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均立在那姑娘的身後,魏老闆夫婦和衆人趕緊向這一行人鞠躬,必恭必敬,似乎對這一行人甚是畏懼,這一行人神色甚是驕傲,對衆人也不還禮,只見魏老闆夫婦及衆人向那姑娘參拜,那老者手一擡,便見魏老闆夫婦恭恭敬敬地引這一行人入了那平時戒備森嚴的後花園裡。楊聰離他們甚遠,不知他們說些什麼。他心裡感到納悶,心想:到底這神秘姑娘是什麼重要人物,連南京城裡赫赫有名的魏老闆也對她恭恭敬敬。
那姑娘等人進入後花園不久,衆人便開始忙碌起來,有的端茶,有的送果,楊聰也被叫到廚房裡燒火,只見廚子燒的盡是南京城裡各酒樓的名菜,這些菜早已做好,只是送到廚房來熱一熱。這一天,衆人均忙碌得暈頭轉向,楊聰呆在廚房裡又是燒火又是洗碗,只累得身骨像散架了似的,他這一天很早就睡下了。
半夜裡,楊聰朦朦朧朧地只聽到後花園裡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那琴聲時而悠揚清亮,時而婉轉清幽,時而如萬馬奔騰,時而如溪水吟唱。楊聰只覺得那琴聲甚是美妙,那琴聲彈了一會兒,便嘎然而止了。楊聰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心想:這彈琴的人會是誰?難道是那個神秘的姑娘麼?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睡意全無了,於是便起來開始打坐,不知不覺便到了天亮。
一連幾日,楊聰都在後院幹活,他都不敢到前廳和後花園附近一步,偶爾在閒空的時候偷偷地在後院的門口遠遠地看一下,只見那個姑娘有時也坐轎子出去,但總是戴着那頂籠着黑紗的斗笠,那老者和魏老闆都緊跟在她的後面。幾乎每天晚上,那琴聲便從那後花園飄來,偶爾還夾着一個姑娘低聲地吟唱,楊聰在柴房裡覺得無聊,每晚聽這琴聲便漸漸入了迷,但那琴聲每次在楊聰入迷的時候便嘎然而止,楊聰常常是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每次都想:這彈琴的姑娘定是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他此時已經是一個少年了,對那男女之事已經略有所想,心中對那位神秘的姑娘更是充滿了好奇心,很想看清她的容貌。
一天早上,那神秘的姑娘等一行人又出去了。阿福見那一行人出了門,便叫楊聰到前廳來掃地,這陣子因爲招呼這一行人,錢莊的人手明顯不夠用,阿福見那一行人出了門,便吩咐楊聰幫打掃前廳和天井。楊聰很久沒出到前廳了,也很樂意,他先是擦乾淨了桌子,接着便開始打掃天井,他正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見那轎子便回到了錢莊的大門口前。
楊聰心裡一慌,他沒想到這一行人會這麼快就回來了,以往他們出去總要幾個時辰,這次卻還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楊聰躲閃不及,便假裝沒看見,只顧低頭掃地,不理睬這一行人。那轎子進入大門後在天井落定,便見那兩個丫鬟扶着那姑娘下了轎子,楊聰忍不住偷偷地斜着眼偷看了一眼,只見那轎子的簾布一動,接着便見一雙雪白的小腳穿着繡花鞋邁出轎子,楊聰見那雙小腳甚是好看,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沒想到卻是闖下了大禍。
突然那老者大聲喝道:“大膽奴才!該死!”說着大步上前,右手一揚,竟朝楊聰的“天靈蓋”劈去。楊聰被他一喝,頓時慌了手腳,見他的手掌擊到,呼呼生風,甚是凌厲,他危機之中不及思考,見那老者的胸口門戶大開,手中的掃帚不由自主地向那老者胸口的“璇璣穴”點去。
這“璇璣穴”乃是人體一大要穴,如果被點中非受傷不可,那老者萬萬沒想到楊聰敢反抗,而且出手就點向他的要害,頓時嚇了一大跳,只得向後退了幾步,他只道楊聰是碰巧點到他這位置,身體一閃,又向楊聰擊去,罵道:“狗奴才!找死!”楊聰手持掃帚再待點出,魏老闆此時也嚇得面如土色,慌忙搶身攔在楊聰面前跪下道:“於護法請息怒!”說着回頭朝楊聰喝道:“阿聰!休得無禮!還不快跪下!”楊聰此時頭腦清醒了過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連忙丟下掃帚跟着跪下。
那老者朝魏老闆喝道:“魏中!你教衆不嚴,手下見了公主竟不行禮,還敢放肆無禮,該當何罪?”魏老闆連忙磕頭道:“於護法請息怒,此人乃新收留的小廝,不懂我們這裡的規矩,還請於護法饒他這一次。”那被稱作於護法的老者聽了,更是大怒道:“好哇!你竟敢私自收留外人,我看你是連教規也忘得一乾二淨了,我看你是心存反叛之心。”
魏夫人此時也聞聲趕了出來,連忙也跪下道:“屬下夫婦從不敢有背叛主公之意,只是這個小廝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原本缺少教養,他因爲曾經救過愚夫婦的性命,我們才收留了他,他確實對錢莊之事一無所知,還望於護法饒他一命。”那被稱作於護法的老者聽了,冷笑一聲道:“他救過你們的命?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麼?”魏老闆連忙磕頭道:“屬下不敢撒謊!”
那老者正待發話,卻聽見那一直戴着黑紗斗笠的姑娘冷冷地發話道:“於師父,算了吧!不必跟一個下人生氣。”那老者聽了,連忙恭敬地朝那姑娘道:“是!公主!”接着朝魏老闆喝道:“還不趕快謝恩!”魏老闆夫婦連忙向那姑娘磕頭謝恩,接着又向那老者磕頭致謝。然後朝楊聰喝道:“阿聰!還不趕快賠罪。”楊聰剛纔聽見那姑娘的聲音嬌脆悅耳,甚是好聽,連忙恭敬地朝她磕了三個頭,道:“小的剛纔一時無禮,冒犯了公主,多謝公主不殺之恩。”
他見那老者稱這姑娘爲公主,便改稱公主,心想:就看了一眼,也犯不着要殺頭吧。他聽那姑娘的聲音甚是好聽,磕頭也心甘情願,磕得嘣嘣直響,一點也不打折扣。但卻不向那種老者磕頭,他惱那老者蠻橫無禮,便故意裝着不知道,那老者狠狠地朝楊聰瞪了一眼,卻不敢發作。那姑娘仍冷冷地道:“走吧!”一行人便入了後花園。楊聰和魏老闆夫婦均嚇了一身冷汗,魏老闆見這一行人走遠了,朝楊聰喝道:“快回後院去!”楊聰連忙爬起來回到了後院。
一連好幾天,楊聰都不敢再到前廳去,但自從那次他看見那神秘姑娘的雙腳之後,便開始有些心神不安了,夜裡腦海裡常常閃過那雙雪白的小腳來,有時連練功也都忘了。那神秘的琴聲也還是時而從後花園飄來,常常弄得楊聰心神盪漾。一天夜裡,那熟悉的琴聲又從那後花園飄來,楊聰聽見那琴聲時而好似黃鶯啼叫,清亮悅耳,時而似乳燕喃喃細語,楊聰聽着聽着,漸漸入了迷。
他不由自主地悄悄溜出了柴房,偷偷地來到那後花園的圍牆外,只見那後花園平日戒備森嚴的那座閣樓上燈火通明,只見那樓上潔白的窗簾布映着一個姑娘的身影,那姑娘頭上插着珠花,正在窗前撫琴,她的旁邊立着一個瘦小的身影,瞧那身影楊聰便知道那撫琴的正是那神秘的姑娘。
楊聰此時內力已經有了相當的根基,他知道後花園院子里正有幾個人在暗中巡夜,他從那呼吸聲已經聽見那幾人的方位,便悄悄地藏在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楊聰看着那姑娘的身影,聽着那美妙的琴聲,漸漸忘了自己是身處險境,站在那裡呆呆地看那姑娘的身影,竟完全忘了魏老闆的囑咐了。
楊聰正忘情地沉醉在癡迷之中,突然覺得背後的“靈臺穴”一陣劇痛,便知道是有人偷襲自己,他此時體內的真氣不由自主地從“丹田”涌出逼向背後的“靈臺穴”,他現在正好修煉無相神功到了第三層,這“靈臺穴”正是命門所在,若是正在他修煉無相神功之時,此穴道只要被輕輕一擊,便有可能導致他氣血逆行,經脈錯亂,甚至走火入魔當場斃命。因此這一穴道他異常敏感,只要被輕輕一碰到,他體內的真氣便不由自主地涌起,散佈到這穴道來護住身體。
但那偷襲來的掌力竟異常霸道,楊聰體內的內力剛一提起,便只覺得體內的真氣下泄,一股火焰般的力量直逼入他體內的心脈,楊聰頓時覺得體內猶如千萬根針在扎一樣,他忍不住大叫一聲,口吐了一口血,身體向前面倒下。接着便覺得背後的“命門”、“風府”、“懸樞”等穴道被人封了,接着便覺得身體輕飄飄的被人提了起來。只聽見一個聲音冷笑道:“點火起來!”楊聰聽那聲音,便知道是前幾天要打自己的那老者,頓時心中暗暗知道不妙,心想:落到這人手裡,看來是凶多吉少了。衆人聽到情況有異,紛紛提着燈籠圍了過來,那樓上的琴聲也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