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44 龠勝明巒聖魔影
《論語·季氏將伐顓臾》有云,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誰之過與?
那年頭,龜甲是占卜用的,玉器是祭祀用的,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觸到的名貴之物。
而虎兕則泛指猛獸。裡面的虎就是老虎,兕便是牛。這個牛,可不是溫厚老成的耕牛,而是兇物。故老相傳,長角的牛形猛獸,吃草的稱之爲犀,吃肉的叫做兕:肉食系的牛頭人,怎一個兇猛了得!
整句話的意思是說,戰火一起,虎和牛之類的猛獸就要從籠子裡面跑出,龜甲和玉器也要在匣子裡面被毀壞:這些將要造成的破壞,和已經出現的損失,都是誰的過錯?
當季氏要攻打顓臾,在季氏做了門客的冉有和季路,請教孔子該如何應對。
那時候,孔子如是說。
孔子這話說得雖然不對,卻也在理。
是啊,表面上看,一旦出現”虎兕出於押,龜玉毀於櫝”的情況,其過錯既不在於虎兕和龜玉,也不在於柙和櫝,而在於看管它們、和保管它們的人!
冉有和季路供職於季氏,看管虎兕、保管龜玉的,自然就是冉有和季路了。
但實際上呢?
實際上,那又如何!
當冉有和季路把孔夫子的話語轉達到季氏後,人家只是呵呵一笑,裝作被當場說服、被偃旗息鼓的樣子,不再提征伐之事。等好吃好喝把孔子送走,季氏原形畢露,再興兵戈,繼續攻打顓臾!
甚至,因爲事前,季氏將孔子與冉有和季路的對答言論,還有自己的應對,廣爲傳揚。於是顓臾失去了戒心,遭受的損失巨大,幾乎是一戰而定!
孔子後來聽說了這事,當即大怒,曰:“季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爲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教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嘛,開頭那個”季求”,的那個”求”,通”球”,本來只是山東魯地的方言。遠古的方言,到後世大多失傳。也只有這個球字,卻因爲一部論語,被廣而告之發揚光大,到現在都依舊在用,大家也都喜歡用,這可真是喜大普奔啊!比如說:去球、滾球、算球、你個球貨……
以上,便是禍起蕭牆典故的由來。
當然,禍起蕭牆之說,也只是孔老夫子的氣話。
可惜好多人卻把它當真。
至少後來季氏不是亡於內憂,而是外患。即便後世的人墨客爲了照顧孔夫子的面子,牽強附會的羅列證據,說季氏是因內憂而亡於外患:但亡於外患就是亡於外患,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反而是後世那些打着這個旗號懼戰、甚至不戰、最後轉變爲不爭的各朝各代各個政權,偏偏都是內部動盪派系林立黨爭不斷,一個個排着隊的禍起蕭牆……
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危;天下雖安,忘戰必亡……
……後世某理學見此言,怒曰怎可如此,遂改爲: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及至清乾隆編四庫全書時,以後者爲正……
孟子也有言: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
所以孔曰成仁,孟曰取義。這就是孟子和孔子的最大區別。孔子太過理想化,總是認爲教化就能夠搞定一切,結果漂泊一身,終於奠定了儒教思想,後世被尊爲儒聖。而孟子則現實很多,深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得以出將入相,雖然在各國乾的時間都不長,卻以實績把儒教思想逐漸發揚光大,讓儒化得以走出山東遍佈原,後世被尊做了一段時間的亞聖,卻在程朱理學出世後被批成人渣……
禍起蕭牆之說,就是如此。
看管虎兕、保管龜玉的人,本身又不是虎兕龜玉的主人。其實從地位上說,他們也與虎兕龜玉平齊,不是受物主的僱傭、就是與虎兕龜玉一般同樣也算是虎兕龜玉真正主人的所有物。
那麼主人要如何使用與處理自己的財務,又與僕從何干?
或許有人要說,公司的收益,對每個員工都是與之相關,也有權那啥的……但你既不是公司的管理層、又不是公司的股東,手上一點原始股都沒有,憑藉一點點乾股散股就妄圖對公司的大決策指手畫腳,像這樣的行爲,姑且稱之爲逆上吧,放到封建社會也絕對可以稱之爲逆上!
……明朝時,似乎也有人想要以類似觀點,駁斥禍起蕭牆的說法,以圖自己上位。只是他的說法太過浮誇,又是引經據典又是辭藻字相當晦澀難懂,絕對沒有非m這裡說得形象生動鮮活易懂……
……結果,皇帝果斷沒有看懂那篇奇葩,那可憐人似乎是連木匠皇帝都沒有見到,就被看懂了的閣老們咆哮着叉出去,施廷杖亂棍打死了:明末東林黨人的重拾“直接導致宋朝和委員長先後滅亡的‘攘外必先安內’政策”的禍國傳說便是由此開始……
好吧,這似乎算是每天一次的慣例性歪樓……
……只是,當真的是每天一次麼?看着前面的大片更新空白,非m有些不確定的小聲質問自己……
讓我們快些把彎到快壞的話題,給掰回來!
總而言之,千年前的蜃海冥都,本身受道儒質疑、行動隱隱約約被別有用心之人監視的四大奇觀人,在不適宜自己動手的情況下,爲了報復社會,就這樣放出了一隻圈禁已久的虎兕!
這樣的事件,是非曲直,已經無從考證。
反正銷聲匿跡已久的厲族,就這樣踏上了征伐天下的大舞臺。
與千萬年前不同的,是作爲戰鬥民族,厲族不再僅只是兇狠好殺。
千萬年的囚禁生涯,有太多修行不入道果境界的同族,紛紛因爲壽限耗盡而燈盡油枯的消逝……
即便四大奇觀未作出虐待俘虜的舉動,壽限也是個出現在所有厲族面前的大問題。厲族人,除了元種八厲,似乎是再沒有存在能夠打破這源自一切本源的桎梏大限。
偏偏作爲囚徒,他們並沒有讓種羣繁衍傳承下去的條件。
時間的流逝,讓厲族的數量直線下降,爲了族羣的存續他們被迫做出決意。爲了族羣的存續,同爲囚徒的苟活者,逐漸開始被迫的吞噬那些死去同族、那些先逝者在靈肉消散時釋放的本源靈氣。
只是,死亡後的靈肉消散,大量的精華返還天地,又能夠貢獻出多少靈氣滋養同族?
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厲族的元魄,可以通過相互融合,變得越來越強,這是厲族的族羣天賦。
而可以交融的元魄之間,那種冥冥生成的心念感應,也讓厲族彼此間都不會有私密存在,成爲一個相當同一化的種族,帶來了無比穩重的族羣凝聚力,如工蟻工蜂都願意爲蟻后蜂后效命至死一般!
也只是對於非是元種八厲級數的普通厲族來說,在元魄的彼此交融,個體獨立性不能被保證。對於普通的厲族來說,融合的過程並非可逆,融合就意味着舊生命的死亡。
厲族之間的元魄融合,也因此成爲了忌諱。
但是,若個體本就將要死亡的話,這些忌諱就不再重要。
厲族的數目,在他們被四大奇觀囚禁後的數萬年間,銳減。壽盡將死的厲族,總是會甘願貢獻出自己的元魄,彼此相互融合,催生出新的生命,以此來延續族羣的存在。
彼此的融和,意味着舊有厲族的死亡。而後誕生的,是嶄新的新生命。融合後新生的厲族,資質與根骨,雖然是強過之前的五成。但厲族的數量,也因此週期性的減半!
這種別樣的延續,讓厲族的個體,在先天上越來越出色,族羣數量卻急劇衰減。
被困之處,不斷的融合、死亡與新生……
……這也是闕闐關地下的囚牢,會被日後復出的厲族,稱之爲異誕之地的,原因!
隨着時間的流逝,闕闐關下異誕之地的牢籠,能夠交流的厲族之人,越來越少。
千萬年的囚禁歲月過去,厲族強大到了一個極限,也衰落到了一個極限。
到了千年前的蜃海冥都,四大奇觀決定釋放厲族攪亂局勢之時。闕闐關下鎮壓的厲族,已經是普遍融合到第五代、第六代!那些最初根基就很薄弱的厲族們融合而成的後代,甚至已經傳承到了第九代!
他們已經從一個人口十數萬的龐大族羣,銳減到數不渝千。同時,儘管單個厲族的資質根骨,已經空前紮實到了之前的六倍甚至七倍,卻始終不能與最初被封印的先輩們相提並論!
……闕闐關地下的空間,終究只是牢獄,壓根就不會給新生的厲族,提供修行與強大所需的一切!
那時候的厲族,也已經今非昔比。
千萬年的囚禁歲月,同類之間的彼此融合,早已讓這個族羣的特色,在昏暗變調。除了因爲彼此間依然存在的元魄感應,而帶來的最後一絲、身爲厲族的驕傲,其他的已經完全不同。
厲族的特色,再也不復那種,由單純的”天第一老子第二”心態所帶來的兇狠好殺!
夜以繼日的孤獨、怨恨,以及厲族王者們見慣生死後沉痛的自我檢討,爲他們開啓嶄新的天賦:那就是陰險、狡詐、以及殘忍!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起於元氣源頭的厲族,本來就精通形態轉化、以及同化之道,最是擅長僞飾,凡目難識。只是這天賦,行事堂堂正正的他們,從來都不屑於使用,以至於連自己都要遺忘,對外更加是絕對的不爲人知……
終於,四大奇觀人,爲了達成自己的私慾,以自由爲餌食,要收買厲族的戰力。
爲了重振厲族,元種八厲被迫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然後向世人展示了與之前全然不同的行事風格!
但凡有落單的可憐蟲碰到厲族,下場無非就是被吞噬,然後扒皮取代,或者是被取代扒皮。
那是從源頭開始的吞噬,或曰寄體同化。吞噬後能夠模擬的,也不只是外貌形態、說話的口音,連記憶、天賦、修爲、甚至日常習慣都要一起易主!那些被厲族成功取代的人,除非是他們自己想不開做傻事自爆身份,否則便是原本最親近的親朋好友,也無法感覺出一絲異樣來……
厲族很快行動起來。
以有心算無心之下,蜃海冥都的局勢就這樣在不知不覺就被顛覆。
被釋放的厲族,很快就溶解在了蜃海冥都那詭異的大環境。
平靜的湖面,甚至都沒有濺起一灘水花:局面安靜的連始作俑者四大奇觀,都覺得詫異!
厲族的釋放之後,十數年的時間,很快過去。
期間無論是妖族、魔族,都在各自的地盤,沙沙的磨礪着本就尖銳的爪牙……無論哪個勢力,都突然就有大量的天才,開始層出不窮的涌現。
若是千年前的這場鬧劇,有蕭某某在場,他一定會大喝一聲:得了灰指甲,趕快用亮甲!
……啊,這真心不是植入廣告丫……
可惜,妖魔二族,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磨礪的爪牙,早已經病變。
這世界,哪裡有那麼多天才!事有反常即位妖啊!
被釋放的厲族,人口從數十萬降到不足一千的厲族,已經融合到了五六代的厲族:他們個體的資質根骨天賦,已經空前紮實到了原本的若干倍!
也只是在闕闐關的地下,苦於沒有修煉的機會,他們沒有機會發揮那卓越的資質根骨天賦……
當這些厲族,以寄體同化之術,在妖魔二族選擇了大量不起眼的小角色進行佔據、且開始修煉後,其修爲精進之快,很快就吸引了兩族上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四大奇觀的冷眼旁觀下,妖魔二族並不知道,他們爲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戰,而花費大量資源培育的未來,其實都是鳩佔了鵲巢的杜鵑鳥!
所以沙門也被迫有了應對的動作。
妖魔二族涌現天才,自然是驚動了坐鎮善惡歸源的沙門……
……嘛,沙門在分配到的那一處妖脈立下基業後,將此地更名爲,善惡歸源……
……並以善惡歸源的地氣爲引,構築了依附其上的衍生界,菩提修界……
妖脈二族涌現的那些天才,雖然是比不上沙門如今大力培養的後起之秀,樓至韋馱與蘊果諦魂。卻架不住對面人多,稀里嘩啦就涌現了好幾百號人物!
偏偏擊楫流掌控聖魔元史,因其對沙門的恨意,蓄意隱瞞聖魔元史上顯示的事情真相。
眼見着那些兩族天才的修爲,坐着飛機的真升機往上竄,眼看就要成大氣候,沙門執掌唯識光尊·玉菩提虛了幾分底氣,終於是坐不住了。
這個必須要阻止啊!
不然,別說圖謀蜃海冥都的地氣了,他日善惡歸源反過來被妖魔二族滅掉都有可能!
無奈之下,玉菩提只好以魔孽勢大爲藉口,”爲了蒼生”,求助於道儒二門。
道儒二門自然不會置三教之誼於不管不顧之地,立馬派出大量基層人員,順理成章入駐蜃海冥都。
道門由玉清界派出了”昂首乾坤三光定,無愧天地一蒼生”的海蟾尊,儒門則在金獅帝國解體後失業賦閒的衆多大儒選出了有”天凰鳳磊”之稱的奉皇靝……
沙門當然不能獨善其身。
於是,在仔細推演了樓至韋馱與蘊果諦魂兩人的未來後,唯識光尊·玉菩提確定了樓至韋馱下一代沙門執首的身份,並派出了蘊果諦魂介入此事。
這樣,就有了一個新的組織出現。
適時,沙門闕主,佛築·裳瓔珞,在蜃海冥都內部,與魔族勢力天閻魔城的總部·修羅鬼闕相對的地方,施展佛煉鑄天術,築起聖氣非凡的萬塔齊聚之相,作爲新組織的總部……
……這片塔林,日後成爲了聖魔大戰,聖方的根據地……
新的組織,史無前例的三教同修會,被命名爲龠勝明巒。
作爲本次聯盟的發起人,沙門代表蘊果諦魂,順理成章成爲了龠勝明巒的主事者,領巒主之位。儒門奉皇靝,則做了副巒主。最後的道門代表海蟾尊,領銜擘劃者……
這些稱謂,貌似有些拗口,也難以理解了……
其實嘛,顧名思義,就相當簡單了。
什麼叫做巒主?
不只有一座山峰的山,纔可以稱爲巒。
巒主,丟江湖綠林道,無疑就是指若干個山大王,推舉出來的能夠服衆的總瓢把子……
然後,什麼叫做擘劃者呢?
擘爲操漿的動作,大拇指向身彈入曰擘。擘劃,就是操舵划槳決定船的航向。
嗯,給換成江湖黑話,擘劃者大慨就是若干個海盜頭子,給推舉出來的總舵主吧……
……喂喂喂,都有了正副兩個總瓢把子,再給來個總舵主,這又是山賊又是海盜的給整成了賊窩,你們這究竟是要鬧那般啊!難怪龠勝明巒最後覆滅的莫名其妙!!!
但是不管如何,即將到來的五方入局聖魔大戰、最後的一方勢力、龠勝明巒,就這樣成立了。
整個過程,三教洽商,無論是山賊頭,還是海盜頭,大家都在口誅筆伐保持了最後的剋制,整個協商過程顯得和諧萬分,除了一個並不是太顯眼的小插曲……
那就是在半路上,”昂首乾坤三光定,無愧天地一蒼生”的海蟾尊同志,那個被大家戲稱爲海產品的海蟾尊同志,半路上因爲尿頻尿急,意外掉隊了那麼一小會,真的只有一小會,歸隊後也情緒穩定精神亢奮毫無異常,顯然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麼可稱意外的意外事件……
……所以這個小插曲並不重要,真的一點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