水草愈是濃密,穿不過一絲兒風來。衆人走得汗流浹背,卻一個個面色凝重,不時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如此又走了兩個時辰,應是子時已過,一陣鹹腥的風吹來,前方的地勢也漸漸開闊起來,依稀還有隱隱的波濤聲。
衆人精神一振,神色也輕鬆起來,惟有馬車上的林一,眸中冷光閃爍。
突然,前方亮起一片火光,如同地下冒出來一樣,竟是一大羣人手持着火把攔住了去路。
“希聿聿——!”幾聲馬嘶,柳堂主等人忙勒住馬頭,神色緊張,向前望去。
“在下天龍派虎蛟堂柳志。爾等何人?爲何在此攔住我等去路?”柳堂主擡手讓身後衆人穩住陣腳,拍馬走上兩步,冷聲喝問。
對面人羣中,一個嗓門粗獷的聲音響起:“在下排幫劉巨虎,特此迎候各位到來!”
“在下麒麟門萬鬆,見過柳堂主!”
“青州鹽幫……”
“通海州鐵鯊幫……”
“葉州五行門……”
“雲州萬勝幫……”
“……”
亂糟糟的叫囂聲一片,眼前這夥人不下二百多人,竟來自十幾個江湖門派。
夜色中,粗重的喘息聲響起,柳堂主的手下們,握着刀劍的手心,變得溼滑起來。柳堂主本人也是心中發苦,眼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柳某記下諸位這份人情了!爾等要與我天龍派爲敵嗎?”柳堂主抓緊腰間的長劍,揚聲說道。
對面走出一個身材壯實的漢子,手持一把長刀,對馬上的柳堂主一抱拳,說道:“我等並無惡意,只求與天龍派一道出海。柳堂主還是請出你家主事之人出來,與我等好生商議!”
柳堂主呵呵冷笑起來,手中銀光一閃,長劍一指對方,斥道:“你算什麼東西?一羣宵小之輩,竟也敢與我天龍派相提並論,真是大言不慚!”
那持刀的漢子哼了一聲,手臂一揮,大聲說道:“那只有用手中的刀說話了!”
“衆弟子聽令,給我衝過去——!”
見機不妙,馬上的柳堂主發出了一聲怒喝,身子已從馬上高高躍起,直奔對面說話之人,手中長劍快若流星,帶着冷森寒意,疾刺了過去。
那壯漢眸中兇光一閃,並不慌亂,口中大喝一聲,長刀揮起,迎向了柳堂主。
二人交手剎那,雙方人馬叫罵聲四起,各自帶着猙獰的神情與殺意,衝撞到了一起。頓時間,火光飛舞,刀劍紛飛,喊殺聲、兵器撞擊聲、慘呼聲不絕於耳。
柳堂主的這些人經驗老道,下手狠辣,刀刀拼命,加之個個武功不俗,驍勇善戰,面對幾倍於己的對手,場面上不落下風。
而以排幫爲首的這些江湖人,雖都出自小門小派,可也都是各自門中的好手。天龍派的先下手爲強,雖讓這些人一時手腳忙亂,也只是片刻過後,便各自穩住了陣腳。
金科嚇得魂不附體,尖叫了一聲,跳下馬車便往後跑,可四周都是火把在跳動,分不清東西南北,也根本無處可逃。慌亂中,他見到林一安穩的坐在馬車上,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跑了過去。
“林兄弟,救我!”
林一靜靜看着眼前的廝殺,好似置身事外一般。他對金科點點頭,說道:“呆在我身邊即可!”
金科飛快跳到了林一的馬車上,緊緊挨着林一,滿面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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