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月球上,時代樹似虛似實的巨大虛影下,桔梗等人擡起頭,看着數百萬裡之外浩蕩的烈日,以及攔在烈日之前,光輝不似烈日般耀眼,但也不被烈日說掩蓋的兩個月亮。
一輪朦朧而似水的銀白色圓月。
一彎凌厲而威嚴的銀白色月牙。
之前時代樹虛影配合她們一起圍攻月夜見的時候,月夜見忽然崩碎成了一縷縷凌厲的月光飛上遙遠的星空,化爲了那一彎月牙,而圓月……似乎是從徹底崩潰的地球上飛出來的。
“感覺,被耍了。”戀歪歪頭,一隻手輕輕撫摸着炎蹄的馬頭,張口說道。
“被耍了?”赤瞳齜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肩膀,上面有一道散發着銀白月光的傷痕,“我覺得月夜見應該用了全力了吧,不過蘇淵說他那邊也有一個月夜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桔梗漆黑的眸子平靜如水,語氣卻難得帶上了些許感情起伏的色彩:“月夜見……她要成神。”
不是名爲神族的種族,不是依託信仰的神靈,而是代表着力量與權柄的真神——跨越人神之別的禁忌神魔。
“成神?”赤瞳小小驚呼了一聲,隨後放鬆下來,掏出零食嚼着,“蘇淵應該可以對付吧,他說自己都模模糊糊摸到八星級的門檻了,只等道傷修復。”
“也許吧……”
桔梗嘴上雖是如此說着,纖細的眉毛卻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月夜見這時候來登頂禁忌之位,未免太過冒失了,畢竟蘇淵就在旁邊,想要打斷並非多麼困難,但爲什麼月夜見要這麼做?
微微眼睛,看着時代樹在緩緩虛化的枝葉,似乎世界抑制力的排斥越來越強了,尤其是在這段時間之中……
從剛纔月夜見出現開始,世界抑制力就如同甦醒了過來一般……莫非……
“真是好算計……”
站在太空之中,蘇淵用力咳嗽兩聲,身上浩瀚深邃的氣息緩緩跌落,他雙眼看着那擋在恆星之前,彼此正在匯聚融合的圓月與彎月,語氣平淡。
然而,這次還真是被耍了一通啊,現在蘇淵看到這兩個月亮,總算是知道月夜見是怎麼回事了。
“蘇淵!你們的動靜鬧得太大了,抑制力已經要開始發飆了!”蓋亞在精神空間中蹦蹦跳跳,“不過咱相信你,加油把抑制力給打下去吧!”
抑制力還好說,但麻煩的是龍神啊!
大舉開戰,自己這些來自異世界的人頓時在抑制力眼中如同明亮的恆星般存在感巨大,尤其是他和月夜見以禁忌級別的戰鬥力互相懟了幾波,更不用說跨界投影而來的時代樹了,面對禁忌級別的戰力,抑制力想要抹殺顯然沒那麼容易,就算是天災也難以擊殺他們。
而這個時候,月夜見跑來證道……
“積蓄力量,在即將晉升禁忌的時候,直接將以時間的力量將自己的根基斬成兩個不同的個體,一個代表月滿,一個代表月缺,以此避免驚動抑制力以及成爲抑制力代表的龍神。”蘇淵眉頭微微皺起,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真名的掩飾了,因爲他已經感覺到,在遙遠的星空深處,一個磅礴的氣息正在甦醒。
他擡頭看着烈日之前的兩個漸漸融合化爲一體的朦朧明月:“真是膽大啊,直接將自己劃分給兩個相互聯繫而不同的個體,也不怕分裂的個體造反不再融合在一起……而兩個個體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即是月夜見覆活之時,也是月夜見登臨禁忌之時。”
正因爲如此,在蘇淵感覺中月夜見纔沒有禁忌的生命本質而且還有道傷,那根本不是道傷,而是本質上缺失了一半的傷痕!也許是面對龍神沒有把握,也許是心存顧忌,月夜見選擇這種危險的方式暫時壓制了自己晉升的步伐,這已經不是分身了,而是乾脆將自己斬成均等的兩份,每一個都擁有自己的記憶卻有着不同的性格。
若是佈局出了差錯和問題,一念之差之下,月夜見這輩子也沒辦法重新出現了,剩下的只有兩個與她一模一樣,記憶一樣的存在,但某種意義上來說,在神秘衰退的現在,分裂出的兩個月夜見想要晉升,也只有彼此融合……這又相當於某種程度上必然的命運。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真是好算計啊……”
感受着周圍瀰漫着的,來自世界的惡意,蘇淵身上的禁忌氣息在不可抑制地跌落,他身上的道傷依舊存在着,隨着保持禁忌戰力的時間越長,自身消耗更是不斷上升,即便恢復速度再怎麼快,也趕不上消耗成倍成倍地增長。
星空深處傳來一陣浩瀚神聖的氣息,蘇淵頓時感覺自己被一雙眼睛鎖定了,不止是他自己,桔梗等人也感覺到了自己被明目張膽地鎖定。
時代樹的虛影微微晃動着,奈何祂的本體暫時沒能過來,這部分禁忌級別的力量難以抵抗住世界越來越強的排斥力。
必須抓緊時間。
蘇淵邁步,身影消失在星空之中,來到那一團恆星之前,宛若實質的月光面前,其中一個強大的意識在月光中流轉,一縷縷真正屬於禁忌生命的氣息在蔓延,而只憑借氣息,就隨意攔住了後面浩大烈日的光輝,他語氣平淡無波:“月夜見,你還真是好算計啊。”
抑制力針對的目標會是誰?一個是本土正在晉升與世界等位的神秘存在,一部分是來自外界的穿越者,還是有着兩個禁忌戰力的穿越者……龍神會先針對誰?
引發大戰,讓蘇淵等穿越者釋放出自己全力的氣息驚動抑制力,讓抑制力的警惕等級越來越高,然後關鍵時刻直接開始晉升禁忌,引動龍神出現。
晉升禁忌需要時間嗎?有的需要,但有的根本不需要!就像是月夜見,天知道她將自己分爲兩半後經過了多少時間,如果想要晉升的話,此刻瞬間就能證道,但月夜見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打敗龍神,所以讓蘇淵等人不得不去和龍神較量,祂暫時拖住自己晉升的速度,只需要看戲或者根據情況出手即可。
如果龍神佔據上風,祂就加入蘇淵等人的行列一起擊敗龍神,如果蘇淵等人佔據上風,祂完全可以袖手旁觀,之後蘇淵等人又能如何?祂那時候已經是禁忌存在,站在月之都的立場上,即便要合作,依舊可以保持月之都的地位。
借力打力,自己還能晉升成功,主動權在手裡,月夜見看起來是怎麼也不會虧的。
這種被算計的感覺一點讓蘇淵感覺到了智商上的碾壓。
默默看了一眼混沌的月光,蘇淵猛地長嘯一聲,聲音在真空中寂靜無聲,但一個龐大而可怕的身影瞬間浮現在星空之中。
這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猛獸,鱗片如同星辰,異樣的雙眸宛若恆星般燦燦生輝,羽翼震動間拍碎了因爲引力失衡而到處亂飛的金星。
猛獸張開口,一根根巨大的獠牙浮現,還有那宛若深淵,難以見底的咽喉。
然後,這隻猛獸調整了一下身體,巨大無比的大口直接朝着和他對比起來如同花生米大小的混沌月光,混沌月光消失,躲開這一咬,然而如同星空龍獸的東西真正的目標卻不是祂,而是散發着灼灼光輝的巨大恆星。
太陽系黯淡了下來,太陽消失了,失去了巨大恆星的恆星系徹底崩潰,所有行星和隕石都在冷寂而空曠的太空之中胡亂飛行,這片直徑數光年的區域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的恆星在遙遠的星空中燦燦生輝。
混沌月光停在星空龍獸面前,一語不發,月夜見已經是打定主意要蘇淵這些穿越者對抗將要到來的龍神了,深邃偉大的氣息已經迫近,龍神的速度非常之快,可以確定在幾秒之後就會抵達這裡。
星空龍獸吞下了太陽,直接將太陽化爲自己保持禁忌戰力的能源,畢竟身受道傷的他暫時只能用這種辦法延長自己禁忌實力的時間,而下一刻,星空龍獸的身軀瞬間又化爲一米八的人形。
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握在蘇淵手中,指向混沌的月光,長劍樸素無華,看起來就是一把鐵匠鋪裡隨處可見的長劍,然而混沌月光卻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但依舊保持着沉默。
深邃浩瀚,不下於龍神蔓延過來的強大氣息在蘇淵身上升騰而起,他舉起手中的長劍。
一聲幽幽而清冽的嘆息聲在寂靜的真空中蔓延開來,如同迴響在每個生靈的腦海深處,混沌月光如同水波一般緩緩流動,一股屬於禁忌存在的氣息向着四周蔓延。
蘇淵瞳孔一縮,隨後化爲平靜,如同剛纔的情緒波動根本沒有發生過,月夜見也只是以爲蘇淵是首次瞭解到禁忌生命的氣息,就如同蘇淵察覺到她有殘缺傷口一般,月夜見自然也感覺到蘇淵身上有着可怕的傷勢。
混沌月光匯聚成爲宛若真實的物質,首先是一彎細細的月牙,隨後月牙緩緩豐滿擴展,在蘇淵眼前,漸漸化爲一輪圓月,緊接着圓月的另一邊又漸漸縮小,劃爲一彎月牙——一月三十日,從缺到圓,從圓到缺,此爲歲月。
終於,變幻的明月中,月也見走了出來,身穿華貴的黑袍,頭戴頭冠,頭冠中央是一個不斷變換着的月亮。
與此同時,萬萬裡之外,空間破碎,一條龍緩緩在星空中游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