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聚賢不敢怠慢,目中寒光一閃,雙掌微擡,吸一口氣,運起冰蠶寒毒,背後凝結成一個張口舞足,頭角崢嶸的古怪白玉冰蠶之像,便向乾坤無量無量的卦像撞來!
叮地一聲脆響,乾坤無定無量的卦像猛地一僵,竟有凍裂之勢!
古劍冰(慕容劍冰),程靈素(李曉蓬)曾說,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使出五成內力,大約無礙,這傢伙內力極爲陰毒,硬拼並不上算,既然如此,那便以身法取勝!
想到這裡,身形一晃,使出北斗仙蹤,輕輕一晃,已閃至莊聚賢身後,反手一掌,乾坤七絕之震驚百里已是悍然發出!乾坤氣勁運處,勢如火山爆發,震驚豈止百里!
莊聚賢這才知道方纔的第一招只是試探,眼下這一招才動了真格的。此時他轉身揮掌已是不便,當下將心一橫,側肩拱背,猛地一個肩撞,迎向古劍冰的震驚百里。
肩掌相碰,聲勢撼得大地怒震,莊聚賢踉蹌着向側前跌撞而去,古劍冰卻是飄逸前衝,腳尖一點地,一聲暴喝,身形轉折,如同飛燕迴旋,運起乾坤七絕之雷動九天!
以天之強,不能阻我!以地之大,不可困我!以海之廣,不能限我!雷電之威一出,便能動於九天之上,行開天闢地之事!此所謂雷動九天!
這一招古劍冰已運足五成力量,腳起如飛,疾踢莊聚賢前胸檀中,左右太陽,笑腰、肩井•••••
莊聚賢勉強舉臂護住要害不失,一時間只覺中了也不知道多少腳,只覺全身如被電擊,刺痛無比。耳邊只聽得慕容復笑道:“弟弟,你的武功精進神速,比我預想的還厲害,收拾這丐幫幫主,實是遊刃有餘!”
莊聚賢本是聚賢莊莊主之子游坦之,聞聽這話不由大恨,江湖人道是:南慕容,北喬峰,這南慕容與喬峰齊名
古劍冰踢得數十腳,攻勢漸緩,莊聚賢料準古劍冰的來勢,呼地一聲大喝,激怒之下催運起十成功力,周邊寒霜之氣四溢,周圍草木沾之盡皆枯萎。莊聚賢雙掌齊出,那頭角崢嶸的古怪白玉冰蠶之像亦變得寵大無比,竟欲化龍而起,口中做怪嘯之聲,纏住乾坤雷卦之像,便是用力一絞一崩!
古劍冰啊了一聲,雙腳與莊聚賢雙掌互轟,便如在冰水裡泡了幾個時辰,冰冷麻木得幾乎毫無知覺,不得不抽腳後退。好在莊聚賢這一擊已是使出了十二成功力,他對敵經驗不足,只知自己需要回氣調息,卻未料到古劍冰這時境界比他更是不如,竟未趁勢追擊。
周圍的看客,看出其中奧妙,這對戰用毒,本爲正道武林不恥,當下衆多武林中人紛紛怒喝:“你這是什麼毒功!!”“身爲丐幫幫主,爲什麼不用降龍廿八掌?”丐幫弟子之中竟也有人叫道:“咱們和少林派比武,不能使邪派功夫!”“幫主,你該使降龍廿八掌纔是!”“使邪派功夫,沒的丟了丐幫臉面。”
遊坦之:“這個……這是……因爲……這冰蠶掌勝過降龍廿八掌……”
一片喧譁叫嚷之中,忽聽得山下一個雄壯的聲音說道:“誰說這邪門毒功勝過了降龍廿八掌?”
這聲音也不如何響亮,但清清楚楚的傳入了衆人耳中,衆人一愕之間,都住了口。
但聽得蹄聲如雷,十餘乘馬疾風般捲上山來。馬上乘客一色都是玄色薄氈大氅,裡面玄色布衣,但見人似虎,馬如龍,人既矯捷,馬亦雄駿,每一匹馬都是高頭長腿,通體黑毛,奔到近處,羣雄眼前一亮,金光閃閃,卻見每匹馬的蹄鐵竟然是黃金打就。來者一共是一十九騎,人數雖不甚多,氣勢之壯,卻似有如千軍萬馬一般,前面一十八騎奔到近處,拉馬向兩旁一分,最後一騎從中馳出。
這人正是蕭峰,他果然依照阿朱遺言,悉心照料阿紫。只是那日阿紫突然外出不歸,連續數日沒有音訊,蕭峰自是焦急萬分,派出大批探子尋訪。過了數月,終於得到回報,說她陷身丐幫,那個鐵頭人也與她在一起。
蕭峰一聽之下,甚是心驚,心想丐幫恨己切齒,這次將阿紫擄去,必是以她爲質,向自己脅迫,須當立時將她救回。
當下奏知遼帝,告假兩月,將南院軍政事務交由南院樞密使耶律莫哥代拆代行,徑自南來。
丐幫幫衆之中,有人猛地裡高聲呼叫:“喬幫主,喬幫主!”數百名年輕幫衆從人叢中疾奔出來,在那人馬前躬身參見。而那些五六袋以上弟子、年長位尊的,卻嚴於夷夏之防。按步不動。
蕭峰,他自被逐出丐幫之後,只道幫中弟子人人視他有如寇仇,萬沒料到敵我已分,竟然仍有這許多舊時兄弟如此熱誠的過來參見,陡然間熱血上涌,虎目含淚,翻身下馬,抱拳還禮。
但是更多的人卻是叫道:“姓喬的,你殺了我兄長,血仇未曾得報,今日和你拚了。”跟着又有人喝道:“這喬峰本姓蕭,當是蕭峰,乃契丹胡虜,人人得而誅之,今日可再也不能容他活着走下少室山去。”但聽得呼喝之聲,響成一片,有的罵蕭峰殺了他的兒子,有的罵他殺了父親。
算在蕭峰頭上的人命,真真假假,着實不少。此時聚在少室山上的各路英雄中,不少人與死者或爲親人戚屬,或爲知交故友,雖對蕭峰忌憚懼怕,但想到親友血仇,忍不住向之叫罵。
阿紫心中激動:“姊夫!是你麼?你在哪裡?你來接我了麼?”
蕭峰擡眼望去,見阿紫雙目無光,瞳仁已毀,已然盲了。心下又是痛惜,又是憤怒,當即大步邁出,便要去接阿紫。
莊聚賢見了殺父仇人蕭峰,分外眼紅,運起十成功力,掌凝寒冰,便向蕭峰拍去:“蕭峰,納命來!”
蕭峰(汪北平)左手一劃,右手呼的一掌,便向莊聚賢擊去,正是降龍廿八掌中的“百戰天龍”。他出掌之時,與莊聚賢相距尚有十五六丈,但他此時已經領悟空氣炮異能,身形在空氣中如魚得水,迅捷異常,說到便到,力自掌生之際,兩人相距已不過七八丈,左手也呼地拍了出去,雙掌力道並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壓將過來。
只一瞬之間,莊聚賢便覺氣息窒滯,對方掌力竟如怒潮狂涌,勢不可當,又如是一堵無形的高牆,向自己身前疾衝,更似百炮齊發,當之必粉身碎骨!
莊聚賢不敢正面直攖其鋒,足尖着力,飄身後退,同時雙掌斜斜揮出,與蕭峰掌力的偏勢一觸,但覺右臂痠麻,胸中氣息登時沉濁。
蕭峰將阿紫抱在懷裡,耳邊聽得段正淳口呼女兒之名,柔聲安慰:“阿紫,這些日子來可苦了你啦,都是姊夫累了你。我蕭峰此時乃是武林公敵,你在我懷裡,徒然受連累,先去父親那裡避一會再說。”抱了阿紫,躍到段正淳身前,輕輕將她一推。
那邊莊聚賢見蕭峰如此輕視自己,怒吼一聲,內力摧發,帶動無邊寒毒冰霜,向蕭峰撲來。
蕭峰心道丐幫中人連她的眼睛也弄瞎了,其它的折磨還不知道讓她受了多少!怒喝道:“阿紫!看姊夫幫你報仇!”
雙掌齊出,使出降龍廿八掌之“雙龍取水”,空氣急劇波動,化作波濤狂涌,永不冰結的大海,海中兩條青龍帶動兩條龍捲罡風,忽嘯着撲向莊聚賢雙目。
青龍所帶動的罡風未至,莊聚賢雙目已被刺激得幾欲流淚,當下舉臂護住雙目。
卻不知蕭峰身經百戰,早看出莊聚賢臨敵武功極淺,而腿上功夫遠不如掌上功夫深厚。方纔故意引他舉臂護目,要他自蓋視野,然後雙手向下一按,雙龍下撲,已咬住莊聚賢那毫無防備的雙腿!
喀嚓兩聲,莊聚賢兩隻小腿脛骨同時折斷!痛入骨髓,不由得伸手去按。蕭峰長嘯一聲,雙手向上一揚,空氣塵土騰空而起,咬斷莊聚賢雙腿的青龍盤旋直上,似是破海而出,取水騰空。虛虛實實,攻敵不備,這纔是雙龍取水的真正奧義!
莊聚賢被雙龍取水所帶起的罡氣急劇衝擊,便如風中落葉般被捲了起來,只覺頭腦中呼嘯一片,無盡的次聲共振轟擊內臟,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再無抵抗之力。這時只要蕭峰手上加勁,莊聚賢必落得個內臟粉碎而死的結局。
便是這時,阿紫叫道:“姊夫別誤會,我被星宿海的人捉了去,害瞎了眼睛,是莊公子救了我。”
這一句話,只聽得蕭峰滿心冰涼,手上勁力也不由得一鬆:“我蕭峰居然又做了一件恩將仇報之事?”
當下武林中人齊聲怒喝:“誅滅這恩將仇報的契丹狗種!”“蕭峰!今日便要你血債血償!”“這契丹狗種一出手便打得對他有恩的丐幫幫主雙腿盡斷,生死不知,實是喪盡天良。”“你們還看不出來麼?這兩人姊夫阿紫的叫着這麼親熱,大廳廣衆之下,摟摟抱抱也無顧忌,怕早有了男女之情。突然來了一個插足的莊聚賢,也看上了阿紫,想動蕭峰禁臠。這蕭峰還不立即辣手報復?嘿嘿!”
只是這些人罵得雖兇,叫得雖狠,見蕭峰只兩招便輕鬆擊潰丐幫幫主莊聚賢,威如天神,誰也不敢先行上來送死。
莊聚賢跌落在地,生死不知。玄慈心中動怒,丐幫雖與少林爭武林第一,畢竟是中原漢人的武林內部之爭。蕭峰已當了大遼的南院大王,再非漢人,卻帶了燕雲鐵騎過來攪局,那可是赤裸裸地打臉了!他知蕭峰武功厲害,若按着武林規矩進行單挑,只怕這裡沒人是他對手,當下便動了羣毆的心思:“阿彌佗佛,闔寺僧衆,除魔衛道,準備合力誅除契丹胡虜蕭峰!”
慕容復心想,此刻正宜收攬人心,以爲將來成就大業的臂助。遂道:“弟弟,這蕭峰是武林公敵,但若以羣毆殺他,竟顯得我大宋再無高手,傳出去咱臉上也不光彩。
此時私情是小,公義爲大,你如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對一,光明正大地誅除了惡賊喬峰,任誰都要誇你一句好漢子,大英雄,武林盟主之位,舍你其誰?我這做哥哥的也臉上有光。”
古劍冰心中猶豫:時勢如此,蕭峰,我真的要殺你麼?