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凱特琳是用膚白貌美掩飾自己的老練獵人,菲奧娜是貴氣逼人的不化雪山,好運姐是魅惑中藏着殺機的帶刺玫瑰。
那此時乘着巨鷹迎面撲來的,就是不擇不扣的女中英傑。
奎因的華洛體型不算很大,展翼後接近七米,深邃的紫色彩羽鑲着一圈幽虹,揮舞時拍出一陣陣極速消逝的無形波浪。
右手按在巨鷹身上,身體半俯的奎因穿着英武的鎧甲。
她頭上是一個類似鳥冠的頭盔,五根長度不一的金色條飾略微彎曲,左右有貼合着耳背,向後豎起的閃耀鋒利刃片。
冠,是鳥類最重要的裝飾。
獨特、顯眼、華麗——雄鳥都希望擁有一副豔壓八方的羽冠,而奎因頭上的裝飾彷彿在向其它空中生物宣告,她的地位。
除開這一點,她的衣服也採用了金屬羽翼混搭的結構。
胸肩上交疊擡起的淡金鋼片,垂在背後似乎華而不實,可以跟着手臂伸展的羽翼長鱗。
紫色的貼身內甲包裹緊緻的身軀,點綴在各部位的羽片瀟灑飄揚,左臂上裝着和華洛相似的爪狀弓弩,體態也很……
妥妥的人鷹合一。
若是跑出個人跟張啓東說這是兩頭華洛,他可能都會信。
“咦,怎麼沒減速。”堆出一個笑容的張啓東表情僵住。
觀察完奎因華洛後,對方算得上近在眼前了,可她們好像沒有降低速度的打算。
“華洛,上了。”
狂風中隱約傳來四個字,巨鷹上的英武身影狂野起跳,雙手一展,被張啓東認爲是無用的羽翼和金屬片共同激盪起來。
咚的一聲脆響,一根符文金屬短弩被巨鷹撲來的聲勢掩蓋。
跳下巨鷹的人影還跟隨在短弩後,總共呈三波攻勢擊向他。
一切盡在電光火石間。
張啓東意識到不對的下一個眨眼,華洛的利爪已破空而來,即將抓爆他的腦袋。
慶幸的是對方在精神方面幾乎沒有影響他,精通多種逃生姿勢的他化身火焰,整個人像釘子一樣被怪力猛地敲入雪山中。
巧妙避開了正面閃躲肯定無法逃脫的,致命連環攻擊。
華洛和奎因也有雪山作戰的經驗,後者俯衝不減,前爪一劃,在張啓東身上留下幾道傷口後迅速拉高,保持速度折返。
而奎因更不客氣,擡手就對避讓過一次的張啓東發射連弩。
張啓東手腳、金身和精神力三管齊下,用無關緊要的部位,將連弩帶來的傷害儘可能降低。
堅持數秒,身上的傷口驟增到五十多個,俯衝而下的華洛再次撲殺而至時,奎因密不透風的攻勢一頓,壓制隨之終止。
“我還以爲你的是加特林機關弩!”張啓東心裡悲憤,渾身氣勢一漲,雙眼和掌心對準奎因和華洛,準備先反擊一波。
但奎因噙着一絲嘲笑的眼睛與他的金色瞳孔摩擦碰撞。
這讓他心裡一緊!
“我,特麼,透!”張啓東來不及爲自己的大意惱羞成怒,就被幾根射向他面門和心臟的銀白弩箭吸引了注意力。
他再次向雪山深處移動身體,同時張開雙手抓去,試圖用純力量接下禁魔弩。
“眸!”關鍵時刻,一聲遙遠的龍吼打斷奎因的連擊。
被禁魔弩洞穿左手和肩膀的張啓東見攻勢停止,氣得渾身直顫抖,偷偷平移躲開奎因和華洛的視線後,猛錘自己腦袋。
被打了不能還手,特麼的,好氣啊啊啊啊啊啊啊!
……
“所以你打算去找那位,能追着烈焰惡魔跑的強者?”奎因彷彿聽到了笑話,撫摸着一同發出奇怪聲響的華洛微笑道。
大戰……不,單方面的捱了頓打後,及時趕到的銀龍和娑娜阻止了兩人的衝突。
和一臉淡定,或者說是麻木的奎因解釋其緣由後,對方朝張啓東發出靈魂質問。
“廢話,術業有專攻,不要用自己去揣度他人。”張啓東不鹹不淡的回答奎因。
其實他是想說,天空並非他的專場,他的能力也不僅僅是戰鬥,而且突襲是奎因的強項……
不等奎因迴應,娑娜打圓場道:“和諧才能營造完美,而且奎因你不問緣由擅自攻擊,確實需要跟我們的朋友道歉。”
奎因面色一正,反駁道:
“不,如果是正常情況下貿然發動襲擊,我會道歉,可看這裡的痕跡,他顯然對雪峰發動了極其強悍的火系元素魔法。”
“在沒有通知,不明身份,且沒發現對方目標物的情況下,我不得不懷疑,駐守附近的德瑪西亞龍騎士已經慘遭毒手。”
“華洛和我的優勢就是速度,我們必須在進場的第一時間發動攻擊,纔有可能用禁魔弩或符文弩,擊殺乃至捕獲敵人。”
“對我而言,這是爲數不多且正確率極大的選擇,所以我無需對誰道歉……”
她說着,自顧自地拍拍華洛腦袋,一腳躍到鷹背上。
“不是這樣的,道歉並不是因爲你錯了,而是你的舉動給別人帶去了困擾。”娑娜蹙眉。
“算了,一時大意,不過區區致命傷……額,區區皮外傷,不算什麼。”張啓東拉住準備較真的娑娜,輕輕地爬到銀龍上。
“有準確目的地了嗎?”他坐好後,朝起飛奎因問到。
“沒有。”巨鷹和銀龍先後騰空,華洛的聲音傳來,“但每隔一段時間,神秘強者都會追上烈焰惡魔,從而爆發大戰。”
“它們打碎了好幾座特大死火山,總體朝西移動,只要我們來回巡視,有很大的概率……”
“完了,抽獎摸魚我從來沒贏過。”盯着娑娜的秀髮和美背,張啓東莫名心累。
看奎因年幼失去親人,娑娜天生孤兒且啞巴的亞子,她們應該也不太行,只能看命數了。
多出一人一鷹後,氣氛變得更爲冷清,張啓東數次挑起話題,不是被忽略就是被語氣態度有問題的奎因堵在喉嚨裡。
他無奈之下只能看起風景。
娑娜身後的,風景。
……
厄文戴爾西北,青雪湖。
連綿接天的巨大山脈在這裡分成一分爲二,環抱成一個圈。
阻斷北方襲來的風雪,還擋住了南方和西方試圖尋找居住地和耕地的人類國度。
加上一年幾乎不結冰的青雪湖,這裡成了頂級魔獸的獵場。
一些自遙遠年代便被冰雪古神和三姐妹擊敗卻又無法殺死,只能驅逐的生物定居於此。
至於某些不肯走的兇獸,比如岩漿巨蟒隆德,鮮血成爲了弗雷爾卓德上的第一條河流,遺骸形成了雄偉的飛龍背山脈。
而那些兇獸散落在這片冰原上的古老力量,吸引着世界符文。
準確的說,那些尚未散落的力量,握於半神手中的權柄,從自然中誕生的雷霆和山焰更吸引世界符文,也就是布蘭德。
“真是麻煩,在這裡,它應該能把實力發揮到極致了吧。”
彷彿直入雲端的宏偉山脈上,一個披着風雪的人影徒步向最高處攀登,嘴裡還唸唸有詞。
張啓東猜測過賈克斯追逐布蘭德的原因,但他全猜錯了。
對從前的賽賈克斯而言,魔法和符文什麼的,都是浮雲。
因爲他在逃離艾卡西亞前,親眼目睹了一羣最偉大的法師,帶着他們引以爲傲的兵器隕落。
那是由以緒塔爾最強大的天神法師耐祖克牽頭,共計三位數的傳奇法師參與,耗費無數珍惜資源堆砌而出的超級戰爭兵器。
名爲——獨石!
以緒塔爾的發展史便是元素魔法的發展史,而耐祖克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元素法師之一,擁有瞬間顛覆山川河流的力量。
後來他還成爲了飛昇者,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那時,他或許是歷史長河中最強的法師。
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帶領着古帝國的所有傳奇法師,消耗了帝國堆積數百年的珍寶,再徵召能工巧匠和中層法師無數,用大半年建造出來的超級魔法堡壘,被虛空整個吞噬!
戰役繼續了數月。
遮天蔽日的堡壘自帶的火焰將沙漠熔鍊成玻璃,劈出的閃電能擊穿任何事物,掀起的狂風能將任何山峰連根拔起……
哪怕是由禁魔石建造的德瑪西亞雄都,在超級堡壘面前也堅持不了多久,它的暴力程度和規模是符文之地從未見證過的。
元素法師們使用的強化魔法足以輕鬆蕩平文明,或者將一整片大陸變爲回憶,就是這樣的力量,全部被釋加在虛空身上。
看不起法師,將戰士之稱引以爲豪,自認當世最強武器大師的賽賈克斯沉默了。
獨石和虛空的戰鬥超脫了人類的認知範疇,哪怕是所謂的神,也從未展現過那等偉力。
畢竟他鏖戰一日夜才斬殺的天神戰士,在獨石上有數十個,而它們扮演的角色僅僅是護衛。
天神戰士,傳奇法師加獨石對上虛空裡的邪神,雙方紛紛展現出滅世級的力量。
起初,法師們操控超級魔法堡壘,駕馭着無可匹敵的狂暴元素,光復了所有沉淪的土地,以驚神之勢降臨最初的虛空裂口。
但即便是全世界最頂級的材料,也無法抵禦虛空神力的侵蝕,天神傳奇法師加固的土系魔法變成了“墨菲特”,即壞石頭。
獨石鎮壓到虛空裂口時,損壞的部分已經無法通過魔法材料自愈,即使給它不斷施法的,是全符文之地最偉大的法師團體。
最後,賈克斯眼睜睜地看着,崩落的獨石切開艾卡西亞和虛空裂縫,墜入世界的另一端。
就連當世最偉大的法師團以及守衛他們的天神戰士,也無可避免的成爲了養分。
正是那一戰,打消了賈克斯對魔法的期望,果然,面對黑暗,身心達到巔峰的超級戰士纔是最強大的,外物皆不值一提。
當時的他認爲,僅次於飛昇女皇的耐祖克戰敗了,古帝國必然會拿出亡國的底蘊拼死一戰。
而在他心裡,那一戰的勝負也沒有什麼懸念,所以他毫不客氣的納取了大量天神戰士隕落後,在艾卡西亞凝聚成的光。
那道光,附身於發現虛空之力,並將其收納的火炬法杖上,被他當做“艾卡西亞最後的光”,也是寄存最後希望的光。
或許是符文之地的某種偉力在製造奇蹟,那永恆的光與火能制衡最純粹的虛空。
不料等他初步平衡自身的力量準備參戰時,虛空裂口莫名其妙的沒了,更沒想到的是,古帝國很快也稀裡糊塗的沒了。
隨之而來的是暗裔戰爭。
天神戰士們的墮落讓他心驚肉跳,爲了不使自己變成那副模樣,他在漫長的歲月中限制着自己,同時找尋每一分可能。
在艾歐尼亞找尋宗師製造針對精神世界的面具,在封閉的以緒塔爾尋求法師們對抗虛空後留下來的珍貴記錄,在北方……
直到他遇到世界符文,遇到那個守護符文的,超級法師。
在那之前,他漫遊世界各地,希望找到足夠強大的超級戰士,共同面對即將到來的黑暗。
結果很可惜,他做好了孤身一人面對最終時刻的心理準備。
但在那之後,他再次見識到,仍有一種力量稱得上滅世級,而且遠比當初的獨石更強大。
雖然守護這種力量的老法師很強大,很倔強,但賈克斯相信,如果這個世界要被毀滅,老法師的守護原則都得見鬼。
但在那之前,他不想閒着。
“屬於火焰的世界符文,或許對我也有點幫助。”賈克斯登至峰頂樂觀的想着。
他靜氣凝神,眼光透過奇形怪狀的多目面具,從遙遠的山脈盡頭向另一頭,緩緩掃去。
“烈焰,烈焰,烈焰……”
“咦,誰在干擾我……”
“哪個白癡在打空氣?”
長達一小時的自言自語後,他心服口服地閉上嘴巴,等待遠方的白癡安靜下來。
不久,干擾消失,他重新睜開如混沌般寂靜的雙眼。
“烈焰,烈焰,烈焰……”
“找到你了,這次能量補充的那麼足,應該逃不掉了吧。”
數分鐘後,他鎖定一個方向,悠閒起身,隨即原地消失。
山脈一陣顫動,漫天飄落的冰晶和雪花逐漸減少,可山峰的溫度不斷詭異下降,很快便形成了一個溫度差別明顯的區域。
烈焰的波動,就此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