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靈石,足以支撐起一個小的家族,還可以讓一個人衣食無憂地修煉數百年。此般的誘惑,怎能不使人怦然心動!而‘化嬰丹’更是有價無市的丹藥,金丹修士夢寐以求的至寶。無論你是金丹初期、中期、還是後期的圓滿,終究要逾越元嬰這道門檻,才能走的更遠啊!
故而,在場的金丹修士躁動起來,紛紛衝着場上大喊——
“這位前輩快說出所需的藥草啊……”
“在下有三百年的黃參,五百年的雲芝,還有罕見的苔蓮子,只求換取那‘化嬰丹’……”
“這位前輩乃是丹道高手,定是不缺丹藥啊!晚輩沒有藥草,願出靈石兩萬求賜一粒‘化嬰丹’……”
“晚輩願出兩萬五千塊靈石,只求前輩的‘化嬰丹’……”
“……”
如此熱鬧的場面使人所料不及,卻又在情理之中。那幾位元嬰修士雖說沉穩了許多,卻在彼此交換着眼色,暗忖着,什麼藥草竟會如此的金貴?
商尹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臉上帶着陰冷的笑容。無意中瞥見那兩個手下亦在興奮地嚷嚷着,他禁不住哼了一聲,嘴巴動了下,傳音訓斥!
魔煞門魁星堂的鐘離與屠元,均爲金丹後期的修士,結嬰在望,對‘化嬰丹’更爲的渴求啊!躍躍欲試之際,卻是受到了自家堂主的斥責。兩人心頭不忿,卻只得忍氣吞聲。
場邊的林一揹着雙手靜靜佇立着,與這熱鬧的場面格格不入。當叫囂聲一次次傳入耳中,他輕吁了下,眉梢揚起,眸光終於澄澈如故,並好奇打量着林江仙手中的玉瓶。
記得在嵐城的城門處,那個嵐若雲可是口口聲聲索要過‘化嬰丹’,而這位林江仙並未應允,反而又去籌借靈石,顯然便是爲了方纔所說的藥草。他究竟要煉製何種丹藥,竟會如此的煞費周折?
“各位同道,還請稍安勿躁!”林江仙呵呵笑了一聲,待場下稍稍靜下來,他又說道:“我所求的兩味藥草,分別是三千年的‘六合花’,一千年的雲參……”其話音才落,下面又是嗡嗡聲起——
“雲參乃罕有之物啊!只存於千丈高峰的雲霧深處,極難找尋,還要千年的,嘖嘖……”
“‘六合花’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啊!”
“這位前輩莫不是用‘化嬰丹’來勾引我等,卻又拿世上沒有的東西來刁難……”
“……”
林江仙伸手虛按了下,示意衆人肅靜。他正色說道:“在場的諸位,無論任何人,只須拿出這兩味藥草,便可得到我的十萬靈石與‘化嬰丹’!”
說到此處,林江仙又拿出了一個乾坤袋,說道:“以上的兩味藥草,我志在必得,哪怕是尋遍九州亦在所不惜!無論今日如何,但凡有相助者,都會獲得一萬靈石的酬謝!我林江仙是說話作數的人,諸位請看……”他打出一個手訣,面前的石臺上光芒又起,一株雲參栩栩如生展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片刻之後,在場的衆人只是扼腕興嘆,卻並無真正的雲參現身。林江仙說道:“無妨!諸位看清了藥草的樣子,還請多多留意,林某定不會有所虧待!”他手訣一變,石臺上的幻象化作另一株三葉的藥草。其青翠欲滴,上面還綻放着小小的百花,煞是靈動逼真。
“此爲‘六合花’,林某亦未見過真容,只得將典籍中所載以法術幻化出來!據我家老爺子所說,九州並無此物,可事在人爲,總要苦尋一番纔是。還請諸位看清了,其一葉爲一千年,存活三千年,纔會生出三片葉子而開出白花……”
話說至一半,卻見四下裡皆是茫然的神情,便是那幾個元嬰修士亦然,林江仙不由得搖了搖頭。他無奈地笑了下,接着說道:“亦罷!還請諸位代爲留意,廣而傳之,便說林某重金求寶!此處多謝了……”
隨着石臺上光芒消失,圍觀的衆金丹修士悵然不已。看着林江仙收了乾坤袋與丹瓶,這夥人皆是心有不捨,卻只能是恨命不逢時,連連作嘆!誰讓自己沒有那兩味藥草呢?再者說了,那‘六合花’則是根本未見過,奈何!
時候不早了,‘鬼市’就要結束,而山洞中的衆人卻意猶未盡!
場邊的林一,獨自忖思。那‘六合花’似曾相識……
從林江仙故作從容的神態中,不難看出隱隱的焦慮,還有掩飾不去的迫切。這人既然是一位煉丹的高手,究竟要煉製什麼樣的丹藥,竟讓他如此不惜代價來尋找藥草……?
躊躇不定中,林一緩步迎向了下場的林江仙。其舉動不僅讓對方一怔,便是在場的衆人亦是爲之好奇起來。
林江仙本待就此離去,不由駐足問道:“何事?”
林一併未作答,而是袖袍翻轉,手上多出一個玉匣。除去上面的禁制,將其打開,裡面是一株藥草,還帶着星點的白花,與方纔幻化出的‘六合花’極爲相似。不過,這株藥草乃是九片葉子……
“這是……”林江仙頓時瞪大了眼睛,失聲道:“萬年‘六合花’……?”
場下場下頓時靜了下了,一時之間落針可聞。諸人皆屏住氣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玉匣中的藥草。九州不是沒有‘六合花’嗎?如今不僅出現了,還是上萬年的……!天材地寶,愈是年份久遠便愈珍稀金貴啊!尋常的一株三五百年的藥草已是極爲的少有,上千年的更是不多見,而上萬年……
“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你要的‘六合花’,只是見其相仿,便拿出與你看一看。若是適用,不妨拿去……”林一輕聲說道。
林江仙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林一,忙伸手接過玉匣,已是驚喜難奈,呵呵笑道:“據典籍所載,‘六合花’非萬年以上,纔可長出九片葉子啊!你……你從何處得來……不!你可真的將其用來交換?”
林一點了點頭,說道:“天材地寶,無外乎福廕後人……”見其話語真誠,林江仙已喜不自禁,忙將玉匣收起,又掏出玉瓶與乾坤袋遞過去,呵呵笑道:“真是多謝了!這靈石與丹藥皆爲你所有……”
接過丹瓶,林一卻是將靈石遞還了過去,說道:“一粒丹藥足矣!”
“這怎麼成?萬年的‘六合花’可不值這個數……”林江仙連忙推拒道。
林一不以爲然地搖搖頭,說道:“你還是留着靈石去買‘雲參’吧!以後再有丹藥時,不妨送我兩粒便可!”
往一旁閃開一步,林江仙再次打量着林一,頗爲欣慰地連連點頭。他轉而斜睨四周,說道:“我便承下了你這份人情!一同離開此處,如何?”
從對方的神情中察覺到了什麼,林一環顧左右。場下並無喧囂,只是每個人那禁制遮住的面容上,是一雙雙透着貪婪而瘋狂的眼神。見狀,他恍然無語。
林江仙身爲元嬰修士,這夥人自然不敢動邪念!可林一隻是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竟於衆目睽睽之下,懷藏‘化嬰丹’,不免使人想入非非。說不定他這邊出了山洞,那邊便會被羣起而攻之!而那幾個元嬰修士亦是投來頗爲關注的眼光,那絕非善意!
暗暗搖了搖頭,林一已提起了小心。他收起了丹瓶之後,便與林江仙比肩往外走去。身後傳來‘鬼市’的執事在高聲招呼着——
“今日仙市到此爲止!下一回開市將另換他處,屆時分曉!各位同道請走好!恩怨自行了結,與他人無關……”
與方纔的熱鬧相比,此時的山洞中顯得有些沉悶。腳步匆忙中,衆人各自揣着不同的心思,陸續走出洞口。
“想必你已知曉了我的身份,而我卻不知你的尊姓大名,能否相告?”與旁人不同,林江仙步履輕鬆,不忘與林一說笑。對方輕聲道出了姓名,他又笑道:“呵呵!一筆寫不出兩個林來,說不定你我的祖上還有些淵源,若不然,彼此又怎會三番兩次碰面,還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林一不以爲意地笑笑,擡手摸了下面頰。林江仙分說道:“時辰已到,那遮面的禁制已然消散……”
說話間,二人出了山洞,林一腳下不由一頓,輕輕豎起了雙眉。
那幾位元嬰修士已御空而去,可衆多的金丹修士卻於洞口前逗留。見到二人之後,這夥人頓時往外散開,卻是隱隱圍成了個圈子,用意不言而喻。
見狀,林江仙臉色一沉,呵斥道:“緣何阻我去路?速速退去……”
有人猖狂笑道:“哈哈!我等只是想與這位道友親近一番,還請前輩自便……”
又有人囂張叫道:“我等二十多人在此等候,可謂盛情難卻啊!這位前輩當成人之美才好……”
接連不斷的附和聲中,又是一陣放肆的笑聲響起。這夥人倚仗着人多勢衆,氣焰囂張,若非顧忌林江仙的身份,只怕早已是一擁而上了!而此時,‘鬼市’的執事們早已躲開,身後的山洞亦是烏黑一片,只有漫天的星光下,寡衆懸殊的雙方在對峙着。
將此番情形看在眼中,林一不禁冷冷翹起了嘴角。這是一夥利慾薰心的散修,說不定還有仙門中人藏身其中趁火打劫,沒想到一粒‘化嬰丹’竟讓自己成了衆矢之的!可這丹藥來之不易,又怎會拱手相讓!哼!每一次麻煩的降臨,都是讓人如此的意外,怕你不成?
“這位林道友,你我素不相識,還請自行離去!”林一淡淡說了一句,已伸手扯出了玄金鐵棒。他往前一步,凌厲的殺氣隱隱散出。
林江仙一怔,咦了一聲,又訝然說道:“金丹後期?你究竟隱藏了多少修爲?有本事展現一番元嬰的氣勢啊!我即刻走人……"話未說完,他上前一步,頗具氣概地揚聲說道:“林家兄弟二人在此,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鐵棒在手,林一已動了殺機。雖明白林江仙的善意,卻不想欠下這份人情,可聽到方纔這麼一說,他詫然回首,卻見對方衝其不滿地哼了一聲,嘀咕道:“禍端由我而起,我豈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嘿嘿!打架可不是親兄弟一起上嗎,我林家兄弟何曾怕過別人……”
話到此處,林江仙又衝着林一眨巴了下眼睛。繼而,他胸脯一挺,正氣凜然中,還有一分不以爲然的狡黠與得意!
見到林一隱藏了修爲,而那個元嬰前輩又與其成了兄弟,使人頗感意外。可這夥散修皆爲膽大乖戾之輩,兀自不肯退卻。還有人祭出了法寶躍至半空中,只待有人招呼,便趁機佔些便宜。
事已至此,終難善了!林一將手中的鐵棒一橫,便欲痛下殺手,忽又神色一動。身邊的林江仙已詫然失聲道:“那是什麼……”
恰在此時,這片寂靜而偏僻的谷地中,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