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一連串的人影掠過古淵城高大的城牆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半空降落在已經頗爲安靜的古淵城內定德坊中,人影急速、從出現在城外半空到降落在定德坊前後半個呼吸都不到、以至於防守嚴密的古淵城城衛軍高手甚至都沒能察覺一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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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德坊中、某處‘天劫門’弟子居住之處,幾十個‘天劫門’男女嚴陣以待將一棟看起來規模不算大的民居團團包圍起來,民居內燭火耀眼光華璀璨宛如白晝。
而在這棟民居周圍、雖然大部分其餘居所顯得較爲昏暗並無燈火亮起、但大大小小強弱不一的氣息泄露卻隱隱將此地包圍成一處絕對安全的領域。
中央處被大量燭火和火把照亮的民居中,‘天劫門’門主向文軒冷着臉站在屋子的最中央、身邊有兩個各自都是煉竅五十多竅的古淵城朝廷方面穿着鎧甲疑似軍官的高手手裡拿着一本小本子和毛筆、帶着兩三個兵丁對着地面兩具衣衫不亂人卻滾熟、散發着肉香的屍體寫寫畫畫似乎在做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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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名穿着鎧甲的將領手中小本子上那漂亮的小楷所寫的是死者的年齡、修爲、死狀、小楷邊上空白處的則是畫着和地面死狀一般無二、甚至連周邊桌椅和屋內大致情況都清晰無比的圖畫,隨着其筆尖移動、整個圖畫和屋內他所在的角度纖毫無誤、哪怕一點腳印、細緻的窗花都沒有遺漏。
雖說持紙筆之人武功不錯,但這畫工卻比他的修爲更加難得、整整一幅圖畫除了顏色以外甚至連光影都極爲真實、放到蕭沙的家鄉那絕對是素描界的大師,只不過在神州大地真正能讓他依賴的還是朝廷的官銜和武功而已。
他下筆極快、過程中沒有任何人出聲,待得一副簡單的身亡圖像畫完他收起筆、將畫着這一幅圖的書冊小心運氣蒸乾收好,這纔對整個過程中一直板着臉的‘天劫門’門主向文軒抱拳:“向門主節哀、此事我們已經記錄在案將會立即展開調查,但有消息會立即通知門主,只是此事詭異、我們還需回衙門招幕僚商討一二,不知道貴弟子這屍體是貴門自行處理還是我們代爲埋葬收斂?”
即使已經是地位不低的隨軍頂級畫師兼隨軍參將本身修爲也是煉竅境的資深者、這名將領的態度也十分謙虛,畢竟此時他面對的可是整個古淵城這邊六大勢力之一‘天劫門’的門主、手下十多萬弟子的強人、本身還是一個百竅飛天境界高手、無論勢力武功都是一方霸主存在。
事實上若非這樣人物的親傳弟子死了,他這位在軍中也算是個人物的畫師可不會接到報案就立即趕來親自處理,別的勢力除了其餘三個聯盟的盟主和震域盟舵主以外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不用,我們自己處理就行,將軍辛苦了!”
向文軒搖了搖頭拒絕了朝廷派人幫忙收屍的好意,畢竟這是他自己的弟子、門主之位只是冒充擔弟子卻是真真正正的自己親傳弟子、朝廷草草收屍哪有自己來的用心。
……
“如此……那本將便先告辭了”
見向文軒如此堅持,本身也只是客套的將領說上一句便帶着一衆手下離開,離開時又瞅了一眼地面的屍體心下有些惋惜,如此兩個煉竅境界的大離男兒居然就這麼莫名葬身在此,連敵人找不到……這樣的人就算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上纔是。
是的,即使是朝廷的高級高官、死的又是此地六大勢力之一‘天劫門’門主的親傳弟子他也覺得此事到這裡就算是結束了。
所謂的招幕僚商量、回去派人調查根本不過是客套話而已、他知道向文軒也知道,這種事情最近這段時間在大離軍中已經不止一次兩次、朝廷的消息中周圍其餘聯盟也是有不少的、這事情弄得人心惶惶、但到現在所有勢力都還一籌莫展、這個‘天劫門’的人怕也……哎!
稍微搖了搖頭,他帶着助手和其餘人離開了此處,即使感覺可惜、作爲戰時的軍中將領他依舊有不少事情要做!
……
這將領離開後,原本還算熱鬧一點的民居內一下冷清下來、沒有‘門主;向文軒命令看守在外的人都沒有入內!
屋內,向文軒蹲下身子擡手輕輕扶了扶兩個並排躺在一起、周身內外都被高溫灼燒到熟的弟子的額頭、一如當初他將他們各自招入門下的時候一樣,只是……此時已經徹底死亡的兩個弟子卻已經不能再如小時候那般抓住他的手和他說話玩笑。
他向文軒是散修、一百七十多歲的年齡以散修身份修煉至飛天境界一路經歷了多少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曉。
百多年將近兩百年光陰裡,前半生他幾乎都在各處摸爬滾打獨身一人、只有後半生才因爲收了兩個弟子而讓他的生活增添了幾分希望和了樂趣、最起碼他不用擔心將來自己死了沒人收屍、兩個弟子的孝順也讓他知道自己老了也會有人贍養。
今日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毫無徵兆的到來,雖說加入定劫軍後不愁沒人贍養收屍但這兩個弟子跟了他將近百年、海境那般大戰都沒死卻死在了這裡,這讓他如何能不心痛……
只是到了現在,看慣生死的他已經不會再流淚、悲傷和心痛便是唯一的感覺!
……
呼!
一陣微風從打開的房門處吹入,數道人影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蹲在地面看着自己弟子屍體悲痛不已的向文軒身後,向文軒對此卻毫無察覺,直到……
“小向……”
“誰……啊、前輩!”
就在向文軒還沉溺在悲痛中的時候,一隻顯得有些蒼老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嚇了他一跳,本欲本能反擊的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卻又停下。
這聲音他很熟,是他這個定劫軍內部高手的上級、內部部主萬宕山的聲音。
不錯,說話的人正是萬宕山!
經過這些年蕭沙幾個提供的資源,已經和玉逍遙一樣進入三百多竅甚至已經到三百二十多竅的萬宕山隨着修爲精進此時外表看起來比兩三年前還要年輕一些、不再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整個定劫軍中其實也只有他和朱貴真、以及其餘少數幾個在年齡上能夠叫向文軒一聲小向、因爲年齡的原因即使是玉逍遙對上向文軒也得叫一聲前輩的,只是向文軒在軍中卻一直以軍長尊稱玉逍遙他們而已。
“是我,軍長和副軍長也來了”
拍了拍向文軒肩膀以作安撫的萬宕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好,但事關最近各處發生的詭異事件倒也不好多耽擱,對起身後重新恢復冷靜的向文軒向身後示意了一下:“具體什麼情況你來和軍長、副軍長他們說說吧,你弟子的仇將來總有報的時候。”
隨着萬宕山讓開,分別帶着斗笠的蕭沙和玉逍遙、楚問心、赤道人、‘天火’等人的身形都出現在向文軒身前,雖然各自都有僞裝向文軒無法分辨出哪個是哪個,但對萬宕山無比信任的他聽到這話心下稍微好過一些。
因爲萬宕山等人暗中封鎖守密的緣故、在定劫軍中地位只在萬宕山、朱貴真和玉逍遙之下、以及其餘少數幾個飛天高手之下的他第一次知道軍長冰雷神居然已經出關,別的人也還罷了、一聽是軍長親臨他一顆原本悲痛的心頓時稍微好了一些,眼中燃起微怒意。
仇,當然要報,這兩個弟子他可是一直當做兒女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