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楊小志抓到日本來的是林茜,要放楊小志走的也是她,人總會前後矛盾,前一秒決定的事,或許下一秒就要推翻。楊小志實在琢磨不透這女人,害怕被非禮,這理由也未免太牽強了些。
楊小志無奈道:“說出你的條件,我考慮是不是要答應。”
林茜一字一句緩緩地開口道:“我想讓你……殺掉島村正國。”
緊皺了一下眉頭,島村正國?這個名字,楊小志並不陌生,甚至有如雷貫耳的感覺,因爲島村正國,是山口組的最高戰力,號稱亞洲第一劍道,一手‘居合斬’縱橫無敵,曾經和身懷四絕的李雲舟比拼劍藝,大勝而歸,李雲舟便就此棄劍。而那一年,島村正國年僅十八。
也是從那以後,島村正國聲名鵲起,廣受追捧,在山口組內享譽‘大劍豪’的美名,在富士山下有道場,名曰:天下第一劍道館。
到如今,已有十年之久。
殺掉島村正國?楊小志苦笑道:“這個條件也太難了點,且不說我有沒有能力殺掉他,殺掉他以後,我的處境應該比現在更加堪憂吧?”
林茜道:“但就這麼繼續耗下去,誰也得不到好處,我只是在跟你做一筆交易,當然,我的籌碼還可以再加一些,比如……讓你得到村上由美,你對那個日本女人有企圖,我能看出來。”
楊小志一時愕然,盯着林茜:“我能理解成你把村上由美賣給我嗎?”
“你怎麼理解都行。”
“但你不是村上由美,怎麼能替別人做決定?”
林茜正色道:“我不能,但涼川一馬能,他讓村上由美撅起屁股,村上由美也只能照辦。”
楊小志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還是在替涼川一馬遊說,當下便意興闌珊,對林茜道:“你幫我轉達涼川一馬,如果他想和我結盟,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我貪花好色不假,但並不是傻子,至少我到現在還沒感受到誠意。其實我想走很簡單,單憑那個司機,攔不住我,我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只是想看看,他涼川一馬是不是有資格和我平起平坐。”
林茜沉默了片刻,終於道:“你贏了,走吧,涼川一馬讓我帶你去見他。”
說完就帶着楊小志出了書屋,坐上了車。
位於都會市區的一處宅邸內,涼川一馬和楊小志第二次見面。
再見到涼川一馬,兩人之間的寒暄客套都少了,因爲攤開牌面來講,這些不必要的環節太耽誤時間。
這一天的試探,也終於告至尾聲,涼川一馬讓人奉了茶,便與楊小志相對而坐,開門見山地說道:“今天的事,是我開的一個小玩笑,小志君切莫見怪。小志君在上海的風評我略有耳聞,但實屬謠傳,我如今敢以人格擔保,小志君並非那些人口中的花花公子。”
“哈……”楊小志笑道,“一馬兄有所不知,我比較害羞,要是多接觸幾次,應該能和村上夫人熟絡起來。”
涼川一馬淡然笑道:“那
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不過可惜,村上夫人是別人的妻室,我卻是不敢僭越,最多也就一起吃個飯,聊聊天,我對山口組的內部工作也很感興趣,想多瞭解一些。”楊小志微笑着道,“一馬兄也知道,小弟我剛起家不久,對這裡面的門道,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以後可能還要請多指教才行。”
“好說,由美是我的心腹,還是松山組系當初的繼承者,對山口組也是非常瞭解的,有什麼問題,你也可以和她多交流,她一定知不無言。”涼川一馬如是說道。
奉茶的是林茜,看着這兩人一副言談甚歡的模樣,委實心中鄙夷,相互算計到這種程度,見了面卻跟沒事人一樣,變臉就跟變天似的,這種絕活,她可辦不到。涼川一馬以茶會友,與楊小志談論着山口組的一些內部構建,上到組長,下到分社,如何分管,又如何統領工作。
“其實山口組的組系衆多,就如同諸侯割據,很多之前是住吉會和稻川會的人被吸納進組,於是自立門戶,雖然表面上是山口組管制,但私底下卻有自己的產業圈。比如我掌握的,是伊豆到都會一帶的私人會所,小志君也知道,日本的娛樂產業都是合法的,所以也會在歌舞伎町安排些產業,收益都是其次,主要還是要有地盤。”
“日本地方太小,人也多,所以難免會有內部衝突,山口組號稱三萬組員,但真正核心的,也才五千不到,其他大多是閒散的混子,唯一的作用也不過是充當當打手而已。這些人平常都在都會區附近圍聚,甚至自己搞着些不太好的營生,都在相互搶地盤,不管是什麼組,恐怕連筱田老組長也沒辦法真正統御起來。”
楊小志試探地問道:“那一馬兄手裡的核心組員有多少?”
涼川一馬也沒掩飾,大方地回答道:“大概一千五六,以三十人爲一個小組,一百人爲一個分社,掌管着弘道會的地盤。”或許是爲了讓楊小志有個數,又報了關東組和中心組的人員。
關東組有近兩千,中心組有八九百。
楊小志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我知道你爲什麼要對付島村正國了……”
涼川一馬點了點頭:“如果不先對付島村正國,我們很難支撐住關東組和中心組的兩方夾擊,如今奈良崎二不在東京,如果不能解決掉島村正國,到時候等奈良崎二回歸整合了力量,便再無迴天之法。所以,我打算就趁這幾天,先把島村正國滅掉。”
“哦,你現在有可行的計劃?”
“很簡單……”涼川一馬面露微笑,“就請他赴一回鴻門宴,我會提出和他比試劍道,以他的心性,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如果我贏了,自然可以當場將他格殺。”
楊小志嘆息道:“用劍道戰勝島村正國嗎?”
“擊敗對手最強的點,纔算是徹底戰勝對手!”涼川一馬的這句話有些狂妄,但說出這種話,纔不負他的雄才,如果沒有擊敗一切的信心,他又怎麼能從小弟一路拼殺到
今天的地位?!
涼川一馬正容看着楊小志:“這便是我給出的誠意,倘若我連島村正國都勝不了,那也不用再談什麼同盟之事,我退去弘道會四代目之位,屆時小志君自便即可。”
楊小志端起了面前那杯茶,對着涼川一馬舉了舉:“那我以茶代酒,祝一馬兄,馬到功成!”
涼川一馬既然是繼承了李雲舟四絕中劍藝的傳人,那他和島村正國的這一戰,就如同宿命一般無法避免,島村正國當初借李雲舟成名,而現在,涼川一馬卻要藉着島村正國掌權! 楊小志雖然也有些奇怪,按理來說,李雲舟折在島村正國手上,就像中國劍藝敗給了日本劍道一般,但今天想要替李雲舟正名的,卻依舊是個日本人。
這次見面,也沒談太多東西,但算是訂立了同盟條件,涼川一馬提出了正式的請求,楊小志沒有當場拒絕,對於涼川一馬這種‘親中份子’,他可以拋開成見。畢竟這些事,並沒有牽扯到民族大義,甚至換種說法,涼川一馬在搞內鬨,分化山口組的勢力,對楊小志來說,這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
如果涼川一馬成功了,山口組和羅斯柴爾德的同盟立刻就會面臨土崩瓦解,甚至楊小志可能會一躍成爲幕後最大黑手!楊小志從來不介意撿便宜,他巴不得別人爭得你死我活,然後他最後再來個一網打盡。
村上由美姍姍來遲,但剛好又趕上了晚飯時間,結果這人妻又帶着楊小志去吃飯了。楊小志走後,涼川一馬喝着茶,回頭看了一眼林茜,開口道:“小囡,今天……幸苦你了,你也先回去吧。”
林茜冷冷地說道:“我說了,要麼叫我林茜,要麼叫我遠山夫人,我的乳名,只有我老公可以叫。”這女人原來不止對楊小志冷言惡語,對涼川一馬也是一個樣。
涼川一馬默然許久,半晌後才終於問了一句:“你……還在恨我?”
“我怎麼敢恨你,我的父親母親,凡是恨你的人,都死了!”林茜的情緒很激動。
涼川一馬聞言面露苦色,似乎被說起這段往事,他也從來沒有放下,但說道着:“你知道的,那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以爲我逃回日本,那些人就會放過你們……”
林茜似乎不想聽他解釋,打斷了他的話語:“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你是弘道會四代目,而我是分社的社長夫人!”
此話一出,涼川一馬頓時苦笑,不再糾纏,只是問道:“暮目……他,對你還好嗎?”
林茜冷笑了一聲:“好,怎麼不好……如果不是你調派我去上海接應,一待就是三年,我現在已經替他生了孩子!”
涼川一馬看着女人的臉,嘆了一口氣,他還記得她被人挖掉鼻子時的可怖慘象,好在如今醫學發達,整容修復並不是什麼難事,可外傷好治,心傷難愈……一晃就是這麼多年了,他和林茜之間,卻永遠有一個無法化解的心結。
他不怪她,即便她嫁給了他的好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