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通道里,老鷹人一隻翅膀斷裂,無力的垂落。
伴隨着老鷹跌跌撞撞的前行,在地上拖出一條蜿蜒的血跡。
噗嗤!
黑霧凝結成的刀光在空中打了個迴旋,狠狠扎進老鷹的膝蓋。
將他的膝蓋骨砍得粉碎。
老鷹痛苦的慘叫,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簡時低着頭從後方走來,拽住老鷹的頭冠拖向更深的地方。
他的身體被黑霧包裹,寬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半張臉,外人很難透過黑霧看清底裡面的人此時是什麼表情。
不遠處,元力揹着溫乾,喘得像條狗,勉強跟隨着簡時的步伐。
溫乾更誇張,連手都快擡不起來了。
他擡起頭看了看簡時的方向,治癒技能一過冷卻立刻使用。
這一個小時的時間,簡時就跟瘋了一樣,只講效率不管後果,身上的傷口一條比一條嚴重。
長時間激活天賦血統帶來的負面效果,也在他身上不斷累積。
可他沒有停下,也沒人敢勸他停下。
在簡時等人的眼中,安歲歲此刻生死未卜。
若非一直沒有聽見安歲歲被擊殺的提示,他們早就撐不住了。
手腕上的玩家紋身微微亮起。
鬱家年傳來了新的消息。
【愚者: NPC 那邊不太對勁,你們注意點。】
簡時撇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抽出【止血紗布】纏繞在傷口上。
“還有幾個?”
他的低聲詢問守在倉庫口的兩名玩家。
他們是鬱嘉年的人。
倉庫裡已經擠滿了被簡時等人抓來的異世界玩家。
因爲沒到綠隊的狩獵時間,他們沒辦法收取對方身上的徽章,只能先將其他玩家關起來。
“我們隊長推測,每支隊伍有二十個玩家,三支隊伍一共有六十人,從遊戲開始到現在,被遊戲通報死亡的玩家有三十四個,加上我們抓住的這十九個,至少還有七個玩家沒被抓住。”
綠隊玩家老老實實的說道。
遊戲通報死亡時只會告知遊戲暱稱,所以死亡的三十四個玩家中,也不知道有幾個是綠隊的。
實際在外逃亡的玩家人數只多不少。
想到這,綠隊玩家忍不住悄悄打量簡時。
簡時和鬱嘉年兩支隊伍的實力毋庸置疑,但這次的對手也都不弱。
能在一個小時內抓住十九名玩家,全是簡時以傷換傷換來的效率。
簡時聽完什麼也沒說,草草包紮好手上的撕裂傷,提着鐮刀繼續往鬱嘉年檢測出的可疑地點趕去。
不能再拖了。
安歲歲暈暈乎乎的爲自己認了個新爸爸,並獲得了一個新的名字,諾拉·費裡曼。
身份也從普通玩家轉換成 NPC(僞)。
當安歲歲特別囂張的領着大批 NPC 圍捕剩餘玩家的時候,玩家們臉上茫然又錯愕的表情怎麼都掩蓋不住。
怎麼會有玩家能夠操控NPC?
他們嚴重懷疑安歲歲開掛了!
安歲歲可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一直追着隊友頻道的三個紅點跑。
也不知道簡時怎麼回事,給他發的消息一個都沒回。
安歲歲有些擔心。
簡時三人再一次捕獲了一隻岩漿人。
劇烈的打鬥讓作爲主力的簡時受傷不輕。
他從分開後便沒有一刻停歇,長時間高強度的輸出讓他實在有些撐不住,才靠着牆壁休息了一會兒。
元力跟溫乾的狀況更差一些。
溫乾因爲技能使用過度,本身基礎屬性又很一般。
導致他到了後期每一次使用技能都跟割肉一樣痛苦。
元力是因爲一刻不停的跑動,對他這個三百斤的體型來說實在難熬。
這是三人一個多小時以來難得的喘息時間。
片刻後,簡時隨手扯過一塊破布,擦了擦鐮刀上暗沉的血跡,站起身就要離開。
元力扶着牆壁努力的撲騰了幾下,均已失敗告終。
痠軟的雙腿已經沒有了一點力氣。
他現在能自己走動都算是個奇蹟,更別說帶着溫乾了。
簡時回身看了一眼,緩緩說道,“跟不上就留在這吧,沒必要勉強。”
溫乾擡眼,看着簡時顫抖的指尖,微微嘆息。
他每每想要出口阻止簡時折騰自己,眼前總會閃過安歲歲靈動的笑顏。
遊戲就是這麼殘酷與現實。
有些時候團隊的勝利,或許是用犧牲某一個人的性命換來的。
然而誰又想成爲被犧牲的那一個。
簡時喘息着,剛提起腳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見身後元力激動的吶喊。
“等等,等一下,簡時你等一下!”
元力震驚到語無倫次。
“歲歲的座標出現了!”
什麼?!
簡時前進的步伐停在半空,迅速點開玩家手環。
果然在小地圖上看到一個鮮亮的紅點。
一條又一條未讀信息在熟悉的暱稱下跳動。
簡時指尖微顫,點開了兩人的私聊框。
【幸運小錦鯉:簡時你在哪?!】
【幸運小錦鯉:已經成功從大魔頭手底下逃脫,並且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厲不厲害?】
從安歲歲被放出來到現在,一共給他發了十幾條的消息。
可惜簡時專注於追殺玩家,一條都沒有發現。
他低着頭,目光緩慢又深沉。
一次一頓的讀出安歲歲已經平安的消息。
身上的黑霧漸漸淡去,心中的焦躁與怒火被幾個冰冷的文字安撫。
在安歲歲失去消息的這一個多小時裡,簡時並沒有情緒失控。
他一直都很冷靜。
冷靜的處理玩家,冷靜的躲避NPC,冷靜的這下陷阱,冷靜的與鬱嘉年合作,前後捕捉了二十名玩家。
之前一直沒出什麼問題,直到他完全鬆懈下來,恐懼與慌亂才排山倒海的將他淹沒。
緊緊的纏繞着心臟,讓簡時壓抑到喘不過氣。
必須依靠身邊的牆壁支撐,身體纔不會倒下。
拐角處探出一個小腦袋,熊孩子終於趕到了現場。
“簡時?”
她帶着疑惑打量了一圈現場情況,然後將目光放在簡時滴血的手臂上。
眼裡驚怒交加。
簡時睜開眼,朝安歲歲張開的懷抱。
直到將安歲歲牢牢的禁錮在懷裡,心裡的不安才真正消散。
他彎下腰,將頭埋在安歲歲的頸窩,含糊不清的呢喃。
熟悉的奶香味充斥着鼻腔,簡時冷硬的眉眼也跟着一點點軟化。
最後只剩一聲滿足的嘆喟。
只要你在,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