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和蟲羣的碰撞,兩者不斷交織之中,與之對應的則是兩個不算是人的傢伙。
這樣的場景面前——
“英雄王,你突然帶我過來,只是爲了看時臣和雁夜的戰鬥?你到底有多無聊啊。”李阿門貌似無奈道。
archer嘲笑道:“這不是你弄出來的手段嗎?真正在欣賞這份愉悅的人不正是你嗎?否則,以正常的計劃來看,時臣應該早已經死透了,而雁夜則早已經成爲了綺禮的上佳工具。正因爲你讓我感覺到是與我同類的人,是能夠與我交談的高等雜種……否則如果只是區區低等的雜種,即使再有綺禮請求,我又怎麼可能帶你來一起看戲,又同意了你那個什麼計劃呢?”
“原來如此。”李阿門笑着點頭道,“倒是我小看你了,英雄王。事實的確如此,看着時臣和雁夜的相愛相殺,這可謂是世間最大的有趣了。不過,有一點英雄王你應該不清楚吧。實際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很難殺死的,這場戰鬥將一直持續下來,直到哪一方的漏洞被發現爲止。”
李阿門已經發現,這一次雁夜並沒有把刻印蟲的母蟲帶出來,那已經是雁夜的核心,他吃過兩次虧後是不會再冒險的。
而時臣的魂器也同樣沒有帶在身上,因此這場戰鬥的結果自然是不可能真正生出結果的。
哪怕,時臣一時落敗,也是不可能被就此消滅掉的。
“有這種事?看來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情況吧。”archer皺眉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我看我們還是先去找saber吧。又或是我們先打完,然後再讓我去找saber?”
“我還是跟你一起去找saber吧。在最後的最後時分,我就請你將乖離劍對準我,讓我同時品嚐saber的誓約勝利之劍,與你乖離劍聯手的威力吧。”李阿門笑道。
“雜種,你這是在小看我嗎?之前與征服王聯手,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點了,你可不要一再挑戰王的威嚴。”archer怒道。
saber是archer看中的獵物,唯有archer自己纔有資格與之交手,saber的光輝應該只屬於他一個人纔對。
“不。不,不!!!英雄王,你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你與saber的交手我不會參與,但是saber與你交手時,你一定會有機會使用乖離劍的吧。到了那時saber必定會以誓約勝利之劍相抗,到了那個時候我自己會上前領死的,所以——你懂的!!!”
archer一時間無語,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李阿門這個人,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葩吧。
自殺計劃本來就很奇怪。現在居然不通過真正戰鬥,得到榮譽的死亡,而是自己奇葩般的自己去送死,這可實在是……
別說是archer看不懂了。換成其他人也很難弄懂吧。
誰又能明白,李阿門此舉雖然奇葩,但是他也有重要的計劃趁此完成的啊。
當然。其實若只是爲了送死的話,英雄王的乖離劍已經足夠了。計劃照樣能夠通過。
偏偏李阿門突然想再作死一回,想要看看誓約勝利之劍的光輝呢。
對於李阿門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在乎過所謂的榮譽吧。
……
saber一腳踢開燃燒的車輛殘骸,以上段姿勢舉起了劍。這次決不放過他。她瞄準berserker毫無防備的頭頂,將勝利賭在了接下來的正面劈斬上。
姿勢、速度、時機全都完美無缺。那是無愧於執劍英靈之名的全力一擊,足以讓人確信已分出勝負——正因爲如此,saber在刀身被阻止於虛空的瞬間纔會顯得格外驚訝。
berserker丟掉機關槍,在眼前赤手空拳地夾住雙掌接住了風王結界之刃。那絕技在雙重意味上叫人難以置信。不單因爲他用毫無可能的姿勢對saber的必殺追擊做出迴應。更因爲隱形的風王結界軌跡是不可能被看穿的。可黑騎士卻空手奪白刃封住了saber的攻擊,彷彿對saber的佩劍從形狀到長度全都瞭如指掌一般。
saber突然領悟到被berserker接觸武器所意味的致命危機,猛地打了個冷戰。她將內心的驚愕拋到腦後,使出全力朝黑騎士的胸部踢去。抵擋不住而後退的berserker鬆開寶劍,使得saber的愛劍在千鈞一髮之際避免了被對方的黑魔力所侵蝕的危險。
天花板上的噴水器對四處蔓延的火苗產生反應,開始猛烈噴灑起水幕。儘管全身暴露在暴雨般傾瀉的防火水中,白銀與黑色騎士卻仍然紋絲不動地對峙着。
saber心中再次涌起無法忽視的疑問。
風王結界的幻惑對berserker無效。他明顯熟識被不可見之鞘守護的寶劍。換句話說,這意味着他原本就認識成爲英靈之前的自己。
在倉庫街和未遠川,這個黑騎士表現出異常的執念襲擊了saber。如果那不是master的指示,而是這瘋狂英靈自身的怨恨……
越是凝視黑霧,鎧甲的細節越模糊。這表示berserker身上纏繞着與風王結界類似的幻惑守護,讓人絕對無法看破其英靈的真面目。但saber此時不得不確信——他毫無疑問是與自己相識的某個騎士。
“……從你的身手來看,想必絕非無名的騎士。我問你!”
saber下定決心,朝隔着水霧對峙的敵人大聲呼喊道。
“既然你認出我是不列顛之王阿爾託莉亞.彭德拉貢而向我挑戰,就應該出於騎士的榮耀報上自己的來歷!隱瞞身份的挑戰就如同暗算!”
傾盆大雨般的水聲中混入了“咔噠咔噠”的清脆金屬聲。雖然很輕微。但那潛入耳中的聲音冰冷得讓人膽寒,毫無疑問是berserker所發出的——在黑霧籠罩下的全身鎧甲正在顫抖着。
那是徹底覆蓋四肢的鎧甲如水波般微微震動。相互撞擊所發出的聲音。
“你……”
saber終於察覺到那彷彿爬過地面的怨嗟呻吟般詭異聲音的來源。
那如同被碾壓、抽泣般的聲音源自黑色頭盔的深處。berserker渾身抽搐着,表露出了無可抑制的感情。
笑聲——當saber如此理解之時。無以言表的惡寒貫穿了身體。
她毫無推測和根據,只是憑藉第六感的指引便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詰問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可惜她察覺得太晚。對她而言會喚來最糟詛咒的語句,早已由她自己親口說出。
塗滿黑騎士全身的黑霧捲起漩渦開始收縮。在傾瀉的水霧中,漆黑的甲冑終於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那是既不華美也不粗俗,卻又能將機能美與華麗絕妙結合的完美鎧甲。
工匠竭盡所能、細緻入微的鑄造,使其顯得既威武又洗練。就連上面無數的傷痕都成了彰顯其赫赫戰功的雕飾,爲其增添了勇猛的風采。那是所有騎士都會情不自禁羨慕的理想戰鬥裝束。
saber認識曾身披那身鎧甲馳騁戰場的勇者。他在卡默洛特的圓桌上是比任何人都耀眼的無雙劍士,是比任何人都傑出的騎士和忠勇的武人。
“你是——怎麼會——”
真希望自己看錯了。他纔是體現“騎士”本來面貌的理想化身。那威武之姿決不可能成爲被狂亂詛咒所侵蝕的漆黑身影。
黑騎士一邊彷彿嘲笑saber的想法般獰笑着,一邊將手伸向劍鞘中寶劍的劍柄。那劍既非拾取也非搶奪之物。這個始終隱瞞自己姓名的英靈。終於亮出了他自己的寶具。
saber只能束手無策地凝視着他慢慢拔出劍鞘裡的寶劍。
不會錯的,劍身設計與她自己的寶劍如出一轍——作爲經非人之手鍛造證明的精靈文字刻印。銳利刀刃在月下的反光有如閃耀光芒的湖水。那是遭受任何打擊都絕對不會毀壞的無窮之劍。
那把劍只有被歌頌爲“完美騎士”的他纔有資格擁有,其名也貴爲“無毀的湖光”——那是比自報家門更能表明持有者真名的證據。
“……ar……thur……”
怨嗟的喊聲迴盪在黑色頭盔中。在這一振之下,由於之前saber的一擊而產生龜裂的面罩破碎了。
從碎裂的面罩中露出了發黑的面孔。
過去曾經使無數婦人羨慕的美貌已經蕩然無存。他因爲昔日的憎惡而消瘦憔悴形同鬼怪,只有充滿憎眼的雙眸放出光芒。那是因爲詛咒最終喪失了自己的一切,活死人般的相貌。
“……啊……”
saber只覺得膝蓋一軟。不屈的騎士王由於絕望而忘我,好像無法承受擊打在肩膀和脊背上的水滴重量般,跪倒在溼漉漉的地板上。
——即使身爲英雄,也會落得喪失最低限榮耀的下場——
過去。曾經有人向她如此諫言。
這麼說來,那詛咒從當時就已經開始了嗎?
“……你是那麼……”
saber看着眼前早已沒有往日的尊嚴和顯貴、墮入狂亂之座而徹底改變的身影,熱淚滾涌而出,只是質問道。
“……你是那麼憎恨我嗎。吾友……就算變成那個樣子……是如此憎恨我嗎,湖之騎士!”
那是直到最後都保持榮耀,爲榮譽而奮戰到底的少女——
敗北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