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能下地走路了,相隔不遠的二嫂與二哥爲之感到欣喜,忙帶着自己的孩子,拎着幾尾鮮魚過來以示問候。小村裡的人生性淳樸,得知此事後,紛紛過來探望,不幾日便與這位雨兒的‘夫婿’廝混的熟稔了。
“我說林兄弟,你既然是獨身一人,便在這望湖村落戶吧!雨兒可是個好姑娘,人勤快,又懂得疼人……”
“林兄弟,你與雨兒的喜事,便由你二哥我爲你操辦了……山伢子,快來拜見你林大叔!”
二哥與二嫂皆是實在人,想什麼說什麼,沒什麼忌諱。一個四五歲的男娃正在院子裡玩耍,聞聲便跑了過來,一臉的頑皮模樣。林一隻得帶着淡淡的笑容不置可否,卻不忘點頭致謝。雨兒則是整日裡紅着臉,腳下手頭上卻是愈發利落起來。
醒轉過來的一月後,林一便隨着雨兒出湖打魚,傍晚時分,再相伴返回。在村裡人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對雙棲雙宿的小兩口,時不時的,還會有人說幾句笑話,拿這二人逗趣。而後者只是微笑以對,只是一人神色淡然,一人羞紅了臉頰低頭疾走。
在望湖村呆了兩個月之後,林一的瘀傷稍有緩解。比之以往,其身子強健了許多,修爲卻還是沒丁點兒的動靜,便是乾坤袋亦無法打開。他暗感無奈,只得隨遇而安。拼命修煉了數十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真是造化弄人啊!
大多數的凡人,窮極一生都未必能走出自己所在的村子。依着林一這般的情形,若想走出羣山環繞的望起郡,亦絕非易事。而此時的他,根本不知該往何處去。那過往的一切是如此之近,又是這麼的遙遠。
赤着雙腳,頭上戴着斗笠,手裡拎着酒葫蘆,肩上扛着漁網,林一十足一個漁夫的模樣。一旁是神色透着滿足的雨兒,笑着說道:“林大哥,鎮子上的酒好喝嗎?”
雨兒猜林一愛喝酒,便去鎮子上買了一罈子,回來由他灌入了小葫蘆。次日,那酒罈子便空了。於是,這姑娘便想着下次多買一點。
舉起手中的葫蘆灌了一口,林一轉首笑了笑,卻是心生歉意。這幾日打的魚都被換成了酒,任此以往,雨兒非得餓肚子不成。
今日二人起了大早,來至湖邊時,四周靜悄悄的沒個人影。雨兒還要等待二嫂一家,林一已是跳上了小船,示意先行出湖。
這位林大哥隨着自己出湖打魚以來,一直都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要不就是打着下手,從未有今日這般的躍躍欲試。雨兒心生愉悅,忙要推船下水,卻見對方又是搖頭,並招呼她上去。
雨兒上了船,正自不解。林一卻是將手中的竹篙往岸邊一點,小船哧溜一下便滑入了水中,驚得姑娘閃了一個趔趄,被他一把扶住,輕聲說了一句,坐穩了!未及她回過神來,耳邊風聲陣陣,船頭的浪花飛濺。
林一手持搖櫓立在船尾,將小船搖得飛快。並非有意如此,而是他的力氣着實大了些。
隨着身子好轉,林一才知道自己的力氣還留有幾成。即便是幾成的力氣,亦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這或許得益於那顆圓珠帶來的功勞。雖說沒了修士的修爲,他還有一身的蠻力與江湖武功,足以讓雨兒少些操勞,亦爲自己多掙些酒喝。
小半個時辰過去,船兒載着兩人來至一處湖中島的附近停了下來。雨兒說此島名爲‘月島’,已到了望湖的深處,少有人來。聽她爹爹生前提起過,此處正是魚多的地方……
見雨兒還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林一拉低了斗笠,拎起了漁網,轉而望向了湖面。其眸子裡有隱隱的暗瞳閃現,湖水下的動靜一目瞭然。
除卻一身的力氣,林一要親自打魚的另一個依恃,便是他眸子中的‘幻瞳’,雖說沒了修爲助其威力,看透水下幾丈深處並非難事。
跟着雨兒學了幾次,林一操持起漁網來有模有樣。見船兒停處正是魚羣聚集之地,他手臂一抖,漁網脫手而出便罩了下去。
片刻之後,在雨兒的期待下,林一猿臂輕收,沉重的漁網被緩緩拉出水面,竟是使得小船搖晃起來。
不待雨兒驚訝,林一隨手一拎,漁網到了艙中。二人的面前,霎時多了百多條活蹦亂跳的魚兒。這還是網小的緣故,若不然,魚兒會更多。
船小,何時裝過這麼多魚。只覺得腳下一沉,雨兒的眼睛笑成了一雙新月。
林一隻撒了一網,小船便滿載而歸。而此時二嫂他們纔將將出湖,彼此相遇時,雨兒歡快地喊道:“我與林大哥去了月島……”
“咦!那可是個兇險的地方,雨兒他爹不就在那兒出的事兒……”二嫂自言自語着,二郎卻是望着飛快離去的小船讚歎道:“林兄弟倒是打魚的行家裡手……”
……
打了魚之後,林一與雨兒便搖着船來至二三十里外的望湖鎮。換些食鹽糧米等物,再買上一罈子酒,之後,二人再原路返回。
過了晌午,林一便倚着草棚的門前坐着,一個人默默喝着酒。雨兒便在院子裡修補着漁網,說些望湖的傳聞以及村裡的趣事。偶爾,她會問起林大哥家裡的情形,他便說自己沒有家了。
獨自喝酒的時候,林一總顯得很落寞。雨兒便放下手頭的活計,搬個凳子湊到近前陪着他說話,而對方除了淡淡的笑容以外,很少出聲。
林大哥有着一把子力氣,駕船打魚又是難得的好手,竟是一個人沉到了水裡,定是遭遇過什麼變故,這纔有瞭如今的模樣。雨兒想當然地以爲着,並竭盡所能地使她的林大哥開心起來。
爹爹在的時候,爹爹便是雨兒的天。不知爲何,現在的林大哥慢慢成爲了雨兒的主心骨。即便是他不說話,還整日裡這麼喝着酒,只要他能與她相陪相伴,足矣!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初秋時分。兩人還是每日早早去月島附近打了魚,便匆匆返回。下半晌的小院裡,一個人歡快地說着話,一個人默默喝着酒,靜靜聽着,微微笑着。
夜晚的時候,林一守着草棚,盤膝打坐。體內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的起色……
這一日天色稍顯陰沉,不一會兒,望湖鎮便被雨霧所籠罩。鎮子的碼頭邊上,林一帶着斗笠,身披着蓑衣,一個人蹲在船頭等着雨兒歸來。
每次來到望湖鎮,林一從不上岸,買賣皆有雨兒一手料理。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他擡頭張望了下,大清早的碼頭上人影稀少,並未見到有人走來。
又等了一會兒,林一站起身來。正在他遲疑的時候,雨霧中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抱着一個酒罈子的雨兒。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後還跟着兩個黑衣男子。
“讓林大哥久候了!買酒的時候耽擱了!”雨兒遞過酒罈子,便上了小船,卻見林大哥正攔在船頭,她不由好奇地轉過頭去,說道:“方纔就是與這兩人說話呢……”
那是兩個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應是隨着雨兒一路過來。一人開口說道:“這位兄弟可否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