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彷彿超音速飛機從頭頂飛過,那種攝人心魄的破空聲,一瞬間將格尼薇兒淹沒。
貼着地面,刮出一米深的溝壑,將這卡普亞的熱砂,以及浸透於其中的角鬥士之血,混雜在龍捲風裡,化成攻擊的一部分,將格尼薇兒的軀體徹底擊碎。
即使氣的量只有格尼薇兒的十分之一,但是卻幾乎在兩次攻擊裡揮霍一空,這兩次攻擊的威力,一點都不比格尼薇兒差。
也唯有在血色圖騰的幫助下,李煉才能將“風”凝聚到這種程度,在“質”上,壓倒魔神。
此時,卡普亞競技場,徹底崩潰了。
外牆全部倒塌,洪水沿着觀衆席,往中心衝來。
這建立不足一年的競技場,羅馬的驕傲,角鬥士血與淚的見證之地,被一場人爲的大水沖垮。
格斯,發出淒厲的吼叫,奮力將戰鬼逼退,在及膝的洪水裡跋涉,巨大的力量使他每一步都轟出巨大的水花。
“格里菲斯!!!”
他,站在場地中間,瘋狂的吼叫,雙手猛地抓住狂戰士鎧甲頭盔的上下顎,然後奮力一撕!
這個一輩子沉浸在痛苦與瘋狂中的男人,最後時刻,竟然憑藉着自己的意志,將狂戰士鎧甲的頭盔撕碎,重新獲得理智!
他口中所吶喊的,是與他糾纏了一輩子的人。
被他那“建立自己的王國”,這個對於平民而言大逆不道的夢想所吸引,彷彿黑暗裡的篝火,那個自稱格里菲斯的人,將一羣夥伴聚集在自己身邊,建立了凝聚所有人夢想的“鷹之團”。
在劍風傳奇那個無盡黑暗和墮落的世界裡,格斯無法抑制的被這溫暖的篝火吸引。
但是,他自己背叛了,同時也被背叛了,或者說,所有人都被背叛了。
格斯離開了格里菲斯,因爲他覺得如果繼續下去,那麼自己將永遠處於格里菲斯之下,永遠沒有與其平起平坐的一天。
因爲格斯的離去,情緒失控的格里菲斯犯下一個不能容忍的錯誤,他被打入溫達姆城的地牢,被惱羞成怒的國王折磨了整整一年,並且被發現其女性的身份,蒙受百般酷刑。
一年後,格斯回到鷹之團,才帶人去將其營救出來,但是格尼薇兒的軀體,已經變得連她自己都厭惡。
此時,放在格尼薇兒面前的,是一顆“貝黑萊特”,那是“神”的造物,只要格尼薇兒奉獻出自己“最珍愛的事物”,那麼貝黑萊特就能助其完成任何不可能的事情。
格尼薇兒最珍愛之物,無疑就是一手建立的“鷹之團”,還有格斯。
而她活下去唯一目的,就是完成那“建立自己的國”,這個從前世延續至今的執念。
這選擇,即使再怎麼痛苦,也無需猶豫。
於是,一切都被獻祭,整個輝煌的鷹之團,被無數魔鬼撕裂吞吃,格尼薇兒,遵循“神”定下的因果律,成爲“魔神費蒙特”。
——
格斯,抱着格尼薇兒的殘軀,那是連着頭部的半邊胸口,以及一條手臂。
懷中的人依舊面無表情,她的銀色面具破碎了,露出潔白無暇的臉,嘴角帶着一絲嘲諷,對於格斯這個人,以及對於這個世界。
格斯,嘶吼一聲,將斬龍劍橫在格尼薇兒的脖子上,只要輕輕割下,延續一輩子的仇恨就能結束了。
自己的愛人,自己的戰友,一切,被眼前的女人毀掉。她還不知悔改,再一次利用自己,重生於世。
只要斬下去,一切都可以結束,但是——
“你不恨我了?”格尼薇兒用怪異的腔調問道,一半的肺泡露在空氣裡,即使“氣”再怎麼龐大,也得依託於肉體。
如果是劍風世界,這種傷勢可以瞬間復原,而現在,卻不行。
“格里……菲斯!”
他幾次掙扎,奮力將劍刃下壓,但是卻無法移動分毫,反而自己流下一行血淚,凸起的青筋浮現在額頭上。
“你只會叫我格里菲斯,明明我已經告訴你我的真名。”
她冷笑着,用僅存的左手伸到格斯頭上,尖銳的指甲摳進他的傷口裡,兩指一撕,將一條血肉撕了下來。
她將格斯的血肉放入口中,用染血的手指爲自己塗上這輩子唯一一次口紅。
芊芊細指,從紅脣上抹過,顯得愈加妖豔。
如此的形象,和格斯印象裡的那個永遠冷靜自持的格里菲斯,相去甚遠。
“格斯,你愛的,根本不是卡思嘉,也不是我格尼薇兒,你一輩子所愛的,是格里菲斯!是格里菲斯那個男人!哈哈哈……哈哈……”
似乎從這血肉的味道里發現了什麼,格尼薇兒大笑着說了出來。
“住口!”
利刃沒入皮膚,將喉管割斷,卻沒有傷及動脈。
格尼薇兒只是歪着頭,無聲的嘲笑着格斯,嘲笑他愛上一個男人,一個自己這個女人所扮演的男人。
洪水,已經漫過了兩人的胸口,放眼望去,一片渾濁的
水花,猶如這污濁的塵世一般,輾轉沉浮。
格尼薇兒,卻以瀕死之人不可能擁有的速度,取出一張卡片,拍打在格斯的身上。
那是,遣送卡,締結契約之人,強制將劇情人物遣送回原本的世界。
她,偷偷準備了一張。
“回去吧,哈哈,回去那個腐朽的世界,然後,永遠恨我!”
洪水中心,尖銳的笑聲,狂怒的吼聲,格斯的軀體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時刻,那柄斬龍劍也無法斬落。
“永遠恨我……”久久迴盪在格斯耳畔的,是格尼薇兒的尖笑,而不是“格里菲斯”的,這回,格斯,記住了。
仇與愛,刻骨銘心。
格斯這個男人,也終將在劍風世界,一輩子扛着斬龍劍,孤獨的斬殺魔鬼,一輩子仇恨,一輩子回憶當初鷹之團的快樂,一輩子愛恨交織,做一輩子的,狂戰士。
——
路德斯訓練場,這裡地勢較高,洪水淹不到這裡。
巴蒂塔斯,揪着一撮頭髮,將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拎在手裡,那是索洛裡恩的。
他踉踉蹌蹌的推開訓練場的大門,角鬥士們,整齊的站在場地裡。
“哈哈哈,大仇得報,露迪雅,你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他大喊一聲,跪在懸崖邊,痛哭流涕,然後將索洛裡恩的人頭在沙土地上左右摔打,揪着頭髮在石牆上砸爛,直到腦漿濺得自己一身,才頹然倒地,“露迪雅,我愛你……哦維納斯在上,我愛你,露迪雅……”
他痛哭着發泄,許久,才終於發覺周圍的不對勁。
這裡,太安靜了,沒有一個守衛,沒有一個奴隸,只有……角鬥士!
“斯巴達克斯,這是什麼意思!”
他終於發現,每一名角鬥士手中,都拿着武器,不是訓練用的木劍,而是真正的刀劍。
這些,應該是由守衛保護的,角鬥士在得到允許之前,絕對無法接觸。
“你也失去了摯愛之人,你也如此痛苦,又爲什麼非要讓別人也承受這痛苦?”
斯巴達克斯,一步步上前,握劍的手,顫抖着。
“你這個兇手,僅僅爲了束縛我,你就殺害了我的妻子,就在我面前,把我當成一個小丑!”斯巴達克斯,一腳踢在巴蒂塔斯胸口,怒吼道,“你這種人,懂什麼叫愛嗎!!”
“不!”巴蒂塔斯瘋狂的爬起來,撲向斯巴達克斯,大吼道,“我愛她!我願意爲她付出一切!你這個區區奴隸,你懂什麼!殺了又怎樣!區區奴隸的妻子,和我的露迪雅相比,露迪雅……”
巴蒂塔斯臉色頹然,在近百名角鬥士的圍困下,不停唸叨着露迪雅的名字,踉踉蹌蹌的繞圈,終於把自己絆倒,摔坐在地上,渾濁的淚水滴在泥土裡,狼狽得不成樣子。
“你這個奴隸,難道你忘掉你體內的詛咒嗎!休想反抗我!”
巴蒂塔斯直到這時纔想起來,立即就要用詛咒奪去他的生命。
但是,毫無反應。
術士教導的方法,沒有任何作用。
“你那骯髒的手段,早就已經對我沒用,巴蒂塔斯,你今天必將死在這裡。”
劍,橫在巴蒂塔斯的脖子上,粗糙佈滿缺口的劍刃,將皮膚輕易割破。
“若不是我,你哪有今天!”巴蒂塔斯臉色猙獰,“你的性命,是我的恩賜!我助你順應天命,成爲最強大的角鬥士!”
“那麼……”斯巴達克斯臉色冰冷,說道,“你應該爲此而死!”
一劍,劃過他的脖子,斯巴達克斯無心折磨一個同樣失去摯愛的人,即使那是他的仇敵。
即使是這個害死自己妻子的罪魁禍首,也是真心的愛着某個人的。
巴蒂塔斯,雙手捂着自己不斷噴血的喉嚨,在沙土地上抽搐,任憑鮮血與塵土糊在一起,變成自己最熟悉的色澤。
他已經無法說話,雙脣,卻依舊蠕動着,不停的吶喊,露迪雅,我的露迪雅……
雖然心狠手辣,雖然心比天高,卻依舊愛得如此深切,所謂善惡,有時候真的難以分辨。
“血債,終須血償!”斯巴達克斯凝視着角鬥士們,其中包括剛剛傷愈的克雷斯,“我們曾經苟且偷生,迷失自我,已經太久了!而以後,這一切將不會發生,兄弟的性命,絕非供人娛樂的玩物!我知道,這一切可能並非你們所願,但是,事已至此,諸位已獲自由,可獨自闖蕩,抑或……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將羅馬推翻!!!”
“啊”……
百名角鬥士,發出響徹羅馬的吼聲,整個歐洲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奴隸起義,以區區百名角鬥士爲開端,橫貫整個羅馬,將這個歐洲歷史上最強盛的帝國幾乎顛覆。
而,因爲輪迴者的介入,那必然的失敗的命運,又是否可以逆轉呢?
——
1,意見、建議、批評都很歡迎,而且必加精,無腦噴就算了吧。
2,血與沙雖然還能拖幾章,但是嚼之無味,短就短些吧。
3,我本人確實沒想到這本書成績這麼好,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