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女兩人,一個就像是弱不禁風的閨閣千金,另一個又像是循規蹈矩,一步路也不敢走錯的世家弟子。
但這兩人見到了碧蛇神君的屍體卻半點也不驚訝,就連面上罩着古怪面具的夏雲墨、憐星二人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奉上。
顯然,這兩人絕非尋常之輩。
只聽那綠衣女子淡淡道:“這裡已是九秀山莊的地盤,除了我,沒有人能夠在這裡殺人。既然殺了人,那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女子的神情並非殘酷,只是一種淡淡的輕蔑與冷漠。她似乎對世上任何的人和事都不關心,無論多麼重要的人物,在她眼裡似乎也不值一提。
小魚兒眼咕嚕亂轉,他剛吃了“明先生”的虧,現在正是報復的好機會。
調撥離間,栽贓嫁禍,這是他的拿手好戲,更何況這條小臭蛇本就是“明先生”殺死的。
但一想到先前那地獄般的酷刑,還有明先生的戲謔的眼神,他渾身一個激靈,還是決定先靜觀其變。
只聽明先生道:“這人並非我們所殺,是他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在了石頭上,然後撞死了。”
小魚兒的肚子都笑疼了,這傢伙真不會騙人,這話要是都信了,那這穿綠衣服的女人就是頭豬,蠢豬。
綠衣女子淡淡道:“哦,既然如此,那就不關你們的事了,你們走吧。”
小魚兒:“……”
……
……
慕容世家,九秀山莊。
這座山莊依山而建,佔地並不廣,氣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間房子,都建築的小巧玲瓏,別具匠心。
至於“九秀山莊”這名字,便是這裡住着慕容家的人間九秀。
慕容家是江湖中一個龐大的實力,家裡一共有九位姐妹,據說這九位姐妹非但個個容貌出衆,秀外慧中,就連武功一道上也頗有建樹。
因此,只要名門世家,就沒有一個不想要娶慕容家的女兒回去。
只可惜,除了最小的慕容九外,其他八女都已經嫁出去了。
但也正是因此,慕容世家的實力可謂是更上幾層樓。
因這八位夫婿中既有名門大家的弟子,也有武功高強的豪俠,每一個在江湖上都有響噹噹的名號。
以上的這些信息,便都是小魚兒從那個循規蹈矩的少年身上一點點打探出來的。
他們現在就在九秀山莊的底盤,那綠衣少女便是慕容九了。
至於這少年,喚作顧人玉,這傢伙老實得很,還沒說話,臉就紅了起來,簡直就像個小姑娘一般。
“這慕容九和顧人玉好像都不是傻子,怎麼那明……老哥說的話一下就信了,還帶着我們去九秀山莊。”
小魚兒本來好奇心就重,此刻簡直就像是一百隻貓爪子在撓心一般,癢到了極點。
原來,先前那“明先生”隨便糊弄了兩句後,這慕容九和顧人玉竟然就點頭相信不是他殺的人,也不多問。
然後,那明先生又說:“素來聽聞慕容家熱情好客,今日天色漸晚,不知可否借住一宿。”於是,這兩人又點了點頭,將他們帶來九秀山莊。
這顧小妹的確是個老實人,心腸也不錯,他好說話也就算了。
可那個慕容九簡直冷的不像是個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請人去山莊?
小魚兒一雙眼睛咕嚕亂轉,一會瞧瞧和木夫人說話的明先生,一會又看看在前面領路,面容淡漠無比的慕容九,試圖找出這兩人其中有什麼奇特的聯繫。
看過去,看過來,看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卻依舊沒有絲毫髮現,小魚兒不禁有些氣餒。
就在這時,一道縹緲的聲音忽然傳來:“小鬼,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讓她們怎麼聽話?”
小魚兒嚇得差點跳了起來,但面上還是故作鎮定,他朝着夏雲墨看去,果然看見這傢伙在用餘光瞥着自己。
“傳音入密?”
小魚兒倒是有些見識,認出了夏雲墨的手段。
“你既然好奇,我就給你解解惑。”
小魚兒心頭涌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但還未來得及多做反應,已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好似潮水一般的涌過來。
緊接着,小魚兒發現自己的手臂好似不受控制,自己成了一具牽絲木偶,竟一巴掌往自己的臉上打了過來。
啪!
這一巴掌當真是不留情,小魚兒的臉上立時多出了五道紅印。
“小魚兒,你這是做什麼?”鐵心蘭不由得擔心道,其餘人的目光也紛紛注視了過來。
小魚兒訕笑道:“臉上有點癢,臉上有點癢,我在撓癢。”他已經恢復了對手臂的掌控,撓了撓自己的臉。
而他的心頭卻已泛起了驚天駭浪。
這是武功?還是什麼妖術?
饒是小魚兒詭計多端,心思百變,此時也震駭到了極點,一時半會間不敢再對夏雲墨起多餘的心思。
夏雲墨心頭暗自好笑,若不知詳情,這移魂大·法施展起來的確嚇人。
慕容九本就生性冷淡、孤漠,性格極端,精神卻很脆弱,否則也不會被扮成鬼的小魚兒作弄一番,就驚嚇過度成了成了失心瘋。
因此,對於她夏雲墨只是稍微“引導”一番就是了。
而顧人玉卻是太老實了,再加上慕容九同意了,他自然也不會反對。
小魚兒的精神靈魂頗爲堅韌,可這傢伙武功太差,用移魂大法操縱他片刻,夏雲墨卻還是能夠做到的。
又行了一段時間,一行人終於進入了九秀山莊。
慕容九帶領衆人蔘觀莊園,只是她的性子冷漠,與其說是參觀院子,不如說是帶着衆人四處走走瞧瞧,半句話也不多說,氣氛頗爲尷尬。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慕容九就先行離開,讓顧人玉安排衆人休息。
顧人玉人比較害羞,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但人卻不壞,先帶着衆人把院子完整的參觀了一遍,緊接着就給每人安排好廂房。
夏雲墨在自己的廂房中休息了小半個時辰,走了出去,轉入另一座院子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一個人影鬼頭鬼腦的小傢伙摸了過來,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似忌憚,又似好奇,最後咬了咬牙,也踏入了另一座小院子中。
然而,他纔剛剛走進院子裡,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便被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調皮得很,一定會跟過來。”夏雲墨面上覆着黑白麪具,眼神中帶着戲謔的笑意。
小魚兒只覺得眼前這傢伙簡直就是自己的剋星,似乎無論什麼手段都能被他看穿。
而且這人武功還深不可測,自己拿他根本沒有辦法。每次還沒來得及報復對方,自己就先遭了殃。
夏雲墨抓住小魚兒衣領,扔到一個角落處,笑道:“我的點穴手法與常人不同,你小子縱然有些手段也絕對衝不開,兩個時辰自動後解開。你且在這裡吹吹風,清醒清醒。”
說罷,身影飄忽,向另一個方向掠去。
夏雲墨三轉兩折,突然來到一條青石小道中,小道的盡頭,有一扇青銅門。青銅門緊閉,門上有個小孔。
夏雲墨取出一根斷魂針探入孔洞中,氣機感應下,輕輕的轉了轉,便聽得“咔”的一聲,好似機括轉動聲,那扇厚重的門,便無聲無息的開了。
與此同時,一股寒氣從裡面涌了出來。
夏雲墨踏入屋子裡,隨意望了望,就瞧見屋子四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還有煉製丹藥的銅鼎銅爐。
他出道至今,在醫藥一道上也頗有建樹,自然認得出這裡有許多珍貴草藥。
一些珍貴草藥煉製成丹藥,足以抵得過尋常武林人士數年修行。
若是換成剛入江湖那一陣,夏雲墨指不定還要劫掠一番。
只是如今一般的丹藥早已免疫,而且他對慕容九沒什麼惡感,對方更算不得什麼惡人,倒是做不出不問自取的事情。
又過了片刻,夏雲墨來到室內另一扇銅門前。他耳朵動了動,已能聽到石室中有輕微的呼吸聲。
“主人在家嗎?我來做客了。”
夏雲墨咳嗽了兩聲,然後用手敲了敲門,彬彬有禮的問道。
他雖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色中餓鬼。慕容九正在銅門中修煉化石神功。並且修煉之時還是渾身赤·裸,不着片縷,所以他纔沒有破門而入。
“是誰?”過了好片刻,纔有一道清脆卻飽含怒氣的聲音響起。
無論是誰,在修煉絕學的時候被人打擾心頭都不會舒服,更何況慕容九現在還連衣服也沒有穿。
夏雲墨笑道:“明先生。”
“你等着,不要亂動外面的東西。”
裡面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穿衣聲音,不多時,銅門轟然洞開,一張清冷、美麗又略帶這一絲紅暈的面頰便出現在夏雲墨面前。
“去死!”
還不待夏雲墨開口說話,慕容九身形一動,綠色的衣袂飄飛,五指彎曲成爪,朝着夏雲墨抓了過來。
慕容九表面看起來好似一個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嬌弱無力,可這一出手,卻是快如疾風,勢若奔雷。
如今這江湖上,年輕一輩中若論風頭最盛的,當屬小仙女張菁莫屬,其擅長使鞭子和雙劍,出招其快。
但慕容九的武功,卻絕不在小仙女張菁之下。並且她所修煉的是化石神功,招式更加奇詭,更加出人意料。
此時,慕容九既羞又怒,出手不待半點容情。而勁氣催動之下,她的面色更加蒼白,呈現出一絲青色,好似岩石一般,詭異無比。
夏雲墨也不多說,笑呵呵的一指點出。
這一指並不快,也並不複雜。就這麼輕輕一點,沒有多餘的動作。空氣卻“嗤嗤”作響,這不像是一指點來,倒像是一把神劍凌空穿刺。
慕容九面色變了,只覺得一股鋒銳的力量刺入掌心。而自己這全力施展出的一擊,也宛如烈陽下的冰雪,冰消瓦解。
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強大鋒銳的勁氣衝擊而來,她忍不住向後退了好幾步,險些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怎麼可能?!”
慕容九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也對夏雲墨的實力早有預料,可在此時依舊是震驚至極。
她咬了咬牙,手中忽然多處了一個七彩囊,一雙白皙修長的雙手凌空飛舞,化作百十道幻影。
同時,無數道烏光從那囊中飛出,籠罩夏雲墨的全身上下。
這七彩囊實際上叫做“七巧囊”,慕容九非但武功在江湖中算得上一流,還會煉製丹藥,對於一些旁門手段也有涉獵。
這七巧囊中,裝的正是她研製出來的奇門暗器。
然後,夏雲墨的衣袖凌空一卷,好似一朵垂天之雲,然後便是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這些暗器勁力全消,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幹什麼?”
所有的手段都無用,慕容九向後退了兩步,那淡漠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之色。
夏雲墨呵呵笑道:“放心,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慕容九面上露出驚愕之色。
夏雲墨道:“若我沒有猜錯,你修煉的就是化石神功。而化石神功對於女子來說,有幾個巨大的弊端,我就是來幫你解決這弊端的。”
慕容九精緻的面容上露出懷疑之色,她可不相信,這戴着古怪面具的傢伙會有這麼好心。
如今再回想一遍先前將這一行人帶入山莊的情形,她也不由得悚然而驚。
自己的性情淡漠,這傢伙在九秀山莊的範圍內殺人,沒有懲罰他也就罷了,可自己爲什麼會把他帶入山莊之中?
難道因爲那無關痛癢的幾句話?
念及此處,慕容九不由得又警惕了三分。
夏雲墨攤了攤手道:“實話實說,我主要便是爲了化石神功而來。至於能不能幫你,我也不太能夠確定。不過我想九姑娘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現在應該知道怎麼做纔是最好的選擇。”
慕容九面色陰晴不定,如今形勢比人強,她的選擇實在不多。
過了片刻,她咬了咬牙,取出把黃金鑰匙,再次將銅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