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躲在被窩裡,把自己裹成一團,左手摸着牆壁,不停地撓着,手臂上充滿了血痕,偶爾還能發現一處正方形的燙傷。
窗戶被緊緊封住,四周的牆壁全部都是隔音材質的,效果極佳。
小女孩本應僵硬的臉上倒是看不到什麼傷疤,但就是看到那層厚厚的劉海,凌霄就能想象隱藏在其底下的種種痕跡。
目前的種種情況來看,小女孩屍體覺醒的模仿目標就是她本身,也就是說,這孩子,還是死了。
凌霄耐住性子,嘗試慢慢靠近。
可是,每當凌霄接近一步,小女孩就會尖叫一聲,且聲音越來越大,接近崩潰。
“yi la,yi la(別過來,別過來)”
女孩幾乎是帶着哭腔在吶喊,她拄着牀,用力地向後爬,卻怎麼也爬不動,而那怎麼都不可能流淚的屍體卻在物的神奇力量下產出了晶瑩的淚滴。
冰女咬了咬牙,她開始使用她的能力,不斷散發着友好的感情,試圖增加精神同化率以此來安撫女孩。
但令人奇怪的是,女孩明明是新生的物,卻能抵抗冰女凝神境3階的精神同化,甚至反過來影響到了冰女。
冰女一時失力,向後仰去,被凌霄一把接住。
“沒事吧,不要勉強自己。”
冰女搖了搖頭,解釋道:“她的感情太過於強烈了,我的情感現在不夠堅定,所以影響不到她。”
“那股怨恨,仇恨幾乎凝成了實質,她的屍體或許就是因爲這個才覺醒的。”
凌霄閉上眼睛,攥緊了拳頭。
他能想象到,在這個狹窄的房間中,到底充斥着多少少女無聲的慘叫和崩潰的淚珠。
而且不僅僅是這個孩子,不僅僅是這個孩子!
還有更多更多,明明好不容易挺了過去,卻烙下了病根而帶着仇恨在早年死去的孩子們。
凌霄可以預想到,那些養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渣,這樣對待孩子的人渣。
他能放心把自己的犯罪證據交給的人...又能是什麼好人呢?
整個事件,唯有被壓迫而不敢出聲的管除部家屬區和那些孩子是無辜的。
這裡面的每一份子,無論是防衛兵也好,養父母也好,甚至是全才部。
他們都在裡面,都在隱瞞這件事上,做出了...不可取代的貢獻。
如果沒有想錯的話,劉科,應當是一個專門爲那些富豪培養這種孩子的慣犯。
而如果真如老大爺所言,孩子是跨牆買賣的話。
那麼沒了全才部,在這個中央區,沒人能壓得住圈養人。
所以部長才會跟我說那些話嗎?是爲了博得同情?獲取信任?
亦或者是真的身不由己?
誰又知道。
大人物的事,這些違背法律,只有大人物可以一直藏下去的事,凌霄,一個平民又怎會懂呢。
如此想來,那對講機的作用恐怕就不單單是保護,而是勸告了。
凌霄和冰女現在是什麼身份?
全才部的好苗子?
未來的國家支柱?
不,是危險品。
是迂腐卻又有自知之明的君主眼裡的危險品。
唯有變成夏無那副模樣,纔會真正得到信任。
無論是部長也好,管除部也好,全才部也好,全都是被夏無壓制的危險品。
可能就是近日來危險品越來越危險了,纔會迎來那麼多的打壓。
首先是展示夏無的手腕,讓那些躁動的不知分寸的狗奴才們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再就是打壓全才部,管除部,讓他們的理念與國家一致。
而不再是國家做黑臉,他們做好人得支持。
如此,底層人與高層徹底對立。
而沒有領袖的他們,又能做出什麼壯舉呢?
所以,全才部所謂的新人必做的實戰訓練任務,這種毫無難度的任務,真正的意義,就是讓新人們認清黑暗。
讓新人們學會低頭,讓新人們記住這些刻骨銘心的被權力輕鬆壓制的無力記憶。
這樣,等到他們真的成長起來,纔會懂得害怕。
就像年幼時對主人呲牙的小狗,總要施以懲戒,樹立權威,讓它們知道知道誰纔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面對寶刀未老甚至再換青春的主人,那些老狗們哪怕有野心還是有不公,都得藏在心裡,藏得結結實實,最終或許連自己都不記得爲止。
這樣,把握住了可能出現的反抗勢力主力部隊,那些從民間而生的所謂文豪,所謂思想家,又算是什麼東西。
語言可以喚醒人類,但卻招不來在主人面前連起身都不敢的狗。
這個國家,在這種趨勢之下,潛藏的有志之士只會在一波又一波機會的浪潮前,一次又一次地被來回岸邊,等待着他們所說的黎明。
這一代人必定會遭遇這種磨難,這不是國王,或者夏無一人的力量。
這是整個國家,所有人民的力量。
限制他們的,是他們自己。
這麼看來,部長或許是真心想要培養兩人,她或許會在二人撥通電話時對某些人稍加威脅,讓他們知道全才部不是好惹的。
但絕對不會掀起桌子,和這些合作伙伴翻臉不認人。
曾經凌霄很喜歡一句話,世界並非是非黑即白的。
現在,他更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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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屍體被解決了,冰女在她身上發現了無數的傷疤,拍下了這些可能會有用的證據。
凌霄抱着從小女孩房間找到的日記本,流着熱淚藏了起來,並徹底銷燬了小女孩的屍身。
他難以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把她留下,日後或許還會被戀屍癖買去,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痛苦心情。
這些富豪,在主人面前,他們被壓制得缺少權威,少去他們最爲渴望把玩的東西,如今只剩下這些安全的刺激才能讓他們在漫長且奢靡的人生中找到一絲樂趣。
小女孩上日記本上的文字他一個都看不懂,似乎是她自創的。
可上面的淚痕,血滴,和寫到一半被拖拽離開的掙扎,都讓凌霄心驚膽戰。
他不敢想象小女孩經歷了怎樣的磨難,更不敢想象小女孩父母在她被帶走後日夜期盼防衛軍的消息卻最終落空,最後帶着一生的遺憾甚至對防衛軍的信任,最終離開人世的痛苦和自責。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倖存的平民的樂園只有全才部,全才部的這段時光,讓兩人墮落,沉醉,但現實的重錘卻最終將他們敲醒。
他們知曉一切,也慣用法律,最後卻只能當那被金錢誘惑而改口的可悲證人。
事件就這麼結束了,張大爺也消失了。
或許是因爲他那日的挺身而出被他人所知,又或許是,兩人身上的制服害了他。
所謂的定位器,其實或許還附帶着監聽的效果。
最終,張大爺的屍體在一處懸崖之下找到,懷裡抱着一封信,裡面是一句詩: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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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結束,歡迎回來,以後你們就是正式成員了!”助理高興地拍着兩人的肩膀,似乎爲了兩人與他一樣淪爲幫兇而興奮不已。
往日裡凌霄是要對這件事嗤之以鼻的,他會鄙視事件中的任何一方,因爲這更能體現他的大義凌然。
只是如今的凌霄又有什麼資格,冰女又有什麼資格...
他們礙於權勢的壓迫和對結果肯定的無力下了跪,這一跪,就烙下了病根,很久都直不起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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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長辦公室。
“部長,你早知道結果的...對嗎?”
凌霄面無表情,好像心死一般,自暴自棄地發問。
“凌霄...我很抱歉。”部長慢慢轉過身,她和藹的面容在此刻顯得那麼噁心,其身上不停散發的權勢味道令凌霄作嘔。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張大爺,是那些孩子!!!”凌霄拍桌而起,他壓抑許久的憤怒爆發而出,身上的神力不停涌現,將辦公室包裹。
冰女慢慢閉上了眼,低下了頭,拽住凌霄的手,一字一頓道:“結束了,凌霄...我們...也是這麼選擇的...”
凌霄喘息着,抱住頭顱,瘋狂地揉搓着,那份無力,那份恥辱都讓他流淚,吶喊。
最終他無力地向後仰去,坐在椅子上,仰着頭,讓淚珠在眼眶留存。
“啊——爲什麼!爲什麼!!!!”
他喉嚨幾乎嘶啞地哭喊着,他沒有在問這個世界,也沒有在問部長,他只是在問自己,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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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凌霄躺在屋頂的網片上,雙眼無神地看着星空,但卻躲閃着星光。
他好像從中望見了張大爺,望見了小女孩,望見了無數被殘害的孩童。
“真...該死啊。”
冰女在屋中,手一刻不停地撕扯着牀套。
她感覺到了,她的先一步屈服,讓本快形同一人的情感出現了裂縫。
凌霄沒有在怪她,而是在怨恨,在怨恨自己。
冰女很心慌,很心慌,她突然明白之前所做的屈服是對凌霄多大的打擊,可冰女啊,已經經歷過太多,也屈服過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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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縷陽光同時灑在兩個失眠的人臉上。
他們坐了一夜,隔離了一夜。
凌霄躺在陽光中,卻被刺得蜷縮起身體。
冰女身居黑暗,卻不由自主地向陽臺走去,手臂顫抖着觸碰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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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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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情報處】
正在登錄情報系統....
歡迎您,尊敬的調查員先生...
觀察目標情報:
【凌霄】
狀態:
失落
自責
痛苦
怨恨
悲傷
渴望同伴
無限化進行中
無限化進度: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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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所得情報:
【劉科的犯罪鏈】
不是爲了錢,僅僅是爲了得到更多的支持。
就這樣劉科親戚的力量越來越強。
但劉科的產業出現了問題,引起了全才部和管除部的注意。
最後,他們達成了共識。
形成了完整的犯罪鏈。
每年,全才部新人考覈時,都會被派往調查這些犯罪鏈。
而最終屈服的人就將被全才部徹底容納,而反抗的人,將受到懲罰。
這些懲罰,將由故意製造出案件的罪犯們進行。
令變態們失望的是,至今,無一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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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工作,好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