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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這塵世間,有淌不過的河流,卻無斬得斷的思念,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竟然在蒿里受苦了那麼多年,而我卻……卻絲毫不知……”
樂無異的驚呼聲很快引來了聞人羽和趙靈兒,四人一到齊,高旭便順理成章地道出了他在忘川蒿里的見聞。
聽着聽着,樂無異竟是熱淚縱橫,抓住頭髮,低聲呻吟起來,痛苦到極致,聞人羽趕忙抱住他安慰,趙靈兒亦是感同身受,雙眼紅紅的。
高旭知道某些痛苦必不可少,唯有嘆了口氣,漸漸的,樂無異緩過神來,目露無比堅定,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去地界幽都一行,無論如何,我都會努力救出禺期和……師父他們,讓他們進入輪迴……”
對於正常智商的人而言,這顯然是一句虛妄之言,試想連女媧大神都束手無策的事情,區區一介凡人如何能夠改變,然而聞人羽聽了卻是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道:“我去準備行旅!”
語罷,轉身就欲離去!
好一副雷厲風行的作派!!
好一對夫唱婦隨、誓死相伴的組合!!!
“毋須如此,實不相瞞,我此行一來是爲無憂姑娘送信。二者也有解決上古仙匠禺期問題的意思!”高旭趕忙攔住。可不能真讓這夫婦倆人跑去地界折騰。否則萬一出個好歹,真就對不住陪着趙靈兒天南地北尋找自己下落的樂無憂了。
不過高旭這話在樂無異和聞人羽聽來,無疑是口氣大到沒邊了,正如剛剛說的,女媧大神都搞不定的,高旭即便御劍修爲再強,在魂魄方面又能怎麼樣?
樂無異沉默無言,聞人羽則苦笑着搖了搖頭:“高公子。不是我們信不過你,三界之中,唯有女媧大神可牽引命魄,我們曾經有一位好友與上古巫山神女關係匪淺,故而我們也知道,連上古時期的仙神甚至於神農大神在創造生命、解決魂魄誕生的難題時,都需要去找女媧大神……”
聞人羽沒有說下去,但是未盡之意已經是很明顯了,高旭卻是不以爲意,微笑着對趙靈兒示意了一下:“確實。倘若我在地界幽都未曾有幸得到女媧大神指點,還有一位值得信賴與依靠的同伴的話。我亦是沒有任何辦法,現在嘛……靈兒!”
趙靈兒心領神會,女媧神力流轉,人首蛇身的夢蛇狀態已然化出,天蛇杖一點,神劍上方的禺期虛影頓時加深了許多,不過神情依舊一片平靜,似乎是一個空殼。
在經過地界之行,得到女媧大神的指點後,趙靈兒的進步不說一日千里,至少亦是有了一個大幅度的提升,而這位女媧後人本來就是很強很強了,嗯,即便排除她以神曲荼毒劇情世界的因素,戰鬥力亦是不容小覷,增加戰鬥經驗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對應到輪迴者劃分,鐵板釘釘的三難度巔峰強者~~
所以此時此刻的趙靈兒施展夢蛇,進階出天蛇杖,旋即動用還魂咒,與蓬萊山巔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了,樂無異和聞人只覺眼前一花,霍地來到了一處空空蕩蕩的世界內。
天地混沌,鴻蒙初開!
混沌中有巨人,盤古持斧,分陰陽,固天地,化萬物,盤古死後,三皇誕生——伏羲、女媧、神農。
漸漸的,主角變爲了女媧,不周山傾,天地傾覆、滄海橫流,洪水不知奪走了多少生靈的壽命,補天的女媧不忍人界瞬間變得冷清,於是牽引命魂,以黃土爲質,融入自身神力,造出新的人與獸。
隨後萬千生靈向着人首蛇身的媧皇虔誠祈禱,媧皇也不惜以自己的神力乃至神體護佑着她的信徒,如此種種,最終構成了……趙靈兒的媧皇神域!
別人都叫領域,她的偏偏稱爲神域,即便無法一步登天,馬上擁有四難度仙神的威能,肯定也是與衆不同了,不但樂無異夫婦驚詫難言,就連高旭目光都閃了閃,心頭暗暗感到欣喜。
如此一來,成事的把握更大了!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生命至爲燦爛,至爲珍貴,而又永不重來,身爲偃師,萬望敬之畏之,珍之重之!”如此高端的神域連曾經的劇情主角、見識過許多大場面的樂無異夫婦都被震懾住,但是樂無異望着禺期的神情,眼中的亮澤慢慢轉爲失望,喃喃唸叨着,“永不重來……永不重來……”
顯然,樂無異誤會了高旭的解決辦法。
他以爲高旭僅僅是擺弄出了一個禺期的軀殼,內中的魂魄卻不是那位口硬心軟,至情至性的劍靈,那麼除了聊作安慰外,毫無意義!
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樂無異性格中那種勇往直前永不會變,當年面對懸於九天的流月城不會,如今或許要對上九天之上的神靈,亦是不會!
“這一抹形態僅僅是仙匠禺期的劍靈軀殼,禺期的魂魄滯留在蒿里,更有許多深層次的緣故,單純的還魂咒已然召喚不了……”樂無異的念頭正自腦海閃爍,高旭平穩的聲音再度響起,“請兩位替我們護法,我即將施展夢想成真,怕過程中會出現變數,遭到干涉!”
樂無異關心則亂,聞言不由地有些怔神,聞人羽卻是抱了抱拳,凝聲正色道:“自是應當!”
高旭此言倒不是爲了危言聳聽。讓樂無異和聞人羽事後更加感激。而是真的心生提防。畢竟禺期會落到如今的境地,與天界的那位大神是分不開關係的,現在高旭想要破除這個死局,誰也不知道天界會有什麼反應!
不過做事最忌前怕虎後怕狼,既然是深思熟慮後決定了的,就無怨無悔,一往無前,高旭關照了樂無異和聞人羽後。夢想之力前所未有地鼓盪起來,魂力更是毫無保留,貫入懸浮的神劍中,大喝道:“給我分開!”
分什麼?
很簡單,分開神劍昭明和古劍晗光!
禺期的死亡就是由於他爲了幫助樂無異一行對付沈夜,自身化爲重重劫火,將他窮盡畢生之力所鑄的兩柄劍合二爲一,成就了嶄新的神劍,擊敗沈夜,斬斷了魔化矩木。將心魔礪罌逼入了窮途末路。
然而現在高旭欲以夢想成真之力配合上趙靈兒的還魂咒,就不得不將那些劫火剝離出來。方能徹底地形成禺期原本的劍靈之體。
當然,以夢想成真之力,想要不依靠劫火復原禺期的劍靈之體亦非辦不到的事情,但那樣魂力的支出就太大了,經過高旭這些天的試驗,想要最佳地運用夢想成真,不能蠻幹,而是要儘可能地借力,以最少的魂力,實現最大的夢想!
其實,若沒有理論上無所不能的夢想成真之力,將明明已經合二爲一的神劍再度分離,同時提取出劫火,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至少樂無異和聞人羽看得眼睛凸出,險些沒有去狠狠地揉上一揉。
這是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當禺期劍靈的形態變得凝視,周身上下與主線劇情時期變得一般無二後,高旭即刻拂袖,升騰起五道劍光,太淵劍陣的光芒閃耀天地,構架出一條空間通道,盡頭正是忘川蒿里!
此爲高旭發現的第二點夢想成真使用細節——它更適合去完成一些正常情況下辦不到的事情,而非原本就能施展的能力。
比如以夢想成真之力發動天烈五劍,所耗費的魂力就比起單純地使用夢想領域要多得多,得不償失不說,操控力度還沒有原版本的精妙,高旭肯定不會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買賣。
而這一回的太淵劍陣還不若蓬萊國山巔,高旭將古劍龍皇等五柄意劍一併動用了出來,有了它們的相助,魂力就能更進一步節省,構架出的空間通道也更加穩固!
第二步完畢,第三步便又要夢想成真出場了。
古往今來,不是沒有神魔大能者想要從忘川蒿里撈取靈魂,比如成魔的蚩尤,據傳他就曾經想要將被伏羲屠殺的安邑部族統統復活,增強魔界的實力,反攻神界,將伏羲拉下馬,可惜包括蚩尤在內都一一失敗了,不是伏羲干擾,究其根本,是忘川蒿里的特殊性不可能容許魂魄隨進隨出!
這是天地偉力,天地規則,比起後來伏羲登天既定的天規天條還要厲害得多,除非混沌重開,天地再立,否則任何存在都無法更改……
然而此時此刻,高旭便要以凌駕於劇情世界之上的夢想成真,做出連伏羲蚩尤都辦不到的事情!
“如果我成功了,那麼太子長琴的永世不得爲仙,輪迴之中寡親緣情緣,命主孤煞,就是一句屁話!夢想之力,夢想成真……給我開!開!!開!!!”
高旭內心暴吼出聲,額頭上青筋直暴,隨着他雙手一寸一寸地擡起,整個忘川蒿里霍地震動起來,在蒿草間飛舞的螢火蟲般光點四散而開,似乎不堪威壓,而所有徘徊其中的魂魄均均不由自主地仰首望天,空空洞洞的眼神透出別樣的亮澤與光芒……
與此同時,以巫羅爲首的十巫亦在媧皇殿外靜靜地立着,口中喃喃低語着祭文……
整個幽都的居民漸漸的,也全部安靜下來,不管有沒有意識到他們頭頂上的忘川正在發生驚天動地的劇變,均默默地停下手中的活計,開啓祈禱媧皇殿內的那位大神庇護保佑他們……
如此巨大的動靜終於讓樂無異和聞人羽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全力開啓陣法,嚴陣以待地守護在高旭和趙靈兒兩人身邊。
這其實也是自我安慰。倘若天界真的要出手。單憑樂無異聞人羽兩人無異於螳臂當車。他們倆已經不再是劇情主角了,不過高旭估計女媧大神不會置之不理,畢竟她先讓巫羅帶路去看了禺期沈夜等人的慘狀,再給予了點撥指導,顯然是爲解決這些魂魄的問題,如今已是最爲關鍵的時刻,她絕不會退縮!
也許正是女媧的堅定決心令某些存在生出了顧忌,衆人擔憂的情形並沒有發生。地界震動,天穹卻毫無反應,沒有打擾的夢想成真頓時綻放出難以想象的威能,將禺期的魂魄緩緩地拉起!!
終於,硬生生地投入太淵劍陣構架出的通道中!!!
“呼!呼!呼……”
禺期的魂魄甫一從空間通道飛出,就在趙靈兒的牽引下落入劍靈軀體,下一刻,高旭便坐倒在地上,毫無形象地大聲喘息起來。
這並非魂力透支耗盡,而是巨大的精神壓力。害怕失敗,提防天界。考慮得失,等等等等的因素加在一起,壓力之大,實在非言語所能形容!
不過一切的一切,終究值得了,因爲上古仙匠,神劍昭明的鍛造者禺期,在夢想成真的效果下,死而復生!
瞬息之間,樂無異就朝愣愣發怔的禺期撲了過去,然後這一對彆扭的生死之交又基情隆隆地糾纏在了一起:
“怎麼回事?你是誰,這股氣息……是臭小子?別胡鬧,放開吾,膽敢觸碰吾之……啊啊啊!”
嘴硬心軟、性子傲嬌的禺期被樂無異蹂躪,樂無異六十多歲的人跳着笑着,跟孩子一樣,這一幕實在溫馨喜悅,趙靈兒見了不自覺綻放出了笑容。
高旭亦覺得很是高興,這份高興不單單是禺期復活,實話實說,他和禺期自是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固然同情禺期的遭遇,但在以前絕對是無可奈何,幫不上任何忙,現在擁有了夢想成真,之所以第一個想要復原禺期,兩點原因:
第一是禺期的復活對於接下來焚寂劍靈之戰有極大的幫助,有了這位於鑄劍之道上面數一數二的劍靈鎮場,成功率起碼增加兩三成!
第二亦是爲了實驗,驗證夢想成真的真正能耐!
結果實在令高旭驚喜到無以復加,禺期可以復活,固然有神劍作爲媒介,但掙脫了忘川蒿里的束縛,證明了確實如技能描述那樣,夢想成真是凌駕於一切規則之上的!!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太好了,有了此術,我很多根本不敢設想、也根本不實際的計劃都有成功的可能了!歐美覆滅,誰能阻我?!”
“不過也不能太得意,古劍奇譚世界還未出去,此次分離神劍,復活禺期的整個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雖有女媧大神做靠山,但思及天界以往的作派,難道真的坐視不管?恐怕不會!那麼就是……”
高旭的目光閃了閃,激動狂喜的心情平復下來,不見輕鬆,反倒多了一縷沉重,尤其是巫羅口中的“獲罪於天,無所禘也”,有鑑於禺期沈夜等人的遭遇,絕不是一句空話啊!
“如果天界真是最大的攔路虎,單獨一個禺期肯定不夠,說不得流月城五人組……”高旭的腦海中正轉動着後續的發展,忽見聞人羽走了過來,臉上帶着悲傷之色,數度欲言又止,終究提出了有沒有辦法復活她的師父程廷鈞。
“對不起,令師恐怕已經轉世投胎,我實在無能爲力!”高旭聞言搖了搖頭,語帶歉意地道,心知聞人羽是被禺期的復活勾動了悲傷,方纔生出這個奢望。
確實是奢望,魂魄承載着記憶,聞人羽師父程廷鈞早已經轉世投胎,魂魄進入他人的體內,記憶也統統被忘川水洗去,以高旭目前動用夢想成真的層次,哪怕施展復活,除非他對於程廷鈞一生的點點滴滴都熟悉無比,完全“複製”出其所思所想,否則的話,復活出的程廷鈞都是一個傀儡,無濟於事。
同理,高旭想要復活輪迴者也辦不到,因爲輪迴者死後魂魄化爲了生命之泉,而生命之泉使用後又進入了其他輪迴者的肉身中,待其死亡後再反覆利用,以他目前的魂力,根本無法尋找……
由此可見,夢想成真依舊有所極限,這個極限不是技能造成的,而是使用者的能力上限!
“不,沒事的!”聞人羽聞言沉默了片刻,旋即爽朗的笑容再度浮上臉頰,“是我奢求太多了,師父已經進入輪迴,前世種種,今朝逝水,我又怎能爲了一己之私,令他再回想起那些不幸?”
“是啊!生老病死、五陰熾盛、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人世悲苦雖多,但無悲就無喜,無苦便無甜,又有誰能說那恩仇愛憎、悲歡離合,可以用既定的數量來盤算得失的?”
聞人羽和高旭對話時,樂無異和禺期也分開來了,四十多年後,老友重逢,令他們感嘆均是良多,眸中更是有了一種頓悟般的明澈,周身更是若有若無地泛出一股仙氣。
“地仙之境?!”高旭目光一掃,頓時知道樂無異經過此次的大悲大喜,竟然因禍得福,堪破了以往無法領悟的境界,有了成就地仙的可能。
實際上以樂無異和聞人羽的天賦歷練,倘若一心修道的話,三重仙家境界中後續兩重真仙和天仙或許有些懸,第一重地仙是鐵定沒問題的,諸不見靈虛那個垃圾貨色還是地仙呢,不過他們通過流月城的事件,都覺得成仙依舊是各種各樣的煩惱,漫長的生命不見得就是件幸事,僅僅是希望安逸地渡過此生,攜手老去。
剛纔在禺期、謝衣等人的刺激下,樂無異再生出山之心,如今又與禺期重逢,心境衝擊下,回想過往,終於順理成章地到了地仙的邊緣,就差渡過天劫……
發覺到這一點的樂無異與聞人羽互視一眼,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異口同聲地對着高旭問道:“高公子,你既然能從忘川蒿里拉取魂魄,復活禺期,那麼有關魂魄不全,靈力流失的情況,你有沒有辦法……”
“自是有的。”高旭當然曉得他們說的是誰,微笑着點點頭,就見樂無異、聞人羽甚至禺期三人統統大喜,前兩人更是馬上下定決心,
“去太華山,找夷則,然後至巫山神女墓,復活阿阮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