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天山之約”尚在一日,那麼若沒有正當的理由,朝廷便不能插足江湖之事。
夏雲墨聽罷丁勉的話語,倏然起身,向劉正風走去。
他的步履沉穩有力,每一步踏出,似龍行虎步,伴隨着一種難言的威嚴氣度,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
劉正風瞧他向自己走來,一時間竟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夏雲墨卻忽然定住身子,衣袍一卷,手上便多了一張黃色卷軸。
只見夏雲墨目光冷冷的凝視在丁勉身上,冷哼一聲:“你且告訴我,這是什麼?”
丁勉瞧着這一張黃色卷軸,心中不禁一沉:“這是聖旨。”
“劉正風接了聖旨,自然就是朝廷官員。”
夏雲墨厲聲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便殺害朝廷官員,早已違背了“天山之約”,今時今日,便由我來替“天池怪俠”教訓教訓你們這羣膽大妄爲,無君無父的狂妄之輩。”
話語落下,他的身體一晃,已來到陸柏的面前。
那陸柏嚇了一跳,他早聽過夏雲墨的威名,先前更被對方所傷,心中忌憚到了極點,忙的厲喝一聲,宛如一股青煙般拔地而起,身形靈巧如飛鶴。
顧不得兩隻手掌的疼痛,雙手彎曲成爪,凌空一劃,點殺夏雲墨的頭頂,胸口等要穴。
可就在此時,陸柏眼前一花,忽然看見夏雲墨從他身邊“緩緩”的走過。
是的,在陸柏的眼中,對方就是“緩緩”舉步,自他身旁繞行而過,一舉一動,宛如定格一般。
但詭異的是,自己的身子在此時卻仿若被點了穴一般,動也動不了,連絲毫的反應也難以做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擦肩而過。
也就在此時,一隻手已捏住了他的脖子。
“你喜歡扭斷別人的脖子嗎?不如自己也來嚐嚐這滋味。”
這一道雖然溫和,但在陸柏聽來,卻好似從九幽地獄中傳來,充滿了陰森與可怕的意味。
還來不及求饒,“咔嚓”一聲脆響,喉嚨一疼,陸柏就再也沒有了意識。
夏雲墨隨意的將陸柏的屍體丟開,就好似扔垃圾一般。
在場衆人不由得心中一凜,這五皇子的武功,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諸位,接下來便是你們了。”夏雲墨目光轉註道另外幾十位嵩山弟子之上,露出一抹笑容。
“師兄!!”
“放肆,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干預我五嶽劍派清理叛徒。”
“哼,莫以爲你殺了一個金九齡,便真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
目睹了這一幕的其他五位太保齊齊爆喝一聲,也顧不得夏雲墨的身份,紛紛向夏雲墨殺了過來。
這一羣江湖人在“天池怪俠”萬道流的庇護下過的太久了,已對皇權少了幾分敬畏。
更何況,現在是夏雲墨不放過他們,他們就是想要善了都不行。
實話實說,就這幾塊廢料,夏雲墨便是動也不動,運轉天魔迷夢大·法,頃刻間也能編織出最深沉、最恐懼的夢境,讓他們沉醉其中,自相殘殺。
但夏雲墨所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煌煌正道,自然不便使出如此魔氣森森的精神秘法。
“我送各位一拳,就一拳!不死,就可離開。”
夏雲墨面容平靜,五指倏然收緊,握拳,振臂。
一拳轟擊而出。
這一拳其重如山嶽,其惶惶如天威,簡直可怕到了極致。
迎面而來的嵩山一衆高手,只覺得一隻拳頭攜裹無匹氣勁,“緩緩”在面前擴大。
起先只如一點灰塵,隨即不斷擴大,充塞整個視野,恍若一座千萬丈的山嶽拔地而起,遮蔽了天幕蒼穹,直接向他們砸了過來一般。
而且,這一座巍峨高峰上有瀑布倒泄而下,飛珠濺玉,無窮滄浪翻滾。
這滄浪四下橫流,曲折婉轉,蘊含千萬種變化,無匹的拳勢,竟在一瞬間,將所有的嵩山派弟子都囊括了進去。
你們人數雖多,但我只打一拳!
這一拳,拳如高嶽,直斷蒼穹。
這一拳,勢如滄海,橫蕩八方。
轟!!!
整個大廳中掀起狂飆,拳勢激盪,颶風橫掃,桌子板凳四下翻飛,撞在牆壁上,跨啦一聲,成好幾塊。
一衆武林羣豪紛紛後退,只覺一陣罡風迎面掃來,好似刀割般生疼。
至於直面這一拳的嵩山派弟子,個個好似破布娃娃一般倒飛而出,口中鮮血狂噴,面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更有不少人橫死當場。
只是一拳,一拳就將嵩山派五位太保,數十位精英弟子擊潰。
此拳結合了“墨一”、“墨二”的精髓,當真是打出了驚世駭俗的一擊。
就算四絕宗師在此,也要爲這一拳而感嘆。
對於四絕宗師而言,想要殺死嵩山派衆弟子,易如反掌。
但若是向夏雲墨這般,不涉及精神秘法,一招轟潰,便不太容易了。
“你……你……”
丁勉癱軟在地,只覺得全身筋骨都被一股可怕的勁力震斷了一般,眼中帶着不甘之色,死死的盯着夏雲墨,腦袋一仰,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包括丁勉在內,另外的五位太保,也相繼斃命。
夏雲墨這一拳,主要針對的就是這五位太保。他們若是能在這一拳活下來,那纔是笑話了。
倒是好幾個嵩山派弟子,雖也被這一拳的勁力轟中,但只是飛泄瀑布下的“涓涓細流”,雖然免不了要在牀上躺好幾個月,但卻好歹保住了性命。
四周武林人士已經傻了眼了,怔怔的瞧着夏雲墨過了好片刻時間,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們縱然聽說過“五皇子神功蓋世,十招擒殺金九齡”的事情,卻覺得有些誇大其詞了。
可今時今日,才知那還遠遠不足形容眼前這人的兇悍強大。
“我說了,送嵩山派的各位一拳。如今一拳已過,我便不再出手,各位請離開吧。”夏雲墨一拂袍袖,風輕雲淡。
剩餘的幾個弟子互相瞧了幾眼,苦笑一聲,也不敢放出什麼狠話,相互攙扶着,就要離開劉府。
一種武林羣豪看着這幾人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嵩山派一向勢大,氣焰囂張,壓得其他四派幾乎喘不過氣來,今日更是欲要做出滅絕門戶這種慘事,霸道張狂。
可今日之後,六大太保橫死,就算有左冷禪支撐,也免不了要衰落下來。
“對了,告訴左冷禪,他今日欲殺朝廷命官,來日我有時間了,一定會去嵩山討個公道。”
夏雲墨又淡淡的說道。
在場衆人卻不禁都是心中一震,特已然料想到夏雲墨是以此事爲由,插手江湖事務。
偏偏,這件事本身還就是左冷禪做的不對,給夏雲墨抓住了把柄。
只怕這位五皇子非但是要對左冷禪動手,還想要在整個江湖中掀起一番風雨。
“諸位,今日事畢,告辭了。”
夏雲墨從桌上拿起一壺酒,仰着頭痛飲一番,只覺得暢快無比,哈哈一笑,便走向大門。
一種武林羣豪紛紛散開,慌忙讓路。
“恩人請留步。”
後面傳來一道高呼聲,一人趕緊走上前來,正是此地主人劉正風。
“多謝恩人就我劉正風一家老朽,還請恩人小住兩日,容劉某答謝恩人大恩大德。”
劉正風領着一衆妻兒老小,跪在地上,俯首磕頭。
“不必了,你們自己好自爲之吧。”
夏雲墨衣袍一拂,便徑直離開。
他之所以救下劉正風,一來算是答謝曲洋的情報,二來則是以此作爲突破口,給這江湖開一條口子。
說罷,在劉正風的連番呼喊下走出大門,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吃瓜羣衆。
……
數日後,嵩山派一衆殘餘弟子在泰嶽殿見了左冷禪,將此前在劉府中的事噼裡啪啦的說了一遍。
“該死的朱無視,該死!該死!”
饒是左冷禪這嵩山掌門見慣了大風大浪,此時仍是止不住憤怒不已,眼中燃燒着傾盡三江五湖也難以熄滅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這一張厚實的梨花桌椅立刻就跨了下來,並且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碎。
而他渾身更是散發出一股森然寒氣,竟令整個泰嶽殿都變得有些森冷起來。
幾個逃回來的弟子瑟瑟發抖,跪伏在地上,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你們先下去吧,對了,把樂厚師弟叫來。”
縱然左冷禪對夏雲墨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剔骨削肉,剝皮抽筋,卻也知道對方的身份和武功都不是自己輕易能動的。
不多時,一個矮矮胖胖,麪皮黃腫,莫約五十來歲的漢子走了進來,正是十三太保中號稱“大陰陽手”的樂厚。
樂厚已經聽說了六位太保命隕劉府的事情,面容悲切。
“你來了!”發泄了一番後,左冷禪終於恢復了平靜。
“嗯,掌門師兄,我們要召集弟子,去殺了那叫朱無視的傢伙嗎?”樂厚抱拳躬身道。
“不行,這次本就是我們不佔理,更何況那人還擔着皇子的身份。”
左冷禪搖了搖頭道:“若是我們殺了他,指不定朝廷就會派遣大軍,剿滅嵩山派。更何況這人武功高強,我們殺了他,嵩山派免不了也要死傷不少好手”
“那我們該怎麼辦?”樂厚有些着急了:“那人還說要上我嵩山討個說法,我看他分明就是想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
“嘿!”左冷禪冷笑一聲:“還指不定是誰把誰往絕路上逼。”
樂厚喜道:“掌門師兄,你有主意了。”
“這朱無視不單單是衝着我們而來,而是衝着整個江湖而來。若他真是隻對付我嵩山派也就罷了,可這人的野心太大。”
左冷禪冷笑道:“走吧,我們去少林見一見老鄰居。方證那老和尚可不能置之度外,還有武當的老道,也可別想坐收漁翁之利。”
……
自劉府出來以後,夏雲墨便一路向北。
一來是去華山,見識見識傳聞中的獨孤九劍,二來則是找嵩山算一算賬。
他倒是不急,一邊修行,一邊趕路,時不時的還要停足欣賞沿路美景,腳程實在不快。
這一日裡,他終於到了華山。
華山乃天下五嶽之一,自古有“奇險天下第一山”的說法,峭壁險峰,雲霧環繞啊。
華山派自祖師郝大通創立門派至今有數百年,華山派已是江湖中名聲顯赫的名門正派。
只可惜,經歷了劍氣之爭後,聲勢已大不如前,除了嶽不羣和甯中則,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這華山險絕天下,道路狹窄陡峭,險惡非常。莫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身懷武功的高手,也要小心翼翼。
此時,兩道身影闖入了華山之中,當先一人,一襲白袍,手提彎刀,身形靈動玄妙,大袖飄飄,出入雲霧之間,如若九霄仙人,神采非凡。
另一道人影輕功則更爲奇特,他身體好似僵硬,足尖一點,然後就輕飄飄的掠出數丈距離。看起來沒有半點美感,反而讓人有種悚然而驚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這兩人的輕功都已臻至天下一流,視懸崖峭壁如若平地坦途,無法造成一絲一毫的阻礙。
華山後山,思過崖。
一片霧氣茫茫中,但見兩道身影正在快速交手。
其中一人長方臉蛋,劍眉薄脣,正是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
令狐沖騰挪飛越,輕靈迅捷,一柄長劍使得是精彩至極,飄逸俊秀,卻又殺機內斂,暗合奇險之道,乃是本門華山劍法。
偶爾劍招一變,大開大合,氣象森嚴,雄偉端正,卻又是嵩山劍法。
緊接着,這人有連連使出衡山、泰山、恆山劍法,雖未將這種種劍法融爲一爐,卻也極有看頭,假以時日,或可成爲一代劍法名家。
而和令狐沖交手的,是個持刀漢子,刀法使得是快若疾風,刀光連成一片,使得整個思過崖都是一片刀影。
這番交手之下,令狐沖非但不能擊敗對手,反而苦於支撐,似乎隨時都有落敗的可能。
而這人自然就是萬里獨行田伯光。
原來,當初令狐沖在回雁樓結交田伯光,雖是爲了救人,但到底損了華山派顏面。再加上這他對正邪兩道模糊不清,更惹得嶽不羣生氣,便罰他來思過崖面壁。
沒想到令狐沖機緣巧合之下,打破一方石洞,竟發現了五嶽劍法。
而後,就是田伯光受不戒和尚所脅,前來擄走令狐沖。
令狐沖自是不願,兩人就鬥了起來。
當!
刀劍交擊,令狐沖手中長劍脫手而飛。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令狐沖,你輸了,你得跟我下山。”
令狐沖冷笑道:“田伯光,你刀法甚高,要殺我傷我,的確不難,當我令狐沖可殺不可辱,最多性命送在你手裡,要想擒我下山,卻是萬萬不能。”
田伯光扯開衣襟,露出胸膛,指着胸口兩枚錢大紅點,苦笑道:“我給人這裡點了死穴,又下了劇毒,被迫邀你下山。倘若請你不到,這兩塊紅點在一個月後便腐爛化膿,無藥可醫,等三年六個月後,全身化爲爛肉而死。令狐兄,你若在不答應,就莫怪田伯光什麼事都做出來了。”
令狐沖還未說話,便聽一道聲音響起:“田伯光,放心,你不會死,你會活很久、很久。”
這聽起來倒像是祝福的話語,但語氣中卻有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可怕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