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絕境
這是新船的底倉，計劃中是用來存儲物資，因此空間最大。
船艙中排放着一排的獸化人的屍體。
解剖已經結束了。
針金、蒼須等人都從船艙中走出來。
“他們的體內都沒有心核，爲什麼會這樣？”針金一直在場，親眼目睹了整個解剖過程。事實和他意料中的有出入，讓他更增疑惑。
回到用來商議事情的船艙，蒼須忍不住感慨：“難以想象……這種獸化不是什麼魔法，竟然真的改變了人的血脈。真的是太奇妙了！”
“他們原本都是人族血脈，但是現在，他們都成了獸人和人的混血。光從目前的解剖來看，根本看不出什麼破綻，彷彿這些人生來就是這樣的！”
針金便問：“所以，他們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蒼須搖頭嘆息：“不清楚啊。我做到的只能是單純的解剖，看不出深層次的原因很正常，我可不是魔法師啊。”
“不，就算是法師，也未必能洞察當中的緣由。”紫蒂一臉凝重地道，“這座海島之主，真是太深不可測了。或許我們之前的猜測錯了，那些改造的魔獸不是他在鍊金室或者在法師塔中培育的，而是就在這座海島上。整個海島就是他的培養場！”
“怎麼說？”鬃戈皺眉。
“你們不覺得這些獸化人，和那些改造的魔獸很像嗎？”紫蒂道。
“當然，不管是獸化人還是改造魔獸，都像是拿各個生命的一部分東拼西湊起來的。”三刀道。
針金知道紫蒂的意思了，他一臉愁苦：“所以關鍵的問題是，究竟是什麼促使我們的同伴變成這種樣子的。紫蒂，你有什麼發現嗎？”
紫蒂搖頭：“我沒有任何證據，我只是猜測。海島之主在這座海島上鋪設了超巨型魔法陣，或者其他什麼形式的佈置。而這些佈置，強制我們隨機傳送，形成禁魔的環境，甚至還有控制天氣等作用。除此之外，或許它還能潛移默化地改變海島上的種種生命，我們同伴之所以獸化，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那我們爲什麼沒有異變？”有人提出異議。
“是個人實力嗎？”
“不，普通人中，也有沒有異變的，青銅級的成員，也有獸化死亡的。”
“是吃了這裡的東西？”
“我們誰沒有吃過這裡的魔獸肉，誰沒有喝過這裡的水？”
“是受過傷的原因嗎？”有人猜測。
“我們基本上都受傷了。”
“不，我指的是重傷！或者比較特殊的傷。”
“這太難統計了吧。就算是我自己在這座海島上受傷的所有經過，也未必記得清楚。”
聽着衆人的議論，針金忍不住心頭一跳。
他猛地想到自己被火毒蜂蜇過，當時的傷勢極爲沉重，之後又被灌輸猴尾棕熊的血。
蒼須沉聲道：“或許我們都已經開始異變了，只是程度沒有達到質變，所以沒有獸化。獸化或許需要極大的精神刺激，否則我們之前據險防守的時候，那些人也總該有一兩個獸變的吧。”
聽到蒼須的猜測，衆人都心頭一沉。
蒼須繼續道：“更或許……這些改造的魔獸，原本也並不是純粹的野獸或者魔獸。”
黑卷臉色變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覺得藍狗狐狼太有智慧了嗎？如果原本就是人……”蒼須的目光在鏡片下，冷靜得讓人感覺可怕。
驚悚之情在衆人心底迅速蔓延。
蒼須繼續道：“我們可以設想一下，真的就只有我們這批受害者嗎？船難發生的太突然了，和大家匯合之後，我就詢問過儘可能多的人。船員們都說，豬吻號在失事當晚，狀況良好，根本沒有發生海難的任何跡象。”
“不需要海島之主親自對我們出手，如果他在海島附近的海面上留有什麼佈置。按照他這樣的大能，搗毀豬吻號是輕鬆至極的事情。”
“如果再大膽猜測，豬吻號並不是特殊的，極可能不是淪落到此的第一例。如果之前就有海船落難，那麼，那些遇難者都到哪裡去了呢？”
“這些人的獸化程度不一樣，有的人輕微，有的人更嚴重。這或許說明，獸化不是一個固定的程度，而是可以不斷加深的。如果徹底獸化，會變成什麼？”
“會不會變成猴尾棕熊，變成鱷頭錘尾蚺，變成藍狗狐狼？”
包括針金在內，衆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細索聽了連連眨眼：“最近幾百多年來，船隻技術不斷髮展，各大陸相互往來變得十分頻繁。航線中海盜也變得越來越多，海盜活動也變得越來越猖獗。豬吻號的航線已經是相對穩妥的了。我一直以爲，那些不幸失蹤的海船，不是死在波濤之中，就是亡於海盜之手。”
“但是等等，如果這些改造魔獸曾經是人，那麼他們也是受害者。爲什麼麼不來幫助我們，一起推倒海島之主呢？”
蒼須搖頭：“他們性情發生了劇變。就像獸化人，上一刻還是我們的同伴，下一刻卻能對我們下殺手。或許成爲了一頭魔獸之後，他們內心最深處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便更加憎恨我們了吧。這種性情上的改變，很可能也是海島之主的手筆。”
來到海島艱難生存了這麼長時間，這座海島的真相還是掩蓋在重重迷霧當中。蒼須的這番話，似乎爲他人撥開了迷霧的一角。
然而真相是如此的殘酷和可怕，讓幾乎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黑卷抓住自己的捲髮，咬牙咒罵道：“我真是受夠了這該死的地方了！猜測這麼多幹什麼，我們還是趕緊把船修好，儘快離開這裡吧。”
“是啊，我們必須全力修復，再拖下去，魔獸軍團來新的增援就糟糕了。”藍藻附和。
細索搖頭苦笑，以非常沉重的語氣陳述了一個事實：“情況比諸位想象的還要糟糕，這艘船恐怕修不好了。”
“怎麼可能？！”許多人瞪眼。
“唉……”細索深深嘆息，“別瞪我了，我和你們一樣，我當然也是想的新船情況更好。但它的狀態糟糕透頂，相信我，我雖然不如老船匠，但是這艘船的狀態太明顯了。不管你問哪一個出納員，只要稍微有些經驗，都明白這艘船肯定在海中航行不了的。”
“你們別看這船體還在，結構也沒有被破壞很多，船艙損毀的似乎只有幾個。但這些都沒有用！龍骨差點直接斷了！我們是可以勉強修復起來，讓它在平靜的海面上苟延殘喘。但它根本抗衡不了風浪。我們還有一半航程，怎麼可能沒有風浪？事實上，比起前半程，後半程風浪會更多更大。用這艘船航海，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船艙中陷入一片死寂當中。
“重新造船呢？”半晌之後，有人打破沉默。
“我們沒有船匠了。”細索長嘆。
黑卷反駁：“但是我們有圖紙啊，我們當中很多人都參與過，也有了經驗。”
細索搖頭不止：“太難了。你以爲海船這麼容易造的嗎？”
“船匠是根據現有的材料，才設計的圖紙。我們或許可以修改圖紙，但木材呢，鐵釘呢？我們要重新收集材料。雨林的木材大多不合格，我們需要森林中的木材。這艘船有很多材料，但拆除它需要耗費很多勞力，還有時間。拆除的時候，一定是暴力破壞，很多東西都會損壞。”
“我們需要鐵礦石，重新建造土窯。我們人員不足之前的四分之一，再造一艘新船，時間會更長，到那時，魔獸軍團來攻打我們，怎麼辦？”
“也就是說沒救了？！”黑卷瞪眼。
“或許只能等待救援了。”細索說到這裡，不禁將目光投向針金。
他言下之意很清楚，針金這樣的大人物落難了，百針家族肯定會施救的。
針金苦笑搖頭：“救援我沒辦法保證，我們現在根本沒辦法把求援的信息傳出去。”
黑卷也跟着搖頭，一臉慘淡之色：“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得到救援。這明顯很不正常。”
“豬吻號的航線我是知道的，這片海域早已經被探索過，並且海盜活動也比較少。但是這麼多海船，都從未發現過這座海島。”
“這座海島能隔絕外界，隱藏自己！”
衆人商議了一陣，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似乎唯一的選擇，就是等待救援了。
“先休息吧，我們不能急於在一個夜晚就想出辦法來。”針金最後道。
新船沒辦法航海，但仍舊是作爲營地的最佳選擇。
夜空中繁星點點。
甲板上，大個子昏睡着。前首樓並沒有建成，大個子沒有合適的房間。
針金就坐在大個子的面前，看着他每一次呼吸，胸膛虛弱地起伏着，心底苦笑連連。
經歷這樣的激戰，針金疲累至極，但心中的焦慮、疑惑、失落、無奈等等都讓他無法安眠。
老船匠臨死託孤，但是現在他都難以保證自己的生存。
等待救援嗎？
心中有直覺告訴針金，恐怕是沒有救援的。
擡頭仰望星空，少年騎士的心中充滿了悽苦。
他辛辛苦苦，拼盡全力求生，多少次在生死線上掙扎，多少次失敗之後咬着牙爬起來，結果到頭了卻仍舊落到這樣的田地。
“明明已經快要成功了。”
“早知道這樣，我們就該加緊一些，縮短工期，新船造成的時間提前。”
可惜，事實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上有後悔藥嗎？
至少針金沒有。
他沒有辦法再重來一遍。
低下頭，他看到大個子的斷腿。
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們就像是被打斷了腿，困在海島上，前方無路可走。
已是絕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