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皎月高懸。
簡短的會議落幕。
大半夜的通知人開會固然不好，但這也是張啓東給出的機會。
好運姐和猩紅爵士表面上不情不願，實則在第三位大海盜來到主碼頭時，一口答應下來，而張啓東自然把後來者勸退了。
一大羣或被突然叫醒，又被通知不用來了的比爾吉沃特話事人十分憤怒，但張啓東不在意。
他微笑着送好運姐和猩紅爵士到門口，讓兩人務必在三小時內做好出發恕瑞瑪的一切準備。
船隻要一兩艘，精銳最好別超過二十個，穿的用的拿上最好的，要給他把面子撐起來。
“誒。”
望着兩人離去。
張啓東擡頭，嘆氣。
本來他應該按照和祖安約好的那樣，躲在背後暗中搞鬼出力，可賈克斯的加入讓他膨脹了不少，本來還有點害怕帝國組織將軍們圍攻海島，可現在嘛……
除賈克斯外，阿茲爾、斯維因、艾克亞索這些人都是促使張啓東加快原定發展節奏的重要因素，比爾吉沃特急需威名。
當然，最根本的原因不在於人，而是這些人代表的意義。
艾克、斯維因和阿茲爾讓張啓東意識到，這不是一個遊戲，也不是一部電視劇。
那些有權力指引一方勢力行動的智者和至強者，不會按順序被固定的劇情推動。
這還只是明面上能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比如落下來的好幾位星靈，復甦了卻還躲躲藏藏的暗裔，蠢蠢欲動的虛空……
一大堆自己明明知道，卻探索不到任何信息的偉大生命遊離在視線之外，謀劃着整個世界，這種壓迫感真是無法言喻。
他明明可以睡覺卻老是不想睡，睡也睡不着的關鍵就在這。
“這就是被時代推着走的感覺嗎，壓力好大啊，也不知道賈克斯是不是禿頂。”
摸了摸自己的髮際線，張啓東忽然想到奇怪的事情。
禿頂的終極戰士，合情合理。
就在他退後兩步，準備轉身跨進別墅時，天上本就暗淡的羣星迅速隱沒，就像露在沙灘上的小碎石，被暴漲的汐水侵吞而下。
汐水，就是那一輪皎月。
本來很正常的輕柔月色增添了幾分朦朧感，彷彿無暇的光披上了一層輕紗，冷冽的清輝像另一個世界照入了現實的維度。
一個閃身，賈克斯和亞索來到清輝下，和張啓東共同沐浴在由淡薄變得濃郁，頃刻間籠罩整個比爾吉沃特的銀色月輝中。
張啓東直視宛若臨塵的巨大皎月，層層疊疊的波紋光澤將他的視線帶到極遠方。
“精神領域？”
“不，是月之視界。”
“那是什麼？”
“皎月教派掌握的秘術。”
亞索和賈克斯的對話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很快，反倒是現在纔跟出來的反抗軍骨幹對老蛇小魚等一大羣門外漢解說道：
“咳，應該是這樣的，我聽說烈陽教派掌握着永恆烈陽之力，可以用秘術監察整個恕瑞瑪，並在必要時探索整個符文之地。”
“這個皎月教派的月之視界應該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這真的很像精神領域。”
“那。”老蛇指了指陷入恍惚的張啓東，求助地看向衆人。
“沒事的。”
“問題不大。”
亞索和賈克斯先後迴應。
實際上他們連一丁點威脅都沒感受到，若張啓東有心抗拒，這月光奈何不了他。
……
耳朵邊迴盪着衆人的話語，張啓東的視線卻早已被拉走。
起初，皎潔的銀色月輪在他瞳孔中無限擴大，好像從遙遠的宇宙墜入他面前，隨後他看到了傳說中的月宮，與仙女。
月之世界遠沒有艾歐尼亞的精神領域斑駁，那是一個看起來置身於水波下的剔透世界，純白通明的宮殿就坐落在中央。
“拉露恩”
被拉入月中世界的張啓東化被動爲主動，叫出心中想到的名字。
姿態優美，懸浮在純白宮殿之上，神秘強橫的月仙女沉默了，剛準備開口的她忽然有點慌。
不等張啓東詢問，眼前的畫面像被攪亂的海水泛起無數波浪，最後化成一個漩渦將他的視線吞沒，或者說轉移到另一頭。
視界清晰時，他面前的仙女已然換成了一羣奇怪的強者。
“一個懂打馬賽克的仙女！”張啓東看着糊在衆強者臉上、身上乃至周邊的白色褶皺感嘆。
“你好，終於見面了。”
“你們好。”聽着對方加了虛幻特效的聲音，張啓東頓感無趣。
雖然面前這個修長的馬賽克有八成可能是厄斐琉斯，但拿不到半點證據還是有點小難受的。
“我直說了。”面前的馬賽克手一指，張啓東的視線隨之下移。
在宛如墨水一般的海面上，飄着一艘怪異的船，怪異的亡靈船！
那是他的荷蘭人號！
不知爲何，上面沒有人。
不等張啓東仔細觀察“荷蘭人”，馬賽克冷漠中透着幾分莫名情緒的聲音傳入他腦海。
“我找你很久了，異界來客！”
“別試圖猛然擡頭，用驚訝的目光看着我，與皎月教派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
“實話告訴你，你和你的島已經被諾克薩斯帝國和暗影島盯上了，他們藉助我的力量將你拉來，準備和你商量……呵呵。”
“我已經知道你在恕瑞瑪的所作所爲，也知道帝國與暗影島都不是你的選擇，擁抱皎月，教派和我將爲你的島提供保障。”
厄斐琉斯“說話”的速度很快，張啓東壓根來不及迴應。
等他堪堪消化完對方所說所講，視界已重回衆多馬賽克身上。
虛幻的聲音當衆響起。
“那是你的船嗎？”
“唔～是。”張啓東試着說話，結果順利地回答出聲音。
“爲什麼你擁有這樣的邪惡的船，還派它在大海上行動？”
“可笑，我爲什麼要回答你？”
厄斐琉斯身後有一個完全被馬賽克籠罩，分不出身高性別的人搶着回嗆道：“因爲如果不說，這條船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此時的張啓東將腦海裡的思路整理過半，故作不在意地答道：
“哼，符文之地的魔法師多如繁星，亡靈魔法、暗黑巫術、邪靈典籍，有些從未發過光的星辰，偶爾閃耀一次很正常。”
“很好，既然這艘船如此不重要，我就將它留下了。”另一個讓他略感嫵媚的馬賽克道。
“呵呵。”張啓東皮笑肉不笑。
厄斐琉斯沒有說假話，諾克薩斯和暗影島的確盯上他了，但和帝國方合作的應該不是暗影島官方，而是蜘蛛女皇伊莉絲。
伊莉絲出生於數百年前，是諾克薩斯古老而強大的家族——基西拉家的嫡系女。
美貌的她爲了進一步擴大家族的權勢，意圖嫁給扎阿範家族的子嗣，雖然親事遭到了對方家族諸多成員的反對，但伊莉絲最終成功地魅惑了她的未婚夫。
然後她的丈夫發現了扎阿範家族被伊莉絲全盤操縱，自己也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成爲全諾克薩斯的笑柄這一事實。
起初這名丈夫是可以容忍的，但在某一天，他的不瞞和自尊被無故激發，於是他給伊莉絲投下了蝕肉化骨的毒藥。
大權在握，貌美如花的伊莉絲極度鄙視包括自己丈夫在內的大多數男性，她毫不猶豫地用演技騙殺了丈夫，搶到解藥。
可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丈夫的無名毒藥極端霸道。
半分鐘不到，毒性已經開始全面啃噬着她的肉體，讓她的身上出現大片的畸形，四肢也在痛苦中抽搐——按理說，想奪權的人肯定會用慢性毒藥！
用如此剛猛，發作速度如此之快的劇毒，她的丈夫如何從她的手上攫取權力？
想不通的伊莉絲服下解藥，卻發現自己的臉龐早已變成一團爛肉，可怕的傷口和組織暴露在外，如一具恐怖畸形的活屍。
推出公衆視野，從此不見天日，哪怕深處黑暗中也要帶上面紗的伊莉絲從此成爲了諾克薩斯的扎阿範家地下實際掌權者。
不知過了多年，黑色玫瑰的蒼白女士，找上了她的家門。
數次交流之後，伊莉絲成爲黑色玫瑰的常客，誠心地接受了這個在暗中探尋魔法的黑暗力量以及隱秘知識的，帝國神秘團體。
某日，蒼白女士直言，暗影島曾有一頭蜘蛛被冠以蛛神之名，它的巢穴中遺落了一把蛇形的儀式匕首，其上流動的魔力，能讓伊莉絲恢復以前的容貌。
於是蜘蛛女皇誕生了，她是伊莉絲和蜘蛛之神的結合共生體。
從此以後，蜘蛛女皇就成了樂芙蘭從暗影島搜刮零散器具的強力外援，而身份不正，沒辦法全盤容納暗影島之力的伊莉絲，也必須依靠黑色玫瑰的武力。
雖然張啓東不知道那把蛇形匕首的具體作用，不知道中間的過程發展，不知道樂芙蘭和伊莉絲到底交易了多少年，感情又怎麼樣，但他能肯定一件事。
她們比斯維因還要邪惡！
起碼從目前來看，她們的目的，手段都比烏鴉要惡毒許多。
若是沒記錯，厄斐琉斯這批人裡邊是有德萊文和另一位強大行刑官的，難不成他們代表着斯維因與伊莉絲達成了合作？
隨着烏鴉的上臺，黑色玫瑰以往做過的壞人壞事被陸續揭露，早就傳遍了帝國的高層圈子。
若是伊莉絲覺得是樂芙蘭欺騙了她和她丈夫，起碼有五成概率倒戈到斯維因那。
呵呵完之後，張啓東腦海裡的思緒如花火迸射，十秒不到的沉默期，應對之策一個接一個跳上腦袋瓜，讓他安心不少。
擡頭面對衆馬賽克，無形的壓力緩緩包圍衆人，各懷鬼胎的交流戰役正式打響。
……
三分鐘後，主碼頭。
“怎麼了？”
“沒事。”回味着脫離月之視界那一剎，進入自己眼簾的烏鴉和紅光，張啓東揉揉眉心。
平靜地和衆人點一圈頭，他不容拒絕地說到：“事不宜遲，老蛇幫我去通知爵士和莎拉，最多一個小時就得全員出發。”
“我會騎上雲端龍先走一步，讓沙漠聯軍派人到海岸接我們，爭取以最快的時間抵達戰場。”
“讓管理局組建的精銳槍隊出動吧，我估摸着這場大戰一過，以後就沒多少練兵的機會了。”
“請艾歐尼亞的盟友去組織你們自己的隊伍，我還有私事交代。”
說着，張啓東把小魚和艾比拉到一邊，“賈克斯先生最喜歡吃蛋，回頭你們按我的菜譜，挑一些美味的蛋製品傳授給廚師，爭取做到一個月不重複。”
“在槍支研究方面你們做的很棒，我看看能不能帶兩個相關的大師回來……”
張啓東把生活方面的事跟她們嘮叨一番，還順便誇獎了幾句。
仔細想了想，他確定下次回來再去探俄洛伊的口風，一是普朗克這邊沒進展。
另一方面，剛纔的皎月波動這般強烈，神廟居然沒有插手，是不是說明他真的有權自治？
沒把握的事情就不要上門自討沒趣了，哪有捱打還要主動送過去的道理？若是真的不行，就等俄洛伊來找他的麻煩吧。
思路捋到這兒，張啓東把心思全盤放到了恕瑞瑪的戰場上。
伊莉絲和暗影島不會傻乎乎地跑到恕瑞瑪參戰，可和烈陽教派敵對的皎月教派或許早就被斯維因說服了，果然不虧是老銀幣。
要是沙漠聯軍一方沒有準備，在月光下開戰，結局不敢想象。
而且皎月是斯維因請的幫手，不是阿茲爾，烈陽教派想管也管不着，除非它討伐諾克薩斯。
若帝國烏鴉和沙漠皇帝這兩大巨頭沒有被張啓東整翻臉，沙漠聯軍必敗無疑。
他們真的應該好好感謝自己，要一半家產都不爲過……張啓東再次按壓太陽穴。
若是沒有這次交流，他也想不到皎月教派可能加入戰場，可現在他更想不明白的是，斯維因爲什麼讓這次交流出現？
好好的沙漠猛男PK，又變成了爾虞我詐的沙場對決和宮鬥劇，想想都讓男心碎。
“可以出發了。”不知過了多久，老蛇過來提醒到。
“好，指揮艾歐尼亞船隊先走，讓爵士和莎拉緊跟對方，我先一步過去。”張啓東望了亞索一眼，隨後自己跳上了翼龍。
即使帝國封鎖了沙漠，但祖安的物資還是到了聯軍打贏。
用最新的沙漠運輸機器，把第一批援軍從登陸處運送到決戰地點，兩三天足矣。
有亞索保駕護航，張啓東也放心一些，於是他先行一步，率先朝恕瑞瑪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